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让猥琐男和猥琐女觉醒的东西——评金陵十三钗

李苗

让猥琐男和猥琐女觉醒的东西
——评金陵十三钗

刚刚看完电影金陵十三钗，看完之后，我一直在回味这么一个问题：是什么力量让那个猥琐的美国人和那群猥琐的秦淮河女人变得纯洁起来？
那个老美刚出场的时候很猥琐，即使进了教堂，也只知道喝酒想女人。穿上神父的衣服，也改变不了本性，照样调戏妇女不误。那群风尘女子呢？也好不到哪里去。用叙事者书娟的话来说，就是一点不像传说中的那么优雅。抽烟，打麻将，爆粗口，和猥琐老美勾勾搭搭，甚至与教堂神职人员老顾有染。为什么这些猥琐的男女开局的表现和最后的形象判若泥云呢？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他们的转变如此剧烈而又合情合理？
原因有两个，一个是日本兵的闯入，另一个是女学生的受难。
饮食男女，食色性也，常人难以免俗，可以理解，古今中外，见怪不怪。这个老美也是个平常人，有平常人的缺点不奇怪。当日本兵闯入，奸杀女学生，魔鬼在迫害天使的时候，他被震撼了，激发了平常人心中的良知，神圣感开始占据他的内心，他扮演起了神父，挡在魔鬼前面，保护那些孩子。魔鬼是没有任何良知的，他阻挡不了，惨痛的叫声撕裂他的耳朵，地狱般的场景迷糊他的眼睛，他出手相救，可是被打晕了，一个小女孩从楼上摔下来，死在他的眼前。
幸好有有一个狙击手在外面放冷枪，引开了日本兵。
那群风尘女子呢，躲在地窖里，很安全，听到上面的叫喊，心里肯定也不是滋味——这地窖本来是女学生的，可是让给了她们。魔鬼日本兵来了，那群学生宁愿在地窖外面寻找不安全的避身场所，冒着被魔鬼发现的危险，也不愿与她们挤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这个细节很值得注意。她们遭到迫害的时候，也只是一个劲地在上面逃命，没有一个人去打扰下面的姐姐们。似乎那群女学生和那些同胞风尘姐妹之间的隔膜超过与魔鬼日本兵之间的隔膜。
狙击手和那群魔鬼日本兵同归于尽之后，来了一个还算斯文的日本军官，会弹钢琴，赔礼道歉，还给了点吃的，开了歌演唱会。似乎有点当年日本媒体所渲染的那种欢乐祥和的气氛了。观众都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的是什么药。为了顾及国际舆论，日本人觉得坏事还是暗着做比较好，于是找个借口要把那些女学生带走。
女生要集体自杀，再一次震撼了猥琐的美国男人和猥琐的风尘女子的心，他们觉得必须要做点什么不可。于是美国人出力，风尘女子出命，一个另类的女子别动队就组成了——当然也有后悔的，比如有个女人最后关头不愿上车，硬被同伙拉上去的——这也合情合理。
归根结底，让猥琐男和猥琐女觉醒的东西，不是那些什么大道理，什么爱国主义，什么舍己为人，什么赴汤蹈火，什么抗日救亡，都沾不上边。让他们觉醒的，是孩子的受难。他们发现孩子宁愿在上面受难，宁愿去死，也不和那些风尘女子藏在一起而得以保全。有觉悟的女人会认为这是个很大的耻辱，玉墨能够理解，她愿意替身赴死，而这也是她救赎自己，洗净身体和灵魂，然后回家的一个极好的机会，于是她第一个微笑着同意了。其它的女人有的懂得她是什么意思有的不懂，有的似懂非懂，有了懂了以后到最后时刻又不懂了。正像有的人到成年之后能记得自己十多岁的时候是怎么想的，有的人成年之后就完全忘记了当时的想法。
陀思妥耶夫斯基《卡拉马佐夫兄弟》中说，十多岁的孩子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完全没有沾染上我们世俗的习气，就好像是天外来客，没有任何罪孽，如果他们受难，就是替我们所有人受难。
塞林格的短篇小说《香蕉鱼的好日子》，西摩在海滨与一个天真的小姑娘谈话回来，忽然开枪自杀，自杀的原因，竟然是在大彻大悟后用自杀以求解脱。
如果你理解了西摩，也就理解了玉墨和她的姐妹。
《红楼梦》大观园里面的女孩子，一个一个自杀，有的伏剑自刎（尤三姐），有的吞金自尽（尤二姐），有的投井自坠（金钏），有的触柱自亡（瑞珠），有的撞墙自毁（司棋），有的挂绳自缢（鸳鸯）等等。晴雯之死和林黛玉之死，虽不是自杀，但也是被自己的忧郁与悲伤所杀（刘再复语）。
以俗人的眼光来看，他们完全可以选择不死，可是你不是她们，
所以在《金陵十二钗》之后，发生《金陵十三钗》的故事也完全可能。

杨林

李苗此贴救老谋子于水深火热之中，可惜有点晚了，早点写出来，老谋子会把这个当作推荐信寄给奥斯卡评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