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也给《演讲与口才》《做人与处世》写过一些无聊之作,贴一篇,权当怀旧。
王蒙:睿智精辟语如珠
  
  



14岁入党,15岁参加革命,19岁写出长篇小说《青春万岁》,22岁发表《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曾当过共青团干部,也担任过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文化部长.这就是王蒙,坎坎坷坷的经历磨练了他坚强不屈的意志,风风雨雨的人生铸就了他乐观豁达的品性.
   王蒙文才出众有口皆碑,而他口才之好亦广为人知.听他的演讲与谈话,你能充分领略他的机智、风趣、精辟、深邃.观其文,再听其言,你会认识一个更全面更丰富更立体更生活化的王蒙.
  快人快语说文学
  文学是王蒙的安身立命之所,是他为之殚精竭虑的毕生追求.对文学,他情有独钟,感受极深.谈文学,他总是挥洒自如,游刃有余.
  问:你认为这种重视叙述,不重视故事的情况是一种进步,还是一种衰退?
  答:小说应各式各样,没有优劣之分.注意叙述,写好了就是进步;注意故事,写好了,还是进步.
  这和打乒乓球一样,横拍直拍,守球攻球,一面攻两面攻,都可以是最佳运动员,赢了球就行.用一个浅显生动的打乒乓球例子,就把一个专业性较强的问题说得何等透彻、明了,可谓要言不烦,一语道破天机.
  由于历史原因,解放以后,我国的短篇小说常扮演一个重要的“通风报信”的角色,对此,王蒙亦有妙论:“在我们国家,短篇小说常常成为文坛的晴雨表与风向标,成为文学事业的最热门的话题,成为得风气之先的报春的燕子,或者在情况严重的时刻令人知天下之秋至的第一片飘零的树叶.”“晴雨表”、“风向标”、“燕子”、“落叶”,一连串意象既显露了他才思敏捷,出口成章,也表明了他对短篇小说的知根知底.
  对于一些信口开河信笔乱写,只用几个通用概念现成地判断一切作家与作品的所谓“评论家”,王蒙的批评也极为辛辣:“讲老实话,一些评论家的概括,对于创作家来说,其实是倒胃口的.当我迈动左脚的
  时候,他们说我是左派,当我迈动右脚的时候,他们说我是右派,当我坐下来的时候,他们说我是臀派,当我梳头的时候,他们又说我是发派……”话说得有些夸张,但听起来却痛快淋漓,极为过瘾.那些不看完作品就敢捧杀棒杀,敢妄下结论的“批评家”闻之能不色变,能不面红耳赤,甚至心惊肉跳?
  亦庄亦谐谈自己
  王蒙激情似火,热情洋溢,但他也有清醒、冷静、理智的一面.自己的长处他了然于心,自己的短处他亦不遮掩.在一次答记者问中,他就坦言自己不适合当领导:“我是一个搞文艺创作的人,从好处来说我是大家的一员,许多文艺工作者是我很好的朋友;坏处来说,则是我缺少约束能力,比较情绪化,容易感情用事,意气用事.我真心地认为我不是一个理想部长,所以,从部长的位子上退下来,写我的小说是件大好事.”
  如此冷静地解剖自己,足见其真诚与勇气.王蒙很看重幽默感.他认为,没有幽默感,整天板着面孔,就失去了做人的趣味.他寻常的谈吐颇具幽默味.
  “首先感谢温儒敏老师对我的评价和邀请.但说老实话,遇到这类邀请我一般很为难.因为对于一个写小说的人来说,话应该由其作品来说.并且,遇到面对面交流的时候,我还有另一种惭愧,就是不能提供一个例如与刘晓庆、巩俐交流那样的欣赏与愉悦.”
  这是王蒙在一次演讲中的开场.一番诚恳的谦逊拉近了他和听众之间的距离,一句轻松的玩笑活跃了现场的气氛.当然,其中也隐含着他的自尊:自己不靠外形的靓丽取悦观众,而是凭内在的学识吸引听众.
  有褒有贬评世事
  对于市场经济的到来,有人拍掌欢迎,有人深恶痛绝,而王蒙对其评价如下:“丘吉尔说,不要以为民主制度很好,这个民主简直是糟透了,但是不民主会更坏.我看可以用同样的造句方式谈市场经济.不要以为市场经济很好,不,市场经济实在糟透了,但是不搞市场经济就更糟糕得多.”这番话既道出了市场经济的势在必行,又说明了市场经济的亟待完善.王蒙仿造丘吉尔的话,既避免了生搬硬套名人名言,又起到了让名人为自己撑腰的效果.一段时间里,少数年轻人对“右派作家”提出过激批评:“中国的右派作家太没出息,他们没有一个为主义而死,他们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都特别惜命.”王蒙对此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从这样的议论中我们可以看到明显的代沟,他是在现在的环境下说这个话的.类似的责难外国人也喜欢讲,他们是隔岸观火,而有些青年是隔代观火.当然,出现这样一些言论也有它可喜的一面,说明中国现在已经跨越了那种单纯的信仰主义.”
  如此剀切公允,如此循循善诱,自然令听者豁然开朗,且心悦诚服.王蒙敏于观察,勤于思考,他寻常的谈吐有波澜有文采,纵横生风,充满哲理,品之,如品佳酿,耐人回味,启人心扉.如:“过于强调什么,往往恰恰证明了自己某一方面的虚弱,例如曾经唱‘文化大革命就是好’,而从来没有唱过‘淮海战役就是好’.”如:“有人赞成的必有人反对,有人佩服的必有人不忿,有人讨厌的必有人亲爱,有人趋奉的必有人躲避.”如:“被阿谀也如吸鸦片,愈吸愈上瘾——瘾无止境,谀无止境,麻醉性舒服无止境.”这些吉光片羽般的话语,犹如一面面镜子,照出人性的弱点,又如一剂剂良药,医治人心的痼疾,更如一枚枚银针,刺向社会肌肉的顽症.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此言不虚.王蒙曾说:“我读李商隐的诗,最大的感受是他的诗都那么活着,反复地读,他的那些语词,那些诗都变得活了起来,似乎它们还在那儿组合着、奔走着、跳跃着,它们像一组组彩灯似的,一会儿这里亮了那里暗了;一会这里暗了,那里亮了,它们都通着电.”李商隐的诡谲神奇,李商隐的独有韵致,被他一语道破,可谓举重若轻,驾轻就熟.其实,听王蒙睿语纷呈的谈话,你也有一种“它们都通着电”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