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杂感



如今的婚礼越来越像演出,通常由婚庆公司来包办。既然是演出,就难免有俗套,比如新郎必须当众向新娘求婚。木已成舟,求婚当然是走过场了。好在如今的新人大多并不怯场,新郎求起婚来轻松自如、甚至油腔滑调:“老婆,请你嫁给我好吗?”新娘也落落大方:“好啊!”如此娱乐观众,倒也符合办喜事的初衷,但总让人感觉缺了点什么。

前不久出席朋友女儿的婚礼,看到了这样一幕场景:当主持人要求新郎向新娘求婚时,小伙子突然泪流满面、双膝下跪,哽咽了许久,才断断续续地说出来:“我早就想说这句话了,但一直怕被你拒绝。”新郎的“失态”让我感到惊讶甚至震撼。婚礼越来越花哨、越来越豪华,几乎让人买椟还珠。朋友女婿的“失态”很难得,他提醒人们:椟里还应该有珠,珠远比椟更珍贵。

婚礼主持人通常很专业(有条件的还请来角),善于调动“演员”和观众互动。新娘、新郎闪亮登场后,主持人通常会大声问:新娘漂亮不漂亮?新郎英俊不英俊?众人齐声欢呼:漂亮!英俊!我常常在欢呼声里感觉出应酬来,对的确不那么漂亮和英俊的新人,坚持不欢呼。如此“坚持”,并非因为我不肯“人性化”,而是“己所不欲”——我天生丑陋,难得有人说我长得不难看,我就会仔细地“嗒味道”。这年头,捧场太多,实话太少。

新人父亲(或母亲)讲话,通常是婚礼的必备节目。中国人历来将齐家和治国相提并论(大人物还想化家为国)。在儿女的婚礼上讲话,是齐家的标志性工作,当然要认真等待。因此,家长的讲话通常很正式,大多“讲政治”。老法的,宣扬“读书耕田、忠臣孝子”;时髦的,勉励“科学发展、与时俱进”。发小老Y,在儿子婚礼上讲话,老词新用,要求儿子媳妇“互相提携”,一时成为圈内流行语。

婚礼上证婚人作证婚词,更具官方色彩。证婚人需要资格,不惟至亲长辈,还要有社会地位。倘若能请来相当级别(当然是越高越好)的领导作证婚词,婚礼锦上添花,主人的面子“蓬荜生辉”。吾友老范,用流行语,当称文化学者,更兼县管干部(党校资深副校长)。有身份如此,外甥女婚礼的证婚人角色当然不容旁落,证婚词也要不同凡响。

外甥女的婚礼上,老范从东汉立县到大军南下,纵论安吉1800年历史,逐渐引申到盛世中国、和谐社会,外甥女和外甥女婿喜结连理......老范讲得满头大汗,但宾客们心不在焉而在酒。据出席婚礼者事后回忆,大家只记得老范当时不断地摘下眼镜擦镜片,而没有人还记得他讲了些什么。精心准备的演讲,却没有期待的轰动效应,老范心有不甘。好在小外甥女尚待字闺中,老范还有机会补上一课。

这年头,离婚的不比结婚的少。离了的大多还要结,优化或破产重组。虽然是“一而再、再而衰”,但一旦进入婚庆程序,就要完成全套规定动作,作各种各样的爱情秀。本人屡败屡战,“有幸”结过三次婚,后面的两次当属非分之福,难免不那么理直气壮。好在那时候婚礼还可以从简,不必发表讲话、更不必表演节目。看如今的“后学”们在台上努力的模样,台下的我一面暗中为他们使劲、一面为自己感到“后怕”。

单亲子女的婚事,比较难办。家长本应该是一个集体,在儿女的婚礼上更不宜“单干”,但劳燕分飞,双方已然找不到合作的感觉。通常,离异的父母会在儿女的婚礼上若即若离,虽然人逢喜事,脸上却多少有些尴尬。难得双方都是“开明人士”,临时团结起来,像“在职夫妻”那样从容自如,在婚礼上共进退。这样做,婚礼的气氛会融洽许多。然而,这需要双方现任配偶的谅解,没有“后人”的高姿态,就没有“前人”的顾全大局。

说话间,事情就要轮到自己头上了。眼看女儿女大当婚,我这个做父亲的当然要出席婚礼,通常还要讲话。说实话,我对“讲话”憧憬已久。但到时候该说些什么,却颇为犯难。对孩子们训导一番吧,因为自己不曾以身作则,恐怕没有多少说服力;现身说法吧,在那样的场合,似乎也不妥。为难之余,我就设想,假如有“资格审查委员会”(建议设立)因为我的历史问题而取消我的讲话资格,那倒也省心。

对于婚礼以及婚姻,我惟有杂感而已,杂七杂八,多是些玩笑话,当不得真。
写得蛮生动也很实在啊~~
五味杂陈啊。
诗酒风流近散场,心情无限对斜阳,如今只剩燕双双。
病酒願爲千日醉,看花誤惹一身香,夜來有夢怕還鄉。
老范真是的,婚礼讲话当作干部培训啦
师傅教导:刨花直窜过肩膀,方显木匠功夫深

老木匠的工坊
“说话间,事情就要轮到自己头上了。眼看女儿女大当婚,我这个做父亲的当然要出席婚礼,通常还要讲话。说实话,我对“讲话”憧憬已久。但到时候该说些什么,却颇为犯难。对孩子们训导一番吧,因为自己不曾以身作则,恐怕没有多少说服力;现身说法吧,在那样的场合,似乎也不妥。为难之余,我就设想,假如有“资格审查委员会”(建议设立)因为我的历史问题而取消我的讲话资格,那倒也省心。”
——要不,再找老范合计合计?老范会有办法的。大不了再现场培训一次。
本帖最后由 ironland 于 2011-12-30 14:29 编辑

不办也可以。

结婚只是两个人的私事。弄一大堆不太相关人士面红耳赤满面油光胡吃海喝一顿来庆祝合法同居,觉得怪怪的。最可怕是那些没品笑话和让人很尴尬的起哄游戏。
我知道什么?
被老范的讲话笑晕,又被去意期望的“资格审查委员会”笑倒。
移风易俗,不办婚礼~
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
我这个月10号在武汉为一对年轻歌唱家证婚,我是用歌声证婚,此后新婚夫妇连唱三首,把婚礼办的像演唱会,把这家餐厅里其他的客人都吸引了过来。来宾都说这个婚礼有新意。
我还客串过三次婚庆主持,每次都受到好评。两周后受朋友之邀我将为一对从澳洲归来的海归小朋友主持婚礼。
我也觉得婚庆典礼啥的太庸俗,不知道他们为啥要搞?如果是因为平常送出去的礼太多想趁此机会收回来一把那还情有可原,否则实在是没有必要搞,观众不会因为谁的婚礼隆重就觉得谁幸福。
俺是灭绝师太
小范围内请一两桌客还是可以的,前提是客人必须都是十分要好的朋友,都是发自内心的祝福。
俺是灭绝师太
没想到老程还是业余主持人,不知出场费几何?

如今的婚礼一、二十桌已然算是从简了,虽然有礼尚往来的考虑,但大多还是面子问题,小县城里尤其如此。红事比宴席桌数,白事比花圈数。当然,还要比“质量”,来宾的级别很重要。
本帖最后由 老程 于 2012-1-1 18:51 编辑

12# 去意无边
说出来吓死人呐。北京双语婚庆主持都要5000以上,我呢,一般在这基础上再加六七千不等。不过加的都是负数哦,只有熟悉的亲友才会让我过把瘾。
出力还搭钱,不合理、不合理。 13# 老程
上两周,刚在这里参加了一个婚礼。新娘是老婆的远房侄女,用英语理顺我和新娘的关系,就是Niece in law。新郎因而就要成了我老婆的侄女婿,而再用英语来摆活我和新郎的关系,他就是Nephew son in double law?反正中文已经不省事,外远房侄女婿,搬弄洋码子,就真的有点无法子说清了。
不管怎么称呼吧,小两口(婚礼后)把我这个远房姑父(uncle in double law?)当作证婚人,请到了婚礼上。我的车还做了喜车,拉了一家子作伴公,伴婆,伴郎,带着新娘新郎去到牧师的家里。很有把侄女(in law) 当作女儿嫁出去的意思。
牧师没有礼袍,很随便的样子,经过婚礼前的交谈,发现小两口是从网上找到他的,都说他收费低适,婚礼主持的还好,就和他联系了,又找了远在祖国的老妈选日子,选定了12月12日作为结婚日。然后按照只给出结婚证书的价格,预订了婚礼。
牧师说,你俩其实就只要结婚证书,所以,……,说着还拉了拉那件运动服的拉链,似乎想说明为什么我们都西装革履,他却一套健身房练肌肉的打扮。
新郎说,这不对了,我们是说好了除了结婚证书,还要举行婚礼的。
要举行婚礼婚礼的话,我就要收受双倍的价,因为我理解的是,你们只要办理婚姻证书,所以我就只收办证书的钱。
不,我们还要举行婚礼仪式。新郎新娘一起说。
这样的话,你们就要多付钱了,因为我没有准备好礼袍,我就加收你们一半的钱吧。
我看了有点不爽了,这牧师怎么会如此讨价还价,好像在一个婚礼公司的推销员在销售一套婚礼服务,而不是牧师应该有的把上帝之爱当作自己的使命的道貌岸然,但毕竟是婚礼喜庆之事,只能老长辈地干咳两声,略作表示,再换上一付祝福的笑脸,表示认可了他们的讨价还价。
牧师说他要到他的办公室去那婚礼誓词和祝词,请我们稍等片刻。我们就借机拍了一下照片。
牧师回来了。还是那套运动装。
他把新娘新郎拉到身边,让新娘新郎手拉着手,互相注视着对方,开始了十四分钟婚礼。
牧师的婚礼誓词和祝词在网上早有传说,不是一般的动人,我也完全同意,他真的证明了他是一个施行上帝之爱的使者,他的誓词和祝词让我们忘记了他没有穿礼袍,不仅新娘新郎热泪滚滚地信誓旦旦,我也因为见证这么一个简朴庄重的婚礼,聆听了牧师关于爱和婚姻的诠释而激动起来,为分享这份爱的幸福而眼眶湿润起来。
我对牧师说,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的婚礼祝词,谢谢你位为对新人主持了这么好的婚礼。
今天,我就是高瑜
15# 自觉的梦游人

按质论价,华夷无欺
师傅教导:刨花直窜过肩膀,方显木匠功夫深

老木匠的工坊
每年都要给学生的婚礼当几次证婚人,讲几句

心得是:简短简短再简短,最多只能谈一点。

煽情只可点到为止。几个月前给一个女生当证婚人,知道新人是高中同学,后来一直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学校读书,本科到硕士。因此讲了一个爱情长跑和快餐时代的主题,结果新娘眼泪大涌,妆容翻作熊猫脸。罪过呀罪过
师傅教导:刨花直窜过肩膀,方显木匠功夫深

老木匠的工坊
本帖最后由 老爺叔 于 2012-1-1 23:41 编辑

今年參加了三場婚禮。
夏天一個親戚兒子結婚﹐他在外資公司做高層﹐邀請五六十親友包一架飛機到泰國一個島上﹐大多是英國人美國人﹐全住在沙灘上的帳篷裡﹐我們長輩第二天經曼谷乘班機回香港﹐年輕人在島上瘋了三四天才回來﹐新婚夫婦去非洲度蜜月﹐之後各參加者發了一本由英國專業攝影師拍攝的黑白相集﹐非常非常出色﹐和內地的婚照概念完全不同。
十月回上海參加另一親友在豪華大酒店舉行的婚禮﹐在婚慶公司導演下﹐每個人努力演好自己的角色﹐無聊之極。
聖誕前一個星期二﹐我又參加了第三次婚禮﹐男方母親是我的表妹﹐香港大學副校長﹐婚禮在一個私人俱樂部﹐大多賓客是下班來到﹐衣著隨便﹐女方父母從上海專程來到﹐一共六桌﹐極其簡單的聚會﹐兩家父母和新人講幾句話總共二十分鐘﹐沒有任何儀式花哨﹐我從沒參加過如此不像婚禮的婚禮。
哪個最好呢﹖
呵呵,既然“事情就要轮到自己头上了”,届时坚信“后人”的高姿态和“前人”的顾全大局。
偶酿酱香入诗肠,常念老辣出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