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把自己缩回去了。外界的事,大的也罢,小的也罢,几乎再无多嘴的欲望――便再饶舌,也没用的――我只盯着自己的心底,那三分自留地。甚而只盯着这心底里,自己的过去。好比说,连这三分地,也不肯种,只要看着地里隔年的衰草。

诚然,自少年起,我便是这么缩着的。但似乎近年来,缩得愈发深了。

这个缩,常叫我想起某类动物:蜗牛或者田螺。当然,它们也探出身子来,而且还爬它几下的――要糊口,终不能不有求于外界,这无可奈何――然而,我们对这类家伙的印象,大半是它的缩。触角左右转动一下,似乎外界有点儿不妙,于是而便缩,身子慢慢的回退,直退回壳里。

壳里便安然了么?在我们外人看来,那间小屋子,一脚便可踩碎的。然而,壳里是看不到外边的――要缩回去,不正为着向外边闭眼么――也许这些渺小的生物,是自觉安然的了罢。

我便这样,直向壳里缩着,直到最后,把盖子也渐渐关上。

躲在壳里,盖子的后边,盯着老年间的荒草,这有意义么?当然没有。

况且,外界也终于盖不住的。除掉人的脸皮,天下怕没有那样厚的壳,能堵得了这世界的无坚不入。

庄子谈蜗牛的时候,曾提到一回事,便是蛮氏、触氏的相争。两家打得伏尸数万,惨酷无伦。这种乱像,不很像当前的世界么。然而,据庄子说,这相争并不在壳外,蛮氏触氏,全居于的蜗牛的角上――不过一居其左,一居其右而已。
2011/12/13
最后 一句真毒。
假装抱起来,假装安全了,其实还在如来佛的手掌中,只是假装没看到他那狞笑的脸。
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
适者生存,缩是战术,总得出来找口食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