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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1-1-31 1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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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的杨梅酒
《阿婆的杨梅酒》
我去看她，而其实是
让她看看我
这意义反而更加重大
推门进去
日子一个一个，飞快地逃走
她整日躺在床上
午饭时还喝了一口杨梅酒
就一口
每天喝一口
盛酒的玻璃小缸
放在床头柜上
这是她的酒
不多了
“喝掉一些，他们就会
偷偷地再兑入一些
味道越来越淡，我晓得的。”
我是她亲自选定的
孙女婿
是她的“凡儿的官人”
她一直这么叫我
看着我问，来了吗？来了吗？
来了，来了
是我来了，阿婆
好几次，她要我给她擦擦眼睛
深陷的时间
常常把她留在十多年以前
甚至，更加久远
阿婆太累了
她的记忆
现在要靠她的孩子们
来一次，帮她翻动一次
2011-1-4
《悼阿婆》
阿婆死了
她的身体就停放在堂屋里
盖着崭新的厚厚的被褥
点在脚边的油盏
忽明忽暗
偏僻的村子难得地热闹起来
太阳也很好
屋檐下滴答滴答的滴水
那是因为
屋顶上还有积雪
接水的木盆早已满了
没有人来把它倒空
它就自己一点一点溢出来
我不停地走来走去
像一支移动的蜡烛
2011-1-25
《阿婆的豆腐》
在我的家乡
普通人想要赢得尊重
必须活得足够长久
因为长久
而仿佛就有了
一层玉质般美好的包浆
小脚伶仃的阿婆
踉踉跄跄活了九十一岁
死了，像一件瓷器
躺在包浆里
我多么希望，生命
不会因为时间而贬值
当一种美德被反复称颂
像阿婆的照片
放大了，张挂在墙上
正如你所见
而其实是，这种美德已经死了
她此刻的安详是一种典范
乡亲和亲戚们热热闹闹地
赶来，吃她的豆腐
一场雪也下得恰如其分
每一片树叶都像是分得了一调羹：
“多吃点，多吃点
这又白又嫩的豆腐。”
长寿豆腐。长寿，长寿
祝松树和柏树长寿
祝太阳长寿
祝泥土和庄稼长寿
祝一支蜡烛长寿
祝你长寿
201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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