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材料之二十(2)

(下面这一部分记述的,与“交代材料之十八”《关于我和张之彦、肖佑启的关系的交代材料(1968年9月4日)》在内容上基本相同,但具体文字略异——录入者注)

二,关于我和张之彦、肖佑启的关系

1,我和张之彦是1941年考入湖大后认识的,当时他住在9舍1号,我住在9舍2号,他念机电系,我念矿冶系,都是民三四级学生。因为我们住的是对面屋,中间只隔一个走廊,相互之间的走动也是很多的。那时我们屋一共住的是四个人,有欧阳林、叶服尧、唐帛铭和我,他们屋住的是张之彦、陶蔚、邓XX。在1944年2月湖大学潮期间被特务放火烧毁注册组大教室并抓走七十二个同学以后,我和张之彦、张文波还有几个同学在湖大附小教室开过次小会,商量慰问被捕同学和到对河辰溪城内探听被捕同学的事情(这些情况前面已经说了,不再重复)。从1941年9月到1944年5月我被停学离开湖大期间(张之彦也在1944年5月被停学一年),我和张之彦的来往除在学潮中搞过上述的一次慰问被捕同学的活动带有政治性以外,其他往来都是同学之间的互相走动,暑假期间有时也在宿舍打过麻将、扑克。

1945年3月复学后到1946年7月在长沙岳麓山湖大毕业期间,我们虽有些往来,但不像过去在辰溪9舍1、2号时那样天天见面,加以我从1946年3月到7月又在长沙谷山含光教书,工作、学习都比较紧就更少往来了。1946年7月我在湖大毕业后转到丝茅含光教书,张之彦在长沙北门外油榨巷精炼职业学校教书,因为丝茅含光也是在长沙北门外,所以我有时星期日进城就到张之彦那里去玩,有时同他一起到陶蔚家去打麻将(陶蔚也是辰溪湖大的同学,他在湖大只念一年,据说,陶蔚的父亲和张之彦的父亲是很要好的朋友,两人都早去世了。陶巍有个妹妹叫陶懿恭在含光读书,是我的学生,陶蔚还有个弟弟,叫什么名字我忘了,我们叫他“老二”。陶蔚家当时住在中山马路一个铺面的后院,据说他家有房子,收房租,是不是还有别的收入,我不知道)。

大约是1947年8、9月间,有一天星期日,我又和张之彦到陶蔚家打麻将,吃晚饭的时候张之彦喝醉了,同一个陶家的朋友(叫什么名字我忘了,我们一起打麻将的)因为什么事情争了起来,张之彦骂国民党贪污、腐化,我觉得在那样的场合下乱说不好,所以在我送他回去的路上,我对他说,我说:“你怎么能随便讲话呢?在那样的场合乱说不好。”他说:“不要紧,我参加了地下组织。”我说:“什么地下组织?”他说:“国民党地下组织。”我说:“谁介绍的?”他说:“肖佑启介绍的。”我说:“你参加那个干什么?”他说:“因为没有钱花,想弄点钱花,我正在同肖佑启讲,想不干了。”我说:“没有钱花,自己少花点也行,快不要搞那个东西了。”我们走到铁道口就各自回学校去了。从这以后在我的思想上就存下了一个戒心,不愿意和他再多接近了。

1947年12月我因为同一个学生搞对象,学校没有续聘,正好那时在零陵永邵煤矿的叶服尧来信约我到永邵去,我就决定去永邵,因为在长沙没有通讯的地方,我告诉叶服尧把信寄到张之彦那里(那年寒假我回宁乡过年去了,以后是来的电报)。1948年3月我到永邵以后就完全断绝了同张之彦的联系。

1950年5月我到辽源以后,51年镇反期间,我根据同张之彦的谈话我检举了张之彦的特务嫌疑。

2,肖佑启是湖南湘乡杨家滩人,是我在新化楚怡时的同学,他是土十班的学生,我是土九班的学生,在新化时认识但不大往来。1941年9月我考入湖大以后,肖佑启也考入湖大,我念矿冶系,他念土木系,我住在九宿舍,他住八宿舍。因为不是一个班的,也没有住在一个宿舍,所以也不大往来。但是肖佑启这个人过去在学校也是好打打闹闹的,而我自己那时候也是九宿舍比较有名好吵吵闹闹的一个,我那时有个外号叫“童叫鸡”又叫“童号”,所以在这 我们又是比较随便的。

1943年暑假以前,肖佑启考取了留美航空训练班,他知道自己要离开湖大,所以在那年的暑假招生时,不知他怎么串通了印刷厂就大卖考试试题。这件事情因为新来应考的学生之间转转出卖(因为出卖一次自己就可以收回一部分钱,或者从中再赚到一部分钱),结果变成了公开的秘密。在校的老同学都很气愤,第一堂考试时就揭穿了,迫使学校临时修改试题。肖佑启这时早已携款逃回湘乡去了。以后肖佑启要去航空训练班入学,据说来信要学校开证明,学校没有给,给了他一个开除通知单,他拿了这个通知单进了航空训练班。以后听说肖佑启在训练班打教官被开除(在辰溪时,初次传出这个消息的好像是吴子佩那里得来的,因为吴子佩同肖佑启都是楚怡土十班的同学,在湖大时又都是土木系民三四级的同班同学,那时他们还是有通信往来的)。

1947年初大约是3、4月的一天,我在张之彦那里玩(这时张之彦在长沙北门外油榨巷精炼教书)。记不起怎么谈到肖佑启了,张之彦说:“肖佑启这小子又回长沙了。”我说:“在哪里?干什么工作?”张说:“在陆地测量队,搞测量哩。他在训练班打教官被开除后在云南(还是贵州)搞过一个时期的检查工作(好像是说公路检查工作),现在又回长沙了。”我说:“你看到过他吗?”张说:“看到过。他还有支钢笔枪,就像钢笔那样大。”从这里我知道了肖佑启有支钢笔枪。

1947年的6、7月有一天我进城去,在中山马路的人行道上,我碰到了肖佑启,他一看到我就说:“叫鸡公,你到哪里去,现在哪里工作。”我说:“到八角亭去一趟。在丝茅含光教书呢。”他说:“结婚了没有?”我说:“还没有。你在哪里工作?”他说:“在南门陆地测量队搞测量。”我们谈了几分钟的话,在快要离开的时候,我好奇的问,我说:“听说你有支钢笔枪,是吗?”他说:“就是这个。”他用手指指挂在上衣口袋里的一支钢笔一样的东西,从外表看不出什么不同的地方。我说:“给我看看。”他说:“这个不行,这个东西一打出去四、五米就是毒气,这个不能看。”从这里我证实了肖佑启有支钢笔枪。

1951年镇反期间,我根据张之彦的谈话(说他是肖佑启介绍参加国民党地下组织的谈话)和我看到肖佑启有支钢笔枪的情况,检举了肖佑启。

三,关于我和我岳父的关系和周洁名进年回湖北的情况

1,我岳父周纬武,现已退休,住在湖北华中工学院西二区四号106室他的三女儿周錬名家里,户口也在那个地方,每月靠自己领取国家给予的劳保金生活,最近9月5日还有来信(此信已交组织参阅),没有什么问题。他和我们的关系还是密切的,经常有书信往来,寄衣物用品,我们每年也给他寄点钱约百十来元左右,有时两三个月寄一回,最多一次也不超过三十元以上。他的历史问题我过去知道的是一般国民党员,已作交代,听周洁名说他参加过三青团,这个我没有交代。在1965年四清快进点的时候,有一次钟振河要我交代我岳父的问题,我就写信要他给我写来材料,他回了我一封信,写了他的历史,我把这封信交给了艾武,因为我没有留存底,我还是搞不清他的具体问题。1963年4月至1964年4月,他到我这里住了一年,在我这里落了一个临时户口。他那次来时,主要是当时我的小孩没人看管,想要他来照看看家、看小孩,顺便也到东北来走走。因为在我思想上认为他一直是教书的,解放后也留用秒度十时微 ,又准许退休领劳保,估计他没有多大问题,所以他在我家住了一年我也没有问过他的历史情况。

1965年1月在市委干部会议期间,刘福魁第一次揭发我收听敌台,我当时感到很突然,以后听韩宝善对我说:“是有人告你,是街道的人告的,我也听说过。”为了这件事,我问过钟振河,钟振河说是有人说你收听敌台,我们没有告诉你。我记不起是在会上还是单独的对钟振河说过:“我没有收听过敌台,除非是有时候我在这边屋子写材料,周洁名的爸爸在那边拨弄,我就不知道了。”以后我一想,这个说法不对,我不能毫无根据的把事情推给人家,周洁名的父亲既没有同我交流过收听敌台的事情,我也没有看到他收听过,更没有听到左邻右舍议论过,我怎么能胡说呢?所以在1967年揭机关党委技术支部阶级斗争盖子时,钟振河给我提出了我上面说的那段话,但是我当场否认了,我认为不否认就要造成别人的毫无根据的负担。我认为这件事是同屋住的曹国梁的爱人李素珍对我的政治造谣,李素珍那时是街道委员,我们之间因为房子闹过意见,她还把我告到监委于增才那里(是告因房子吵架的事),我们当面在于增才那里对过质,相比于增才也有所调查。因此,所谓收听敌台的说法,我李素珍对我的陷害,而我对钟振河说我岳父在那边拨弄,我就不知道了的说法,是毫无根据的说法,事实上我从来没有听我岳父说过有关敌台的事情。

2,今年春节后的第二天,周洁名带领两个孩子回湖北华中工学院去了一趟,五月廿五日回辽源,前后在湖北武昌、长沙、黄石住了三个半月。她这次回去主要是治病,说她妹妹那里有个中医会治神经官能症,在长沙我叔伯妹妹童环祥所在的湖南医学院也治了廿多天。另一方面也是趁孩子们没有开学,她自己又可以走动,想回家看看亲人(她是58年回去的,已经十年未回家了,趁她父亲、姐姐、妹妹都在一起,便于会面)。她这次回去,在湖北她父亲那里住了两个月左右(想到她父亲那里住了一个多月),随后去黄石我妹妹童瑞祥那里住了三天,再去长沙我满婶家住了一个月左右,又回湖北住了十多天,回来时经新乡到我二哥家住了两晚。在湖北时她见到了她的父亲、姐姐嘉名、妹妹錬名、姐夫吴光宇、妹夫张攀梯,在长沙见到了我满叔季鹤、大哥俊明、叔伯妹妹环祥、琳祥、佩祥、弟弟辰祥,还到我叔伯兄弟童铁如(艾哥)家去过,到我一个堂叔童笛村家去过,到我舅舅周铁生家去过,到我妹妹童毅祥去过(毅祥夫妇在广东,她两个孩子在长沙他们祖母那里),到她的一个堂婶益婶母家去过,到周翰夫家去了几回,见过周翰夫和他的妈妈、他的大哥周述之、妹妹周慧媛、周翰夫的爱人刘敦敏、嫂嫂王俭安,在黄石市见到我的妹妹童瑞祥、妹夫陈咸三,在新乡见到我二哥童觐祥、二嫂彭子军,其他没有会见别的什么人(除开各家的孩子在外,我大哥的大孩子善继在湘潭水利局工作,他们和我满婶去湘潭韶山毛主席故乡瞻仰时见到了善继,还有我满婶的三女孩佩祥在韶山汽车站工作,也见到了佩祥)。

                                                         交代人 童储祥  68、9、22
这是当代史的第一手史料,值得珍重。

鄙人有一直接的长辈,50年代末打成老右以后,发配新疆20年整,原来是上海某民族纺织机械厂的大公子,又是交大电机系毕业,当时可以说是天之骄子,一帆风顺。然而,20年后从新 ...
陆东洋西 发表于 2009-4-22 18:10
这样的悲剧一再重演,王朝更替的喜剧也就不断。
大树就是个广济寺旁穷扫地的.
能拜托LZ做个打包下载不?
君子袒蛋蛋,小人藏鸡鸡。
本帖最后由 闲云 于 2010-4-7 02:34 编辑

读之怆然...那是一个尊严被践踏,人性被扭曲的荒唐年代. 类似的故事,从小听过很多很多,所以特别有感触.  

感谢作者的分享. 所谓信史,当如是.
好山好水好闲情 半渔半樵半耕心
我衷心地祈望能够参加中国工人阶级的政党——GCD的组织,
怎么看都像加入特务组织。
童志刚大哥:我是您父亲“交代材料”中提到的黄志航的表弟,急切地想找到离散了半个多世纪的亲人。一年多了,我大海捞针般地网关上查找,您是我实现梦想的唯一线索,非常希望和您联系。我的信箱:[email protected]
不知道俺爸的档案袋里有没有这些东西?当年,如何写表态文章,也是一大学问。写得不狠,说你认识不深刻。深刻了,就成自己打倒自己的陷阱了。
边走边看
鄙人有一直接的长辈,50年代末打成老右以后,发配新疆20年整, ...
陆东洋西 发表于 2009-4-22 18:10
真被打成右派還算“幸運”,我一叔輩,反右時剛進大學,被打成右派,下放河南勞動 (河南和安徽是俄死人最嚴重的省份),之後剛調到小學教書又逢文革再次遭殃,幾次自殺未遂,到文革結束已一身病,六十多歲已像個八十老人,到平反右派時,一查說是右派名單里沒有他,反右時各單位都有名額,大學系裡已宣佈他是右派,但上面名額滿了就沒批,系裡無法下台,堅持按右派對待,結果他這個“山寨右派”到頭來就不能“享受”右派落實政策,老共幾十年的政治鬥爭和所謂平凡昭雪,都是最非人道、最胡鬧的折騰社會、折磨百姓的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