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生:谁还在向民族的伤口上撒盐?

刘小生:谁还在向民族的伤口上撒盐?2014-09-23 15:02
来源:共识网-作者赐稿作者:刘小生588次点击:我要评论

一句话,饿死的那些人不过是试验品。这种“探索性死亡”的定性,比起同样是把文章发表在“中国社会科学网”上的孙经先提出“营养性死亡”来,应该也算是新意迭出了。

  2014年09月22日,中国社会科学院所属的“中国社会科学网”刊登了一篇文章:《对“三年困难时期”人口非正常死亡问题的若干解析 》。随后中国共产党新闻网全文转发。接下来不少媒体都注意到这篇文章,全文或部分予以转载。这是一篇注定永载史册的文章。
  这篇“若干解析”,重复了不少李慎明、孙经先的观点。例如,作者认为,既然《中国共产党历史》记载的全国1960年减少人口1000万,那么考虑到其他非正常死亡,以及统计不到的人口迁出,那么真正饿死的人就不到1000万了。在这种基础上,作者也得出他的结论:西方某些敌对势力一而再、再而三地极力鼓噪“毛泽东中国饿死几千万人”,企图否定中国共产党执政合法性的险恶用心则更值得警惕了。
  当然,这篇文章也有它自己的一点新意:虽然“1959—1961年三年困难时期,因“左”的错误所造成的农村大量人口非正常死亡现象确实是存在的,损失是极其惨重的”,但“这一错误是中国共产党在探索建设社会主义道路过程中所犯的错误。也就是说,既然是探索,就有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因而,这是一种探索性质的错误。”一句话,饿死的那些人不过是试验品。这种“探索性死亡”的定性,比起同样是把文章发表在“中国社会科学网”上的孙经先提出“营养性死亡”来,应该也算是新意迭出了。
  作为当年罹难者的亲属,我在读到这篇“人口学研究”文章后的感受,自然是一言难尽,久久难以平静。这种感受,自然完全不同于《解析》一文作者“去欧洲旅游,在巴黎街头”时的感受。1959—1961的事情,因为“农村大量人口非正常死亡”“损失是极其惨重”,因其惨痛至极刻骨铭心已经成为这个民族还在流血、难以愈合的一个伤口。死者已矣,活着的当然无法逃避继续“探索建设社会主义道路”,生活总要继续。但是,这个伤口一遍遍地被人撒盐,总不能被理解成这个民族真的像“人民论坛”所说的有“自虐心态”吧。这背后赤裸裸的冷血无情和鄙视生命,再一次提醒:悲剧绝非始于1959,也并未终于1961。
  这篇文章大声疾呼:如果一些研究只是没完没了地一味向人们描述饿死人的惨痛景象,甚至无根据地加以夸大,这除了激发和加深人们的痛苦回忆和愤恨情绪外,其他还会有什么正能量呢?
  我要告诉这位作者,除了那些给南京大屠杀翻案的文章,再没有比您的这种文章更能“激发和加深人们的痛苦回忆和愤恨情绪”了。
  虽然《解析》发表在挂着“科学”招牌的网站上,但它的逻辑硬伤一望即知。全国1960年减少人口1000万,并不意味着这一年死亡一千万。除非生育率为零。死亡人口要远大于减少的人口。1960年还要正常出生很多人。假如1960年正常出生1000万,那么就要死亡2000万才会使总人口减少1000万。1960年前,生育率远高于死亡率。假如1960年正常出生1000万,正常死亡人口会远低于1000万。这样就可以看出,1960年非正常死亡远大于1000万。再加上个1961、1962年的损失(较1960年要小),那么饿死3000万,怎么会不可能呢?当然,我们非常想知道当时对饿死人具体准确数字的统计。我们也相信英明的领袖勤奋爱民的总理不可能不去调查这个数字。可是,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这始终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解析》一文的作者署名“北原,作者系安徽行政学院退休职工”。可是从网上个检索这个“北原”,只能查到一位日本AV女星,也就是成人片女演员的资料。很想知道这位退而不休的作者还有什么研究成果学术高见,也只能就此作罢,只能佩服人家用了一个好化名,比什么“学术隐身衣”强多了。
  转念一想,其实,在“退休职工”这个头衔之下,任何的奇谈怪论将会变得平淡无奇。因为任谁也无法用正常的学术逻辑和学术伦理来规范、约束“退休职工”这个伟大和庞大的群体。所以他们也根本不需要什么“学术”隐身衣。一旦使用“退休职工”这个名义,即使他很认真地说毛泽东能活800岁,我也应该表示理解尊重。反驳他的话,应该由别的“退休职工”去说。——如此一来,我要对“中国社会科学网”以及它背后的社会科学院,以及社会科学院背后的大人物,表示由衷的佩服。大人物稳坐钓鱼台不动声色,放出一个“去欧洲旅游,在巴黎街头”有感想的“退休职工”来,“说明共产党勇于承认和改正错误,是光明磊落的”。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王绍光孙经先之流,论敢打敢拼,也要甘拜下风。毕竟,顶着个学者帽子的,不好意思广庭大众赤膊打把式。这种用人不拘一格的江湖智慧斗争策略,还真是由来有之。
  先来看一段史料:1939年“晋西事变”以后,牛荫冠返回家乡,担任了边区行政公署副主任兼党组书记“卢沟桥事变”后,刘少奇到了太原,起草过一份《山西农会章程》,要在牺盟会主办的刊物上发表。牛荫冠在审稿时加了一句话:“防止流氓混入农会”。于是,刘少奇对他说:“农民运动在开始的时候,正派农民不敢参加,要观望。就是勇敢分子敢参加,你不能把他们拒绝在农会之外。他们的流氓习气是可以在运动中改造好的。实在改造不好的,等农民运动起来时再淘汰他们也不迟。你不要先把他拦在外头呀!”(《牛荫冠纪念集》第296-297页,中国商业出版社1996年版)
  牛荫冠是谁呢?就是晋绥“牵牛事件”的主角。他老爹,著名开明人士,名字上过毛选的牛友兰,就是牛荫冠在“勇敢分子”压力之下,拿铁丝串鼻子示众,最后含恨绝食而死。这是使用“勇敢分子”的代价和风险。但刘少奇对牛荫冠讲的那番话,可是革命斗争屡试不爽秘不外传的独门秘笈。它的发明创造权,姓毛不姓刘。伟大领袖多次强调“勇敢分子”的独特价值。后来,也是用“勇敢分子”从肉体上消灭了堂堂国家主席。再去读读《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谁说痞子不能做大事?
  土改搞完了,反右搞完了,文革也搞完了,并不意味着不再需要“勇敢分子”。立下无数战功、一时风头无两的老“勇敢分子”,也不是说“淘汰”就能够轻易“淘汰”的。卸磨杀驴不道德。至于谁淘汰谁,还真不好说。新时期新斗争,守土有责,自然需要新的“勇敢分子”。
  所以,我们有机会见识了周小平,见识了司马南,见识了“退休职工”。
  可千万不要陷入历史虚无主义,忘了牛荫冠、牛友兰和刘少奇的教训。
  所以,
  敬告所有的新时期“勇敢分子”,并恳请您转告社会科学网的老板:
  我完全赞成“退休职工”在《解析》中最后强调的那句话:“共产党勇于承认和改正错误,是光明磊落的。”如果确有需要,我也可以提供1958年到1960年间的《人民日报》,白纸黑字铁证如山用当时的粮食丰产数据来证明
  ——那几千万老百姓,完全是在“一种探索性质的错误”中给活活撑死的!

责任编辑:花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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