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我那梦绕神牵的故园乡井

小巷,我那梦绕神牵的故园乡井


      城里一处新小区大片的新楼以飞快的速度耸立起来,开盘不久,大量的人群开始入住。
      远远看去,小区非常气派,整洁而美丽。连路灯的装饰都很大气,且富有艺术感。路边是电子宣传栏、广告牌,垃圾箱都是不锈钢的,供人休息的条椅是大理石的,现代化气息扑面而来。
      小区有花园与绿地,虽小,但你不能不承认那是花园。花园里除了有各种各样的花草、风景树与假山,边还有提供给人进行体育锻炼的设备。
      这样的新型小区,水、电、天然气、电梯,设备俱全,还有幼儿园,老年活动中心等附属设施。小区门口有超市,不远处就有公交站台,生活十分方便。
      这是一般城市新型社区的典型格局,目前,城市居民很多人都住进了这样的小区。
      搬进新居,人们新鲜兴奋了一阵子,不久心里开始产生失落感。
      他们很快在潜意识里感觉到,眼前的高楼大厦,眼前里里外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大楼里各家各户新装修的房间,有的豪华,有的温馨,有的实用,有的科学,各不相干。统一结实牢固的防盗门窗,隔断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
      电梯里,公交上,花园内,人们或警惕戒备,或目中无人,个个脸上都带着那种自私的不屑和漠视。邻居间也互不认识,从无往来。同一单元,甚至同一楼层,相互不知姓名,形同路人。
      繁华的背后,掩盖着冷漠;热闹的表面,渗透着无情。
      在实现了“电灯电话,高楼大厦”的突然之间,人们,特别是中年人和老年人,感觉到心灵很孤独。他们开始渴望温情和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交流,开始莫名其妙地怀念起自己的那些已经逝去的故园乡井。
      我的老家是古城六安,在鼓楼东一个叫和平巷的小巷大杂院里。
      六安位于江淮之间,是皖西大别山北麓重镇。
      逶迤的淠河,静静地在她的身边向北流淌。历史上的是非成败,人世间的喜怒哀乐,仿佛都被它默默地带走了。一年到头,给人以祥和安宁的感觉。
      淠河的源头,按清同治《六安州志》载,系“出州西南二百四十里金家寨之南山”并引北魏地理学家郦道元《水经注》“以霍山所出为正源”佐证,应为准。
      老六安人对淠河的感情深厚,不仅因为它是皖西最长最大的一条河,而且是它紧紧依偎着六安古城边,与六安州朝夕相伴。六安城内居民的生活,无论是大家,还是小户,都得依赖她。

      淠河西岸即是桃花坞(旧称田家湾),为文人墨客踏青吟诵之地。这里有大片桃园,山冈丘陵上树木森森,沃野平原处草木青青。修竹成林,花卉纷呈。州志有诗曰:咫尺桃源近淠津,渔舟问渡越风尘。竹篱背树通幽径,茅屋当花结比邻。曙色平临丹壑迥,霞光遥映赤城均。武陵应共通仙籍,会便移家作隐沦。
      淠河东岸则布满嶙峋巨石,形似龙爪,故有上龙爪,下龙爪之名。在这些斑驳的巨石上,遗留着古人建筑的高大防水城墙。
      一年四季,都有孩子们在城墙上无忧无虑地嬉戏耍闹,城墙河沿下则到处是洗衣的老少妇女。她们用忙槌(棒槌)砸打着用皂角水浸泡过的衣物,然后放在河水中清洗。捣衣声不绝于耳,很容易让人想到“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的诗句。
      古代交通不便,便捷省力的水路把大别山的麻茶木竹通过淠河运入淮河,再经长江疏散到大江南北。因为有了淠河,淠河两岸才能水源充足,土地肥沃。才能孕育像麻埠、苏家埠、正阳关这些历史名镇。
      上古时,禹封皋陶子于六,故六安又称皋城。西周形成英、六、蓼、诸方国,春秋战国属楚,秦属九江郡。公元前一百二十一年,汉武帝取“六地平安”之意置六安国,地名沿袭至今。三国时六安从魏,两晋时分属豫,隋时分属淮南郡和庐江郡。唐时分属寿州庐州,其间置舒城和盛唐两县,元末始设六安州。清初属江南行省,江南行省改为江苏、安徽两省后,属安徽省。
      古城六安紧依淠河东岸,它南北长而东西短,两头高却中间低,恰似一只大船。建于唐代的北门宝塔与南门宝塔,就像两根桅杆,屹立在沧桑的古城两头。城里的地势高低不平,街道宽窄不一,大街小巷错落纵横,素有“九拐十八巷”之称。这些拐巷首尾相连,峰回路转,如迷宫,别致而方便。民居的房屋,大户人家多为明清徽派带门楼庭院的古建筑,中等人家是一般是瓦房小院,亦有大量简易茅草、平房和少量西洋建筑。
      六安农副产品和土特产丰富,市场繁华。鼓楼商业街闹市,商铺饭馆林立,极尽繁华。城西淠河码头商船涌塞,桅杆林立。船户,商人和小贩往返不绝,热闹非凡。城东小东门风景区九墩塘像一明珠镶嵌在古城,与它连接的云路街,是六安的主要街道之一。沿云路街西行,可直达淠河。
      从东大街穿过南北走向的和平巷可以到达云路街,旧巷古井,老墙石条,已经历尽沧桑。和平巷中有个书版巷,可通鼓楼街。巷内人家多以手工木板印刷或石印印书为业,文风底蕴深厚。
      我家就在大戏院后门北面,与汪家公馆斜对面,紧挨书版巷口的一个大杂院里。
      这个大杂院有三进,院内有三棵石榴树,一丛天竺和一株高大的梧桐树。院门外就是深深的小巷,巷子两边是大青砖的老墙,墙根的砖头长满了青苔和金丝荷叶。墙头小灰瓦的屋檐上,生长着许多叫做九死还魂草的植物。这东西晒不死,经过长久的干旱它会干枯,但一下雨,它又能奇迹般地复活。两三天后,竟水淋淋充满生机。
      小巷幽静的石板路旁边,有一段凹进别人家院墙的空地,地面上埋着四口盛满水的大水缸。是旧时专门为救火而备用的,名为太平缸。每到夏天,缸里会生出很多跟头虫,它们在水里不断翻跟头,十分有趣。
      巷口连接着热闹的东大街,街头是著名的大戏园子。戏园门前大路对面,有一眼很大的古井。井栏是用一整块巨大青石雕刻的,栏沿内则的石头栏杆,被绳索磨出一道道深深的光滑痕迹。老人说,再大的干旱,这口井里的水从未枯竭过。这眼井里面的水而且非常明净,遗憾地是,水是咸的,只能食用,不能泡茶。
      故乡人喝茶很讲究,泡茶都用城外淠河的水,那是从大别山清泉汇集而形成的一条大河。
      我家住的大杂院内,里面有七八户人家,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家家户户知根知底。从婚丧嫁娶,到饮食起居,谁家的事情都不是秘密。哪家要是有人病了,或老人干不动活计,抑或有别的什么困难,不消张口诉苦,立刻就有人主动帮忙。如果不是出远门,出外办事,院子里人从来不锁门。
      除了冬天和阴雨天,吃饭时,家家都把小饭桌搬出来放在门口吃饭,人们边吃边聊天。要是有谁家大人在吃饭的时候有事情耽误了没回来,他家的小孩一定不会挨饿,总有人会喊这个孩子去吃饭。当然,孩子也都不客气,吃别人家的饭往往感觉更好吃。
      夏天吃完饭,男人们就会将竹凉床摆放到院子,在床底下点燃一支土制的蚊香,在院子里睡觉。调皮好奇的小孩子,这时就会缠着一个姓王的教书先生,要听他讲故事。
      但这些,都已远去,都已消失。
      遗憾的是,这些远去、消失的景物旧事,包含有众多的美德情操与传统风俗。
      故园乡井风情,维系着人与人之间约定俗成的信赖与公正理法。在小巷茅舍竹篱与深宅大院中,没有人宣传正义,但正义永在;没有人宣讲公平,但你一不公平,便遭人谴责。几千年传统的公德礼仪,体现在人们日常交往之中。井栏巷陌,尽显仁义礼智信。
      可是,这一切都失去的那么彻底!
无可奈何花落去

巷里人事不可寻
师傅教导:刨花直窜过肩膀,方显木匠功夫深

老木匠的工坊
估计您年龄要大我一轮了。
确实,古老的生活方式已经逐渐消逝,但现在的生活方式也不一定就充满问题。
生活方式也该合着时代进步,一味的怀旧其实只是对现实不满的一种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