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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强大你就能随心所欲
来源: 钱江晚报(杭州)
本报记者 林梢青
记者(以下简称“记”):我代表广大粉丝向您发问,你究竟是做什么的?
老树画画(以下简称“树”):你要问我现在唯一的职业,就是一教书的。此外,上世纪80年代画过画,写过小说, 1985到1986年又烧了两年陶瓷,86年起又做了六年电影批评,上世纪90年代初做了两年书法研究,写过一部专著。1992年开始到2005年,13年间一直在做图书出版。1997年才开始做摄影批评。到目前为止做得最久的是摄影批评。你说我是干什么的?
记:不是专业画家,却有那么多人喜欢你的画,这叫广大画家同志情何以堪?
树:我从上大学起拼命喜欢画画,1979年秋天刚入大学,去看天津艺术博物馆徐悲鸿、黄宾虹和齐白石的联展,突然觉得内心有个东西被点燃了,一发不可收拾。上大学一直在画,还想转学到天津美院去。现在我觉得幸亏没转成,美院可能主要为学习技能,但中国画到最后主要还是看个人修养。
记:那后来为什么不坚持下去?
树:我原以为我一辈子都会热爱画画,但画了3年,突然就不想画了。很大的原因在于,画谁像谁,就是不像自己。我这两年回山东老家,看到好多当年的画,觉得很丢人。1986年我就不画了,烧陶瓷去了。
再拿起笔来是2005年。父亲生病了,我突然感觉到人生很虚幻,每天在医院陪陪他,回家就睡不着,就找纸找笔。画第一笔,我就感觉到跟谁都不一样了,谁都不像,就像自己,这种感觉太好了,于是又一发不可收拾,到现在6年了,一直在画。
记:你把绘画做得这样深入浅出,还有那些打油诗,幽默得那么高级。这身功夫是怎么练的?
树:那和我的经验有关,我学中文出身,懂得对文字语言的驾驭和理解。
我们那个年代的老师很多都是民国时代过来,西南联大的。词学老师叶嘉莹,是顾随的学生,老辅仁大学的,国际上目前她也还是数一数二的。所以平仄、词牌这些我们都很精通,正因为太精通了所以我不愿意做这些事情,否则是炫耀伎俩。不管是古律词还是打油诗,不管是诗词还是绘画,表达的境界和趣味才是最重要的。
古典文学对我的作用是相反的——它告诉我现代人不能这样说话。我写的摄影批评,大家也都觉得通俗易通。我的理解,用最简单的语言概括就是:人见的事情都能用人话说清楚。
我最好的画不是微博上的,是一批横幅的,比较有叙事感,文学性比较强,不是纯粹绘画的感觉。我把我的文学想象和修养融入绘画,所以和专业画家的感觉不太一样。
记:你画里的天真与拙朴,是刻意追求的吧?
树:那当然,天真是我追求的境界。就像齐白石,他的画有大天真、大诚恳和质朴。有人评价他是天生神力,这样的人可遇不可求。我觉得其实绘画的判断标准不在技法,而在于传达出来的东西。造型、笔墨这些技巧,是一个画家基本的能力,是不值得被谈论的。
我画画一定站着画,悬着笔,就是为了追求偶发性的偶然感,甚至是一些错误,就像我喜欢交有毛病的人。所谓人之无癖不可交也。
记:但人有没有有趣的天赋也很重要,你说话好玩,看得出是个热爱生活的人。
树:对。如果内心不够强大,不足够有趣,不足够好玩,你内心就会服从于那些东西,为外物所移,服从于笔墨、造型这些技巧。如果你的内心足够强大,到最后才不管那些东西呢,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随心所欲。
有什么不可以画?现在一提画笔,我便如入无人之境,荤素不避。人一生寻求的就两个字:自由。要自由地想象,自由地表达。
中国画有文人画的传统,但偏雅致化,一种是孤立于现实,高于社会,保持个体清洁,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另一种是主动干预社会,比如世俗绘画、讽刺画,但成就不高。我力图将两者结合起来,即文人的笔墨,漫画的干预。因为今天不可能完全文人化,过去可以逃到山里,盖几间房,可现在这算违章建筑,马上会有人找你,在今天,避世、隐居不现实。
记:微博上那么多人追捧你,你想到过吗?
树:微博我不了解,同学鼓动我开,我就试试看。
我比较在意的是微博上我发一张画上去,别人有什么反映,不同专业的人都怎么看待中国水墨。有一些行家给我评论,说你的线条该怎么注意,笔墨该如何控制一下,我觉得非常好。我自己画画的时候也意识到了,但是心存侥幸。你发现有明白人,而且真心和你说,这个特别好。
记:你画的是今天的事儿,为什么画中人都是穿长衫的。
树:我自喻自己就是个民国人,我有一方印章叫“梦回民国”。民国时期是我心目中比较理想的一个历史时代,明清之前则太迂腐。民国的中西交融很自然,又有世俗发展。2005年首届广州双年展,我和陈丹青住在一个屋,两个人聊得起劲,后来发现,原来大家都这么喜欢民国,太开心了。
记:我身边不少人喜欢你的画,前段时间作家孙甘露也在微博上转发,表示想买。你的画卖吗?
树:一直有不知好歹的人在买我的画,但是我现在还不太愿意卖。有些是特别好的朋友,真喜欢。有时候自己满意的画卖了还挺心疼的。卖不卖就跟交朋友聊天一样,话不投机就很难受。我最近不太乐意卖。
记:杭州喜欢你画的人特别多,我身边是一群一群的。
树:我也喜欢杭州。1984年,我在杭州古荡住过半个月。那次在黄山开完会,坐长途汽车去上海,半路到一个地方停车休息,司机说这里叫留下。我一听,大惊,这个名字太好,那肯定得留下。票钱也没退就留下了。后来选择住在古荡那边,就是因为古荡这个名字,特有古意——我觉得像日本的“浅草”、“名古屋”之类,但是到那儿一看,哈哈,没有“荡”的感觉。那时候的杭州约等于现在的乌镇,全是木头房子,到处是小河,底下全是船,还有人从楼上吊下篮子买菜。
回忆太美好了。所以我对杭州是有情结的。这次刚去完杭州,还准备好好画画杭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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