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杨典:《吉光片羽》——陈丹青座谈会札记




《吉光片羽》


陈丹青座谈会札记





    昨天,应艺术家涵子邀请,我参加了一个由陈丹青主讲的小范围座谈。地点在中央美术学院的人文教研室。进去之后我才发现,这里还是央美的古琴社。早就听说他们有个古琴社,但没去过。环境和我上次搞讲座的北师大琴社很相似,只是有更多的书籍环绕。桌子上放满了香蕉、橘子、花生和茶,周围有几架摄像机和一圈椅子。屋子里的学术气氛还是很不错的。陈丹青到后,一坐下来,立刻就说起最近他写了一篇关于“七十年代”的文章,问有人看过否。我说我看过,而且是《今天》,他表示惊讶,说:牛逼。因为我的确是到会的几十个人中唯一看过的。大部分与会者都是画家、学生和艺术家。与文学无关。
    陈戴这眼镜,样子很消瘦、有疲倦感,而态度非常谦虚,平和,很随意。他不断希望甚至要求与会者随时打断他的话,以达到交流的目的。陈的口头语非常性情,是一个非常坦诚、叛逆、率真的艺术家。在他的脱口而出的感叹中,我经常觉得就是一个身边的朋友那样,助词里带着我操、他妈的……之类的话,且见解深刻,严肃,对一些敏感的词语带着极度的责任感。一个女录音师给他安装微型麦克,伸手进衣。陈笑道:“呵呵……你的手直接就伸进来了,可惜我一点肌肉都没有”。大家哄笑。
    座谈中,最中心的一个问题,是围绕关于现在艺术家面对西方作品、西化和传统丧失后,身份认同上的迷惘、自卑与怀疑。当然,其中还穿插着很散乱的别的问题,而在整个由于有不少啰嗦、文不对题、关于华夷问题的提问,因此长达6小时的座谈中,我后来几乎是一言不发。因为有三个原因:第一,我的确是想听一听陈丹青自己对艺术的阐述;第二,就我个人主讲或参与过的一切类似的座谈经验而言,我认为在这种情况下,人与人的交流是很粗浅的,其实没什么太大意义。第三,很多他们整理的所谓“问题”,我自己都能回答,不需要再向谁提问。而且我的话锋历来很尖锐,激烈,并且会谈到很多别人未知的领域,如果直接与陈先生对话,那么势必影响座谈里其他朋友的交流,故而一开始我就对涵子说:我没问题问,就是带耳朵来听的。
    以下是我凭记忆记录的陈丹青座谈中的一些话,有些话我很赞成。另外一些艺术家或学生的提问我就不说了。陈说:

    现在的西方艺术其实已经进入北京,北京能看到的西方艺术展览,几乎与国外同步了。艺术上其实一直有两个西方:一个西方是真实的西方,现成的西方,无论美国、欧洲还是中东。一个西方则是我们这边,从苏联美术系统和过去留洋回来的人带给我们的,植根于我们心里的所谓西方。而后一种才是导致我们目前状况的直接原因。
    首先,我完全地,好不保留地认同第一个西方。
    其次,我认为应该减少我们对“西方”的误解,这就是第二个西方。
    第三,我认为应该有所大同。我认同中西文化上的大同。

    传统未必来自本地。譬如我的“中国文化与艺术启蒙”就是从纽约大都会开始的。1982年我刚到美国的时候,和大家一样,有强烈的自卑感。大街上的美国艺术品,美国艺术家与西方的生活,完全与我无关。我发现我们学了很多年的艺术,却不过是在很低级地模仿别人。于是我也很自卑。而一个人的自卑有多大,往往也意味着自尊有多深。忽然,我走进了大都会博物馆里,放着大量的中国艺术品,文物,绘画作品,上至仰韶文化、魏晋、汉唐的,一直到清末的。忽然,我有自尊了。而这种自尊是古人给我的。
    说起来就是这样,我是通过西方才真正了解中国的,而非中国本身。
    但是西方毕竟是西方,我发现我不想参与“人家的事”。
    我说人家和我们家,并非是有民族主义。我不是个文化民族主义者。我认为我是世界性的。但是回国后,我不太参与美术界的事情。你们会发现,很长时间我虽然到处在新闻曝光,到处乱说……但是我几乎没有搞画展。我到现在甚至还没出过一本自己的画册。为什么?

    我从小生活在上海,是殖民地文化下成长起来的。西方艺术对我本来似乎就不陌生,因为西方人在上海制造了一种“小西方”环境。譬如说,我从小就看见大街上的西方建筑,邻居家也经常传来钢琴声。而当我家人带我第一次去城隍庙的时候,我却被庙里的那种凶神恶煞一般的中国古代雕塑吓坏了。孩子嘛。一开始就不可能接受,也不懂。很多年以后才知道,那是古人多么牛逼的雕塑。
    在西方,你也只有真正走进了意大利某胡同里的小教堂,看见了里面的绘画时,你才能真正为那种东西吃惊。

    西方的一些所谓艺术大师,当你坐下来和他谈上一小时后,你会发现他就是个傻逼。什么也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他们其实很简单。
    安迪·瓦霍尔对我也影响很深。不过有一次我去看展览,看见一个穿着怪衣服,一头白发的人,拿着个照相机,弯着腰在到处照相,一会这儿,一会那儿,特傻。结果抬头一看,原来是安迪·瓦霍尔。是的,他就是这么简单,傻逼。

    中国美术不可能产生电影。这还不仅仅是科学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中国视觉艺术观念里,根本是另外一套体系,不会产生电影那种东西。

    我其实一点也不理性。譬如,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兜里有多少钱,也总是忘记你刚才交待的事情。你必需随时提醒我。我本来不喜欢解释自己的画,但总有人问我,于是我才说。譬如我画照片,画董其昌,用油画画国画里的东西。画书。有一次,大家都在画写生,有人画风景,有人画人体,我找不到东西。那个人家里只有一本国画画册,于是我就一页一页对着画了。根本没有理由。我不是个理性的人。你们别看我在媒体上说这说那,还写点什么东西……那都是装的。我还是很感性的。虽然感性和理性是互相不可分割的。
    我也很少办画展。只有最近,有几个画家从国外刚回来,为了让他们增加一些影响,我就跟他们一起办了。我的十张连画,十五米长,也是画照片,我自己都没有摆出来看过。因为我家没有那么大的地方。

    中国的变化太快了,没有一个国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这么多而密集的变化,所以中国人的心态很难承受。我们无法判断明天会发生什么。譬如,平时在一起的哥们,忽然有一天就爆发了,出名了,或者成了什么人物……我们根本不可能想到。而他平时就是个普通人。你怎么可能平衡?

    西方绘画为什么从小就那么吸引我呢,主要就是有“量感”。汉语没有这个词,就是收音机上的那个表示音量的“VOLUME”。

    中国传统中的性灵、意境、境界……这些是很难翻译的。西方绘画理论很难表达这样一种东西。不是一个系统。我们顶多会听见西方理论说一幅画很美、有力等等,但是不会说“这幅画很有意境”。

    我喜欢董其昌的画。我最近也一直在试着用油画的方式画他的画。其实笔触上很简单,你们可以试试。我是学油画出身,几乎从不画水墨。但董其昌其实是上接魏晋,下启明清的画家。西方艺术曾把委拉斯凯兹叫做是画家中的画家。董其昌则是我们古代绘画中的“画家中的画家”。

    我喜欢艾未未、徐冰、刘晓东这些画家,我赞成他们说的话。

    刘晓东一开始到美国时,住在北京人在纽约的那个地下室里。刚看完里希特的画展后,他也很沮丧,说:我操,我们还是喝酒吧。我说:你有你的牛逼啊。你画得一点不比他差。刘晓东一听就兴奋了,笑了。我很喜欢刘晓东的画,那种直接的写生。很多人误解他,以为他那种豪放的笔触是在学苏联什么的……其实佛洛伊德等画家也那样。很现代。但刘晓东也不是学佛洛伊德,两码事。他过去也画照片,现在完全不画了,直接画人。他的技巧太好了,别人难以超越。刘晓东上过电影学院。你发现电影、画和照片,在很多艺术家、画家眼里,过去是一个东西,很难分开。似乎都是视觉嘛。刘晓东也是三者混一的。其实我们这一代都有点混淆这三个东西。当知青的时候,你知道,在毛泽东时代很难看到什么画,相反,倒是经常看电影。刘晓东一开始也想当导演。

    西方的东西很多,我们庆幸的正是这个世界有这么丰富的,多元的文明。可以说,除了玛雅文明,我个人觉得有所保留意见外,它有点巫气太重,其它的文明和艺术我都喜欢。中东的绘画、波斯的艺术品,都很牛逼。

    我操……现在哪里还有什么纯粹中国的东西?连他妈的中国饭都是不正宗的了。

    我只看一张画的正面,一般不看背面。就看正面是否能吸引我。

    文化民族主义没关系,我能理解你们对“西方的标准”的不满。可关键是,你是否还喜欢油画。还和过去一样喜欢?譬如我就是喜欢油画。“喜欢”的意思是很单纯的。我至今还是觉得油画很有意思,去国外博物馆看,譬如,我操,委拉斯凯兹这一笔是怎么搞出来?!


    我也卖画,我也要活啊。但是我痛恨当初在美国为一些有钱人画肖像。现在好了,我不办画展,也不去参加展览,或者急功近利的什么事,这样自己的不要求自己了,就没压力了。

    毛泽东时代,乃至80年代,其实是讯息的天下。谁掌握了第一首讯息,往往就找到了艺术与创作的新路子。譬如当时谁要是手里有一本西方美术杂志,那他就能发现别人不知道的东西。现代就不可能了,你看过,他也看过,谁都看过西方最新的东西。而“85新潮”之前,其实是一场讯息运动。只是当初的先锋与前卫们不愿意承认。到现在都不愿意承认。

    没有人的画能有达·芬奇的画有知性。他是画家里最有知性的。

    里希特在北京的展览,我没去看。他其实在海外没那么重要。德国艺术家里像巴塞里斯等人,也很有名。只是他到了中国,尤其是他画照片的这种方式,一下子就被很多中国画家学过来了。我所知道的大约不下一百个人,在按照里希特画照片这种方式绘画。
    其实现在很多艺术都在走复制、再现的这条路,就是“Representation”,再生的表象。

    美院的制度与体系应该解散。

    应该废除“石膏像素描考核”制度。这个问题都来自徐悲鸿当初的一句话,就是所谓的“素描是一切美术的基础”。这话造成的伤害太大了,是灾难性的。那么多人,全都得遵守这样一个在西方早就被摒弃的东西。现在西方任何学院都不会考什么素描,尤其石膏像。这太可怕了,中国依然还在这样。而且这就形成了一个制度。这个制度养活了很多人,又是个民生问题。你说能简单废除素描考核制度,那么废除之后呢?用什么代替它?那么多人靠着考试、教材、出版和考前班吃饭。废除这个制度,意味着很多人失业。这行吗?

    很懂东西来自意识形态,而非艺术。很多问题出在我们的语言表达上。权威式的语言表达,使我们在很多文艺交流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先涉及“对与错”了。可是文艺不能用对与错来做价值判断。

    我主考过清华美院的考试,我不得不违背自己的良心,面对那么多的千篇一律的考生作品,成百成千的石膏像……你只能凑数,根本不可能细心去辨别其中的灵气和差异。美院考核制度,又与扩大招生有关。扩大招生与人口增长有关。说白了这些都是社会问题,政治问题,而不是艺术问题。
    不久我会参加美院的回忆,我会谨慎提出反对石膏与修改考核的意见。但是很困难,真的很难……权力不允许……。

    顾恺之那时还不算文人画,是宫廷画家。但是他那个时候就开始有签名了,太牛逼了。西方要到14世纪前后,画家才签名。之前,还都只是画匠。顾恺之那时候,西方才刚进入黑暗时期。

    我在国外看过一个关于中国明朝文人生活的展览,太前面了。你一进展厅,就看到整幢的明朝建筑,是民国时他们整个给运出去的。那么大,也不直到怎么搬运的。然后是明朝的家具、桌椅,笔墨纸砚不用说了,还有很多明人生活的器物和艺术品,绘画,实物文本,还详细阐述明朝文人与百姓的关系,与官僚、朝廷的关系,与妓女的关系等等……总之,你能完整感受明朝。这样的展览在中国就没有。我觉得我们太需要有了。

    从近代以来,中国受了太多欺负。而孙、毛、蒋等人当初实行的铁腕政策,实际上是想把中国带到国家主义的状态,所谓“国家主义”,就是最起码你能让别的国家不敢打你。这已经做到了,毫无疑问地彻底做到了。国家主义在中国已经完成了,不过这其中却付出了太大、太悲惨的代价。代价是我们自己的信仰、伦理道德、以及我们自己家的传统文化等等完全被破坏了。

    中国艺术家,中国人,找不到信仰与文化归宿感(归属感)。因为传统是断裂了。现在唯一可以叫归宿感的,其实是“党文化”。你们不要小看党文化对我们的影响,其实是骨子里的。而党文化自己本身都没有找到归属。不过,现在大家都关心传统了,关心文化归属感,这是好事。

    中国应该有个博物馆,把过去的东西,按照历史顺序展出来。从先秦的开始、魏晋的、唐宋明清的……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有震撼力。这比读一万本书都管用。一个孩子或学生走进去,他马上就知道传统的伟大。实物会说话。

    你说现在是“五四执政”的时代,是说的五四的正朔吗?这个问题我要再好好想想……至于绘画与传统思想文化上的关系如何?以我的能力和学识,不能回答这么“大”问题。

    什么叫对未来艺术的看法?我没有看法。我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很多人总是问我怎么看未来,以后的走向会如何什么的……其实这实在是无法回答。

    你们去过日本的吗?我女儿在日本读书,我最近有时去。日本就保存他们自己的东西保存得太好了,传统和现代,两个根都扎得很深。在东京,我有时候都怕看日本文化的东西,怕深入。一深入我就会想,我操,我们中国才应该这样做啊!而日本当代艺术也可以完全脱离传统,很西化,很开放。他们真的结合得很好。

    西方现在有人说,21世纪可能不会是中国的,因为中国虽然经济发达了,但不能输出价值。的确是这样,在过去几千年里,从先秦到晚清,我们能输出价值观,譬如儒家的价值观。只有有价值观输出的经济、或者竞争与牺牲,才算是值得的。但是现在,我们没有价值观可以输出。

    除了以上这些,与会者和陈还说了很多话题。我就不一一写了。我是凭记忆写的,有些词语可能有出入,前后顺序不一定准确,但吉光片羽,大体如此。座谈有几个小时的录像,也许大家以后会看到。但是重要的我都记下了。
    让我觉得遗憾的是他们说到传统,我忽然想到了琴。因为古琴就在身边。但我一直在听陈的阐述。整个屋子里的人没有人懂音乐。琴社的人似乎没来。而中国艺术,琴是老大。大家还说到了“文人画”的传统,说到了范宽、董源、仇英、八大……但是没有人提到其实王维才是文人画的源头。而王维的三绝,是诗、琴、画。什么是传统?中国画家们真的懂传统吗?在我眼里,其实都不懂。尤其是美术界的人,在文学、哲学、音乐和历史方面,太需要补课了。当然,这只是我当时自己在心中的回答。而且,我认为中西艺术差异再大,其本身也不重要,因为差异不是目的。对人性、美、爱、思想和真理的探索才是目的,在这一点上,中西是一样的。争论中西的差异是肤浅的。
    座谈中,大多数人的话,我认为都是不重要的废话。
    我极赞成陈关于废除素描考核制度的说法。因为我自己在80年代就是受害者。当初为了考美院,我也画过成千上万张石膏素描。
    陈丹青还说了很多,内容涉及从政治到文艺许多方面。他不断地抽烟,沉思,然后环视周围的朋友。我过去读过他的《多余的素材》,以及《退步集》中的一些文章,也看了他最近写《从毛泽东到董其昌》。昨天,我才第一次面对面观察这个人。从他目光中可以看得出,他关心中国社会的问题其实要远大于艺术与绘画本身。他的焦虑来自国家、社会、生活与人性等问题。他有他独特的孤独,甚至是痛苦和愤怒的方式。他不关心一切空话。座谈时,同步进行的有一个据说在香港中文大学的朋友,通过网络电话,措辞模糊地谈到很多文艺制度的改革问题,但在我看来,几乎都是空话、外行话。此人属于典型的酸文人,从古希腊罗马、外语、五四、地缘政治术语、四夷、块茎文化等等,一直侃到当代艺术和音乐学院分级考试,但基本是信口雌黄,思维混乱,其实一点都不能梳理思想。陈丹青又是个性情中人,却又不好直接驳斥,于是就说:我得撒尿去了。
    我记得座谈中,可能喝水太多,陈一共去了四次走肾。我想,这也许是他自己为自己放松一下,也让大家放松一下。我离开会场时,正好见他最后一次从厕所出来,在走廊上,我和陈先生握手道别。他还是那么谦恭,微笑,甚至还有些腼腆。在我眼里,陈先生的身份一半属于美术,一半属于文学。我想,他真的是一个真正的有良知、有独立思想与学识,同时也有话语权的艺术家。而中国艺术界里,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2009-1-19
北京


(上文暂请勿转载,因可能还要有所增补。谢谢!)



[ 本帖最后由 铁客 于 2009-1-20 10:5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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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生动好看!
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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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丹青还说了很多,内容涉及从政治到文艺许多方面。他不断地抽烟,沉思,然后环视周围的朋友。我过从他目光中可以看得出,他关心中国社会的问题其实要远大于艺术与绘画本身。他的焦虑来自国家、社会、生活与人性等问题。他有他独特的孤独,甚至是痛苦和愤怒的方式。他不关心一切空话。座谈时,同步进行的有一个据说在香港中文大学的朋友,通过网络电话,措辞模糊地谈到很多文艺制度的改革问题,但在我看来,几乎都是空话、外行话。此人属于典型的酸文人,从古希腊罗马、外语、五四、地缘政治术语、四夷、块茎文化等等,一直侃到当代艺术和音乐学院分级考试,但基本是信口雌黄,思维混乱,其实一点都不能梳理思想。陈丹青又是个性情中人,却又不好直接驳斥,于是就说:我得撒尿去了。
    ......在我眼里,陈先生的身份一半属于美术,一半属于文学。我想,他真的是一个真正的有良知、有独立思想与学识,同时也有话语权的艺术家。而中国艺术界里,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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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认同楼主的上述文字。
感谢铁客,让我们看到了那个更生动的陈丹青。
心画心声总失真,文章宁复见为人。高情千古闲居赋,争信安仁拜路尘。

多谢楼上各位!

发的匆忙,有一些误键的错字,我改了几个。各位若再看见,望指出。谢谢!
对陈丹青的描摹跃然纸上,好一个性情中人,好一篇性情中文!
陈丹青似有很深的民国情结,令人心有戚戚……
偶酿酱香入诗肠,常念老辣出文章.
艺术家为什么非要说粗话?不说粗话就不能表达自己的愤慨和激情了吗?
最近在看退步集,深有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