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 郭宇宽:从盐商兴衰看中国房地产市场

http://www.21ccom.net/articles/dlpl/cjpl/2012/0909/67240.html郭宇宽:从盐商兴衰看中国房地产市场


发布时间:2012-09-09 11:40 作者:郭宇宽 字号: 点击: 2220次


  最近任志强、樊纲、陈淮等人在一次论坛上又老生常谈的斗嘴,关于如何看待房地产行业?

  其实这样争论争不出个所以然来,所谓“读史使人明智”,看看历史其实对现实就明白了。在最近十几年间,中国的地产商们无疑是最为风光的群体,他们积累财富的速度也令大多数企业家黯然失色。无独有偶,在地产商之前,有另一种商人一直是中国商业历史上的弄潮儿,那就是盐商,而且这两者之间有着很高相似度。

  从物理形态来讲,食盐和房地产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可比性,但它们还是有一些共同点。首先是两者的弹性较小,食盐是人们每天都要吃的,房子是人们每天都要住的,这就让政府有动力以各种理由将他们的经营权利收归国有,通过垄断经营来获利。那粮食也是人们每天都要吃的,政府为什么不也将生产粮食的权利收归国有呢?这就牵涉到食盐和房地产的第二个共性,即在特定的条件下,控制它们的供给的成本是比较低的。像粮食人人都可以种,这就不好控制,而只要政府控制了食盐的产地,产多产少就是它说了算了。房子也是一样,只要政府控制了土地的供给,就能推高房子的价格。当然,在大规模的城市化之前,土地就像粮食的供给一样丰富,政府也就没有动力去垄断房地产的经营。

  古人在很早就发现了盐的这种特性,并且想到了通过垄断盐业的经营来牟取暴利。最早将盐业国有化的记载是发生在齐桓公时期,管仲上台后颁布了食盐专营的法令,将盐业的经营权收归国有,从而让齐国国库很快丰盈起来,对齐桓公称霸也起到了推动作用,管仲也因此被称为盐业的祖师爷。但是政府往往是不善于做生意的,这对古人来说也不例外。齐国垄断食盐行业的后果就是,食盐的价格不断攀高,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受到了影响,所以后来专营制度也渐渐被废除了。

  食盐官营并未被彻底放弃,因为它对当权者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汉武帝时期战事频繁,政府财政吃紧,于是又将食盐官营的法宝拿了出来,任命一个叫桑弘羊的人主持盐业的国有化改革。官营的后果必然是盐价高居不下,引起了老百姓的反感。于是在公元前81年,人民的呼声终于引起了当权者的重视,一些关心民生疾苦的儒生被朝廷召去与主导盐铁官营的官员们就官营的利弊展开讨论,后人称之为“盐铁会议”。在会议上,儒生们与官员们展开了激烈的辩论,认为盐铁官营不利于民生,政府不应当“与民争利”。后来一个叫桓宽的人根据会议资料写了本书,详细地记录了当时辩论的内容,即是大名鼎鼎的《盐铁论》。

  后来的当权者都学聪明了,发现自己实在是不适合做生意,还不如将这些脏活累活交给商人们去干,我来抽他们的税,这就是明初朱元璋实行的“开中制”。在这种制度下,盐商想要从食盐生产地买盐必须取得“盐引”,也就是贩卖食盐的凭证。那么盐引又如何取得呢?商人必须用向边疆地区输送军需的方式来换,往边防线上送多少粮食,就能获得相应比例的盐引,然后才能贩卖一定数量的食盐。这种官商合营的食盐运营体制,极大的促进了一批商人的发展,其中最有竞争力的是大名鼎鼎的徽商。当时扬州是重要的产盐基地,而徽商起源地与扬州非常接近,从地理上就占据了很大的优势。

  但是在这种制度下有一个因素极大地阻碍了徽商的进一步发展,就是他们必须奔波千里到边疆送粮才能获得盐引,这样经营的效率太低。不过古人的智慧不容小觑,他们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自发地进行了分工合作,由一部分商人专门负责纳粮获取盐引,这部分商人被称为“边商”,因为他们要奔袭到边疆送粮,另一部分商人负责支取食盐销售,这部分商人被称为“内商”,多数徽商因为地理的关系都成为了内商。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所揭示的分工论,在几百年前就从中国盐商这里得到了验证。后来随着“开中法”的废除,边商和内商的区别也就渐渐消失了。明政府采取了效率更高的“开中折色”法,即商人直接向官府缴纳银两就可以获得盐引,“盐税”以一种更直白的方式表现了出来,也造就了徽商更大的成功。

  在当时的制度下,买卖食盐几乎是一种稳赚不赔的生意,所以盐引的获得以及获得成本的高低就直接影响着盐商的利润,这就给主政盐业的官员打开了寻租的空间。盐商们不得不跟官府搞好关系,除了缴纳盐税之外,还要时不时地向官府捐献资金用于治河、修路等基础设施的建设,史称“报效”、“捐输”,同时还要打点各级官员,这些隐性的成本最后都转嫁到了老百姓的身上。

  所以说食盐的高价,完全是行政垄断的结果,其实相当于变相的税收,而且税率颇高。只要能突破当权者对盐路的控制,就能获得相当高的利润。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虽然历朝历代对贩私盐的刑罚都是非常重的,但自从盐业官营那天起,贩私盐就相伴随而来。到了清朝中后期,清政府财政越来越紧张,对盐税的征收也愈演愈烈,而且官员寻租的胃口也越来越大,导致依法经营的盐商根本无法与私盐竞争,经常出现官盐滞销的情况出现。不得已,盐商中也有很多人在贩卖官盐的同时夹带私货,不然无利可图。到最后,官方的运营体制渐渐被私盐冲击得千疮百孔,风光了千年的盐商也就渐渐没落了。到了现代,随着科技制盐技术的大幅度提高和物流业的快速发展,食盐的价格已经很便宜,盐税在政府财政中的作用也远远不如从前了,然而盐业专营的体制,直到今天也没有完全解除。

  读懂了盐商兴起和没落的原因,我们就可以从历史的视角来理解今天中国的房地产市场。与当年的盐业专营一样,房地产市场如今成为了中国政府获取财政来源最重要的手段,而且操作方法与古代帝王并无二致,也是通过行政手段垄断一级房地产市场,然后通过“土地出让金”的形式获得高额收益。所谓的“土地招拍挂”,就相当于古代的“盐引”,而且从政府的角度来说,“招拍挂”出来的价格自然越高越好,而这部分成本也毫无例外地转嫁到了买房人的手中。

  同时,地产商跟政府的关系与盐商跟官府的关系也非常相像。许多地方性的地产商跟政府的关系都非常密切,其运作和经营也都深深嵌入了政府规划中,同时对地方财政也都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在这里面,也难免会出现一些像盐商“打点”官府的行为,为政府官员提供了很大的寻租空间,这也是公众舆论对地产商不友好的原因。

  同样,房地产市场也有“私盐”,即是现在很流行的“小产权房”。所谓小产权房,只是没有获得中央政府的认可,但其实它跟“大产权房”并无本质的区别,都是房子,都可以住人,甚至很多质量也不差。这就像私盐,跟官盐一样可以吃,而且很多质量还比官盐更好。小产权房的交易其实是对买方和卖方都有利的:卖方将所谓的集体土地成功转化为资本,买方以更低的价格获得了住房。唯一受损的利益相关方就是政府,因为它无法从这里面获取垄断利润,这也是为什么中央多次发文要求各地坚决打压小产权房。但从盐业的历史来看,小产权房就类似于私盐,是非常有活力的,不仅农民自己在盖,一些地产商也不愿意这块肥肉白白溜走,在偷偷摸摸地以“建设新农村”等各种名义兴建小产权房。到底小产权房会不会像私盐一样冲垮现行的地产开发模式呢?我们拭目以待。

  最后,我觉得中国的地产商应该有一种自觉性,不能因为跟政府走得太近而忽略了为社会创造价值,否则难免会向红顶商人胡雪岩一样,成也政府,败也政府。依靠垄断体制获利的确可以风光一时,但若要基业长青,还是需要独立的创新与智慧。


来源: 一五一十部落 | 来源日期:2012-08-29 | 责任编辑:鲁南珞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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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长芦盐官的形象2012年06月14日 00:00
来源:今晚报 字号:T|T0人参与 0条评论 打印转发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这首掷地有声的绝句,是与明代爱国清官于谦刚正不阿的形象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宣德初年,于谦任长芦巡盐御史。清《长芦盐法志》载,“时盐政废弛,命谦率锦衣官校捕长芦一带马船夹带私盐者。谦不避权势,悉寘之法,盐政为之一清。”于谦堪称明清盐官的楷模。

巡盐御史(盐政)、盐运使(运使、运司)都是油水大的“最阔之差”。清金安清《水窗春呓》载,“盐务盛时,盐政一年数十万、运司亦一二十万。”清《长芦盐法志》载,长芦盐政、长芦盐运使除俸银、俸米外,“实岁支养廉银”分别为三千两和四千两。但这个肥缺高薪并未养廉,由于盐法存在制度性缺失,盐务监管漏洞大、效率低,加之无利不起早的盐商推波助澜,盐官贪腐行为不断滋生、蔓延。

各地盐官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逐渐异化为横征暴敛、中饱私囊、贪得无厌、脑满肠肥的代名词。史载评价盐官时,使用秉公办事、洁身自好,廉洁奉公等词汇颇显吝啬,也就不足为怪了。明清长芦盐官大抵亦如此。

清乾隆三十三年(1768)震惊全国的“两淮预提盐引案”,就涉及原长芦、两淮盐政高恒(处斩)、原长芦盐运使卢见曾(病死狱中)。而“照溺职例革职”的两淮盐运使赵之璧,虽然毫发无损,两年后即转任长芦盐运使,但也背着恶名。

乾隆五十九年(1794)查办的原长芦、两淮盐政巴宁阿与盐商“交结联宗”案中,巴宁阿因“贪黩败检”被查处,乾隆帝斥其“卑鄙无耻”。

名声好的也未必手脚干净。康熙六十一年(1722),长芦盐运使段如蕙代理天津关务,“捏作亏缺,谎称赔补”,关税实缺不足五千两,却谎称两万多两。巡抚却因其幡然悔悟,而未“峻责指参”,显然是官官相护。而雍正帝也因其“做事声名好,所以将就了此事”。段如蕙尚且如此,贪婪成性者公然假公济私是不难想见的。

盐官的形象也常出现在早期小说、剧作等艺术表现形式中,但鲜见正面角色。可能《红楼梦》中的描写算是例外。曹雪芹未对林黛玉之父林如海(巡盐御史)痛加贬损,如此下笔审慎,大概确是以自家为背景了(曹寅曾兼理两淮盐课)。

在明清多部作品中,都有以长芦盐运使为负面形象的刻意描摹。明末吴炳创作的戏曲剧本《情邮记》中,长芦盐运使就是个不择手段往上爬的贪官污吏。通判王仁将婢女紫箫冒充自己的女儿慧娘献于枢密使阿乃颜,因之升任长芦盐运使。这为其后来遭革职受审埋下了伏笔。

描写明末官僚“绌首拜贼”丑态的《新编剿闯小说》中,长芦盐运使是以屈膝投降、认贼作父、朝秦暮楚、言行不一的伪官贰臣面目出现的。

清末黄世仲创作的小说《宦海潮》中,影射了清季外交官张荫桓。主人公张任磐本为敲诈勒索、横行乡里的市井无赖,因结交山东藩司刑名师爷,深得“仕途精要”。又经山东盐运使引荐,巴结山东巡抚后,依势弄权,蝇营狗苟,大发不义之财。他以巨款购得古玩,贿赂京中权要,由是青云直上。奉札修理大沽炮台时,他肆意贪污、欺下瞒上,反被誉为“讲外交、办工程”的“奇才”,后署理长芦盐运使,办理河工,又升任出使三国大臣。小说情节描写丝丝入扣,官场丑闻跃然纸上。

声名不佳的长芦盐运使,成了文学作品中折射世态炎凉、讽喻官场宵小之徒的道具。明清这个掌握特权、待遇丰厚、地位显赫的地方官,脱离群众、高高在上、傲慢无礼、颐指气使的衙门作风成为常态,任上陈陈相因、无甚作为、尸位素餐者也大有人在,因此乏善可陈。留名《辞海》者,只有近代以来的胡燏棻和周馥、周学熙父子等寥寥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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