百年一树

故乡村中,有一棵百年银杏,枝叶繁茂,外形古朴。村里人都说这棵树有灵气,是一方水土的守护。每逢村里有人远行,长辈们都不忘叮咛,要去树下烧香,以求得在外一切顺利。村人远游归来,照例也要在树下奉上水果点心祭谢。百余年间,这棵树就这般静静陪过了几代人。
成年后,我一直在外地工作。前年听说家乡建设公路,而这棵百年大树,恰好就在公路中央,所以需要搬迁。村里人对搬迁大树都持反对意见。在村民看来,这棵大树乃是村中灵气所系,若是搬了,灵气也就无存了。而且此树搬迁之后,能否存活,尚是问题。村民主张,在公路中建一环形岛,将树留在原地。
村民们的反对,却是无用。后来听家人详细描述了当日搬树的经过。搬树那天,政府出动百余警察,并高价聘请了一批社会闲杂人士,里三圈、外三圈,将村民阻隔在外。让人惊愕的是,搬树之前,当地官员,竟整猪整羊、爆竹连天地去祭拜这棵大树。祭拜完毕,官员大手一挥,便要动土搬树。这时围在四周的村民便蜂拥而上,要去护树。只是村中青壮年都在外打工,留下的都是老人与小孩,怎能敌年轻力壮的警察与社会闲杂。我八十岁的爷爷,也因奋勇护树,被四个年轻小伙扛起,扔至一辆车中,押到县城,待树搬迁完毕后方才放回。
此树搬完后,当地官员出资,在大树的新址下,建了一个土地庙,又演了一台大戏,以安慰本地村民。凡被抓去县城的,也都获赠一套保暖内衣压惊。这样官民一时相安无事。到了2010年夏季,我因在高校上班,暑假漫长,便返归乡里。再见此树时,我目瞪口呆,烈日之下的这棵大树,已枯无一叶。我便急忙询问村民,村里的老人含泪说,自从大树搬完之后,一直无人照看。春季时大树情况还好,但今夏气温特别高,太阳火辣,又没人给树浇水降温,树就慢慢地枯掉了。看到这棵树情形不妙,村里的老人就到村旁小河中用桶拎水浇树。但这些老人,都已七八十岁了,而且靠拎水根本不能解决这棵大树的问题。为了救护这棵大树,村民曾多次去找政府反映此事,却无人回应。村民正计划择日联系乡人,拦堵公路,以吸引关注。
见此情景,我便去找地方政府,请求救护此树。一个负责接待的官员,在空调开的凉气逼人的办公室内,斜眼看着我道:“关我什么事?”于是我便与本地电视台和报纸联系,据说此类不痛不痒的话题,一直是他们最感兴趣的。报纸反应最快,当日便来了个女记者采访。我便招呼了一帮老头老太,在烈日下作负水浇树状,让女记者抓拍。拍完照后,老头老太便围绕着女记者,用本乡土话倾诉这棵树的遭遇。到女记者采访完开车要走时,老头老太还采摘了乡间自种的黄瓜西红柿相赠,对女记者说,你这是做好事哪。不一二日,电视台记者也来了。电视台记者扛着摄像机拍完大树后,顺道去采访了地方官员。对着摄像机镜头,地方官员拍胸保证,一定要力救此树。
不几天,大批搭建大树防护架的毛竹开始运抵,几个工人也开始围绕这棵大树忙碌。我也于每日黄昏,用村民捐来的水泵抽水浇灌大树。原以为救树之事会一帆风顺,但不久波澜又生。村里开始出现风言风语,说现在救树救了也是白救,白花钱。搭防护架的毛竹,也开始少了几根。母亲对我每日赤膊在树下浇水也颇有微词,认为有损读书人身份。又有人提出要求,要每天照看大树,但须村里出钱。最早负水浇树的几个老人,却始终鼓舞我。他们说:“我们老了,眼睛一闭,就没了。这棵树,却是要活千年的,一定要把这棵树救下来。你是读书人,我们什么都不懂,就靠你了。”
到我假期结束时,大树的遮阳网、防护架都已完工,另外,也有专人每日晚间负责给大树浇水。两个月后我再返村里,见大树开始生出小叶,心中稍安。但又有消息称,这棵树现在的位置,未来也要被开发。百年银杏又将面临新的搬迁?不由一忧。
嘴上有龙!
树的命运,何尝不是人的命运。。。。。。
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

       袁先生有爱心。好人!

      据说银杏树有长寿基因,可从树中陶宝。感兴趣者可百度“山东永舂堂”。
    全国的银杏树都应受到保护并大量种植银杏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