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缘遇幸子

 

       那年的金秋,在第九届北京香山红叶节期间,我与幸子共赴《光明日报》文化周刊举办的笔会,相识在香山脚下的仙府饭店。
   

        到京的那一天不见同屋人影,我这个历来多思少睡的南方女子,在北方燥冷的空气里,很是落寞了一夜。第二天从会务组报到后回房,卫生间里有人大叫:“拜托拿一下我床上那套内衣,姚。”我正惊讶这人居然知道我的“尊姓大名”,她已飞速冲出来,三两下就穿上了衣服——这就是幸子,行事快得像梭子弹。她戴着眼镜,脑后扎着高昂的“马尾”,只冲我那么轻轻一笑,嘴角两边就蓦然间跳出一对豆粒大的小酒窝,味道甜极了。
   
       幸子说自己昨天一个人到天津云游去了。在天津,她跟劝业场的小贩讨价还价,买糖果啦、内衣啦、花花绿绿的小女孩发卡啦;在夜市的大排档一溜挨摊吃各具风味的小吃啦;跟那些高鼻子蓝眼睛的洋人一起排长队去买狗不理包子啦;遛大街钻小巷傻找杨柳青年画啦。她说喜欢的就是那种感觉,那是一种童年的反刍。说得眉飞色舞时,那根高昂的“马尾”就会呈“驰骋千里”状,馋得我垂涎。要知道我亦是遛街、购物、风味小吃狂啊,女人相同的地方简直太多了。那段日子,我们总是同进同出,像一对姐妹花。那些来自全国各地的文友问起,幸子就操着很有特色的川调说:“我们一个辣妹子一个麻辣妹子,对付你们那些鬼儿山东大鼓、河南坠子、河北梆子、北京片子,保管你们扎实辣出泪蛋蛋来。”——她那不规范的比喻罗列,乐得众文友真是笑出泪蛋蛋来了。
   
       幸子在北京很有人缘,没几天,手头的几个作品就被那些编辑拿去了。除了听梁晓声的课外,大多时候她不去听那些劳什子讲座,拉着我在京城乱逛一气或者去会朋友。我们去三环路的中国文联大厦会《人民文学》的朋友,两个人坐着“面的”在大街上转来转去,精疲力尽地找到朋友后,她头一句话就是:你们北京好不方便,地儿太大了,找得我们半死。一旁的我心想:这人直率得真是够水平。
   
        在笔会上幸子认识了她的四川老乡,来自大凉山的彝族青年阿南。阿南属于京城流浪文人一族,性格落拓不羁,几年前读完鲁迅文学院,因婚姻失意,便滞留在京,靠写文章和当文化中介人维持生计。同乡异地相见,有说不完的家乡话。大会安排我们去颐和园、香山游玩的那一天,阿南始终和我俩在一块儿,充当向导。
   
        幸子那天穿着桃红色的套裙,在人群中就像一只快乐的粉蝶,一路和阿南说着家乡的趣事,笑得山响。上香山时,幸子却说要坐缆车,否则她身体受不了。我嫌名堂多,幸子得意地朝我扬脸笑。到了香炉峰,凭山远眺,但见山路游人如织,眼下万山红遍,北京的秋色宜人,真是不让盛春。幸子来了疯劲,拉着我和阿南直奔红叶区去摘香山红叶。下山的路上,幸子让阿南牵着她走,她有时会停下来在路上捡一片黄澄澄的枫叶,有时又叫阿南去给她摘路边的酸枣儿,简直叫人受不了。在香山公园门口,她又要将所采的红叶制成卡片,我烦她,一个人先回了饭店。
   
        幸子那天很晚回来,神情相当疲惫。我在房间里摆弄红叶,乐此不疲。幸子瘫在床上说:“姚,我快要散架了,帮我按摩按摩。”经不住她左求右求,我帮她捏拿起来。手劲稍稍加重,幸子就痛苦不堪地叫起来,我骂她是豆腐脑儿做的。恢复精神后,她立即神秘兮兮地告诉我:“我今天晚上在地铁上被人绑架了,好不容易才逃脱的”。听起来好象黑社会劫持人质那回事儿,我吓得惊恐万状。她才如此这般地细细道来。那情节简直十分戏剧化——原来是阿南的“情劫”。我颇有些幸灾乐祸地拍手大笑。幸子恼火地大骂我不该先回饭店的,这样做不够姐儿们。她认真地说:“我有一个‘可耐牌’的丈夫,一个乖巧的女儿,一个多么温馨多么值得珍惜的家呵。”她拿出那张红叶卡片,上面是三颗连在一起的鲜红的心,我的心立即被那一片温馨淹没了。
   
       这以后,阿南一直没有出现过。临别头晚幸子在联欢晚会上载歌载舞大展风采。她那个《人民文学》的朋友和她大跳特跳迪斯高,跳得山摇地动,满头大汗。在一首轻曼的舞曲中,他告诉我,幸子是个招人喜欢的女子,每个认识她的人,都被她那种对生活充满热情的精神所感染。我想幸子一定是一个可爱的极有魅力的女人。
   
       分别的那天早上,幸子忽然去了八一湖,大概是去八一湖与阿南幽会吧。眼看我出发的时间到了,却不见幸子回来,我埋怨她重色轻友,电话铃响了,是阿南。我劈头就是一句:“幸子到八一湖与你约会去了。”阿南在电话那头哑了半晌,才告诉我:“幸子得的是癌,已化疗过多次了。她是个坚强的女子,到八一湖是为了见那些抗癌明星……”不知道阿南往下还说了些什么,我那不争气的泪水已狂奔而出。我无法相信,幸子那么活泼那么美丽那么率真那么朝气勃勃的一个女人,竟是一个时时与死神纠缠在一起的绝症患者。我想上天太不公平了。阿南后来离开京城流浪文人圈子,去了西藏。对于他,我如今有了更深的理解。
   
       缘究竟为何物?千百年来那些文人雅士煞费苦心地思索过,它的无法界定早已成为公论。有种近乎佛道的说法,说缘是冥冥间的一种定数。想必正是这种定数,让我与幸子结了一段尘缘。幸子对生活的超然之态,将会成为我今后丈量人生里程的标杆。




刀子嘴  豆腐心  丫丫我是土家人
   我的博客http://yaoyaqiong.blog.tianya.cn/
   我的网站http://bingge.16789.net/

笔头一转,一个让人震惊的故事出来了,而且是真实的。

会让我们沉默半会。

生存是一种义务,哪怕只有一刹那。——歌德《浮士德》 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看到这样砰然心动的故事,。。。。。
出了一晚上的题目,晕乎乎的,上论坛调剂调剂。点进这篇文章,一路嘻嘻哈哈,不想,结尾处让我感动得楞了半晌。

欢欣活泼了一路,终了一顿,默然嘎然。


我的看法:最后一自然段不要。倒数第二段末一句不要。阿南一句另置一段。无结千千结。

看看幸子,我们就更没理由愁眉苦脸的了。

可是,做了化疗的人怎么还有这么好的精神啊?幸子可能是一个有着顽强生命力的人。可命运偏要跟她恶作剧,不公平啊!

俺是灭绝师太

感动。

雅琼像个女巫,总能提炼出一些能直达心灵的东西。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11-21 8:55:14编辑过]

以下是引用何立明在2006-11-20 12:21:00的发言:

欢欣活泼了一路,终了一顿,默然嘎然。


我的看法:最后一自然段不要。倒数第二段末一句不要。阿南一句另置一段。无结千千结。

           你讲得很有道理,俺考虑采纳。嘻嘻~~[em07]
刀子嘴  豆腐心  丫丫我是土家人
   我的博客http://yaoyaqiong.blog.tianya.cn/
   我的网站http://bingge.16789.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