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嘉兴才子朱生豪一路追梦到常熟

1935年8月也就是75年前的暑天，在上海世界书局工作才一年的嘉兴才子朱生豪（1912-1944），为了他所深爱的女人——常熟MM宋清如，踏上了爱的旅途，也就是这次旅行，这位一往情深的天才少年，给我们留下了长达7000字的罕见情书。

“……车子过了太仓之后，有点焦躁而那个起来，直到了常熟附近的几个村站，使眼前突然添加了无限灵秀之气，那时我真是爱了你的故乡……”少年心事，一灵咬住，因为他懂得只有这一片灵山秀水才能养育出那个温婉典雅气质超逸的美丽少女：宋清如。多少个白天和夜晚，他在心里呼唤着她的名字，他象一个顽皮的孩子又象一个不安的骑士甚至是个专制的君主，他不停地写信，不停地相思和倾诉，他变幻着法子称呼她的名字：宋，宋儿，清如，称她老姐、称她贤弟、称她好友、称她虞山小宋，除了工作和学习，宋清如三个字占据了他全部的内心世界和生活。他甚至因为她而想到了死，他在以前的一封情书上这么说：“清如：假如我死了见上帝，一定要控诉你虐待我”而在短信结束时，才子却这么说：“我秘秘密密地告诉你，你不要告诉人家，我是很爱很爱你的。”随后很孩子气地涂抹上一首小诗：“我是深爱着青子的/象鹞鹰渴慕着青天/青子呢？/睡了/鹞鹰呢？/渴死了/没有茶吗？开水是冷的/我要吃ice-cream/我要打宋清如，小尼姑。”

在来常熟的前两天也就是1935年8月21日，朱生豪的信中这么说：“昨夜我真的梦见了你，我们都还在之江之上……”正是在杭州西子湖畔美丽的之江大学，嘉兴才子朱生豪邂逅了来自常熟的美丽女生宋清如，共同的诗歌爱好和志趣使他们情投意合引为知己。1932年，当时的朱生豪是在之江大学的最后一年，马上就要面临毕业和工作的压力。但是就是这一年的时间里，留下了短暂人生中最美好的记忆，才子佳人、风华正茂、花前月下、谈诗论文、深情款款、爱意浓浓，且看那“山上的红叶歌鸟，流泉风涛，江边的晨曦晚照，渔歌荧火” 这是何等美妙的盛事。

1933年，朱生豪大学毕业后去上海世界书局工作。他对上海的生活环境不很适应，常感到气闷和空虚，这使他更把那位还在大学就读的美丽女生当作倾诉的对象，在不断的书信往还中探讨人生深化爱情，以此排遣心头的寂寞。在朱生豪的世界中宋清如就象是一轮明月朗照在人生荒芜的沙漠，又象是一汪清泉滋润着干渴的山地，宋清如简直就是他全部生活理想的寄托。宋清如，清秀的模样，至纯的情愫，超逸的才气，似乎就是为他而设为他而来，宋清如这三个字就是一首最美的诗歌，能不思美人？能不忆江南？能不去常熟？

1935年对于朱生豪一生的事业来说也是一个关键时期，那一年被称为上海新闻界的“翻译年”，正是这个时候23岁的年轻的诗人、翻译家朱生豪接受了詹文浒关于莎士比亚戏剧的翻译建议，开始前期准备工作。这是一项异常艰苦的伟大工程，必将以燃烧激情耗损生命为代价。朱生豪一定也预感到了什么，他特别地需要爱情的力量来支撑自己羸弱的书生的身体，尽管他的体内蕴涵着惊人的才气和能量。在大学的一年时光，他跟宋清如情投意合但只是浪漫情侣，未能发展到谈婚论嫁的程度。随后的一年多时间也只是书信往还，所以到了1935年暑天，朱生豪在多次请求征得同意之后，第一次踏上常熟之旅，他将见到宋小姐还有她的母亲、弟弟等亲属，所以这也是一次关键之旅，将决定他们爱情的结局和人生的航向。

宋小姐是温婉的但因为矜持而冷淡，宋小姐的母亲对女儿爱心有加更为持重，在常熟的这段时间里朱生豪更多地由宋小姐的弟弟伴同吃住。朱生豪属于那种少言寡语的书生才子，可以沉思冥想而一整天不说一句话。在常熟的日子里他有如下感受：“对于常熟的约略的概念，是和苏州相去不远，有闲生活和龌龊的小弄，崎岖的街道，都是我不能惬意之点。但两地山水秀丽，吃食好，人物美慧，都是可以称美的地方。如果两地中我更爱常熟，那理由当然你明白，因为常熟产生了你。”随后朱生豪又把常熟和自己的家乡嘉兴作了一点比较“常熟和吾乡比起来，自然更是个人文之区，以诗人而论，嘉兴只有个朱竹（土宅）（冒一个“我家”）可以和你们的钱牧斋一较旗鼓，但此外便无人了。就是至今你到吾乡去除了几个垂垂老者外，很难找出一打半风雅的人来……常熟也许士流阶级比商人阶级更占势力，嘉兴则全是商人的社会，因此也许精神方面要比前者整饬一点，略为刻苦勤勉一点。此外则因为同属于吴语区域，一切风俗都没有什么两样。”

从事后两人的关系发展来看，朱生豪的常熟之行追梦之旅是成功的。从此常熟对于翻译家朱生豪，嘉兴对于女诗人宋清如都有了第二故乡的意义。但是就是在这么一封朱生豪回上海后追忆常熟之旅的长信中，他也谈到了天才的孤独和不幸甚至谈到了死亡和墓葬。1936年，朱生豪投入到翻译莎士比亚戏剧的事业中去，宋清如为他誊抄译稿成为其得力助手。1937年“八一三”日本侵略上海，朱生豪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宋清如也离开湖州随家人去往四川……1941年夏天，宋清如从内地回到上海与朱生豪相会，当时的朱生豪正就职于中美日报社为抗击法西斯奋笔呐喊。不久太平洋战争爆发，情势逼人，他们举行了十分简朴的婚礼正式结为夫妻。1943年初，他们回到日军占领下的湖州嘉兴，在老家故屋再次埋头于莎士比亚戏剧的翻译工作。随后的日子里宋清如担任着秘书兼保姆的工作，在这位翻译天才的背后都有着宋清如全心全力的支持，这是一位至诚的情侣甚至是一位同样是勇于牺牲的非凡女性。她全力的支持着她的爱人，那位从小就失去母亲的天才少年，去完成一件人世罕见的伟大工程，去贡献于我们苦难的民族苦难的“母亲”。1944年12月26日，朱生豪积劳成疾，带着未完成的遗憾也带着对爱妻的依恋猝然离世，年仅32岁。朱宋两人十年苦恋只换来两年半的夫妻生活。故园战火纷飞，生活何其严酷。

在杭州之江，在常熟虞山，在湖州嘉兴，爱情之旅浪漫温馨但终告尽头。朱生豪生前曾对宋清如说“没有你我还真不能活”，他又写下这样的文字：“要是我们两人一同在雨声里做梦，那境界如何不同。或者一同在雨声里失眠，那也是何等有味。”后人将这段文字镌刻在两人的合葬墓碑上……

2010-12-13上午9时58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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