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雅萍

　（282）、周令珍先生
　　
　　1981年辛酉岁，浏阳进行了林业三定——稳定山林权属，划定自留地，建立林业生产责任制。1982年壬戌岁，浏阳发下了社员自留山使用证。我家的自留山使用证是8月31日签发的，盖上了浏阳县人民政府和县长张绍春的图章，上附有四条规定。明细登记表上记载的最后一块自留山，就是我屋后的一块卵石山，约有十亩面积（实际超过此面积）。
　　因为社员都不肯接受这块卵石山，队上就要我对别处的好山林让步少分一些，这里多分一些，而且按我的要求划定界限，山岑骑崙分水，两边笔直划到房屋两侧。
　　这块山地就是我后来垦发的蹉跎坡柑桔园。
　　正在这时，我老伴的姨父周令珍先生，到平江县检查农业生产顺道回乡走亲戚，特造访我家，在蹉跎坡住了一晚。他说我这个环境要好好利用，可以发展种植业，特别是水果之类。又说土质是可以改造的，这种偏酸性的黄壤，可以用钙镁磷粉中和成接近中性的土壤。又说柑桔可以保鲜贮藏，错开销售季节，取得的经济效益可提高40—50%等等。
　　他的一番话使我顿开茅塞，得到很大的启发。我即决定垦建柑桔园，并作了开发计划。随后向浏阳县农业局经作股，社港区农行营业所及民政办、龙伏乡农技站送呈了关于垦建柑桔园的可行性分析和计划的报告，要求批贷等事宜。就这样一边在逐步操作着垦发程序，一边等待政府的批示借款等。
　　妻子已二十多年没见到姨父了。他这次来看我们，住在这土砖屋里也太委屈他了。他这种高级知识分子（高级农技师），不嫌弃我们，又开导我们发展庭院经济，真是难能可贵。
　　“姨父原是金陵大学农科专业毕业的，解放后任湘潭地区农科所长。自打成右派后，姨妈带着孩子下放到永安镇农村。我随妈去看姨妈时，姨妈正在大田里拣稻草上的漏网稻穗，为了一个肚子，放下架子，居然能委身这样做……”
　　“为了生存，别无选择！”我回答说：“君子之身可大可小，丈夫之志能屈能伸。只有委身自立，去适应这特殊的社会环境才能生存啊！”
　　姨父说他现在任岳阳地区农科所长，每年要从岳氮批发化肥指标到平江县支农。因为隔了一个地区界限（浏阳县那时属于湘潭地区管辖），无法搞到化肥指标帮我搞柑桔园。有其它困难，尽量设法帮助解决。说他住岳阳市农业局附近的农科所，欢迎去他那里走访。
　　他很关心我们的生计问题，特别是做缝纫线蜡线紧缺的事。后来他托姨妈从广东山水县邮来了一打蜡线，我们很感激他雪里送炭。这时姨妈已经患严重的气管炎，而我们都没有去看望她，深感内疚。
　　1991年，柑桔园已进入挂果盛期，可年产七八千斤柑桔的收成。我不能忘记这个关心开导我的姨父。是年秋月，我去岳阳农科所看望他老人家。很遗憾，眼前的姨妈是他的续弦，我妻子的嫡亲姨妈已去世。而且姨父已完全痴呆，忘记了过去的一切，连亲人都不能辨认。与我没半句交谈，只有微动着的嘴唇显出一丝慈祥的笑态。
　　姨父身材魁伟，爱好篮球。大儿子兴国是国家一级篮球裁判，其外二个儿子也是市级篮球运动员。据说他们出了一本书—《体育家》。
　　姨父留给我们的珍贵纪念是一幅全家合影。我们与三个表兄弟至今未能联系上，他们一定好运。希望他们能偶然读到这段文字，以表我们对姨父母的怀念和感谢！

why2282001

好一个冗长的记录啊，不过很让人感慨啊。

杜雅萍

（259）、筑墙二十年
　　
　　1982年划分的屋后这块卵石山，虽然是别人都不愿接受的，当我要了这块山林之后，发现南侧的柴木被人砍去很多面积，又北侧被人把油桐树栽进界线以内。这明示着两侧的山主都在有意蚕蚀着这块自留山。孩子上学，妻子做衣，我在学校教书，只有高龄的祖母留守在家，所以没有及时发现这种明目张胆的侵占行为。我向他们交涉时，都说分山划界时，他们不在场，无视组上干部等工作人员的划山定界。
　　介于这种情况，我必须先发制人，“黄帝画野，始分都邑。”即决定先筑围墙再开果园，避免界址的争执纠纷。这个夯筑土围墙的计划从开始到完善，前后经历了二十余年，几度倒毁，几度修补。从土筑到砌土砖，从砌红石到砌红砖，最后于2004年才完善了三百米的水泥围墙，而且这最后的完善工程都是由我和妻子亲自完成的。这是继老燕筑新巢之后，劳燕付出的最久最累的几年血汗工程。房屋前院的七十余米的围墙工程则是2008年秋天由老四出资雇工承包建造的，但他只有一个周年的寿命，与本老宅一样于戊午岁的2009年冬全部拆毁。
　　在筑土围墙的几次复筑复倒时，全家都胆战心惊。每次暴雨袭击时，听到砰的响声，都十之有九可证实围墙倒塌一个缺口或者是一大段。那时孩子们在学校读书也很担惊倒墙，老是在大雨袭击时唱着（祈祷着）——“万里长城永不倒！”
　　当时筑土围墙应是吃急火饭的举措。覆盖物是柴草上面 圧些松土。后来才自制水泥瓦解决了漏墙问题，但仍未解决倒塌问题。土围墙的屡筑屡倒，我就屡倒屡筑。这种无用功使我望墙兴叹不已。妻子说这土筑墙是豆腐渣工程，是泻泥糊塘排。今后倒个缺就改砌砖墙，慢慢改下去，就一劳永逸了。然而修补的几处砖墙竟成了小偷们的挖洞着手好地方。证明盗贼们黑行话—“只吃豆腐干（砖墙）、不吃豆腐渣（土墙）”是有专业道理的。几次的柑桔被盗后才发现偷儿从围墙钻进来盗窃后把洞口封好，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痕迹。
　　我一位亲戚建议把山艮（山脊）上的围墙改为条石围墙可永固千秋。这样又花了很大的财力人力改砌了一段条石围墙，以为可“固若金汤”了。可只三年时间，这种风化红石便剥落崩溃，很快瓦解变成碎石。有人告诉我，你亲戚打的风化石头是没人买的，你倒为他销了货，他赚钱你背时（赔本），吃累花钱买气呕。这时我想到这位亲戚从打平水到买石头都是在帮我倒忙。虽然如此，我一直没抱怨他，我认为他是亲戚，他不是拦路打劫，但只是没有一个体贴帮我的诚心，为了钱就不顾面子了。又一次我感悟到利欲与良心是不能共存的。难怪常言道：若要家务兴，只要没良心！为了钱，只能如此吗？
　后来，我花了一个暑假，独个儿把风化瓦解的条石墙改砌成红砖墙。在“赤日炎炎似火烧”的暴晒下，手指磨穿了手臂晒伤了，我学会了砌斗墙的挂灰手艺。孤芳自赏，殊有一种自鸣得意的乐趣。有时站在手脚架上，重温着孩子们唱的万里长城永不倒！
　　此次砌墙一直牢固未倒，保留至今。在它斑驳的墙体上覆盖着错综交织为网的爬山虎，蔓延开去，形成一道绿色长城。
　　1992年正式退休离开教坛，我有了足够的时间来完成围墙的改造工程。几年的时光，老伴练就了调和沙灰的本领，伴随我改造了余下的土筑砖砌的围墙（红砖保留），全部水泥化，宛如一条灰色的苍龙。二十年了却了夙愿，二十年两鬓飞霜，二十年脸上增添了无数的沟壑条纹。
　　我在园内的制高点砌了一个工棚房，也是我守望和憩息的地方。每年秋季带着家犬在这屋里度过漫漫长夜。门楣上写着“老死轩”，门联是：“老当心亦壮，死而业未央。”外墙写着屈原的桔颂（九章首篇，有人说屈原学生宋玉之作）。后来在这里召开全县生物教学现场会时，夸我志在“老死园林”，真是“秉德无私，参天地兮”（桔颂句）。
　　当我写此筑墙二十年时，也是老五德国系列报导—《拆墙二十年》发表之际。不过那是写举世闻名的柏林墙，我写的不见经传的僻壤旮旯里的蹉跎坡围墙。而柏林墙彻底拆除融合两个阵营，蹉跎坡还保留了三分之二。虽柑桔在冰冻那年全毁，已改颜换色成了油茶园。它仍有保护油茶和陵墓的作用，是为志之。

杜雅萍

（284）、旧志启新猷
　　
　　当土筑围墙全部竣工时。我极度兴奋，简直无法入睡。日夜在憧憬着这个未来的果园是如何枝繁叶茂，橙黄累累。我已陶醉在这个令人心迷的空间里。我梦寐向往的园艺生涯似乎即将到来。并立志在这里老死园林，落叶归根。
　　打开1956年6月7日（农历）的日记（花桥完小）：
　　“纪念伟大的自然改造者——米丘林
　　今天是伟大的自然改造者米丘林逝世二十周年纪念日……米丘林在八十年的生涯中，为苏维埃事业，为唯物主义生物基础，奉献了六十年的心血，作出了重大的贡献……要遵循您的誓言——不能等待大自然的恩赐，要向大自然索取。（摘）
　　6月12日，回到大地坪老屋，和沈皆遂等四个青年搞了一个肃立默哀的纪念活动。除介绍米丘林生平事迹外，重温了米丘林“不能等待大自然的恩赐，要向大自然索取”的豪言壮志。并表示遵循巴甫洛夫的“循环渐进，谦虚热情”。（摘）
　　6月13日（端午节），制作鼹鼠（水老鼠）标本和红薯旋盘栽培试验。纪念屈原。……（摘）
　　6月14日，学习巴甫洛夫给青年的一封信。考虑地锦，演示自制显微镜……（摘）”
　　
　　以上四则日记载于家藏和平日记本上的第271—273页。这是55年前，热血青年的豪情壮志，也是米丘林小组活动的唯一记录（前述东山漫游及橙桔峰两则文中已述相关情况）。
　　十九个月后的1958年3月13日，我和皆遂含冤入狱。展翅试飞的雏鸟坠落火官庙里的牢笼，大地坪老屋的后院花园也在大办食堂时被夷为废土。昙花为何如此短暂，棠棣为何顿作凋零，热血为何骤然冷却。我坐在围墙内的卵石上，我在灌木丛中徘徊沉思。诸往矣，俯首皆为陈迹。相距那几则日记，已封尘了二十八年，是年我已48岁了。
　　我并不是天真，而是要周密计划每一个环节，要建立一个属于自己耕耘的园地，争取挽回一点可能挽回的失落，弥补可能弥补的创伤。或许也能圆个不很圆的梦想。
　　秋夜凉风习习，月色如银，并没“误它千里鹤归来”。吹着喇叭筒，沿着围墙根，回到了土砖屋的书房前。心潮起伏，波涛万状。一幅蓝图画定，壮志未酬的夙愿即将启动。吾将恨晨光之熹微，抚柑桔不盘桓。园日涉以成趣，盼庭柯好怡颜！

杜雅萍

（285）、挖战壕
　　
　　山林责任制落实到户，定了权发了使用证，算是吃了定心丸。摆在面前的果园开垦工程已计划了四个步骤：一是清山暴露园内的山体状态，便于划线；二是挖沟填肥；三是整地植苗；四是种草养园和排水蓄水工作。
　　清山暴露是砍其树挖其蔸铲除杂草。这工程在一个工作周内就完成了，柴木都由购柴火的人清出运走。不过我从中选出了不少树蔸树根另外保存下来，都成了以后的根雕素材（第16章中另述之）。
　　山体暴露了，两翼低凹、略微隆起的阜嘴一直溜到屋基的人字脉纹处。逢中划为南北两片、北边十四块梯土，南边二十四块梯土。每块均三米宽，都在一个水平面上、依山就势曲直不等。每个梯块中间挖一米深一米宽的通沟。其土大多掘向外侧。
　　我以挖掘一立方土付币一元的方式承包给了附近的中老年农民。他们很乐意接受这低廉的劳动价值，认为比以前出集体工要强得多，比外出干苦力要舒服得多。连那砌忠字牌楼落粉皮的尾砖匠也承包挖了几条沟。他说这块山解放后从没砍过柴，满地的鹅卵石像天生铺了的石地板。好得修洞庭水库收卵石，这里就成了卵石场，热闹了几年。不然这次挖沟就无法进锄头。
　　有的说我有眼力，看得远。别人不要的山也要了。其实只表面一层石头，下面的土肉很深很厚。出芽（作物）无土不生根，有这样的厚土肉，一定开个好果园。将来要来吃我柑桔，一定靠得住有吃。
　　有的说，别人栽树只挖氹（洞子），你栽树就挖通沟，这样就保水能力强，树根能四通八达生长。读书人比农民想事硬不同些……
　　十几班人马在这山坡上银锄挥舞，谈笑风生，除少数抽喇叭筒外，大多只坐在锄头把上歇个短气，喝一碗我家送去的茶水。到到秋末冬初，整块坡地已全部挖成战壕。有的说，如果日本鬼子来了太和塅，就好开炮扫机关枪，打他个落花流水，不要去新塘冲干坑源躲兵了。几十年没听到枪声了，真是太平盛世。
　　我没有忘记这批为开垦蹉跎园（柑桔园）的先遣部队。他们付出了廉价的苦力，挣来的仅仅几十元的收入。翻开1984年的工簿看到：沈文兵107.5元、沈晓兵61.6元、沈尾闾65.7元、沈朋希37.9元、沈兴庆31.2元、刘高峰19.4元，合计313.2元。按当时工价，一个劳动力要做270个单工。相当于我当时教八个多月书的工资总和（39元/月）。
　　我每天下班回家都要仔细检查工程质量，去欣赏这为绿色工程所挖的战壕。琢磨下一步是：把一亩稻田的有机泥巴搬上山。

杜雅萍

（286）、田泥上山
　　
　　山坡反面的田垅里，我家有一坵水稻田，也是距离这果园最近的稻田。因为地势略高，灌溉时进水有些困难。我就作了一个挖泥上山的计划，将此稻田铲低30公分，用拖拉机把田泥拖到山艮上，再用人工送到战壕里。这个拖泥上山的工程就承包给了大队干部沈略超，由他组织人马。目标是稻田挖低一尺，田泥拖到山艮围墙跟下。不计重量，不计工数，以300元承包金定下。我计算一下应是280立方米的田泥挖方和运输，300元当是非常便宜的。而他们觉得300元现金是个很具诱惑力的数目，便承诺了这个数目，并积极完成了。
　　在拖泥上山的同时，我又雇了几个老农一边挑运田泥入壕，一边整平梯块。并且把七亩田的稻草都埋在战壕里。
　　为了中和这偏酸性的黄垠，又花182元购进几千斤钙镁磷粉拌在表土中。这样，基本完成了垦挖和改土整块、施基肥等基础工程。
　　是年冬初，即植下无核蜜橘五百余株，早熟品种宫川占1/3，迟熟品种尾张占2/3；这种搭配是为了错开供销矛盾，保鲜升值。后来证实了这个预案是非常正确的。
　　为了保墒防晒和增加有机肥质，全园种上绿肥，草子（紫云英）油菜满园花（萝卜）。次春，山坡全被绿色覆盖。入夏翻草入土，使桔苗长得非常喜人。后来又种黄花菜护坡，解决了水土保持问题。
　　至此，我的柑桔园基本成型。并总结了几条成功经验是：一、深挖战壕，提高了含水保水能力和根系伸展范围。二、中和种草是改良土质的有效措施。三、坡地密植能充分利用立体空间。
　　几年后，蹉跎园进入生产期，向大自然索取了可观效益的回报。但与天灾天敌的决战，又消耗了我十几年的心血，无尽的折磨。
　　果园的建成和投产，我确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虽然得到了政府的认可和表扬。其实，那些科技示范户、柑桔示范户的牌牌，更增加了我很大的压力。参观访问的人纷至沓来，要花时间接待，要参加各种科技会议，要应付中考的升学率，我已经累得头晕脑胀了。谁知道，我还背负着一块沉重的石头，既要负担孩子们的学费，又要预期还请建园的债务。外人只看到黄橙橙的桔子，却看不到欠下白花花的银子。
　　1985年的账上：借社港营业所1300元，已还本息534.02元，尚欠800元，借浏阳农业局800元（无息）未还，借龙伏信用社300元，已还清本息328元，借江美信用站410元未还，其他私人借币基本还清。共欠贷款2010元。有人说我是割下猫耳朵下了猫饭。有人说我让自己的拳头塞在自己的嘴巴里。有人说我赚不到钱只赚到累。有人说……。而我自认为是：从负债进园，到以桔养园，只要能盈亏互补，也是了却一桩夙愿—1956年6月12日纪念米丘林的誓言没白喊。

showcraft

作者是哪位燕友？

ys1937

作者是哪位燕友？
showcraft 发表于 2011-2-19 10:27

**

    作者沈博爱，非燕友。其子“石扉客”在南方报系工作。
    全书已杀青，准备出版。全书（定稿）目录如下：

00、关于《蹉跎坡旧梦》

序：蹉跎坡
第一章、家乡与童年
01、我的出生地－－大塘沅
02、张家源
03、宝乔宗祠
04、壮丁与粮子
05、短暂的难民营－－新塘冲
06、绥和乡长陈闲僧
07、洞庭黄家大屋
08、干坑源
09、灵官嘴
10、关于源、洞、冲
11、内山人和塅里人
12、南普寺
13、永兴寺
14、合八字与卜庚
15、童年的婚礼
16、关金券
17、男女保长们
18、钻亲家婆
19、地道的外号
20、沈载得轶事
第二章、顽童与童玩
21、概述
22、室内活动
23、火炉边的故事
24、朴素的童棋
25、九龙山与金甲神
26、红土岭和太和塅
27、野餐与烧窑
28、顽童手巧
第三章、出体与祈禳
29、出体
30、行香
31、骂怪
32、上锁
33、打醮
34、春祈
35、嗻夜
第四章 挽歌与夜歌
36、夜歌概述
37、夜歌的兴衰
38、绕棺与挽歌
39、挽歌与夜歌
40、开歌场与接歌
41、谢歌场
42、夜歌诡辩三例
第五章、土改与镇反
43、云公祠
44、对门屋场
45、一网打尽
46、儿童团
47、镇反
48、划成分、分果实
49、摇金山
50、地主的后代
51、农村剧团
52、长工安老全
53、硝老板左仁棠
54、改锹子
第六章、浏阳与湘潭
55、糊涂赴考过蕉溪
56、上学
57、浏阳文庙
58、师十一班
59、唐政、邱少成
60、文工团
61、取缔反动会道门
62、梅花巷
63、慈善堂与麻衣庙
64、白龙王庙与天主教堂
65、癸巳之夏
66、湘潭师范
67、冯树珍与周树鑫
68、欧阳城与言长一
69、五分制
70、粮食定量
71、肝炎太流行
72、暑假
73、十八总
74、韶山实习
第七章、扫盲与教书
75、序曲
76、永和市和菊花石
77、铁屎山
78、上山之客家人
79、蒋埠江
80、归程
81、社港完小
82、花桥完小
83、东山漫游
84、橙橘峰
85、读书会
86、前妻刘氏
87、祖师岩
88、后院

ys1937

第八章、整风与反右
89、最后的早餐
90、中心完小
91、大鸣大放
92、点名和斗争
93、反右词典
94、喻学甫之死
95、“场外有人会你们”
96、何去何从　　
第九章、火官庙与谭家山
97、火官庙概述
98、黑夜梆声
99、第一号监房
100、放风
101、狱医
102、审判长的巴掌
103、死囚龙培荣
104、雕虫小技小自由
105、姚麻子
106、孔明车
107、凌晨的枪声
108、生活组
109、吸压土水泵
110、双蒸饭
111、祝融之祸
112、黑夜埋尸
113、女监
114、特赦
115、人之初性本善
116、人工河
117、超级卫星上天
118、砖桥工地
119、谭家山煤矿
120、虱婆成灾
121、傅有完
122、钟伯薰
123、浏阳梦
124、潘宝林
125、苦楝皮
126、超级蚊帐
127、青一色
128、李从善
129、朱渡河
130、中医胡石冰
131、埋了没死
132、初试敲声咏端阳
133、鹡鸰之在原
134、割了牛尾巴的毛
135、劳燕分飞
136、无形的尾巴
137、归途遇好人
第十章、祖母与我（相依为命时）
138、人去房空
139、救命猫洞
140、南瓜饭
141、芦仙寺
142、祭祖父
143、座右铭
144、双抢和两会
145、吊茅厕和牛角灶
146、修炼三皮
147、居家和猪经
148、织渡船
149、卖碾石
150、再生布
151、打滴榨油
152、拖垱楼梯
第十一章、我与妻子（同舟共济人）
153、概述
154、洞罐
155、保寿山
156、一纸定终身
157、抬红轿
158、起马杯和回门饭
159、谢猪头
160、灵娱和陵鱼
161、辍学从师
162、参师徒弟
163、洞庭滩与鸭头
164、三过铁树坳
165、棉花抵了纳税金
166、肚子跌进别人的饭甑
167、奶瓶和棉袄
168、摇箩的轨迹
169、早晚就是打仗
170、秋老金
171、十月怀胎辛酸泪
172、过金盆坦
173、中山装
174、独角戏
175、从再生布到灯芯绒
176、团年饭
177、守岁
178、采樵芦仙寺
179、隐形书箱
180、桑榆夕照

ys1937

第十二章、社教与文革
181、吃粉皮
182、送号
183、抓阄
184、社教概述
185、古枫与孤枫
186、塘舷屋与万猪场
187、新资产阶级分子
188、节余粮食也惹祸
189、反革命成了诨名
190、天口崖下的冤魂
191、班房袋在屁股上
192、重踏老路上焦溪
193、香炉山
194、冰天雪地上关山
195、刎颈惊魂
196、兹结巴
197、烈士陈明兮
198、瓜田李下话诗文
199、文革是什么
200、出身不由己
201、冰城遗恨
202、三台
203、红火钳夹睾子
204、半夜抄家
205、牧叟刘霭姿
206、龙五
207、打不死的程咬金
208、怀中的官印
209、石柱峰上的特务活动
210、偷三只鸡走了
211、半夜焚书
212、卡农与坯分子
213、露天电影
214、灵堂
215、曾荷民
216、照驼背树上
217、上午挨斗争下午做裁缝
218、机器铁锤读书声
219、刚搬新屋里又要挨斗争
220、这样投资才保险
221、和屎捋猪肠
222、石头落了地
223、零点班
224、曾家坪会战
225、最后一个右派（佳癫子）
226、无奈的上访
227、“皆遂”皆不遂
228、雨暗残阳必分手
第十三章、筑新巢与责任制
229、老宅已非安居地
230、月砖
231、人字脉纹
232、千斤门楼
233、打平水
234、火头军
235、安楼柎
236、上樑
237、成木匠
238、打井
239、火烧湿壁
240、水到渠崩
241、新巢惊梦
242、友其风雨，本系玄黄
243、庭院四时春
244、蛇尾场的木屋
245、内山人的土筑屋
246、塅里人的土砖屋
247、诱人的红砖屋
248、筑巢毁巢的无悔
249、转弯子
250、隐形小岗村
251、杂牌军
252、初试甜头人共乐
253、老牛婆
254、要赚畜生钱，要伴畜牲眠
255、农忙假的一家班
256、八仙漂海话育秧
257、粮仓与滑轮
258、周令珍
259、筑墙二十年
260、旧志启新猷
261、挖战壕
262、田泥上山
263、天灾天牛和偷儿们
264、女能手
265、淘金风波
266、韩卢楚犷

ys1937

第十四章、平反与复职
267、民办教师
268、重新录用
269、改正与无罪
270、摇金山
271、四合院
272、小秋收
273、博师傅与沈老师
274、现场会
275、陈佳仕
276、家访
277、淘金坡
278、还是上了这只船
279、傅都吾
280、游寿铿
281、海南梦
282、白马井
283、洋浦港
284、三亚市
285、华南植物园
286、归程过韶关
287、狐死首丘
288、掘坟起棺
289、人骨标本
290、生物标本室
291、实验室
292、生物课教学研讨会
293、金鸡湾会议
294、张亮凯
295、抗争与奉献
296、苏仙岭
297、题海突围
298、建茅屋换新楼
299、生物竞赛
300、书画参展
301、顶职
第十五章、蓼莪与棠棣
302、蓼蓼者莪
303、蹉跎坡人世系表
304、婺焕九旬
305、陟彼兮
306、落叶归根
307、棠棣之花
308、黑板与书架
309、讨工钱
310、相思豆
311、中秋赏月
312、吊锅菜
313、小马识途
314、娘疼晚崽
315、兄弟进城
316、妈妈的家乡菜
317、兄弟卖桃
318、铁匠做官
319、狐狸大仙
320、放假就是劳改
321、黄豆屠栈与老钠
322、蛇年除夕马年春
323、造极石柱峰
324、旧时作文新题签
325、儿时的老师印象
326、升学宴
327、毕业容易就业难
328、甘当老黄牛
329、南腔北调
330、南鸿北雁
331、花萼相辉
第十六章、余热与爱好
332、科技大会
333、退不退休由自己
334、永安农校
335、最后一课
336、婉言辞返聘
337、退休饭
338、白障与黄牯
339、人去留荫
340、踏遍乡土绘校园
341、僻壤通衢
342、考察石柱峰
343、古道上的新安桥
344、陈家大屋
345、瓦岗市
346、沈家大屋
347、淮川诗社
348、团拜不时兴
349、家庭日志
350、古树进城
351、钟情手杖
352、戏刃筼筜
353、楚河汉界
第十七章、旧梦未如烟
354、老伴建言写家史
355、彭城试笔
356、沪上涂鸦
357、旧梦背后的女人
358、串门走访翻旧事
359、蹉跎坡的资料库
360、蹉跎坡落幕了
361、旧梦未如烟

showcraft

338# ys1937
多谢ys老告知。

杜雅萍

（287）、天灾天牛与偷儿们
　　
　　1991年，是建园的第八个年头。已正式进入柑桔生产期。到11月22 日采果全部结束，并且鲜售顺利。只留部分保鲜到春节出售。
　　秋夜，我必在老死轩里，除挂在窗框上的老式马灯摇曳着暗淡的光外，四周一团漆黑，有时一丝淅沥的秋雨声打破万籁俱寂的夜空。唯一能给我壮胆的是第四任家犬—虎斑，还有靠在墙角的鸟铳。
　　多少个漆黑的夜晚，蹉跎坡主人是如此认真地厮守着那些黄橙橙、沉甸甸的东西。而偷儿门并不选择这半夜三更，老死轩里发出的灯光已向偷儿门发出信号。所以虎斑一直是虎视眈眈地蹲着，并未发出过冲锋的信号。当然我那把鸟铳也只是摆设。纵然小偷来访，也不能开火迎接。其实，偷儿门只很害怕虎斑，因为它在本地有很高的知名度。
　　每天早晨，妻子连拍几下手掌这就是叫我下山吃饭的信号。其实偷儿门早已掌握了我的行踪。他们教唆几个男孩，在这时挖洞，在午休时爬墙，在黄昏时下手。他们这种捉迷藏式的本事，在成年后曾透露出来，以“梁上君子”为荣，就这样辍学走上了社会。
　　夜守蹉跎园并没有取得良好的效果，仅是一种自我孤寂和清幽的体验。10月11日夜深人静，无端忆起了南唐李煜的《浪淘沙》，遂望园兴叹一番，算是夜宿老死轩的唯一收获：
　　“轩外雨潺潺，秋意蹒跚，孤灯作伴白露寒。梦寐所求今在目，创业唯艰。独自暮凭栏，一片青山，今时不见旧时颜。顽石点头人易老，地覆天翻。”
　　是年的大丰收，是建园以来登峰造极的一年。家里的所有木框和陶器都装满了保鲜柑桔。其中祖母的棺木也是最好的保鲜容器。祖母戏说她死了的尸骨里都会充满柑桔味。
　　但是年接踵而至的天灾降临，给蹉跎园带来的毁灭性打击是极其严重的。也是始料不及的。
1991年，辛末岁，家庭日志上记载着：
　　12月27日（农历12月22日）周五，－4～―1度，大雪，19厘米厚
　　28日晴，融雪冰冻，―4～―1度
　　29日晴，融雪冰冻，―7～―1度
　　30日阴，早上飞小毛雪，―2～3度
　　1992年壬申岁1月1日（农历11月27日）小雪，阴，0～4度
　　1月8日，柑桔暴露卷叶枯黄的严重冻害，即采取喷保叶剂及培蔸灌水等抢救措施。
　　3月份完成了第一轮修剪冻害枯枝，4月份完成第二轮修剪冻害枯枝，并锯掉主干，剃了光头。蹉跎园满目疮痍，一片黄土。
　　我在出席的浏阳科技示范户联合成立大会，听取了有关柑桔冻害和抢救措施的分析介绍。认为―7度的超低温度，超过了柑桔承受―5度低温的极限。虽然为时短，但接着的晴天和冰冻是对柑桔的致命摧残。我的发言是锯掉高枝，保留中低桩，重新萌发，再生复园。
　　我用多菌灵加凡士林和九二〇配合的药物涂抹锯口（斜口），并薄膜包扎防水防晒，得到了极佳效果，五月大都萌发新芽。我叫这种重新萌发的柑桔为再生树。一年后恢复了树势，为再生桔园。
　　一边采取保芽保叶促梢等植保工作，一边间种黄豆花生等矮生作物，使一片黄土的柑桔园又呈现一片葱笼景象。
　　偷儿们的危害是有限的，只要把虎斑放在园子里就日夜安全了。而超低温的冰冻，虽是一场毁灭性的天灾，但也速战速捷，两个周期就呈现了一个再生柑桔园。而且产量也很快恢复到原来水平。最恼火的是与天牛的持久地道战，再生树的切口为天牛开了很多方便之门。
　　天牛是昆虫纲鞘翅目的害虫。自它把近年引进的白杨和泡桐毁灭之后，又把蛀食的目标转到了柑桔园。在主干主枝和根部都开辟了纵横交错的地道战场。他们的幼虫在暗箱操作中不但破坏树干的导管和筛管，甚至环割树干树枝，使未成熟的累累柑果夭折。
　　我提着工具箱在园子里与蛀虫们作长年的较量。当我的钢丝钩把蛀虫从树洞里拖出时，它那板斧样的咀嚼口器还啃住木纤维，直至钩断身子拖出肚肠。这是非常逼真的“垂死挣扎”和“冥顽不灵”的场面。我并未善罢干休，用棉花蘸着农药塞进洞子里，并用泥巴堵住洞口。这样就不会卷土虫来（重来）。
　　我与蛀木虫（农民叫天牛为蛀木虫）整整周旋了十几年，直到2005年冬迁往浏阳城关，才撇下那些铁钩子，蛀虫的子孙们仍在蠢蠢然，仍在暗箱操作，仍在继承祖宗的衣钵。
　　我虽然惦记着经营十几年的柑桔园，似乎已力不从心，不得不在离开园子那天痛心地吟咏着（步乌衣巷）：
　　“柑桔园中野草花，芸香居外竹篱斜。昔时痴老庭前树，移入何方雅士家。”
　　2008年，戊子岁，我和妻子到上海老五那里，接踵而来的是一场长达三十余天的冰雪覆盖三湘大地。蹉跎园的柑桔未免于难，全部毁灭。天牛们的地道蛀食战同步结束，或许转入适合蛀虫们的另一战场。是年终，清除残枝烂蔸，改建为油茶园。柑桔园只留在记忆中了。
　　2009年11月，蹉跎坡芸香居，因修高速迁拆夷为平地。油菜园幸留大半。那首乌衣巷的韵味深远，在不断变着调儿地吟咏着：
　　柑桔园中野草花，烟消云散夕阳斜；今时不是昔时树，拜托油茶恋此家。
　　

why2282001

呵呵，沙发。

why2282001

呵呵，沙发。

杜雅萍

　（288）、女能手
　　
　　1989年戊子岁，是浏阳完善农业联产到户承包责任制的第七个年头，山林责任到户的第六个年头。也是蹉跎坡柑桔园创建的第六个年头。这时的蹉跎坡芸香居，已失去了昔日的嘈杂和热闹的气氛，似乎一切都已宁静下来。因为孩子们都走上了自己的工作和学习岗位。老伴也没串乡走户吃百家饭，很少有市主上的客人来往。
　　这栋土砖房屋里，只有妻子和祖母留守着。妻子完全承担着主妇的责任，日出而作，日没不息，默默无闻地在操作着蹉跎坡的内外劳作。这年她是四十九岁了，很少有人称她戴师父了，却有了叫她戴婆婆或老戴的。
　　不管为何叫法，她得认可“光阴催老少年郎”这个事实。她从一个缝纫能手变为一个劳动能手，也是一个必然的事实。从责任田到柑桔园，从灶台上到牲畜圈，还有鱼池菜园和鸡鸭山羊的饲候。主妇是在圈子里和园子里无休止地串进串出，是春夏秋冬难以理断的事。她常说：做起来忙不开，数起来没一样功劳。
　　6月18日，星期天。蹉跎坡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是一个高挑个子的女青年。从她的介绍知道是龙伏乡政府的妇联干部（日志上没写姓名）。
　　“现在长沙市妇女联合会开展女能手竞赛活动。我们地方也要推荐一个女能手去参赛。经大家介绍，认为你们家的庭院经济搞得有成绩，是乡、区、县三级的科技示范户。沈老师在中学教书，这些成绩都是师母的功劳，也算得上女能手了。”她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女能手竞赛登记表继续说：
　　“你们的经济收入可能凑的上万把块钱，那就是万元户了。先填个表报上去，也就是代表龙伏的女能手参赛了。”
　　我想，万元户就是员外老子了。多么新鲜多么惊人多么令人向往的名字啊！龙伏乡也只有一个乐员外（付乐安）号称万元户。为了建柑桔园，一直钻在负债还债的圈子里，一直在扯了公账盖婆账变着戏法。把毛收入凑个万元户是很不实际的，也是违心的。我对妇联主任说：“只能算是劳动手，不能算是能手，更不能说是致富能手。这样报了上去，那时候丑媳妇是要见家娘（婆婆）的。坪上女子生崽不能半路收场，是要崽交的。”
　　“表也填了，报也这样报上去，是评上了女能手，会通知师母出席女能手表彰大会的！再见！”
　　我俩送她出了槽门，心里总不踏实。
　　1990年3月1日周四，家庭日志载：
　　“收到浏阳县政府通知，戴陵鱼请于3月4日至3月5日参加女能手竞赛的表彰大会。”
　　3月4日长女代替母亲出席了女能手表彰大会。3月5日带回奖励的被单一床和一本荣誉证书：“
　　戴陵鱼同志：
　　在女能手竞赛活动中，成绩显著，荣获市级女能手称号，特发此证。
　　 长沙市妇女联合会（公章）”
　　妻子从老大手里捧着这个红本本，感慨地说：“虽然没什么显著成绩，获得一个虚名。还是应该感谢政府啊！感谢这光明政策 ！原来被大队干部当众批判有劳不劳，说是地主子弟右派家属。一个原人，却评上长沙市女能手，还能住进浏阳县委招待所，老来出运气，真不敢想！”她眨着红润的眼眶。
　　这种评选女能手的竞赛活动，或许是妇联专干的一手操作。总算是龙伏没弃权，填补了一个空白。不管能手也好，非能手也好。这个主妇年复一年在蹉跎坡圈子里园子里，默默无闻地劳动着，从无怨言。
　　柑橘历年不断增产，但没有多大增值。从每市斤一元降到每市斤五角。只有保鲜到春节出售，才可增值一倍，但从采果洗果到保鲜贮藏各个环节，一点也不能马虎。
　　乡政府财政所也瞄上了这个柑桔专业户，说是要上交特种农业税。他们把产一估，乘以百分率就是纳税的金额。纳税是一言堂，本是老熟人也换了铁青的面孔。每年只好照数打发他们走了才是安宁，并不哀求他们同情这个贷款欠账专业户。
　　自那年冻害毁园之后，他们没来收特种农业税了，据说政府取消了这个地方设置的税种。
　　女能手一直奋斗到第二次冻害毁园，她没有致富，赚的是脸上的皱纹和手上的硬茧。
　　

俗中怪客

作者民俗知识之丰富，实堪为民俗学者研究之典范。文笔平实而流畅，情感真挚而感人。好文！

wly

本回忆录开篇曾提到过地名问题，我也有同感。近百年来对传统文化的冲击可谓大矣，作为传统文化重要的地组成部分的地名也难逃厄运，特别是一九四九年后和近三十年来尤为甚，如引进洋地名“香格里拉”来取代传统地名“中甸”，真是无颜见祖宗。欲研究与地域有关的传统文化，窃以为不得不看《大清一统志》。

鞍山仁者

欲研究与地域有关的传统文化，窃以为不得不看《大清一统志》。
地方志是中国历史文化的主要载体之一。

鞍山仁者

地方志是中国历史文化的主要载体之一。

708614

韩卢楚犷

沈博爱

　　据2008年《寻根》杂志第三期140 页陈永华的“江西义门陈”文中，有“聚族合炊，百犬同槽”的记述。《江西德安县志》记载了“一犬不至，百犬不食”的故事：
　　“义门陈氏养了一百只狗，喂食时若有一只没到，其余的狗都不会食。当时的宋朝皇帝听说后，十分惊奇，派人做了一百个馍送往义门试验。一百个馒头放在地上，只有九十九只狗，其中一只狗叼起一个馍直往些房走去，其他的狗原地不动。后来发现些房里有一只拐了脚的狗，拐了脚的狗得到食物后，其余的狗才一起分享。”
　　在浏阳北方的夜歌战场上，众姓歌师总喜欢把陈姓歌师奚落一番，贬陈氏族人为义门犬。往往引起一场唇枪舌剑的论战，互捅漏子，争辩得面红耳赤。其实陈氏义门的家犬，贬为陈氏义门犬是夜歌场中故意强加于陈氏族人的贬词。故意把义犬引伸为义门犬，似乎犬也姓陈了，上几年专门走访了住在太白片（今黄桥村）的陈绵初老先生。他领我看到了藏在楼上的大匾额，上书“义门笃祜”四个大字。说这是义门陈氏于北宋仁宗嘉（礻右）七年（1062年）奉旨分庄时，旌表义门的祖德承风。号称“萃居三千口，人间第一。合灶四百年，天下无双”。
　　不管如何分说，歌师们硬要把义犬说成义门犬。万担河水洗不清。百犬同槽的故事，贬为百只义门犬同槽。这是我地广为流传的说法。
　　说起“百犬同槽”的义犬，也就联想到“韩卢楚犷”这个词。幼学故事琼林和幼学故事珠玑两个版本都有“韩卢楚犷，皆犬之名”之联句。原出自《国策》的“韩子卢者皆天下之疾犬也”。《博物志》的韩国有黑犬名卢。而楚犷的犷与黄、（犭黄）的古音相同，皆胡光切音。通作黄（集韵）楚犷犬属也（博雅）故楚犷为楚地之黄色猛犬，恰与韩国之黑色疾犬相对应。凡良犬名犬疾犬猛犬皆为家犬的美称。本地习俗称他人之牛为宝耕，猪为宝栏，狗为宝犬。称自家之狗为家犬，猎户的狗为猎犬。
　　自责任制以后，为了保护柑桔园及周边环境，蹉跎坡的芸香居开始养狗。自1982到2005年，历时23年中，先后五任家犬依次为：黄龙、乌雅、白驹、虎斑和白鲸（戏称脑白金）。其中虎斑寿高18岁，老死而终。
　　自从芸香居养了家犬，倒是增添了一些安全感，也增加了一些热闹气氛。牛羊鸡犬豸（无马），只算是五畜兴旺。鸡司晨，犬害夜，虽有鸡呜狗吠，但不钟鸣鼎食，大多时候只有我俩和祖母留守在这个幽静的环境里。
　　祖母说人有人粮，狗有狗粮，狗也是有一分粮的。狗不怨家贫。人饿肚子的年代，狗也流浪饿死，或被打死。现在自已种田吃饭，人肚子享福，狗肚子也享福了。要狗守夜管家，就一定让狗吃饱，家道兴了，狗就仗人势，就认真管家。“狗不咬人是只羊”，家兴狗就壮，就厉害，所以“家兴了恶犬，人穷出力气，山败长蕨萁。”
　　祖母又说狗是讲义气的，也是一个好伴。说我俩不在家的时候，她一个人坐在厅堂里，狗就守在槽门口。听到狗的狂叫，就报信有人来了。有些外来陌生人，也吓走了。所以，狗也能壮胆。有了狗，我一个人也不怕。祖母平时老是这样反复地唠叨着。
　　第一任家犬是黄色母犬，并连队、同五只狗崽子一起买来的。它对来客狂叫，完全出自保护小狗的本能。对于保护蹉跎坡并没有突出表现。日夜和五只狗崽躺在槽门附近的墙角里。每次喂食时叫它黄龙。这种反复的条件反射，黄母狗也就知道它的雅号是黄龙了。
　　不到一个月，黄龙突然失踪。嗷嗷待哺的小黄龙在墙角里乱叭乱叫。祖母用米汤去喂了几天后就开始喂软饭加菜汤。出月时，只留下一只小黄龙，其余的送给了别人。
　　几天后在杉树丛里发现了黄母犬的尸体，认定是误食或被诱食毒物死亡的。有人提醒说，养犬管家最好是阉割去势的公犬，因为母犬消耗最大，很贪馋食物，很容易被诱食中毒。因为老鼠严重危害农作物和贮存物，撒放磷化锌和三步倒是普遍措施，鸡鸭和猫犬的中毒死亡现象是很普遍发生。沟渠路边田野随便都可看到发泡的死老鼠，给环境带来极大的污染。
　　祖母说的要让狗吃饱才不会贪馋中毒是很有道理的，但如何训练家犬不乱食东西也是有效的方法。于是购进了一只小白狗，取代了那只小黄龙。这只小白狗才是第二任家犬。它的雅号叫白驹（白驹过隙）。对这只小白驹的二项训练都由我来进行。一是跑步越障，一是不食外人食物和死鼠。都是采取第一信号系统的条件反射剌激，食物奖励和抽打惩罚，白驹能从哨声和喊话的信号里做出训练行为的反应。
　　全家人都喜欢看小白驹的越障表现。但总觉得白驹不凶悍，可能不是理想的管家犬，也许是只宠物而已。可不久，白驹突然失踪，一直没找到它的下落。
　　为了蹉跎坡的治安，我四处寻找理想的家犬。三哥说他从湘阴县购来一只小黑狗，性情特别凶猛，不敢上链抓它。看来是只管家的恶犬。我于是购了这只小家犬，摸它就动真格咬人，且吠声高亢凶狠。我认准这是有保安价值的家犬。并且取名水浒呼延灼的坐骑——踢雪乌（马佳），是因四爪有些白毛，但一直简自然资源乌（马佳）。这是第三任家犬。
　　乌（马佳）的凶悍超乎异常，虽体重不足三十斤，但目光炯炯，奔跑如矢。贴耳躺在室内，能感觉到百米以外的动静。发现来客，不发狂吠的预警之声，即箭步冲出咬住小腿不放。凡把客人迎进坐定，不敢妄动。进餐不敢盛饭，喝茶不敢送碗，尿急了只能憋着忍受。性情急躁的刘校长说：在你家吃餐饭就是受罪，不是怕背上打狗欺主的骂名，我硬是要打死它不可！有几个请妻子做衣的客户也被咬伤。总之，本屋周围百步之内，外人不敢路过。为了减少迎进送出的麻烦，杜绝恶狗伤人的事故，只好白天关狗，晚上放狗。但聪明的乌（马佳）不再进房，白天沿着板梯躺在楼口上。
　　那个看风水的刘晏民（老燕筑新巢中有记述）说，这种黑狗躺在楼上叫乌云盖顶。凡妖魔邪气都不敢侵入，并且这黑狗过于凶恶，是超级的管家犬。家兴出恶犬是有道理的：黄老人家高寿健在，你平反复了职，老戴缝纫技术高，子女读书也高升了，田土搞了责任制都是兴旺发达的好事。富贵在天，成事在人。只是这黑狗太护主了，也怕惹出大祸来。建议换一只驯服听话的狗。
　　后来在陈老师的帮助下，无奈把乌乌（马佳）吊杀了。平息了恶犬伤人的风波，才有人到蹉跎坡拾柴拔笋和检蘑菇。但往来我家的客人仍心有余悸，都说最怕你们的乌乌（马佳）。
　　柑桔园已进入盛产期。偷儿们知息乌乌（马佳）已被吊杀，翻墙挖洞偷左桔的事时有发生。急购进了一只高大的黄公犬。但它不食不叫，都说这是一只相公狗。于是只养了三天就送回原主。
　　第四任家犬是托人从泪罗县买来的公犬，肢体粗壮，突额竖耳，眼神凶煞，吠声高亢有力，额上有王字条纹，黄毛上布满条形黑斑纹。故取名虎斑。
　　秋季的夜晚，虎斑陪伴我在老死轩这不足方丈的棚子里守护着柑桔园。没有准确的信息，它是不轻易吭声的，所以很难发现它的存在。黑暗中，仅能发现两个深绿色的光点在微微转动，这是虎斑那虎视眈眈的目光。
　　山艮的一处围墙角倒塌了，虎斑就日夜守住那个缺口。我只好把盛满大瓷盆的饭菜送到那里，它进食时竖着双耳探听着周围的动静，然后蹲在那里警戒着。一位拾蘑菇的妇女没有发现虎斑，贸然到缺口探望园内时，虎斑一口咬住她的小腿，但没伤其皮从，只好付给她打疫苗的费用。并送给一袋干菇才了事。消息很快传开，虎斑的威摄力确保了柑桔园的安全。
　　虎玉活到18岁时，胡须白了，行走艰难。食量递减，最后躺倒园中，完成了它的职守。我把它葬在园中干枯的沼气池中。我的外孙女说，要为虎斑立块墓碑，但没有，只留下了几张虎势雄威的近照。
　　最后一任家犬是一只高大纯白的公犬。雅号白鲸，孩子们叫它脑白金（广告药品名）。性情驯良，没有乌乌（马佳）的凶恶，也没有虎斑的威风。只是严守警戒，狂吠频繁。远不如乌乌（马佳）和虎斑的知名度和威慑力。2005年冬，我俩迁往浏阳市区时，把它转卖给附近的族弟。但它很长一段时间里，每天都要躺在蹉跎坡老宅和墙门屋檐下，和以往一常守护在那里。几年间，它一直没等到主人的归来。
　　2009年冬，我俩回家处理拆迁和改坟修墓时，它发现了我们回来，又伴随我们厮守了六十天。11月28日我们回到浏市后的某一天，忽然接到它新主人的电话，据说白鲸失踪，肯定被人暗害了。我们感到难过，电话四邻寻找无着。可恨那些屠狗之辈下了恶手。幸而也留下了几张近照。
　　我住在浏市区教师村的第五栋，紧靠围墙。墙外是筱水村的居民区，养着各种颜色的家犬。我循着阳台看去，一直没有觅到近似乌乌（马佳）和白鲸那样的家犬。夜深人静常被狂叫的声疳时惊醒，引起一些难忘而鲜明的回忆。而在我们小区内却没有围墙外的家犬，只有穿着狗衣，套着狗项环的，被青年男女牵着的哈巴狗。纯粹是一种宠物，是青年们的时尚。宠物们不断失去狗族们的原有特性，它们祖宗们严于戒备忠于职守的衣钵狗风将被淘汰得干净无遗。宠物们受到主子们的优惠待遇，超过了应该优待的某些种群了。
　　为保护蹉跎坡柑桔园和周边环境的家犬们，为保护责任制而尽其保护责任的家犬们，写下这些文字和留下几个镜头，表示人与自然的和谐和相处，是以志之。

708614

陈佳仕

　　陈佳仕老师是陈逸仕老师之兄。弟兄俩都住在临近的陈家老屋。所以都是老近邻老熟人，相互都了解。他比我年长，解放初期就当了老师。我这次到石江学校来教书，才是首次同校同事，他教初三的语文兼英语，是打班的伙计，所以特别亲热。经常交谈些古文方面的问题，也翻些往事。特别是条成右派后的艰难处境，只要我走进他靠近初三教室的住房时（兼办公用），他即把老而旧亮的水烟筒替给我。说抽喇叭筒容易上火。吧嗒水烟筒柔和些。
　　我说没时间坐着抽水烟筒，习惯边做事边吹喇叭筒。他便一边撮点烟丝放在纸条上替给我，一边慢斯条理地说：“我们首次生活在一起是在浏城城关完小院内参加整风反右。自那年（1958年）你被关押劳改去了，我也被处理回家劳动改造。婆娘是个哮喘老病人，我又是一个改锹子。”他卷起裤管继续说：“你看这两个膝盖关节肿得这么大，双脚已经变形了，这风湿病恐怕是送老症。为了一家八口的生活，只好让大儿子辍学当了主要劳力。好得后来把我收回教书，家庭才有点转机！唉！二十多年了，时也命也！”
　　“我比你更苦更惨，弄了个家破人亡！”我说。
　　“你比我强些。你年纪轻些，有副硬札的筋骨。学会了几门手艺，有生存能力就活得好些！你到水库去捡柴，能担百多斤回来。我就只能担三四十斤。双脚打拐，别人都笑我是武乞卖柴（民间耍地故事的角色）”他把话转达了一个向说，“随便你几时有空，要到我家看一件东西，就是老屋大门上的石刻门楣。几十年一直不识那四个篆体字！你是能辨认出来的！”
　　一个周六的下午，我去了他家里。陈家老屋的正屋已在土改时分给贫民。他家住在改造的偏屋里，他说，这老屋原来是财主陈闳运的祖屋。从他祖辈住到这里起，就看到大门石楣上有四个圆圈，圆圈里刻了篆体字一直没人认出来。到文化革命破四旧，红卫兵就用烂泥巴把字体覆盖了。现在可以清除泥巴，还其本来面目。到底是四个什么文字！看看老祖宗有什么指示。
　　按本地流传关于陈闳运与沈载得打官司的故事。我在家谱上查到沈载得出生于清乾隆33年（1768）。陈闳运也当是这个年代的人，陈家老屋也该二百多年的历史了。这四个石刻篆体字也算是传家文物。是有保护和保存的必要的。
　　我把笔把这四个篆体摹仿下来后，发现是“清风徐来”四个字。
　　1980年下期，石江学校撤掉初中班。我带着剩下的一个初二班到了龙伏初中，邀佳仕老师到龙伏初中去教语文。我舍不得与这个老搭档老朋友分开，可他带着诚恳而惊恐的口气回复。
　　“我在石江很安心。石江的老师都是熟人，都很关心我这个患难与共关节炎老同事。并且人心诚恳，不霸气，不另眼看相看，还很尊敬我。到了龙伏初中都不太了解他们。说实在话，我是惊弓之鸟，害怕上这个强盗船。”
　　佳老师脱口说出的‘强盗船’三个字，应该是有他的想法的，或堵塞有过上强盗船教训的。十几年来，我虽不敢重复佳老师这句话，但他给了我很大的启示……到了龙伏初中要小心谨慎，要老实教书，要避免与人发生纠葛。要能适应这新环境中的人群。我一直在观察着和揣摩着。
　　不过佳老师于1981年还是调来了龙伏初中，他毕竟上了他心目中可怕的那只船。他严寒是教语文，还是抽他的水烟筒，还是喜欢我去滚喇叭筒。不过所有言谈中，从未再提过“不敢上强盗船”的事。
　　1982年上学期的期终统考结束评卷。那天的黄昏时刻，我和佳老师同去教育办交完试卷回来的路上。他说要回家洗澡，因为学校没衣服。“我也要回去搞些大米交食堂，马上回学校。”我回答。“我推着单车陪着你慢慢走，边走边谈话轻松些，也难得同走几里路。”
　　“你还是骑着单车先走吧！我反正在家里住一夜，我还是慢慢踏吧！莫痛脚（关节炎）连累了好脚。”他还是要我骑车先行。
　　我把单车站脚步打下停下来，各卷了一个喇叭筒 ，然后陪着他慢慢向江美老家走去，一直走到宝乔祠门口才分手告别，各自归家。但这是与他最后一次慢话同行，最后一次卷他的喇叭筒，也是他在我记忆中的最后一瞬形象——赤脚拖鞋，衬衣短裤，短发圆脸，说话从容不迫，走路歪扭摇摆，慢慢消失在苍茫的夜幕中。
　　我骑车回到学校向总务游寿铿交清了所欠米账。讨了一支火炬香烟，边抽边翻了一些关于佳老师划右派的烂布袋。说他划右的致命伤是那张；寄关图‘大字报——36关从此寄，72煞尽消除。又说他的功底蛮深，教书也很认真，只是身体太差了。好得平反复职有了一只饭碗，不然生计就是难以维持的。统考阅卷觉得很疲，那晚我很快进入了梦乡。
　　睡到后半夜，突然被脚步声和说话声惊醒。这时大半老师都起来了，都在蒙蒙的月光下谈论着，叹息着。两个孩子跪在我面前嚎啕痛哭，继续地诉说：“我是九辉！我是殿成！爸爸回来洗了澡，吃了晚饭，还用小木巴掌拍压着刚打的三合土晒坪。收工时还吃了面条！好端端的人，睡下不久就突然去世了！”我把他俩扶起来，感到很突然很震惊，万分沉痛。谁料我陪他送他走了一段路程。他竟是一去不归，一朝永诀了。
　　追悼会上，学校致了悼词，我也挽联一首：
　　曲直三十载，荷戟未彷徨。一代园丁称佳士；
　　阴阳一霎间，辞尘何遽切，满堂吊客悼亡灵。

xinhang

非常的不错的啊，我来看看啊

junfu

路过了啊，我进来了解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