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 艺术侦探 or 物理学家？

丙辰龙

唐纳德·奥尔森（Donald Olson）

奥尔森不仅分析出摄影杰作《秋月》(上)的准确拍摄时间,还在原作拍摄57年后、同样的天文条件重现时,拍下了一模一样的照片(下)。

奥尔森研究后认为,蒙克名画《尖叫》中红色的天空(左)并非想像,而是印尼一座火山爆发后造成的实景。

        天体物理学家唐纳德·奥尔森志在打破科学和艺术之间的樊篱，他喜欢在乔叟的文学作品中探索天文运动的痕迹，在凡·高或蒙克的油画中发现意想不到的自然现象，这与众不同的研究破解了许多艺术之谜。

　　挪威艺术家爱德华·蒙克的《码头上的女孩》描绘的是3位女孩斜倚栏杆，面前的河水中是房屋的倒影。天空中有一个桃色的圆形，但奇怪的是，在水中却没有它的倒影。是月亮？太阳？是假想出来的？这本身有那么重要吗？

　　对得克萨斯州大学天体物理学家唐纳德·奥尔森来说，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毫无疑问：重要。奥尔森解决文学、历史和艺术界诸多难题的法宝就是天文学方面的一些工具：图表、历书、大量复杂的计算和绘制古代天空的电脑程序。他把这称为“破译天文学”，自己当然也是以身作则、身体力行。不过，电脑和数学也只能帮他这么多。

　　为了研究《码头上的女孩》，奥尔森和同事拉塞尔·多斯切一起前往挪威小镇Asgardstrand，1901年蒙克正是在此完成这幅名画。通过绘制地图并对旧的风景明信片进行研究，两人确定了画中那个码头（早已垮掉）的具体位置、房屋的高度和蒙克可能站的地方，接着他们重现了蒙克作画当时天空中太阳和月亮运行的轨迹。

　　他们的结论是，当时太阳没有出现在天空那个区域，画中所绘应是月亮。至于水中缺少的倒影，这不是艺术家刻意为之，而是光学原因所致：那排房屋挡住了它。

　　对此人们反应各异。“奥尔森的发现正是艺术史专家想办法回避的，比如蒙克对自然界的观察是多么的仔细，”艺术史专家莱因霍尔德·赫勒尔说不，他1984年出版了《蒙克的一生及其作品》。不过，《爱德华·蒙克：尖叫的背后》（2005年出版）一书作者苏·普莱朵斯则比较刻薄：“像唐·奥尔森和拉塞尔·多斯切两位这样博学多才的科学家，以一种填字游戏般的痴迷，如此耗费脑力来破译蒙克的画，真的是兴师动众。不过，像照相一样忠实记录绝非蒙克的目的。”普莱朵斯说，蒙克感兴趣的是抓住某一刻的感觉，客观细节对他没有那么重要。他曾写道，“写实主义关注的只是自然的外壳……还有其它事情需要去发现，还有更宽广的道路需要去探索。”

　　“技术分析不会毁掉一幅画的奥妙，”奥尔森说：“它仍然具有同样的情感冲击。我们只是将真实和不真实区分开来。”

　　六十一岁的奥尔森是从探索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开始其科学生涯的。他当年的工作就是对黑洞附近的辐射和星系的分布进行电脑模拟，换句话说，就是呆在实验室埋头钻研外界极少有人懂的那些高深课题。然后，20年前一个晚上，他和妻子玛里琳（英语教授，也在得州大学工作）参加一次教工派对时，玛里琳的一个同事提到自己阅读乔叟的《坎特伯雷故事集》某些章节时碰到了困难———里面充斥着大量的天文学方面的内容。确实，乔叟可不仅仅是一个占星师那么简单：他独力完成了关于星盘（一种中世纪仪器，用来测量太阳或其它天体的高度）的大部头论著，《自由农民的故事》部分章节运用技术语言预测了一次奇怪的潮汐。奥尔森答应帮忙破译这些段落。回忆起接受这个挑战的情景时，他说：“我能清楚地记得当时站在房间哪个位置，因为正是那一刻改变了我的一生。”

　　对月亮和太阳的位置进行电脑模拟后，奥尔森推测乔叟所描述的一个现象发生在1340年，乔叟是这样写的：“他的魔力持续一周有多，岩石似已消失；他将海岸扫荡得一干二净。”当年，太阳和月亮距地球最近，它们在一次日蚀时排成一条线；两者引力结合起来，引致布列塔尼海岸极高的潮汐。

　　“大多数人将文科、理科分隔开来，各摆一边，而我则要打破两者之间的樊篱，”奥尔森说，尽管他承认自己现在有点冷落了相对论。“我也非常想知道宇宙大爆炸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说：“但我觉得自己没那么聪明。”他说，他更喜欢那些“有挑战性但又可以解决的难题”。

　　在奥尔森对付了乔叟难题之后，得州大学历史教授、前海军士兵詹姆斯·波尔带着另一个问题找到了他。波尔一直在研究1943年11月盟军袭击太平洋岛屿塔拉瓦岛时发生的一件“怪事”：美军登陆艇意外地抵达了600码开外的一个珊瑚礁，士兵们不得不下船，涉水前往既定海滩，结果暴露在敌方强大火力之下，死亡超过1000人。波尔想让奥尔森解释一下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错。

　　奥尔森发现，美军进攻时间是当年月亮离地球最远的两天中的一天，而且月亮也在相应的相位，引致异乎寻常的低潮。“如果有人问我这事该怪谁，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他们，这不是哪一个人的错，”奥尔森说道。

　　当年也在战争现场的通讯记者罗伯特·谢罗德在一次塔拉瓦岛战役幸存者聚会上公布了奥尔森的结论，老兵们都非常高兴终于有了一个科学的解释，一位军事历史学家还将此发现写入了他的著作。

　　在研究塔拉瓦登陆的过程中，奥尔森又碰到一个登陆“疑案”。在关于公元前55年入侵英国的描述中，凯撒写道，当他看到敌军位于（多佛港）高高的悬崖之上时，就下令自己的舰队退到距岸边数英里之外的地方。但是，对于部队登陆的准确地点，几个世纪以来历史学界一直都有争议：历史描述的好像是东北方向一个地点，而当天的水流应该是将舰船带到西南方向。

　　从20年前碰到这个问题开始，奥尔森就一直在收集相关信息，包括一位罗马士兵描述该战役的第一手资料。2007年，奥尔森甚至亲自坐船去到战事发生地考察当地环境。就在那时，他指出凯撒是在东北方向登陆，靠近迪尔镇，和历史描述的一样；而凯撒所记下的登陆日期，包括现存的转录资料中所记载的日期，肯定都是错的；登陆应该发生在8月22日或23日，而非凯撒所说的26日。

　　奥尔森还调查了二战末期美国军舰印第安纳波利斯号的沉没。1945年7月30日，一艘日本潜水艇发射的两枚鱼雷击中了这艘大型巡洋舰，爆炸令300名海员丧生，舰艇沉入菲律宾海，将900人抛入鲨鱼横行的水域，4天后仅317人有幸获救。美国海军指控舰长查尔斯·B·麦克维因为疏忽而未能避开敌军攻击。他被移交军事法庭审判，同时被降级，尽管他的士兵们都提出抗议，认为麦克维遵循了标准的操作程序，而且日本副司令官也在证词中指出麦克维不可能躲得过袭击。麦克维于1968年自杀。直到2000年，美国国会决议才宣布他无罪，认为“美国民众现在应该承认麦克维舰长不应为美国印第安纳波利斯号军舰的悲惨损失以及死难者的生命负责”。

　　该案引起了奥尔森的深厚兴趣。他阅读了大量生还者的记述，分析研究了战事当时的天气情况和天文资料，得出结论说，潜艇浮上水面的时候，印第安纳波利斯号正好处于月亮在海面上反射形成的耀眼光带上，使日本人在10英里外就可看见军舰的轮廓，而美国人却无法看到暗处的潜艇。一旦被定位，“军舰就死定了，”他说。

　　除了历史、文学和艺术方面的难解之谜，奥尔森也喜欢挑战摄影方面的谜团，有一次，在得州大学“艺术史和文学中的天文学”课程中，他给学生展示了安塞尔·亚当斯拍摄的《月亮和半圆山》，这张关于加州约塞米蒂国家公园的著名照片是在什么时候拍摄的？尽管亚当斯总是详尽记录快门速度、焦距、光圈和底片等技术数据，但让艺术史专家沮丧的是，他极少在底片上标日期，人们只知道《月亮和半圆山》摄于1960年。

　　奥尔森和学生前往约塞米蒂国家公园进行实地考察，观看了公园的悬崖峭壁，分析了照片上一些细节，比如地面上的积雪量、月亮的相位、花岗岩半圆山上阴影的深度等，最后得出结论说，照片拍摄于1960年12月28日下午4时14分。他们还指出，1994年12月13日下午4时05分，月亮和太阳会处于几乎同样的位置，结果许多亚当斯迷，甚至亚当斯本人的亲属，包括他的儿媳和孙子，都在当天前往公园，拍摄了类似的照片。

　　奥尔森和另外一组学生又盯上了亚当斯另一张照片《秋月》，这是约塞米蒂峡谷的全景照，其拍摄日期在不同的书中有不同的说法：1944年，或是1948年。某位公园巡逻员于2004年拍摄的一组峡谷的照片帮助奥尔森等人判断出亚当斯可能是在什么地点拍摄的那张照片，同时，天气记录和月亮的角度进一步缩小了拍摄日期的范围。在亚当斯拍摄这张黑白照片前两分半钟，他还拍了一张彩照，照片中景色的阴影提示了太阳的位置和拍摄的时间。奥尔森最后确定该照片拍摄于1948年9月15日晚上7时03分。

　　然后他还预报了什么时候光线、季节等条件会与当时相同，届时他将与数百名亚当斯迷一起前往拍摄地点。2005年9月15日傍晚6时52分，奥尔森的同事多斯切拍到的那张照片与亚当斯的杰作惊人的相似。“操作这样的项目，这次旅行本身就是回报，”奥尔森说：“我们不但要按照亚当斯的足迹去走，而且还要理解他到底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下拍摄照片的。事实上，我想他做了充分准备，我想他知道大自然的那个时刻到了。”

　　描绘星空的艺术作品常常会吸引奥尔森的眼光———毕竟他是位天文学家，这会让他思考怎样才能辨别这些星星，怎样才能确定作品所描绘的到底是什么时候。“他以星星的力量来加深我们的理解，”波士顿马萨诸塞州大学艺术历史学家保罗·塔克尔说；塔克尔在课堂上会提到奥尔森的工作，因为“精确地确定时间段或者一个特定的时刻对理解一幅图片的意义非常重要”。

　　奥尔森还尝试破译凡·高的3幅画，包括《黑夜中的白房子》，凡·高于1890年7月29日自杀前数周在小镇Auvers-sur-Oise创作了70多幅作品，《黑夜中的白房子》是其中的一幅。奥尔森和数名学生来到这个巴黎城外约20英里的小镇，发现大多数旅行指南中所说的画中那幢房屋，其窗户数量对不上号，朝向也不对。他们走遍了镇上每条街道，终于找到了正确的那幢房子；这一步成功，后面的事就相对容易了：根据对天体的计算和天气记录，画中的星星实际上就是金星，于1890年6月16日将近日落时分出现在房子上方。

　　1995年奥尔森开始深入研究蒙克最著名的作品《尖叫》（也译作《呐喊》）。1893年蒙克绘制该画时，曾写下一份笔记，提到数年前一次日落时分，他外出散步时，“一把熊熊燃烧的血色的剑划过苍穹———整个大气呈鲜血一样———火舌耀眼……我真真切切听到一声尖叫。”

　　奥尔森在奥斯陆找到了画家在此画草图中描绘的那条路。其中的细节———包括峭壁、有栏杆的路以及海湾中一个小岛———都告诉奥尔森，蒙克在绘画时一定是朝着西南方向。奥尔森断定，画中血红色的天空不是画家的隐喻，而是1883年印尼喀拉喀托火山爆发之后的奇异景象，当时火山爆发将巨量的烟尘喷到大气中，使得很多个月内全世界的天空都变得灰暗或抹上了颜色。

　　一些研究蒙克的专家也曾挑战奥尔森的解释。传记作者普莱朵斯指出，蒙克很蔑视绘画中的写实主义，并“声称他的目的是描绘灵魂的景象”。此外，“你几乎都不能说《尖叫》中的人物是写实，那为何天空又是写实？”艺术历史学家、波士顿学院的杰弗利·豪指出，蒙克是在喀拉喀托火山爆发10年之后才画的《呐喊》，他承认蒙克“可能记往了那个景象并在事后画出来，”正如画家在笔记所说的那样，但他还是不能心服口服。

　　奥尔森坚称他的发现并未让蒙克的创造性减色。“欧洲有多少人看见过喀拉喀托火山爆发后的暮色？”他说：“应该有成千上万，甚至数百万人吧。但是，又有多少人创作了让世人在100年之后还津津乐道的绘画作品呢？一个，只有一个人。我们所做的一切，不是削弱，而是增强了蒙克的伟大。”

　　如今，奥尔森正致力于分析蒙克另外3幅作品中的天空，此外还有克劳德·莫奈的《印象》、《日出》。1970年代，印象派研究学者约翰·鲁沃尔德曾指出画中的日出实际上可能是日落。塔克尔1984年开始研究这一问题，分析了大量勒阿弗尔当时的地图和照片之后，他断定画家画的就是日出，不过他说：“我很高兴有人来更正我的判断，如果奥尔森能给出科学和天文学方面的证据，更好。”

　　不管结论如何，奥尔森的研究一直以来都激起大量关于伟大艺术作品本源的争论。他的工作或许会改变我们对蒙克、亚当斯或乔叟的看法，但确实为我们提供了更多有关这些艺术家的信息，从中我们可以看到真正的天才是怎样产生的。

　　文：Drapkin&Zielinski

周泽雄

很了不起的研究。
当然不能取代主流的艺术研究，但确实可以对既往的研究起到补充、纠正、生发的作用。

水笺

梵高把他的作品列为同印象主义画家的作品不同的另一类，他说：“为了更有力地表现自我，我在色彩的运用上更为随心所欲。”其实，不仅是色彩，连透视、形体和比例也都变了形，以此来表现与世界之间的一种极度痛苦但又非常真实的关系。而这一鲜明特征在后来成了印象派区别于其他画派而独立存在的根本。
在他完成了他举世瞩目的七幅向日葵后，他选择了自杀。梵高自杀年仅三十七岁，作为一位艺术家，直到死前不久他才以其震憾人心而富于想象力的绘画赢得评论界的赞扬。
《月出》是梵高作品中被认为具有神秘色彩的一个。它看起来像是日落的景象，但其名字却是“月出”。（以下是我三年前找到的资料贴在一个网站上，居然还在：）
荷兰后印象主义大师梵高的大作《月出》，画的是一轮红月从山崖背后探出半个脑袋来，那橙红色的月轮，深深吸引了美国物理学家奥尔逊。
奥尔逊是西南得州大学教授，他对《月出》的钟情，不独在名画的艺术成就上，他认为它是不可多得的天文学教材。
日出还是月出？
人们起初弄不懂画面上画的是日出还是月出，直至上世纪三十年代，历史学家找到一封梵高写给兄长特奥的信，信中明言画中圆轮是月亮。
不过，由于那封信没有日期，带邮戳的信封又不知所终，信函的真伪性，就值得商榷了。梵高在圣雷米修道院期间写过的数百封信，绝少漏写日期的。
于是，奥尔逊决定前去法国，切实地体验当年梵高看月出的情况。他首先跟进月亮升降的规律，然后把日期锁定为一八八九年七月十三日下午九时零八分，误差率是一分钟。
科学家都有穷追猛打的精神，誓要把疑团破解。他跟妻子及物理学讲师德舍尔去年七月中旬花了六天时间，在法国找寻梵高当年写生的确切地点，以及重复又重复地测量画中景物———石墙旁的棚屋、圆顶小丘、悬崖。
三人返回得州后，把写生地点的座标及另些数据输入电脑，要找出一八八九年五月至九月间悬崖背后出现满月（或接近满月）的确切日期和时间。
赋予名画新生命
电脑寻出的日子是五月十六日和七月十三日。由于画上田野一片金黄麦浪，五月十六日的可能性可以删除，因为五月的田野仍是绿色的。
电脑还计算出，当天月亮部分被悬崖所挡，大概历时两分钟。
有关情况刊登于二○○三年七月的《天空和望远镜》月刊。
奥尔逊说，如此看来梵高跟大自然关系亲昵，充满诗情画意。
梵高研究专家、蒙特利尔学者夏里逊表示，这次的发现，有助对梵高档案的整理。
曾把梵高的信件整理上网的夏里逊称，奥尔逊的发现除了具历史意义外，还赋予名画新生命。

emmer

这个简直就像火星地面！偶很没艺术鉴赏力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