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傍东

吃傍东


陆宇杰


冬忙一结束,就有人开始打畜牧场里那头病母猪的主意。
饲养员阿七嘴里叨念着:“这帮饿杀坯,没有吃过肉吗,又来想母猪肉吃了。”手里一勺一勺地往猪槽里添猪食。
阿七管理的畜牧场里,养着好几头母猪,每年生出来的小猪,总有几十头,这些猪养大了,不但为小队里的副业增加了收入,也为小队里的土地提供了很多肥料。不幸得很,其中一头生了病,身上长出一块一块的红斑,也不管这病严重不严重,小队里的社员们就动开了脑筋。
不过,母猪是集体财产,不是说杀就可以杀的,病母猪也不行,要征得小队长的同意。几个愣头青从早上开始就围着小队长游说:“我们一年辛苦到头,总要慰劳一下吧,畜牧场里的老母猪生病了,不杀也活不长了,不如杀了吃傍东。”
小队长头昂得老高,面孔板板的:“不行,再叫桑坤来看看。”
桑坤是兽医,治好过无数的畜生。这头老母猪虽说病了,小队长还是有点舍不得,寄希望桑坤能妙手回春。
几个愣头青却不肯听:“看也白看,还是早点杀了,等到死了,死猪肉吃不得,只好葬掉。”
小队长经不住纠缠,终于弯了下僵硬的头颈:“好了,好了,不要老鸦一样在我耳边叫了,去叫进和。”
几个愣头青得了令箭,赶紧去喊来每家的男主人,分工安排,一个人去叫杀猪佬进和,二个人跟着小队会计到集镇上买点小菜,其余的人到各家里抬桌搬凳,集中到志远家的厢房准备吃傍东的所在。
等杀猪佬进和背着他的家伙来到,可怜的母猪已经被捆得结结实实,由两个壮汉抬到了志远家的道地上。村子里大大小小的人都围拢来了。乡村里可供娱乐的东西不多,杀母猪,在孩子们看来,也是一件可乐的事,虽说有点残忍。
看杀猪佬进和毫不留情地把锋利的刀子捅进那可怜的母猪的胸膛,胆小的孩子都捂起了眼睛,待母猪的嚎叫声渐渐地弱下去,孩子们才松开双手,睁大眼睛看进和料理。
一旁垒好的泥肚灶上,开水在咕嘟咕嘟地沸腾,一口大缸早已摆放在志远家的道地上。
给猪褪毛,缸里的水温要恰到好处,低了,毛褪不下来,高了,猪肉被烫熟,括毛时会连皮带肉往下掉。加水也是有讲究的,先倒两桶冷水到缸里垫底,再往缸里倒滚水,还要根据水温的高低随时添加热水或冷水,这一切,都由进和掌握。旁边,小队长早已指派了两位社员为进和打下手,随时听从进和的吩咐。
母猪的毛比肉猪的毛要难褪多了,个头又比肉猪大好多,进和满头大汗,诸多工具轮番使用,括刀、尖刀、石头,忙乎半天,总算搞干净了母猪身上的毛,架好梯子,把母猪用钩子吊起来,开膛破肚,整理下水。
这边,早有人把弄干净了的母猪肉抬进去,剁碎下锅,放进佐料。母猪皮糙肉厚,不煮上两三个小时,肉是煮不熟的。
待到天色擦黑,桌子上小菜已经准备妥当,母猪肉也煮得差不多了,小队长于是吩咐社员,快去把各家各户的人喊来,好吃夜饭了。
小队里吃傍东,规矩是每家每户两个大人参加,小孩子是轮不到的。不过,也有好多人会带了小孩子去,也有些小孩子会缠着父母带去解解馋。
父亲脸皮薄,不好意思带上我,我也没有跟去。
在家里倒下两碗薄粥,我就出门玩耍了。这一晚,好多小伙伴都跟了父母在志远家里吃傍东,我找不到玩伴,闲得无聊,就在志远家的道地上转悠,想等那些吃好了出来的同伴。
正好这时,志远端了碗出来,看我一个人在道地上,便叫道:“快来、快来,肉来吃两拨。”
我摇了摇头,志远为人和善,和我父亲关系也不错,见我不肯进去,便放了碗,把我抱进了厢房放在父亲身边:“叫小人吃两拨肉。”
父亲见我已经来了,也不再客气,拿个碗夹了两拨肉给我,让我自己在一边吃。
那个时候的母猪,喂的是红薯菜叶,肉质其实也是不错的,况且家里的餐桌上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难得见点肉星,已经得到父亲的允许,可以吃肉,自然是起劲的,一转眼,两拨肉已经入了我的肚了。
我把碗伸给父亲,又给我夹了两拨,吃完还是不够,又让父亲再添。这一次,我是迟来和尚吃厚粥,大大小小总共吃了七拨母猪肉,把村上的大人们都震住了,一个个咋舌:“这个小鬼头,吃吃肉看介结棍。”
直到现在,村子里的人们聚到一起,聊起以前集体时候的陈年旧事,都会提到我一次吃掉七拨母猪肉的事。那一次的表现,使我吃肉厉害在村子里家喻户晓。
那一年,我虚岁七岁,还没有上学。
一拨肉相当多少?
回水版主,大概二三两,那时候切得大,哈哈。
回水版主,大概二三两,那时候切得大,哈哈。
陆宇杰 发表于 2011-12-28 20:08
哎,小孩子的胃像个无底洞是饥饿所致。不过你这个小孩子一下吃下二斤来肉,值得啧啧一番~哈哈~~,但愿你消化得很好,七拨肉没有伤着你。另外吃傍东是大家伙全来吃的意思吧?
哈哈,所以都说我吃肉厉害啊。以前集体大家一起吃饭叫吃傍东,现在我们这里大家凑份子吃饭,时髦的名称是AA制,也叫吃傍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