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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楼
发表于 2008-12-14 2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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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四十一》、《红帆》、《12把椅子》
十月革命胜利后到斯大林掌握权力前,20年代的苏联文学享受了一段相对自由的时光,现在盘点起来,苏联文学史真正有价值的作品大多创作于或开始创作于20年代,那个年代如阿格索诺夫主编的《20世纪俄罗斯文学》所说:“文化被革命所炸破,所以文化展现并发挥着自己丰富的艺术潜力”。以下这几部作品都出自20年代,正是“丰富的艺术潜力”发挥的结果。它们的作者拉夫列尼约夫、亚历山大.格林、伊里夫和彼得罗夫组合,在知名度和影响力方面或许不如费定、阿.托尔斯泰、爱伦堡、帕乌斯托夫斯基这些显赫的大师,这几部作品的品质和重要性则丝毫不弱,在中国亦是脍炙人口的绝好作品。
拉夫列尼约夫:《第四十一》
“有一个红色的神射手接连射倒了四十个白匪军。但,第四十一个她却没有射中,他被俘了。在押运途中,人人都死掉了,只剩下这个白匪军和他的女看守。他们漂流到一个孤岛上,就发生了爱情。‘我只想说,我感到很幸福。’从这番话可以看出,这场恋爱力图抹煞‘阶级矛盾’。后来,终于来了一只白匪军的小艇,当第四十一个想逃走的时候,他也被击倒了,但是,耐人寻味的是,到底是她作为女党员在开枪呢,还是作为绝望的情人。”
这是一位西方观察家眼中的《第四十一》,这是一部享有高知名度、影响深远的作品。回首民国时期,哪一本苏联小说影响最大?我想《第四十一》应该名列前茅。这部篇幅不长的中篇小说发表于1924年,1928年7月由曹靖华先生译成中文,目前可以查阅到的第一个中译版本是1929年由北新书局发行的未名社版,之后有多少个版本流行,恐怕谁也搞不清楚。曹先生多次提到抗战时期太行山区的蜡版油印本,他说,在严酷的抗敌斗争中,这本小册子与革命战士的生命和枪结成了三位一体的关系。对此,曹先生这样解读《第四十一》:即使恋爱,也要服从革命利益,服从革命需要,服从伟大的革命斗争。正因为此,这部作品才在敌后革命根据地,以特殊的方式流传,在三四十年代的我国,起过一定的进步作用。
我想,时至今日,集“鲁滨逊”式的荒岛历险和“色戒”式的情爱冲突于一身的《第四十一》,已不能沿用传统的价值体系来评判,简单地贴上政治标签对不起作者拉夫列尼约夫的苦心孤诣。拉夫列尼约夫(1891~1956)早年是个诗人,后以剧作家闻名,《第四十一》兼有诗的浪漫气息和戏剧的结构与情节发展,整部作品要言不烦,每一笔都恰到好处,精准得犹如手术刀一般,直刺读者的心脏,就算白匪军卷土重来的今天,《第四十一》提出的诸多话题仍给读者提供了继续探讨的空间。《第四十一》曾两次搬上银幕,1927年的第一部电影现已难以看到,现今流传的DVD版是电影大师丘赫莱依于1957年拍摄的,除《第四十一》外,丘赫莱依的《士兵之歌》、《晴朗的天空》也都是苏联电影史上的经典之作。
亚历山大.格林:《红帆》
“一艘扬着红色帆蓬的大船向岸边驾驶来,在火红的朝霞,湛蓝的海水,悠扬的乐声,鲜亮的红帆组成的这幅绚丽画面中,阿索莉与格莱幸福地结合了。”
80年代中期,苏联老作家亚历山大.格林的名作《红帆》重新受到中国读者的注意,除几个单行本之外,还多次收入各种作品集中,90年代至今,又多次再版。与《红帆》同期的《小王子》、《夏洛的网》都有一批固定的爱好者,我想《红帆》也不会例外吧,我有一个朋友多年来自号“阿索莉”,在网上招摇过市,据说这个幸运的名字能带来期待中的奇迹,让生活不再平淡乏味。帕乌斯托夫斯基说《红帆》是“一部坚信人类精神力量的长诗,对生活的爱,对年轻的心灵的爱,对人在幸福的激情中可以亲手创造奇迹的信念,就像清晨的阳光一般,洒满了整部小说”,确实如此。
亚历山大.格林(1880~1932)是19世纪的80后,俄罗斯白银时代的文学青年,在十月革命之前已经形成固定的风格和价值观,不大容易随着时代起舞。在苏联作家中,格林的风格独此一家,算是彻底绝对的另类,他沉浸在想象的世界里,笔下没有战争、革命、布列斯特、布尔什维克、白匪军,与现实全不相干,写的是“美丽的岛屿、汹涌澎湃的海洋、覆盖着灌木的沙丘,以及暖水海湾岸边洁白围墙的城市、可爱的仕女在那里和船长与诗人们相会,在大理石的台阶上,在古代贵族的宅第周围,在轮船公司庄严的办公室里,奇异的冒险正在等待着游客。异国的天空、在吉他和小提琴声中寻找爱情、罪恶的术士和强暴的抢劫者的阴谋,忠诚与巧合所创造出的奇迹,以及最重要的,对自由、快乐和美丽的幻想――对大地和海洋所蕴藏的珍宝的赞歌”。有人指责格林的作品“不真实”,这实在不敢苟同。到了今天,《红帆》仍在流行,当年那些“真实”的作品又有几人还记得?而那些在尘世中纠结现实中所谓“真实”的人又有几人能看清内心的“真实”、看清世事的“真实”?
《红帆》之外,格林著有四部长篇小说,其中的《孤女奇遇》(郑海凌译,漓江出版社,1988)和《踏浪女人》(郑海凌译,河南人民出版社,1984;作家出版社,1998。《红帆 凌波仙子》,陆肇明译,译林出版社,2002)都是值得一读的好作品。
伊.伊里夫 叶.彼得罗夫:《十二把椅子》
在前文“卡达耶夫”一节曾经提到过,20年代中期,才华横溢的青年作家瓦连京.卡达耶夫构思了一个故事:革命前夕,某富有的贵妇把一生积蓄的财富藏在十二把椅子中的一把,临死前把秘密告诉了神父和女婿,两人各纠集一帮人马展开寻找椅子的争夺战……卡达耶夫很忙,没空写这个好玩的故事,于是发包给他的弟弟叶夫根尼.卡达耶夫(笔姓彼得罗夫),彼得罗夫找来朋友伊利亚.法因济尔贝格(笔姓伊里夫)合作,说好完成后由卡达耶夫修改统稿,共同署名。岂知彼得罗夫和伊里夫的才华更加横溢,完成初稿交货后,识货的卡达耶夫掂量再三,自忖不如,干脆决定退出著作署名,把荣誉让给弟弟和伊里夫,这就是《十二把椅子》的由来。
在苏联出版的文学史教科书上,每当讨论到20年代的讽刺文学时(20年代以后的讽刺文学基本无甚可说了),总会把《十二把椅子》作为代表作拿出来晒晒,习惯性地分析它的思想内涵,“嘲笑了同新世界道德原则相违背的种种事务”、“描述了新社会里黑暗势力道德上如何崩溃的重要过程”之类,这些分析没什么意思,《十二把椅子》的好处在于“好看”,“好看”是个宽泛的概念,大体有以下要素:人物要独特有趣,不要面目可憎;故事要紧张刺激;不要故弄玄虚;情节设计要严谨有逻辑,不要莫名其妙;对话要幽默风趣,不要陈词滥调;结局要出人意料,不要老生常谈;节奏要明快,不要罗里罗嗦;文字要晓畅明白,不要废话连篇,这些要求说起来简单,绝大部分小说却做不到,但《十二把椅子》少见地做到了,读起来痛快,舒服,很痛快,很舒服。
合作完成《十二把椅子》一举成名之后,伊里夫和彼得罗夫又写了续集《金牛犊》,评价依然很高(我很想读这部作品,尚不知是否出过中译本),两人合作了十余年,并一起出国访问(爱伦堡在《人 岁月 生活》中记述了他们两人在国外的轶事),制定了远大的写作计划,可惜没有时间完成,伊里夫(1897~1937)英年早逝,享年39岁;彼得耶夫(1903~1942)被聘为苏联情报局面向西方报道的战地记者,深入前线出生入死,在一次临近前线的飞机失事中牺牲,享年38岁。《十二把椅子》的构思者卡达耶夫(1897~1986)熬过了战争岁月,得享高寿。
这里简单交待一下,苏联文学界对小说和散文这两个术语的解释跟我们不一样,他们把小说也称作散文或叙事散文,散文和小说是一家人。这样一来,我们习惯上视为散文的作品也应该当作苏联小说的一部分。由于赶时间,有几位重要的散文作家和作品来不及详加介绍了――伟大的普里什文,别尔戈丽茨和《白天的星星》,阿利卢耶娃和《致友人的二十封信》,柯罗连科和《我的同时代人的故事》,等等,本贴将来若有机会修订时一定予以补充。
《第四十一》(拉夫列尼约夫著,曹靖华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49,1958;外国文学出版社,1985)
《红帆》(亚历山大.格林著,张佩文译,重庆出版社,1985;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陈珍广,、张梅丽译 ,广东人民出版社 ,1985;刘煜卿译,译林出版社,2002 )
《十二把椅子》(伊.伊里夫 叶.彼得罗夫著,费明君译,泥土社,1954;安郁琛、钟鼎译 ,黑龙江人民出版社 ,1984; 徐昌翰译 ,春风文艺出版社 ,1985; 张佩文译,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
下期计划: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谢谢支持。
[ 本帖最后由 数帆老人 于 2008-12-14 21:33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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