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埂上草:草原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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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茶香(2008-04-14 10:29:35)
草原上蒙古包里“正宗”的奶茶很讲究“茶道”。据我观察,至少有三道工序:煮茶、炒米、加奶。
首先,要把煮茶的铁锅洗刷干净,倒上清澈的泉水,取来“茶砖”。(它真象块黑色大砖头,面积足有普通两块红砖大小。)用刀或切、或剁,取下茶叶,放到锅里。然后用牛、羊粪火把水烧开,加盐。沸腾多时后锅里的水变成了褐色茶水(其味很苦),再把滤过茶叶的茶水倒进干净的容器里。
火继续烧,铁锅内已烘干、烤热,此时主妇会用奶油爆炒黄色的小米(量不多),随后把茶水倒进锅里再次煮开,直到米粒煮开了花,茶水的颜色转黄为止。此时的“茶”应称为“米茶”才更贴切,它是正宗奶茶的半成品。
“米茶”做好后再进行最后一道工序—加奶。好的奶茶不加鲜奶,而是牧民入牧民称为“嚼口”的东西。
蒙古包里靠门边的位置,总是放着一个特殊的存奶的木桶,高约一米五,木盖中央有个孔,一根约一米八的圆木棍插在孔内。圆木棍下端固定着木十字,木棍上下抽动时就可以搅动桶内的奶。鲜奶在此桶内经过多次上下搅动,静置几天后,奶的上面分离、凝结出一层白色的、状如酸奶但远比酸奶致密的东西,这层白色东西在蒙语里就称为“嚼口”。
煮茶人从桶里用长柄勺取出一勺“嚼口”,在正在沸腾的“米茶”表层缓缓搅动,让“嚼口”逐渐散入“米茶”。立刻,浓郁的香味从锅内四散开来,这香味中既有奶香、油香,也有茶香、米香。茶水随着“嚼口”的融入而变浓,颜色也变成淡黄色。然后,煮好的奶茶被分别盛入几个大号铝壶,仍放在粪火炉上热着。
喝茶前,主人会端出“奶豆腐”,“手把肉”,有时还有羊油炸的面点。
上茶时,女主人右手持壶左手端碗,右手晃动茶壶几下后猛然向碗内冲倒出奶茶,米粒也随茶而出,然后一一送给客人。
奶茶喝到嘴里,第一感觉就是香,是特殊的醇香。它象茶,象奶,又象粥;有点苦,有点绵,还有点咸。这种“奶茶”具有的提神、解乏的功效,几乎喝下后立竿见影。
拣一块“奶豆腐”,削几块“手把肉”泡进热茶,边吃边喝,这就是牧民的早餐和午饭。两三个人一般要喝两壶奶茶才能尽兴。
我从草原初回北京时,特别想念奶茶。好不容易买到“砖茶”,自制的“米茶”还算合格,但由于没有“嚼口”,无论掺多少奶或是奶粉都再也做不出草原正宗的奶茶了。
初见商场有内蒙产奶茶粉出售时,真是喜出望外,赶快买了两袋,回到家立刻用开水浓浓地冲了一大杯,顿时,满屋飘散的奶茶芳香把我带回了内蒙草原。感谢“奶茶粉”的制作者,让我在北京也能经常喝到奶茶,尽管比草原正宗的奶茶逊色些,但解谗是没有问题的。
http://blog.sina.com.cn/s/blog_5939473b01009ibj.html
认亲(2008-06-13 18:52:07)
俗话说“血浓于水”、“母子情深”,在动物世界里,的确如此,为了种族繁衍,大自然赋予了母性“爱子”的伟大使命。
但也有例外。如同人类存在弃婴现象,动物也偶然会发生弃子。
上世纪70年代,内蒙锡林郭勒草原仍是游牧为主,所有畜群都是在草原上散养,没有棚圈。每年4、5月份,天气仍然寒冷,但在牧区已进入接羔季节。
产羔期的牧羊人,放牧时骑着马,身上背着用毡子缝制的接羔袋。
母羊分娩后,大都会滞留在羊羔身边,舔干其全身,等它挣扎着站起来,再带它追上羊群。也有个别母羊,分娩后眼看羊群走远,恋群心切,会抛下羊羔而去。这时的羊倌,一方面要控制羊群不能快走,一方面在牢记抛下羊羔的母羊特征后,将羔羊放进背上的接羔袋里。如果天气恶劣,羊倌也可能径直把刚出世的羊羔收进袋里,而把母羊赶回羊群。接羔袋里最多存放四、五只羊羔,放不下时,羊倌会飞马回家卸下羔羊再返回羊群。
傍晚收牧,羊群回到蒙古包近旁,每天都要上演“认亲”喜剧。
羊倌将袋子里的羊羔倒在草地上,和缓地驱赶众母羊近到羊羔身旁。一般情况下,羊羔的呼叫声会引来失散的母亲。母羊通过嗅气味判定是自己的骨肉后,会将子女带走喂奶,只要吃过奶,母子就难分难舍了。
但最后可能留下一两只羊羔没有母亲认领,牧羊人此时就要介入了。
牧羊人凭着记忆,用套马竿(套牲畜通用此竿)套住羊群里的母羊,栓在勒勒车旁,然后抱来它的羔子,强迫母子相见。
羊羔早已饥渴,本能地在母羊身下找奶吃。如果母羊在嗅过几次后还不接受,牧人会将母羊的体液涂抹在羊羔身上,一手按住母羊头让它反复闻,一手帮助羊羔找到乳头赶快吸吮初乳。所有动作都不能粗鲁,与此同时,嘴里还要为母羊唱起专门的认亲“情歌”。
我们也学会了唱这支认亲歌。它没有歌词,曲调和缓、委婉,好象在娓娓劝说母羊:你的孩子饿了,在找妈妈,快快认你的孩子,母子相聚,多么幸福啊!在温柔的歌声和抚摩下,大约半小时左右,羊羔吃过奶,此时的母羊就变得温顺多了,开始主动嗅闻自己的孩子。于是,认亲宣告成功,母子一同返回羊群。
也有极个别的母羊,死活不认羔子。牧羊人只好亮出最后一招。
牧民拉牛粪的车,都配有用柳条编的围子,其截面是个梯形,平常使用时,上面口大,下面口小。此时为了圈羊,倒扣在地上,下面口大,上面口小,这样旧使母羊无法跳出来,它能够自由活动的空间,也就1.2平方米左右。
把母羊和它的羊羔关进“临时拘留所”之后,羊羔不停地追逐、寻找母亲的乳头,母羊则不停地躲闪,甚至顶撞羊羔。隔了一会时间,眼看母羊仍不悔过,牧羊人变抱来一只凶猛大狗,也关进“临时拘留所”里。
在小小的空间里,母羊顿时慌了,在强敌面前,恐惧与本能驱使它和自己的羔子依偎在一起。在人的监视下,狗不敢跳出来,更不敢咬羊。情急之下的母羊甚至冲顶起狗来了,在狗的哀号声里,羊母子终于成了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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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粪的“材料力学”(2008-06-24 15:34:58)
1979年,在大学学习“材料力学”的时候,忽然想起在牧区插队时用牛粪修车的故事。
牧区的牛粪,主要用作燃料。夏季,牛吃青草,饮泉水或河水,排出的粪便很稀,以此为食的草原昆虫很多,新鲜粪便很快就被瓜分殆尽,只在草地上留下薄薄的一层白壳,利用价值不大。在春、秋、冬季,牛主要吃枯草,又基本靠吃雪解渴,所以粪便干燥、致密,呈褐色,是很好的燃料。在特定情况下,竟也是很好的工程材料。
记得是十年前,元旦过后,乌珠穆沁草原遭遇雪灾,牧草被覆盖。我们几个北京知青接到通知,立刻跟随牧民搬家,带着羊群,转场到“坝前”。
我们那里所谓的坝前地区,是指内蒙的东部三盟(呼伦贝尔、哲里木、昭乌达)与锡林郭勒盟交界的旗县。交界线地区是连绵几十里的山峦屏障,从中国地形图上看应属大兴安岭的余脉。这些山峦屏障也就是人们所称的“坝” 。乌珠穆沁草原称“坝后”,平均海拔高度1000米左右。“坝前”的海拔高度要比“坝后”低二、三百米,而且越往东越低。山峦形成的“坝”有效阻挡了高原风雪,再加上低海拔因素,坝前的气候要好得多。
转场之路最困难的是过坝。山路崎岖、险恶,碎石嶙砺。我们牵着头牛,车队沿着山路蹒跚行进。
我们七辆车的车队里有四辆木头轮子的勒勒车(其余三辆是铁轮),全部木制,没有铁器。简易木制车轮是这样设计的,把360度圆周的轮缘等分成六片,片与片榫卯相接,每片轮缘靠三个辐条与轴座连接形成支撑。下图勒勒车轱辘是分成九片,每片两根辐条,使用了铁轮毂和铆钉,那是豪华型。
勒勒车比较适宜走草原上被车轮压实的土路,车辙里没有石头,不象山路这么颠簸。听着车轮不停发出的“嘎吱嘎吱”,“哐当哐当”的声音,真担心木头轱辘能否抗得住石头的撞击。
黄昏,不幸终于发生:一辆勒勒车的一片轮缘,连着一根辐条,突然掉了下来,掉下的那片轮缘用以连接的榫被折断,一根辐条的根部断裂。
整个车队被迫在荒凉的山沟里停下来,我们没有勒勒车的备件,更不会木匠活,简直无计可施,只好原地等后面老乡上来时求援。
此时天气变坏,风雪再起。“白毛风”呼啸,两侧山上的白桦树已看不清了,气温下降到大约零下20度,拉车牛身上散发的热气已结成白霜。
终于等来骑马过来的分场长,他曾当过骑兵,会些汉语,看到我们的狼狈相,他哈哈大笑:“北京来的知识分子们,没办法啦?”我急得头上冒汗,心想,你又没带车轱辘,你也没辙。
他让我们卸下牛,让负重一天的牛放松休息。然后把我们招呼过来,席地而坐,一边拿出烟袋抽烟,一边不慌不忙地询问我们的生活,不时地还开开玩笑。
几袋烟抽完了,身边的牛好象也打完了烊,纷纷站起来拉屎。看到此景,分场长迅速站起来,让我把掉下来的那片轮缘照原样对上,他则走到牛后面,用手捧起热腾腾、湿呼呼的牛粪,一股脑地糊在了车轱辘的受损部位,往返三次,牛粪把车轮损坏部位封了个严严实实。然后他用雪洗了洗手,告诉我们,车修好啦,再抽两袋烟就走吧!
果不其然,严寒不久就借助牛粪让脱落下来的轮缘和车轮牢牢地冻结在一起, 尽管车轮有点不圆了,但走起来没问题。
让人称奇的是,这个车轮居然坚持到了春天,冰化了,它仍然没有开裂。原来,除了水分的冻结力,牛粪还有很强的粘接能力,未及消化的草纤维与牛的分泌液均匀混合,形成很强的抗拉能力。
我们现在常见的玻璃制钢品,轻巧结实,例如公园的游艇,是用胎模作型,在一层层织布上分别涂上一层层树脂,脱模后再经适当加工就做成了,其原理,没准就是受了牛粪的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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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牛(2009-01-26 15:31:24)
谁知道牛的酒量有多大?我知道,咱比过,牛的酒量没我的大。牛年初一,老马倌乘兴给大伙讲个“醉牛”的故事。
1968年春节前,我们插队的第一个冬季,风雪肆虐,四个北京知青赶着一群牛从内蒙的锡盟西乌旗向当时划归吉林省的哲盟“走场”。
从北京来到草原的第二个月,刚住进蒙古包不久,我率先领教了草原风雪之寒。为追牛,我跑了一段路,呼哧呼哧地把寒气吞进了肚子,回来后肚子疼得翻天覆地。焦急间蒙族老乡赶来了,把我让进他的蒙古包,迅速找出酒桶(塑料的),往一个小搪瓷杯里倒了半杯酒,加进“红糖”后,放在牛粪火上一边加热一边搅拌。不一会,搪瓷杯里冒出热气,散发出浓烈、刺鼻的酒味。他试了试热度,然后让我一口喝下去。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喝酒,真不想喝这辣乎乎的玩意,可当时没别的办法,“病急乱投医”了,酒精蒸气呛得我闭着眼睛,一口气把半杯热酒吞进了肚子。
效果可谓“立竿见影”,热辣辣的液体顿时把我的食道和胃烧得热乎乎的,肚子马上不疼了,别的则没有任何感觉。我谢过老乡,深感草原上的酒是不能或缺的,趁后来去场部的机会,自己也买了一塑料桶白酒(约5斤)和几斤红糖以备急用。
走场的这天,天空难得的晴朗,我们顺利到达目的地,在一个两侧山上长满灌木和白桦树的山沟里立起蒙古包,安营扎寨,生火烧茶。
牛群是傍晚赶过来的,临近蒙古包后,牛群突然不听吆喝,哞哞地叫着,穿过蒙古包两侧,向离我们不远、有很多鹅卵石的地方跑去。原来,它们发现那里有泉水。
草原野牧状态下的牛羊,冬季在河流封冻之后,仅靠枯草拌雪充饥解渴,一般数月都喝不上水。所以一见到水,拼命要喝,怎么也拦不住。
为什么要拦呢?道理很简单。现在水温接近零度,没有节制地一下子灌进肚里太多冷水,肠胃肯定受不了。我们事先不知道前面有泉水,悴不及防。
悲剧瞬间就发生了,泉水边很快倒下了一片牛,多是三岁以下的小牛。
我们刚来接受“贫下中牧再教育”,没几天就让集体财产遭受损失,那还了得!大伙急坏了。
急中生智,我想起了热酒治肚疼的经历,立刻如法炮制,在蒙古包里煮了一锅“红糖酒”,灌到玻璃酒瓶里,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倒卧在地的牛身边,撬开牛嘴,趁热把瓶口塞进嘴里,刚要灌,又愣住了。
“灌多少啊?……”我想了想,既然是当药喝,药量和体重一般成正比,我的体重60公斤,曾一口喝过半杯白酒,没有醉酒的感觉,这牛比我重多了,肯定得多灌点。情急之下,不容多想,我们哥几个,三下五除二,往所有倒卧的牛肚子里都灌进了烈性热白酒。
奇迹出现了,所有卧地的牛几乎都站起来了。不过有点不妙的是,它们全都晃晃悠悠,尤其个头小的,晃得更厉害。我们推这个,扶那个,好一通忙。幸亏牛是四条腿着地,比醉汉稳当。还有,牛醉了既不吐也不折腾,要不然,真够我们一呛。我还发现,醉牛的眼睛好像瞪得更大了。
几个小时之后,只剩一头小牛没恢复常态。我们干脆把它抬进了蒙古包,又灌了它一些温水,两个小时之后,它恢复了正常。我们虽然疲惫不堪,但是终于可以吃一顿胜利夜餐了!
醉牛的故事迅速在草原上传开了:“北京那几个小伙与牛喝酒,把牛给灌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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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牛(2009-01-30 09:34:05)
今天是牛年初五,初一讲过”醉牛”,初五再讲个“弹牛”的故事,助大家开心。
“醉牛”风波过后,我们开始了长达四个月在“坝前”山区放牛的生活。坝前的山不高,山体好似若干个并列的“非”字,两个竖杠代表一条主山脊,横杠代表向两侧分出的支脉山脊。两横一竖的山脊成U字,围成的地形叫做“山沟“或“山洼”。“U”字的开口指向两个“非”字之间的一条大山沟,大山沟里常有水源,也有些少许平地,我们的蒙古包就扎在那里。
相对高度只有200米左右的山坡上,桦树生长的不多,几乎全是高约两米左右的灌木。这些灌木的叶子呈暗红色,冬季虽然干枯了,却大都还挂在树枝上。七八十头牛一旦散开走进灌木丛,人和牛处在同一侧山坡时,视线被灌木遮挡,根本看不清牛的分布,骑在马上也没用。但如果你站在对面山坡上,自己这一侧的灌木丛则显得稀稀拉拉,所有的牛都历历在目。
依据这样的地形特点,我们决定每天派两个人步行赶着牛群进山沟。牛群散开吃草时,两个人分别登上两侧山脊,监视对方一侧的山坡,若出现情况就大声吆喝,或用手势为对面伙伴指引方向。“U”形山脊上不长树,也比较平坦,就把山脊当作警戒线,不许任何牛越界。前几天夜里,泉水边上有一头马鹿被豹子咬死了,我们也因此提高了警惕,决定上山放牛的人自带干粮和水,无论如何不得离开牛群。
轮到我上山放牛了,我悄悄地带上了“弹弓”,揣上滚珠、玻璃球、泥丸、石头等四种“子弹”,想碰机会用它打野鸡或鹌鹑。这把弹弓是我少年时期的心爱之物,初三时到“南口”劳动,还曾用过它打鸟,准确性可以达到打空中蝙蝠的程度。高中时期,弹弓被收进了箱子,来草原插队,又被我找出来带上了。来到这个山沟后,我曾用一个多小时就打获十几只喜鹊,请哥几个吃了回“炸喜鹊”。
来自草原的牛,逐渐熟悉了这里的山,有几只大牛开始变得不听指挥,老想翻越警戒线,擅自进其它山沟找好草吃,我们被迫在山脊上来回跑着进行拦阻。可老牛欺我没骑马,还穿着厚重的皮袄,跑不快,鞭子抽不上它们,胆子越来越大,我拦了这只又冒出来那只,封锁线几乎要被突破。
我气恼地掏出了弹弓,用石弹狠狠地打了牛屁股一下,带头的老牛一楞,抖了抖腿,在我的吆喝、威胁声中掉了头。等第二只牛露头时,屁股上也挨了一下,可它居然不怕,肚子上再挨一下,还是不怕。无奈之下,我瞄准了牛犄角,还用石弹再打。石弹击中牛角后,脆脆地响了一声,只见这头顽牛,不停地晃着脑袋,掉头就跑,跑进树丛后居然还在不停地摇脑袋,表现得不堪忍受。
我马上对症进行分析:牛角坚硬,当遭到硬物弹击时,形成与撞击不同的高频震动波,通过牛角立即传递到大脑,大脑感觉很不舒服,牛的狼狈逃窜说明牛脑很惧怕这种震动。哈哈!我这回可找到治牛的妙招了!如法炮制,屡试不爽。
这以后,我坚持先吆喝,发出警告,牛如果不调头,我再进行攻击。十天之后,牛形成了条件反射,听我一吆喝,牛就自动调头,弹弓后来派不上用场了。
前几年,听说澳大利亚农场主在牛头上挂BP机用来控制牛,我想,这没准和我当年创造的对牛“弹劾”方法是一个道理,真可惜当年的“牛艺”没申报“发明专利”,要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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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牛(2009-02-03 10:42:38)
“民以食为天”,牲畜更是如此。雪灾年份,草原上厚雪盖住了牧草,牛羊吃不上,畜群只好“走场”到“坝前”。牧场原地只剩下老弱畜,用秋天储存在棚圈里的草料,由老弱人饲喂饲喂。到草原后的第一年冬季,绝大部分知识青年也被留在牧场照料老弱畜。
这年雪灾严重,牧场存储的饲草不够用,一批老弱畜也被迫“走场”。在人手短缺的情况下,分场从知青中挑选了几个身体好的,参加了寒冬季节的迁徙。我们接手的这群牛,就是从各牛群分离出来的老弱牛。
分场领导在坝前的林场买到一些青储干草,存放在我们蒙古包后边的棚圈里,让老弱牛享受一点特殊照顾。另外,指派丹曾喇嘛赶一辆大车,隔段时间给我们送来人的给养和不多的精饲料,包括玉米粒和盐。
我们于1967年底,躲开令人憎恨的“文革”整人运动,自愿来牧区插队。虽然刚离开北京不过三个月,对牧业一窍不通,但自备有牧业、医疗的书籍和常用药品。凭着“贫下中牧信任我们,我们一定要干好”的信念,边学、边干、边总结,很快就入了门。缺少经验的好处是没有框框束缚,我们独创的许多招数和笑话,被丹曾喇嘛添油加醋地传播开,绝大部分牧民虽然没见过我们,可有关我们的故事却都家喻户晓了。
我们把牛按大、小、强、弱分类,施以不同级别的照料。青储干草不多,只能在气温最低的大风雪天使用。一般要保证最小、最弱的牛能吃到最多的青储干草和玉米。
和牛混熟了,我们发现牛原来也是一头一个样,根据每头牛的相貌特点、脾气秉性,给它们分别起了外号。每晚牛群回来后,大家都会交换意见,根据天气情况和牛的健康状况,用“科学发展观”,策划明天的工作安排。
早晨牛群上山后,在家的人要清理牛粪,把牛睡卧的地方打扫干净;照料留家的弱牛和乘马,有些牛弱是因为有病或身上寄生虫太多,要琢磨治疗办法。此外还要检柴、做饭、烧茶、搞后勤,简直是一天忙到晚。
为了让精饲料发挥最大功效,我们坚持把玉米粒泡煮之后再喂牲口。整个牛群则经常喂一些盐。每天傍晚收牧时,牛倌要在灌木丛中搜索,既费时又费力。大伙一琢磨,既然我们有饲料和盐能吸引牛,于是设计了一个办法:牛该下山的时候,山上牛倌往山下哄牛的同时,派一个人在山口下一边敲脸盆,一边嘴里喊“勒、勒、勒!”
这个脸盆是我们用来给牛喂玉米和食盐的盆子,我们在喂牛的同时也发出敲击声和“勒、勒、勒”的喊声,让牛把这种声音和吃食联系起来,大家按约定坚持了十天左右,整个牛群全变得听指挥了。照此办理,我们的乘马也可以不戴绊子地和牛群一同自由吃草,听到召唤就自动回家。
忙忙碌碌,转眼就到了春天,有些母牛要产牛犊了!我们又高兴又紧张,怎么给牛接生?听都没听说过。牧民的畜群强壮,这时都已经转回牧场,坝前只剩下了我们几个人和这群牛,连问的人都找不到。
没办法,看书,照葫芦画瓢吧!多亏老天爷眷顾我们,只遇到一头牛难产,我们边讨论边动手操作,都当了回助产士,幸好母子平安。
我们最后迁回到牧场的时候,已经是五月初了,牧民纷纷来我们这里,领回了原属于他们牛群的牛,包括母牛和牛犊。
老弱畜走场,存活率很低,但我们创造了好成绩。听到老乡夸赞,大伙儿高兴万分。场里按照放老弱畜的规矩,分给我们的报酬竟然有2000元之多。1968年的2000元呀!不过为了避免“贫富分化”,我们把这笔走出校门后挣得的第一笔钱,全数交给了知青集体,平均分配,之后我们开始了放羊生涯。(参见博文“认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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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牛(2009-02-07 15:18:07)
红色容易激怒公牛,所以,西班牙斗牛都用红布来挑逗公牛。不过,电视里的“斗牛士”可从未见过他们穿红色衣服的。估计那是为了自身安全,你想啊,假如斗牛士也身着红衣,蛮牛被红色激怒,见“红”就顶,那可不一定只顶那块红布了。
四十年前,我对“斗牛”的了解仅限于少许的文字报道。那会儿看不上电视,没有直观印象,谁能想到,从未看过“斗牛”表演的我竟然被迫在草原演绎了一场真实的“斗牛”。
草原的夏天,阳光直射时感觉很热,等云彩一遮住太阳,马上就感觉凉快,不定什么时候飘过来一块乌云就可能下雨。夏季草原上的嗜血蚊蝇非常多,人和牛、马常被叮得焦躁不安。所以,即便在炎夏,牧人在外出时,永远身着长衣、长裤,里面还要套着秋衣秋裤,既防备变天,也防备蚊蝇叮咬。
在一个晴空万里的上午,我赶着牛车到另一处夏营地拉东西。路不算远,翻过一道梁就到,山不陡,但坡比较长。上坡时我牵着牛走,到达梁顶已然浑身是汗。再往前是下坡,牛负重不大,它会沿着路走的,我旋即轻快地跳上车,随手脱了蓝色外衣系在车身上,只穿紫红色的秋衣坐在牛后面,该我凉快凉快了。
路前方1000米开外有个水泡子,烈日当空,水泡子里聚集了很多牛在喝水、乘凉。
下坡时因为是背着风向,再加上汗味吸引,成群的蚊蝇向我们扑来。我的牛开始变得焦噪不安,使劲晃着头,扇动着耳朵,在驱赶蚊蝇的同时,四蹄越走越快,到后来,干脆离开路,径直朝着水泡子跑起来了。
草原上的牛是不穿鼻子的,只用牛笼头控制嘴部,所以,牛耍起脾气来时,人不大容易控制得住它。我在牛身后,用缰绳无论如何勒不住牛,只好迅速跳下车,跑到牛的前面阻止它。情急之下,我忘了自己穿的是红秋衣,犯了忌讳。
牛愣了一下,迅速止步,不冲水泡子,而是冲我来了。我躲过了第一次撞击,闪在一边,奋力拉牛笼头,想阻止它往前跑,又没想到,牛是主动停下来的,接着很快转了一个圈,拉着车子又冲我顶过来。幸亏那头牛的脖子被牢牢夹在配具里,两根车辕又限制了它的灵活性,这帮助我躲过了第二次攻击,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的红衣服惹祸了。但当时既来不及套上蓝色外衣,也不能松开牛缰绳让它把车拉跑,唯一的办法就是绕圈子跑,欺负牛被车拖累着,转弯不灵活。
我始终保持着身处牛头的左侧,它想撞我,就得左转90度,有车辕挡着,它一下子调不过头来,只能绕圈。就这样,绕了一圈又一圈,牛追我跑,山坡上演出了一场“斗牛”滑稽剧。
我一边绕圈一边想办法,主意有了!我用眼睛余光瞄准了距离最近的蒙古包,虽然仍在绕圈子,但我让一串串的圈子变成螺旋状,一边绕圈一边向目标前进。
老牛似乎越来越愤怒,眼睛都红了,不过我也离蒙古包不远了。老乡的三条大狗咆哮着迎了上来,女主人赶快从蒙古包走出来,喝止了三条狗对我的攻击。我那时已经顾不上防狗咬了,老牛就在咫尺之间,恶狠狠的正跟我拼命呢!
眼看最后一圈的圆弧,与蒙古包外勒勒车串形成的“直线”可以有切点了,我瞄准车串下面最大的一个空隙,突然跑到牛前面,在牛角即将戳到我的瞬间,一只手攥着牛缰绳,用一个鱼跃救球的动作,一头钻扑到了勒勒车下面。冲上来的老牛一个急停,在惯性作用下,撞歪了勒勒车串后,停了下来。还好,没把老乡的车撞坏。
我扑倒在车下,紧接一个翻滚,全身缩进了车下。我的脸,隔着勒勒车透亮的轱辘,几乎与怒火冲天的老牛面对面,它喷出的热气都到了我脸上。
我迅速把缰绳系在结实的车轮上,然后,冲着老牛做了个鬼脸,哈哈,我赢了!
“狗尾续貂”:
以前我多次来过这户牧民家,他家的狗已经认识我,以前从来不咬我。女主人看清车下是我,就没有再呵斥狗。我穿着汗水湿透的衣服,在地上一滚,身上粘满了草棍和牛粪渣,等我从勒勒车另一侧,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地刚钻出来,也不知是红衣服又把狗惹怒了?还是狗把我当作了小偷?说时迟,那时快,三条狗狂吠着扑了上来。天哪,刚斗完牛,接着又上演了一场赤手空拳的“斗狗”。
女主人大惊失色,一边呵斥狗一边跑过来用身体护住我,可是为时已晚,等我钻进蒙古包时,已经三处负伤,胜利的“斗牛士”转瞬间变成了失败的“斗狗人”!
幸好伤口不深,犬齿只是刺破了皮肤,流了点血。我要了些白酒,赶快对伤口进行了消毒。喘息稍定,喝完茶,我请女主人帮我从车上拿来我的蓝外衣。套上蓝衣服后,告别老乡,继续赶着牛车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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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晨曲(2009-02-24 05:48:12)
农业的五谷丰登是在“金秋”,牧业的收获则是在春暖花开的时候。
昨夜又有30多只小羊羔诞生,我值夜班,一直忙到次日凌晨。新降生的小生命们依偎在母亲身边,全都安祥入梦了。我松了口气,打了个哈欠,然后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春寒寥峭,室外气温很低,我用褪色的蒙古袍裹紧身体,拉低鸭舌帽的帽檐,背靠蒙古包,疲惫地坐到地上,静静地等待黎明的到来。
东方,天空微微显出鱼肚白,不一会儿,青白色里出现了淡黄色,接着又有了粉红、橘黄、浅紫……刚刚凸显出轮廓的山丘下边,是一块河滩地,从河滩里飘起了一缕缕晨雾,这晨雾忽浓忽淡,就好象稀释过的牛奶,被抛洒到空中,又悬浮在溪流的上方。在微风的扰动下,晨雾忽宽忽窄,忽上忽下,飘飘悠悠地,又象是一条蚕丝织就的腰带,正在轻柔地抚摩着河水,试图唤醒睡梦中的草原。
凌晨的草原,没有鸟鸣,没有狗叫,身边的羊群,此时也停止反刍,沉沉地睡去。一切是那么寂静,静得把时空都凝固了。银色月光在晨曦中悄悄收回光亮,弯月的身边,伴星渐渐地退去。
微风迎面袭来,空气里弥漫着青草的芳香,搀杂着羊的气味,变成一种特殊的、只有牧区才有的气味。我贪婪地闻着,嗅着,我觉得,这是一种能够让人变得善良、变得温和,能够涤荡灵魂污垢的乡土气息。
我平静地微闭双眼,在这万籁无声的此刻,心里没有任何杂念,尽情地享受着草原黎明的静谧。
忽然,几声“扑、扑”的声音惊醒了我。
天色更亮了,东方的晨曦变成了橘红色,星星几乎全都下班了,只剩下隐约可见的启明星陪伴着几近失色的月亮。有几只早起的百灵鸟开始鸣叫,开始了草原晨曲的前奏。
“扑扑”声来自蒙古包顶,原来,几只淘气的“依西格”(蒙语,山羊羔)睡醒了,偷偷地离开母亲,借助蒙古包边上的一只木桶,跳到了蒙古包顶上。这几个小家伙,发现用毡子铺盖的蒙古包顶,很有弹性,刚好用来跳“蹦床”。它们一边蹦,还一边在空中扭动身体,摆出不同的姿势,喔,正跳得兴高采烈!
山羊羔比绵羊羔更聪明、更活泼,只要吃饱、睡好,“依西格”能一刻也不停地淘气,小家伙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试试。
出生七天左右的“依西格”,浑身洁白,毛皮柔顺地如同绸缎。黝黑的眼珠,粉红的鼻子,小模小样地,极其可爱,是活生生的白色“小精灵”。
我起身看了看那几个淘气的小家伙,笑了笑,又继续斜靠着蒙古包,闭上眼睛打盹。
蒙古包上的小家伙玩够了大“蹦床”,发现了我戴的呢质鸭舌帽,以为和毡房顶一样,也能当蹦床玩。有一只胆大的,径直从蒙古包顶跳到了我的脑袋顶上,接着一连蹦了好几下。还有一只则跳到我的肩膀上,近距离研究我。这个小家伙,用湿乎乎的小鼻子不停地闻我的耳朵和鼻子,它那缎子般柔软的羔毛,不时刷蹭着我的脸庞,那种轻柔、温馨的抚摩,舒服极了!普天之下,在哪儿还能找到这样惬意的享受啊,哦,牧羊人被彻底陶醉了!
我保持着一个姿势,大气都不敢出。小家伙更胆大了,它又伸出红色的小舌头,舔我的鼻子和耳朵,那条小舌头,湿漉漉,暖乎乎的,上面有些细微的毛刺,舔我脸颊时,感觉有些涩…..哇,不好了!它用舌尖触碰我的鼻孔,我实在忍不住痒痒,响亮地打了个喷嚏,吓得这两个“白精灵”,一个窜上蒙古包顶,一个跳到了地上,转瞬间无影无踪。
橙红的太阳露出了小半张脸,草原苏醒了,百灵鸟的鸣叫变成了合唱。河面上,白腰带变成了透明纱巾。河滩里出现牛的身影,传来牛母子一呼一应的叫声。
远处,蒙古包顶上,一缕又一缕地升起了炊烟,轻轻袅袅,顺风飘荡。勤劳的蒙古族妇女正踏着露水,不时发出短促的吆喝声,开始了清晨的挤奶。
羊群开始骚动,母羊纷纷站了起来,有的开始喂奶,有的已经准备启程。我进到蒙古包里,开始生火、烧茶,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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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追狼的故事(2009-03-01 09:19:45)
接羔期过后,我们的羊群壮大了许多,足有一千多只,散开了吃草时,能布满整整一个山坡。
“小满”过后的一天中午,我的羊群在一个M形的小山洼里均匀散开,羊从清晨一直吃到中午,也需要休息、反刍,所以这时的羊群很安静,不大走动。我骑着马沿山脊巡视一圈,初夏的草原,到处铺满了绿色,蓝天白云之下,远处的羊群清晰可见,一派祥和景象,没有看见附近有其它羊群,更没有看到狼的踪影。
我在M字形的右腿中间位置下马,这个位置能将我的羊群尽收眼底。然后,给马戴上马绊,卸去嚼子,让马也休息一会儿。我则斜卧在山坡草地上,戴上墨镜,掏出怀里的书,享受初夏的日光浴和片刻的读书时光。
忽然,靠近山顶的十几只羊出现异动,在耀眼的阳光下看去,是两只羊打架,一只是全身披着棕色厚毛的 “改良羊”(澳大利亚羊与本地羊交配的后代),另一只则是本地的灰白色“绵羊”。
羊吃饱之后,之间顶顶架是常事。山羊打架时会立起来,然后角撞角。绵羊打架则是退后几步,瞄准了,头对头地相撞,然后分开,退几步,再撞。起初我只扫了一眼,没有警觉。因为中午时分,牧羊人眼前,狼敢袭击羊群的事例从来没听说过。
但是,好一阵了,那两只“绵羊”怎么一直“顶”个没完?而且两个脑袋不分开地顶,太奇怪了!?那只“白绵羊”的颜色也是灰白色,看不出异常;脑袋被棕色绵羊脖子上的长毛遮挡住,看不清楚;尾巴则被草丛掩盖了……
我摘了墨镜,再仔细看,“白绵羊”在用力时,尾巴甩出了草丛……不好,“白绵羊”原来是一只狼,正在咬我的羊。原来,两只“绵羊”不是在“顶”,而是在“拉”。棕色“改良羊”毛厚体壮,被一只灰白色的老狼咬住脖子上的长毛,但没咬住要害,狼不撒嘴,使劲拽;羊不从命,奋力向后挣,远远看去象是“顶”,实际上是在“拔河”。而几米外的其它羊,只顾围观看热闹,也和我一样,根本没想到近在咫尺的危险,所以一点儿也不惊慌。
我跳起来,一边大声吆喝,一边扔了书,来不及备马,沿着直线方向冲了过去。此时,狼在对面的小山顶附近,处于M字形中间V字的尖端。虽然直线距离不算远,但我必须先下坡,再爬对面山坡。还好,狼发现我冲过去之后,松了嘴,转身越过山顶,跑了。
就在我奋力向山顶爬坡的时候,不可思议的情景出现了。
被狼松开嘴的棕色“改良羊”,由于毛厚,居然一点儿没受伤。原来看热闹的几只山羊,仍然丝毫没觉察到危险,反而觉得好奇:“架”还没打完呢,怎么那只“羊”就跑啦?!于是,有一只好事的山羊硬充好汉,循着狼的足迹,翻过山,要去看个究竟。
群居的羊天生有从众的习惯,只要有一个带头的,不问就里,全都跟着跑。我眼看着,整个羊群被带动了,“满天星”的布阵瞬间成了“一条鞭”,紧跟那个“好事者”,纷纷翻越山顶,一窝蜂地追起狼来了。
此时我刚爬到半山坡,仰头看去,真是气急败坏,惟恐那只老狼杀个回马枪,那些蠢羊可就惨啦!
等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山顶,羊群已经跟着狼追出上百米。还好,狼跑得不见踪影了,羊群无恙,我松了口气。
这次经历令我对狼的狡猾有了更深的了解,对“管理学”和“经济学”上讲述的“羊群效应”与“从众心理”则有了深刻的认识。
有些人,凡事不问为什么,“人云亦云”,盲目“跟风”,不分辨领头的是“羊”还是“狼”就盲目追随,他们与那些追狼的傻羊们很有些相似之处,殊不知,一旦“狼”开始反攻倒算,届时就只有献身的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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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大夫”(2009-03-05 06:05:35)
插队第二年(1968年),我们四个小伙包了一个羊群,三个是66届老高三的,有一个小老弟叫L.J,老初三的。
L.J人小,可性子急,他的枣红马性子更急。这天L.J放羊,人和马闹别扭,较劲的结果,把L.J的肩关节弄脱臼了。他忍着痛安置好羊群,然后呲牙咧嘴地跑了回来。
大家一看那阵势都明白了,必须想办法让L.J的肩膀尽快复位!可怎么复位?场部医院在几十公里以外,L.J已经骑不了马,用牛车送要走一整天,耽误了时间,肩关节严重肿胀后更不好复位。我们那时与附近的老乡还不熟,不晓得去哪儿求援。四个人大眼瞪小眼,这可怎么办?
小L.J非常坚强,他执意要求我们三个动手帮他把胳膊安上。ZH 学了点医,我和老T只有生物学的常识,虽然碰巧又来了个老M,但无一例外,对中医外科全是门外汉。时间不等人,我们五个人一合计,决定自己来试试,初步设计了一个方案,随即动手准备。
我们先在蒙古包里腾出个空间,让L.J仰面躺下,老M和我各拉一只胳膊准备对着抻,老T则管压住两条腿。我的臂力比较大,那条受伤的胳膊我得负责把肩部抻开,其他的人主要控制L.J别乱动。当肌肉、肩关节被拉开之后,ZH则蹲在L.J的上方推压肩膀,尝试让关节回到关节腔内。
为了确保LJ不乱动,我们干脆用腰带把他捆了起来。我为了好使劲,也把自己的腰用腰带栓在身后的蒙古包墙上。准备就绪时,再看看躺在地上的LJ ,他两臂平伸开,双腿被捆住,再歪着脑袋,简直就象“耶稣受难”的那副样子。
“预备…….开始!”老ZH一声令下,我们同时发力。但见L.J闭着眼,咬紧牙关,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我拽那条伤胳膊,不敢不用力,又不敢太用力,生怕造成二次伤害,眼睛则紧盯着ZH的动作,尽量与他配合好。最紧张的其实是ZH,他的责任最重,就怕伤了小老弟啊!
第一次努力以失败告终,大家恢复原状,一边让LJ喝些茶,一边讨论改进方案。LJ很清醒,主动介绍他的感受,叮嘱我们别担心他疼,该用力就用力。ZH 考虑了一会儿,决定调整推送肩膀时的用力方向。
“预备…….开始!”……蒙古包里除了气喘声,除了蒙古包木栅栏墙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没有任何其他声音,所有人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在那条胳膊上…… 但是,第二次又失败了。
第三次尝试再次失败后,L.J的肩部明显肿大。所有五个人,不管是坐着的、蹲着的还是躺着的,无一例外,全身的衣服已被汗水浸透了。
ZH又进行总结,感到往外抻和向下压的力量总配合不好,于是改由他自己抻那条伤臂,我则顺着他的用力方向辅助加力。ZH坐在地上,把一只脚蹬在LJ的腋窝处,然后抻胳膊,感觉时机成熟时,用前脚掌踩住肩头的同时凭着感觉向斜下方压。
“预备……开始!”这是第四次了……一直躺在地上,默默经受着折磨,半天不出一声的LJ突然大喊一声“好!”把我们吓得一激灵,他接着又喊“上上啦!”我们这才反应过来。赶快给他松了绑,L.J一下子蹦了起来,摆动摆动胳膊,完全自如了。看着他哈哈笑了,我们几个可全瘫在了地上。“阿弥陀佛!上帝保佑!”ZH 喘着粗气说,“幸亏LJ胳膊细,还弄得动,换成胳膊粗的,就咱们这几个‘蒙古大夫’,一点儿没辙。”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刚过了一个多月,我们拴在“轻便车”(胶皮轮子的勒勒车)上的“生个子”马(待驯服的三岁马),它和车轱辘较劲,折腾了半夜,早晨一看,马的前腿脱了臼。
马的前腿,比我们L.J的胳膊粗了好几倍,我们没敢尝试自己动手复位,而是去附近老乡的蒙古包,请来了一个蒙族老汉,让他看看该怎么办。
老汉又瘦又小,全然不是蒙古大汉的样子。他撑着罗圈腿,几步一咳嗽,穿一双肥大的蒙古靴,颤颤巍巍地走过来。他看了看马,什么话也没说,用手势比划着,让我们把马按倒在草地上,成侧躺姿势,露出伤腿在上面。我们在场的三个小伙子,一个按住马头不让它抬脖子,另外两个人骑在马肚子上不让它有大动作。老汉安排完了,然后摸出烟袋,点了一锅旱烟,一边吧嗒吧嗒地抽,一边绕着马慢慢转悠。嘴里偶尔蹦出几个汉语词汇,好像是“北京来的?”“还习惯吧?”之类的问候。
与老汉嗑磕巴巴的交谈中,我们的精神放松了,地上的马也不再挣扎了,恰恰就在这时候,只见老汉突然飞起一脚,踢在马的肩上。我当时是按头的,近在咫尺,却根本没看清楚怎么踢的。老汉又继续绕了一圈,把烟抽完,然后让我们松开马。
真叫神了!那马居然四蹄着地,自己站了起来,伤腿完全复原了。我们惊叹不已,赶快请老汉进屋喝茶,却被他谢绝了。他的脸上没显出任何得意之类的表情,似乎这只是一件太小的小事,他点起了另一锅烟,一瘸一拐地走回家了。
我们哥几个真是对老汉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约而同地冲着老汉的背影竖起大拇哥:“真棒!这才叫蒙古大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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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鞋底(2009-03-08 13:14:38)
前言:今天是“三八”劳动妇女节。一般来讲,女同胞负担较多的家务劳动,这里讲一个涉及“女红”的故事,聊表男士对女士的慰问和敬意!
在牧区,每天离不开骑马,为保护脚踝和小腿,必须穿靴子。穿马靴很精神,但它太单薄,不能御寒,只能夏天穿。毡靴很厚,俗称“毡袼褡”,整体用羊毛压制而成,是冬季远行时必须的穿戴。在春、秋和冬季的大部分时间里,牧人的脚下多穿“蒙古靴”,靴里面套着毡袜,脚用包脚布包裹,暖和,实用。
乌珠穆沁人不分男女,所穿蒙古靴都是圆头的,这种牛皮靴子的防寒效果好,非常耐磨,一双可以穿十几年。常见的大众款式蒙古靴,从鞋面到靴帮,用几块黑色高档厚牛皮对接而成,为了结实、美观,条状的接缝处用羊皮裹严后再缝牢,提高了密封性,染成绿色则成了装饰。商品靴的靴底用几层熟牛皮纳成,但磨薄之后,在牧区买不到靴底,需要自己制。自制的靴底都采用旧布料,和农村布鞋的“千层底”一样,不过尺寸要大得多。
我们知青放羊,步行的时候多,鞋底磨损得快,初来牧区时发的蒙古靴,靴帮还挺新,靴底却快漏了。我们蒙古包里的几个小伙子全都信奉“自力更生”,决定自己动手做鞋底。
首先要备料。大家各自清理衣物,把破旧衣服、淘汰的被里被面找出来,扯的扯,剪的剪,留下能用的部分,然后集中清洗、晒干、压平,几天之后,一大堆布块就准备好了。
买了两斤麻,虽然不是一团乱麻,但也够难理清的。 L.J 手巧,由他负责向蒙族妇女学习搓麻绳,回来再教我们。
这两天天气好,“鞋底工程”开始动工。我负责熬糨糊,这得算技术活,比如,水和面粉的比例多少最合适?用热水调面粉还是用冷水?加热时用文火还是旺火?……
几经试验,我的办法是,先在大铁锅里用少量冷水把面粉调成稠糊,然后往锅里边加冷水边搅拌,锅下面用牛粪火烧,不能太旺,关键是要不停地搅拌,慢慢熬。锅里的面粉与水的混合物,逐渐地变粘稠,老 T 在一旁隔一会就用手指对粘稠度进行检验。如果感觉稀,就再往锅里撒些面粉,同时加快搅拌速度……
蒙古包里,L.J在硬纸壳上已经铺好了一层碎布块,糨糊撒在上面,抹匀之后,立刻粘上第二层。老 T 心细,预先已经按布块的厚薄分堆码放,他们两人默契配合,我则源源不断供应糨糊……只用了一天,“千层底”就有了十几层的原材料了。晒干之后再按鞋底样剪裁成一片一片的,之后,叠加、压实,鞋底的半成品就做好了。
蒙族男子很少做家务,更不用说缝衣做鞋了。LJ 去蒙古包学搓麻绳期间,“北京小伙自己做鞋”,这个草原的“新闻”就传开了。LJ带去麻,本来是去学的,结果大部分被妇女们搓好了麻绳带了回来。
“纳鞋底”是个繁重的活,我们各自负责纳自己的鞋底,一有空闲就得纳,要想做好,真费劲。几个人互相取经,还比赛谁快、谁的针脚密、谁的结实。
“纳鞋”要使专用锥子,锥身粗实,锥尖后面有个倒钩。纳鞋的时候,左手握鞋底,右手用力让锥子穿过鞋底,之后,左手在另一面把一根麻绳的前端十厘米左右处挂在倒钩上,再用右手拉回锥子,露出一段弓形的麻绳,然后,右手放下锥子,把第二根麻绳的前部穿进弓形绳套里,左手再往回拉。这样,第一根麻绳就把第二根麻绳的绳头拉了过来。要注意,左手不能拉过头,要保证第一根麻绳“弓形”绳套的一小部分仍留在右手一面。绳头过来后,拉长些,左手握住它,右手则把第一根麻绳再拉回去,这回可要露出麻绳头。最后,两只手各拽一条麻绳,用力拉紧。两根麻绳穿梭、交织的结果,把多层面的布料牢牢地栓接在一起。
……
一个月之后,我们的鞋底终于先后纳完了。还有最后一道关键工序,从蒙古靴上取下旧鞋底,把新鞋底换上。这是技术活,换不好,鞋底歪,肯定不好穿。没有鞋厂上鞋用的楦子,我们自己真没把握把鞋底上正了。后来,牧民听说我们不会上鞋,把我们的靴子、鞋底都收了去,很快就帮我们都上好了。
脚穿“自己”做的鞋,心里的感觉真和买的大不一样,颇有些得意。后来我们到老乡家串门,常被蒙族妇女责令脱靴子,她们要仔细观看我们几个纳的鞋底。评价是这样的,从针脚看,LJ的均匀;老 T 的细密;我的鞋底麻绳拽得最紧。
哈哈!“北京小伙做鞋”的故事至今还被那里的牧民传为佳话。
后注:我们蒙古包原来有四个北京知青。 ZH 最先调离去当赤脚医生。穿上新鞋之后不久,我去当了马倌,老 T 学兽医,LJ当会计,羊群则交回了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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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进牧民家(1)(2009-03-12 07:25:40)
学蒙语
我插队的牧场,位于锡林郭勒盟西乌株穆沁旗的东北角,是一个蒙古族占绝大多数的纯牧业单位。1967年时,这里的牧民中极少有人会讲汉语,我们从北京来,住进蒙古包,衣食住行全都从头学,语言更是需要尽快掌握的生存之道。
在语言方面我是个“弱智”,远不及很多知青。中学学了六年英语,单词、语法不能算差,可口语不行,最不愿意被英语老师用英语提问。这缘于我的错误认识,自以为将来搞自然科学,能看外文书籍最重要,讲不讲英语无所谓,结果后悔莫及。
蒙古语是古老的民族语言之一,属于阿尔泰语系,内、外蒙语言一样,但内蒙古自治区以蒙古语字母书写,而蒙古国则主要使用西里尔字母。蒙古语在语音方面有元音和辅音,但是前元音(中性元音)与后元音或中元音均可出现在同一个词里。通常主语在前,谓语在后,定语在被修饰语之前,谓语在宾语之后,各种状语在句中都有一定的语序。
初学蒙语时,我延用了当初学英语的不高明的办法:先找来蒙汉课本,学语法,背单词,练造句……功夫下了不少,每当要和老乡交流,先在脑子里编句子,推敲语法,想好发音,再张嘴。在脑子里造句的时候,英语语法不时地会串过门来捣乱,弄得我更怕错,拿不准就不敢吱声,即便大致能听懂人家意思,也很少搭话,一年多了,和牧民交流时,还是磕磕巴巴的发憷。
后来住到蒙族牧民家里干活,朝夕相处的,人家一句汉话不会,逼得我不能不说蒙语。这时可没功夫翻书本、推敲语法了,我干脆象幼儿呀呀学语那样,嘴里先蹦出个关键词,再伴以表情、手势,凑合着表达意思。在共同的生活、劳作之中,接受老乡语言上的“直销”,然后现买、现卖。
一旦少了约束,越说胆子越大。反正我是初学,让对方发挥想象力,凑合着听吧!有一阵子,不管对不对的,脱口就说,真有点“说话不算话”的味道。说完之后再观察对方反映,看人家的表情验证自己是否讲对了,如果错了,改口重说。就这么“说话不算话”地过了两个月,我的口语居然顺利过关了。联想起来挺有意思的,那些口若悬河的大领导,夸夸其谈的推销员,他们的口才,莫非也是从“说话不算话”练出来的?!
十年的积累,蒙语成了我的第一“外语”,英语降位成第二外语。等到后来进了大学,学校不承认蒙语是外语,(我也不敢问:“什么时候把蒙古国又划回来了?”)只好乖乖地重学英语,但是英语口语仍然上不了阵,无论如何赶不上蒙古包里学出的蒙语那么熟练,回京之后,蒙语几乎再也没用过。1988年,进修“计算机辅助设计”时,比利时老师用英语授课,我正专心地画图,冷不丁被比利时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情急之下一张嘴,竟下意识地用蒙语作了回答,把老师和所有学员都听楞了,闹出了大笑话。
1996年,我在北京某高科技公司供职。一天,公司突然来了两个蒙古国贵宾,询问我们产品的性能。蒙古国女老板不会讲汉语,随行的蒙族工程师汉语也讲不好,我碰巧路过接待厅,听见蒙语,闲置了17年的记忆竟一下子激发出来。我马上迎上去用蒙语问候,女老板听后大喜过望,一通寒暄,听过我的简短介绍,当即就把订单给了我,似乎是对我学过蒙语的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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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进牧民家(2)(2009-03-15 14:14:24)
牧民的饮食
到草原旅游,住过旅游“蒙古包”的人,只是象征性地体验了一点“牧民”生活,与“领导深入基层”差不多。游牧文化与农耕文化,在衣食住行的各方面有着很大差异,原汁原味的蒙古包生活,与商业化的“戏作”相差更大。
游牧时期,因为经常搬家,牧民的生活非常简单,基本上只解决生存必须。我因为放马,远离知青点,只能住在牧民家,时间久了,几乎成了人家的家庭成员,我的衣、帽、靴子全被妇女包揽,再也不用自己动手缝了。
牧民家每天的正餐通常只吃一顿,是晚餐。全天工作结束,睡觉之前,一家老小聚集在羊油灯下,要吃一顿比较丰盛的食物。尤其在冬天,寒夜漫长,蒙古包里的粪火熄灭之后,毡墙只能挡风,包里面很冷,如果肚里热量不够,后半夜就会被冻醒。
按照惯例,晚餐之初,全家人仍然先喝奶茶,之后的正餐多是吃肉,不过是新煮的羊肉,偶而有羊肝,羊胃,冬天可能有牛肉和血肠吃。
所有的肉食都用同一种方法烹调:在一口大铁锅里放进大块的带骨肉,加水煮开之后,撒些颗粒状的粗盐,除此之外,从来不加任何其它作料。肉多锅小,需要经常翻上翻下。锅里肉的表面一变色就开始吃,用刀削下变色部分,再把剩下的扔回锅里接着煮。照我看,准确地讲,这第一道“菜”不是吃“手把肉”,而是吃“手把涮羊肉”。等肉全都煮熟(变色即为“熟”)之后,被捞进脸盆,大家再接着吃热腾腾的“手把肉”。吃肉时必须持刀,很多时候牙齿咬不断筋,只能用刀切断,嘴里的肉嚼不烂,就干脆吞进肚里,交给肠胃去消化。吃不完的“手把肉”,留到第二天喝茶时再吃。
晚餐的肉食用过之后,一般还会用肉汤煮些面条。面条多是手擀的,有时也煮挂面。有意思的是,他们要把面条切成手指长短再下锅煮,连挂面也要撅折了煮,我在蒙古包里从未吃过长面条。面条吃完之后,主妇还要往大锅里倒进剩余的全部肉汤,加入一碗小米,熬成肉粥,这是给狗准备的的晚餐。
晚餐如果吃饺子,那算“大餐”,一家人会非常高兴,尤其小孩,从下午就开始翘首以待。“饺子”文化是知青带来的,这以前牧民不会包饺子,吃过知青包的饺子之后,老乡赞不绝口,以至后来,谁家里住进知青,饺子晚餐的“主厨”非知青莫属。
一天晚上,我往剁好的肉馅里,掺进刚从北京带来的酱油(用固体“酱油糕”稀释而成),又多放了些葱花、韭菜花。香味散开,把几个孩子搀坏了,小家伙们一个接一个爬到我身边,用手抓起肉馅放进嘴里就吃,后来,大人也忍不住,一起吃开了生肉馅……最后,我的饺子只好改成片汤了。
招待贵客时,可能做“过油面”。那是在煮好的面条里,去汤,加入奶油再炒一会儿就好了。用勺子捞出来放进碗里时,面条上面浮着足有一指厚的黄灿灿的奶油,谁要是没好胃口,恐怕难以领教这种“黄油面”。
蒙古包白天的饮食,不论早晨、中午、下午,都是喝热的奶茶(参见本人博文《奶茶香”》)。喝茶时,在自己的碗里,用热茶泡些凉肉和奶豆腐,有时会有羊油炸的“果子”,算作“点心”,一边喝茶一边吃的。奶茶里有一些煮开花的小米粒,茶水喝完之后会留在碗底,食客需要用舌头舔进嘴里吃掉,如果不习惯舔,主妇会递给你筷子。在碗里剩下米粒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食客应当吃得很干净,表示对主人的尊重。
我住进牧民家,刚开始白天老觉得吃不饱,但是也不觉得饿。后来琢磨琢磨明白了,一大桶奶才能浓缩成一小块奶豆腐,和“压缩饼干”一个道理,这一小块奶豆腐的体积虽然不大,可是聚集的营养不少,足够供应几小时所需的热量。
牧民的饮食里,维生素的来源全依靠茶,只在夏天偶尔吃些野菜、蘑菇。他们的粮食定量每人每月20斤,其中狗要分吃掉相当一部分,所以,牧民从来以肉食为主,与农区缺肉恰成鲜明对照。
时间长了,我虽然慢慢适应了吃肉、喝茶,不过仍然想吃新鲜的蔬菜。夏季放牧,牲畜吃草,我也“吃草”,在草地上寻觅一些野葱、野韭菜、野百合填进肚里,权当“打牙祭”。
说来惭愧,我偏爱“百合”的原因,主要的倒不是因为百合花的娇艳、美丽,而是它深埋在土壤里的块茎,洁白、丰满,甘、苦相宜,吃起来清淡、爽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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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进牧民家(3)(2009-03-21 11:01:40)
牧民的住宿
普通蒙古包的门朝向东南方,内部直径大约5.5米,面积25平方米左右。圆心位置立有一根烟囱,直上直下地伸出蒙古包,一个铁皮炉子的出烟口与烟囱相连,炉体顺门的方向放置,炉门正对房门,(牛羊粪不经烧,这样放置去粪添火都便利。)炉子周围的地面用厚木条围成“门”形,把炉灰与铺地的毡子分隔开,在炉门处的地上挖有存灰坑(必须的防火措施)。
人们活动的地区,用毡子铺盖住地面,家境好的,几层毡子铺好后,最上层铺地毯。蒙古包里的正位,基本上与烟囱、门在同一条直线上,从门口望去,偏左一点。正位摆一个木箱,内存家中的细软。木箱上方,“文革”时供奉着毛主席象,主席像两侧的墙上多挂镜框,里面展示着家人、朋友的纪念照片。
箱子的右面一般睡临时的贵客,再向右睡男主人、女主人、小小孩。老人、半大孩子或者长住客人则睡在箱子的左面,我是老“房客”,一般都睡在这里。如果人丁不多,睡觉时躺倒的方向可以与圆形地面的直径垂直。但如果哪天留宿的客人多,大家就必须成辐射状躺下,所有人的脚都冲向炉子。男女分区躺下,交界处放一条整齐的腰带,警示“男女有别”。
蒙古包门的右侧有一个木头架子,摆放锅碗瓢盆,地上铺着破旧的毡子或狍子皮(毛面能隔水),这块地方是主妇的活动空间。
客人进屋后通常不脱鞋,但要从靠近炉子的毡子上走到里面,然后盘腿坐下,主妇很快就会端上热腾腾的奶茶、奶豆腐、手把肉。
冬天在蒙古包里睡觉可有讲究,没有床铺和棉制的被褥,要直接躺在地面的毡子或地毯上,也没有炉火,温度和外面相差不多。不会睡的人,夜里常被冻醒。
那时侯,没有电视,短波收音机也很少,吃过晚饭,大人们唠嗑时孩子们就已经入睡。劳累一天的人都睡得早,冬季一般在晚8:00左右,最晚不会超过9:00。入乡随俗,我也练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并且延续至今。
准备睡觉前,要旺旺地烧一炉粪火,看看没有多少烟了,主妇撤下烟囱,到蒙古包外面拉绳子把蒙古包顶子盖严实。草原风大,毡顶、毡墙都要用马鬃绳栓紧,防止夜里起风被刮走。
盖上顶子的蒙古包里面,炉火正红,包内温度很快升高。人们纷纷脱靴、解带、宽衣,准备睡觉。
我照常回到我的地盘(门的左侧),把靴子对叠后放在脚头,在头的位置放好枕头(枕头白天放在墙根),叠好腰带放在枕下。然后,解开用厚羊皮缝制的蒙古袍披在肩上,肥大的袍子没有腰带的约束,垂到了地面。接着,就要施展睡觉技术了:面对自己的枕头,估算好距离,松开皮裤(也是厚羊皮的)裤带,向下褪出一段裤腿,长度要控制在打折后能够包严自己的脚。然后右手在皮袍内拉着皮袍的短襟向左用力,左手则伸出皮袍外,抻着皮袍的长襟向右用力。然后双膝下跪,脸冲下趴下,脑门放在枕头上之后,收回左右手,全身缩进用蒙古袍卷成的皮筒里之后,在皮筒里小心地翻过身,变成脸朝上。翻身时一定要让皮袍的大襟牢牢地压在身下,这是抵御地寒的诀窍。面朝上躺好后,翘起脚,让裤腿打折封住裤脚,再从皮筒里探出上身,往身上再苫上一件皮袍或皮被。
牧民家的主妇总是最后睡,等所有人都躺好了,她要逐个检查一遍,把容易漏风的地方再给掖好。如果气温很低,还可能从外面蓬车里抱回皮衣,再给大家苫上一层。最后,吹灭羊油灯,全体进入梦乡。
我们的棉被在蒙古包里很不适用,不御寒、不方便、不耐脏也不结实,所以很早就被我淘汰了。自从住进老乡家,全部衣食住行,完全蒙族化,再配上一口蒙语,和当地牧民没有多大区别。
……
1997年(下乡30周年)我们返乡省亲时,牧民已经实现了定居,牧民也住上了砖瓦房,只有青壮年带畜群远走时才住蒙古包。很多人家购置了自家的汽车、摩托车,院子里有压水井,汽油发电机供晚间照明用,还可以观看到卫星电视……牧民的生活在改革开放后的十年内,实在是有了巨大的改善。(下图是笔者1997年,与当年的马倌搭档,在他们的定居点前的留影。我当年在他们家的蒙古包里住了很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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