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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楼
发表于 2011-12-31 2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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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香港
这个国家,是要面子的,自古如此。这个城市不幸成为一张脸皮,化妆之前是要用磨砂膏磨干净的,于是那些被岁月腐烂朽到砖墙里的老式里弄洋房和棚户区一起被列为拆除的目标,里面的居民则想尽快摆脱合用的肮脏卫生间和油腻涂满墙的公用厨房,他们将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弄堂,这种新生活十年后又将被回忆起,但那个时候已经回不到当下了,只剩下坚定的老人和还未被排入拆迁日程的幸运地区,迟早,也是要被逐利的房产公司收购后,卖给有钱人的,在里面生活过的人,将作为陌生人路过那些区域,但不得进入。苏州河的旧厂房成片消失,磨脸皮的人想象不出翻新的效果,厂房剩了半块的窗户破玻璃和生锈的铁楼梯实在有碍观瞻,损了新城市的形象,干脆全部推倒,去建造新的玻璃高楼。若不是一些艺术家极力告诉他们,要留一点旧货给后人,又率先示范了仓库改造后的模样,或者连四行仓库也要消失。旧城区的改造速度越来越快,新楼拔起的速度愈来愈快,那些老宅的,淹没在新楼的阴影里,愈发加速地衰老下去。
临近千禧年底,大上海已然完全回到了花花绿绿的不夜城模样,这个城市将要成为新的移民城市,各种商业和劳动打工的机会吸引着全世界各色皮肤的人种往这里集中,你可以在一个工地上看到皮肤黝黑挥汗如雨的安徽籍工人手里拿着砖头砌上水泥,离他不远是身穿西装头戴安全帽的领导在视察工程进度,也可以看到建国西路沿街面的一楼老式新里开了一家山东水饺店,一群穿着时髦的年轻人和外来劳动力挤在一张桌子上吃晚饭,随后又奔去衡山路的小酒吧欢闹,身边换成了黄头发的外国人。一些饮食店开始通宵营业,闹市区路上的霓虹灯也要过了半夜才暗下来,每逢国庆节从南京路步行街一直到外滩的人流过了凌晨两点才会散去,如果在1980年的南京路上你看到整条街两侧人行道上的行人摩肩接踵,20年后的人流是翻了四倍的。
国际奢侈品品牌专卖店都在淮海路和南京西路摆开了阵势,面对中国爆发的新贵们,不用吆喝,自然会有送钱的顾客投怀送抱。他们并不关心可可夏奈尔女士的发家史或者范思哲是怎么被连环杀手射杀,更不必理解那些他们完全听不懂的“设计理念”,只为告诉别人全身从外套鞋子到手提袋,价值多少钱,那些羡慕的眼光让价格超值得淋漓尽致,超值部分不在原材料和做工上,而是在显示穿戴者的身价上。有钱没钱的,都为那个商标着迷,在没那么讲究细节与品质的物质爆发年代,有钱的去专柜,没钱的去华亭路。
陈颖喜欢逛街,喜欢路上行人看她的眼神,男人们不外乎色迷迷要从内到外看个透的意思,或者只是单纯的看到一个美女的眼神,女人们的则比男人的更复杂些,有些是羡慕的,有些事欣赏的,有些是嫉妒的,又有些是瞧不起的,更多的是两三种混在一起的,虽然有些眼神她并不喜欢,但单是被人注目这件事情,她是享受的。她喜欢买来时尚杂志,研究明星们的穿着搭配,喜欢穿着高跟鞋涂着口红肩挎小皮包在美美百货或者锦江迪生从一楼一层一层晃上去,即便什么也不买。一开始,看中的商品还不敢拿下来摆弄,后来发现营业员们为了做成生意极力要求顾客试穿或者拿在手里体验手感,她便不客气起来,试衣间的镜子,是她最喜欢的东西,那是块有魔力的镜子,穿上新衣服戴上新饰品,可以让她在镜子面前神采熠熠容光焕发,还可以想象自己换一个新发型的样子,只可惜,大多数东西或者大部分时候,她没钱买,只能安慰自己,一离开镜子,什么也看不见,眼不见为净,不买也罢。只是那新造型,一直在她心里,心里那面魔镜是挥也挥不走的。
有时买了新衣服,她倒要忙起来,去寻找合适的耳坠子、项链、鞋子、皮包等物件来搭配,若看中的物件太贵,这个月的零花钱要超支,她就去华亭路淘。人家看她穿着的衣服值钱,那窄窄的皮带,想来即便廉价,也是故意为之吧。她也会告诉人家,那副耳环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看着路边摊有相配的,只能拿来充下数,这样一来,别人倒反过头来说她会打扮,东西不一定都贵,但搭配好了,一样漂亮。
这一年的圣诞节,如萍邀请陈颖去一次香港。香港和上海这两座城市,是剪不断的关系。五十年前,大批上海人携家去了香港定居,又多是家境不错的人家,香港差不多成了上海的“镜像”,那时的香港,被张爱玲视为“她处”,那是一个模仿上海的新城市,连裁缝也是要“上海”的,那时的香港是被上海人俯视的。等到八十年代,一批借着亲戚的关系移民过去的上海人,让仍旧呆在上海的人知道,两座城市的境遇已然全部颠倒,香港是世界的中心,不管殖民者在八十年前做了如何的错事,如今香港人心底里暗暗感谢着大英帝国,也是不争的事实。而上海在经历的一场浩劫之后,只剩下破败不堪的家具和灰头土脸生活着的主人,苟延残喘。近些年,上海倒又向香港去学,平地拔高楼,夜晚霓虹灯勾勒出整座城市的外观线条,缤纷的商品铺满了商店的橱窗,只是,人还是那些人,习惯了在屋檐下低头生活,叫它马上抬起头来望远方,竞是那么兴高采烈,都有些过了头,连说起香港,都是要把胸挺一挺的。而香港人对于大陆人的歧视,倒也并未把上海人包含在里头,两座城市,时间倒换过来,是何曾的相似。
陈颖要去香港的事,没几天亲戚和公司里同事就都知道了,世芳恨不能让全世界都知道,陈颖有时在旁边,嘴巴一弩说:“喏,祥林嫂。”世芳准备几万块钱给她带去花费用,又事无巨细全部要关照清楚,不要和陌生人讲话,出门前记得带地图,嬢嬢家的电话要背出来,女儿第一次独自出远门,她心里十分忐忑,陈颖呢,却嫌她啰嗦,她只为能去看那个花花世界高兴,其他的事情并不操心。
上海这里实在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带过去作为礼物送给如萍的,世芳塞了几瓶酱菜和乳腐到包里,陈颖嫌重,推脱说:“都是瓶瓶罐罐的,重的要死。飞机上不让带那么多东西呢。再说了人家那里什么都有,还要你送的这些不值钱的东西么。”世芳说:“怎么也是一片心意呢,我们这个酱菜的味道,那里怎么会有。飞机上让带多少行李我不是不知道,你欺负妈洋盘,就这点还能超重?再说嬢嬢会来接你,也就在机场里拎那么会儿时间,大小姐别那么娇气。记得其他该花钱的地方你也不要小气了,和堂弟堂妹一起出去玩,你这个做姐姐的多掏些钱,嬢嬢每次回上海,没少带你去高档的地方吃饭,这次面子上要替妈做得过去。”陈颖皱着眉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知道了。
陈颖是第一次坐飞机,世芳把她送进关后,想后面的事情只能由她自己去吧,二十多岁的人,身上长着一张嘴,总不至于笨到求人帮助都不会罢。她想起送启强去澳大利亚的时侯,也是在虹桥机场,那是有些生离死别的味道的,现在女儿不过是一次普通的旅行,对面还有人照应,实在是杞人忧天了,想到这里,世芳大步走出大厅,叫了辆出租车回家。
再说陈颖,上飞机前,心就去了香港,上海是阴天,飞机向上穿云而过,头顶上一片阳光灿烂,她觉得人生真是变化莫测,多少年总是叫如萍从香港带衣服和化妆品过来,同学朋友们看她的衣服,知道是从香港带来的,总少不了羡慕一番,这会儿竟可以亲自过去挑选购买,时间,真是比脚下略过的白云还快。一直听如萍说那里怎么繁华,但凡世界上有的东西,那里都有,一块神奇地方,想必那里的人都很有钱。她担心自己穿得太土,听说香港人看不起大陆人,自己在香港,就好比外地人在上海,这下里也要担心自己被瞧不起了。
如萍和章旋在机场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看到陈颖拖了个大箱子出现,几句寒暄后,帮陈颖拿了行李,坐上机场大巴回家。只是陈颖或是把嬢嬢在香港的生活想象得太美好,以至于眼前出现机场大巴的时候愣了一下。待辗转到达如萍位于九龙的家的时候,是有些失望,屋子只有六十多平方米,两房一厅,转个身就全部看在眼里。她的想象里,嬢嬢应该开轿车来接她的,像电影里的那样,有一间洒满阳光的大客厅,事实情况是,客厅没有窗户,屋子朝北,如萍说只有夏天才能照进一些太阳来。从表弟表妹屋子里的窗户望出去,对面是一幢高楼,往下看是马路,只有晚上华灯初上的不夜城美景,才能冲淡些陈颖的失望。
好在陈颖很快便沉浸在这繁华里头,香港满大街的都是商店,从旺角到中环再到铜锣湾,一路过去让她目不暇接,到了香港才知道什么是井底之蛙,什么是人有我无。那些国际大牌在上海不过是建了个门面,并不真心做生意,价格开得高高的,谁让你们只买最贵的呢,货品也是不齐全,又都是隔年的旧款。香港就不同了,新品第一时间就放在货架上,折掉汇率,价格比上海还便宜不少,在这里,多少钱都是能花光的。这日子又是圣诞节的档期,时代广场门口竖了几层楼高的圣诞树,从世界各国涌过来购物的人流,一点不比国庆节上海外滩的人流少。这个城市的热闹还是从晚上开始的,每天凌晨两三点,才是谢幕的时间,陈颖每天都是逛到腿软才回如萍家,如萍则是等到她回来才睡。客厅的一个角落渐渐堆起了陈颖买的东西,快及她肩膀这么高,陈颖见商场都在打折促销,本没想要的东西,也都买了回来,临到走,钱不够用了,准备回家送给大家的礼物都还没准备,少不得嬢嬢陪着又买了一天的东西,如萍花钱备了些送给世芳和自己父母的东西。
要说在香港的遗憾,是陈颖看着国际品牌的商品,意识到自己----穷,对,就是这个字,她在心里说。一个路易威登基本款的皮包四五千块,买一个给自己,又买了一个皮夹准备送给世芳的,若再要买第二个挎包便不行了,现金不够,更不用说那些限量版上万块的包了,那包拿在手里,背在身上,挎在胳臂上,怎么看怎么好看。在蒂凡尼的珠宝店里,她选了一根很普通的项链和一副相配的耳环,又是几千块,那店里满眼的璀璨光芒,把眼睛都要闪花了,越贵的闪得越刺眼,每一个她都想戴在身上,但她知道,自己买不起那么多,买了这些东西,裤子鞋子都得配上才对得起它们,这一身的行头,大约能抵上世芳一年的工资了。店员的服务不卑不亢的,从脸上看不出生意做多或者做少的情绪,但陈颖觉得那些店员心里在嘀咕:大陆仔没钱买哦。于是带着一些唏嘘,跨出店门。在太平山顶的夜晚,看着城里夜色璀璨,那并不属于她,她只是一个过客,只是人路过,这些漂亮商品的影子,将留在她的脑海里带回上海。
其实这个城市并不虚荣,那些品牌包,随处可见女孩子背着坐地铁,大街上满眼看去也不见斑斓的色彩,路人衣着打扮多黑白灰色搭配,有些彩色也是暗暗的,或者只有那么一小片的亮色,从头顶到脚底,都不是叫人把目光投去的意思。转过来看上海大街上的女孩子,倒敢用颜色,或者是因为压抑了多少年,要把个性爆发出来,或者是因为没有可以张扬的地方,就把全部的力气使在穿衣打扮上,脸上还要涂涂抹抹,其实是显示了心虚的。在香港很容易辨认出内地人,衣着款式夸张或者颜色出跳的必是大陆游客,就像在上海也能一眼辨认出外地人一样,衣着款式平庸的或者颜色暗淡的。未来许是某一天,等上海人的钱袋子鼓了,把内里也妆扮一下的时候,才能不需要这些外在的东西来撑面子。
在香港的最后一天,陈颖把所有的东西都拆了包装往箱子里塞,结果拉链拉不上,旁边还有一堆东西没办法放进去,如萍拿了自己的一个箱子出来继续装,勉强全部塞进。陈颖擦擦汗,说嬢嬢你看我像跑单帮的吧?如萍笑着说说下次来多带一个箱子过来。
晚上如萍带着全家给陈颖饯行,饭桌上多了一个陌生人,章旋简单介绍了一下,是他同事的弟弟,叫罗宾,比陈颖大了十岁,因半年后要派去上海工作,这下先见一下面,到上海后还叫陈颖稍微照应一下。陈颖想着他若来上海,可以叫他带东西到上海,熟络一下没什么不好。而这罗宾,倒也是自来熟,饭桌上并不觉得多个陌生人。如萍夫妇是记得世芳给她做媒的好的,又因如健过世得早,对外甥女特别怜惜,吃饭时一直关照陈颖一路小心,孝顺家人,替他们经常去养老院看看如齐,以后上海和香港两地,往来也方便,想散心就过来路费不够嬢嬢给等等。
回程的飞机上,那隆隆的轰鸣声催着她睡觉,闭上眼睛,若有所失,她的心留在了那里,走在香港的马路上,竟是一点外乡人的感觉也没有,到处都是彬彬有礼的香港人,次序井然,凡事皆有条理的模样,上海只一个字便可形容----乱。等广播里报飞机马上就要在虹桥机场降落,她睁开眼睛看玄窗外,云都是灰的了,错乱的次序,马路上凌乱的人流,都叫她心浮气躁。机场等候出租车的队伍,是汹涌的,谁都是迫不及待的样子,看上去更像是逃难。陈颖差不多排了二十分钟队,才上了车。车子沿高架一路开过去,待下了高架行到地面上,行人和车子抢道,喇叭声响彻天空,她不停地看到有人在马路上吐痰,有开街边店的外地人抱了孩子在阴沟洞盖子上撒尿拉屎的,还有穿着睡衣的本地阿姨去烟纸店买酱油黄酒,本是习以为常,但现在看来,件件都是刺破眼球的事情。上海经历了十来年的快速发展后,其实有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意思,地铁通了几条,中环外环一圈圈扩展出去,高楼大厦几个月一年就能造起一座,又到处设了景观灯光,但一座不夜城掩饰不了白天城市夹缝里的肮脏,人们的生活习惯跟不上高楼建造的速度。
转眼要到春节了,陈颖还沉浸在香港之行的回味里。林涛的店似乎越来越没有指望,年底他把摩托车卖了,说是家里人觉得危险,他家有动迁的消息,或者装修或者另外买房还需要钱呢,又过年要请世芳母女过去吃饭。世芳自然不愿意去,问陈颖,她也不愿意,只林涛父母一厢情愿地豁翎子给她们,两个小的若能成婚,家里多个户口可以在动迁上多捞些好处。世芳不作回应,他们家那破旧的老屋子挤了舅舅阿姨外公外婆好些人的户口在里面,这种人家最会生事情,闹僵起来都是能动手抄家伙的,自己怎么可能为了这点目前还不着边际的利益,把女儿的前程搭上。想到这里她心里冷笑了一下。
陈颖自己心里也盘算起来,上海的生活和香港的生活落差太大了,躺在床上,看着墙顶剥落翻卷的墙皮,自己就像一块进口丹麦曲奇放在老式饼干桶里,那桶外头还印着天安门广场,斑斑驳驳的,多么不般配。自己就应该住那干净宽敞的房子,一个大大的橱用来放衣服,下层可以放鞋子,还有首饰盒子。闭上眼睛,看到自己背着限量版的挎包区花园饭店吃饭,睁开眼睛,床底下塞满鞋盒子,衣橱里好几件衣服层层叠叠挂了一个衣架。转过头看朝北窗户,那方小天地再也挖掘不出新的景色出来,鸽子不再来,实在是因为没有人养了,空落落的一小块天空。又每每从商场回来,眼见着面前那些金碧辉煌的店堂转身变成老屋朽旧的疮痍,她总是担心某天晚上睡着的时候,这屋子就塌了,自己被埋堆在废墟里,一身的灰头土脸。自己什么时候可以有新房子住呢,什么时候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用算一下这个月口袋里还有多少可以花销便好了。林涛早些时候答应买一辆车给自己,想必是信口雌黄的罢,这个人有时候满口答应的事情,果真有很多件是没做到的,光一张嘴承诺在那里,凭空里画一张大饼给你,是填不饱肚子的。这个时候再想一下世芳说的那些话,女孩子嫁人是第二次投胎,投到哪里,确实是要好好考量的。
春节来了又走了,立春来了也走了,雨水要来了,年年如此。陈颖想着自己23岁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尖尖的下巴颏子,微微向上撩的眼角,明媚皓齿,眼珠子转动间是多少多千转百回的媚动,少女孩子羡慕不来的,自己却被淹没在这旧弄堂深处,空流逝了青春岁月。
初春的一天,张琪来找她。去年她们家搬了新房子,弄堂里的老屋出租给外地人,陈颖要找她也不如以前来得方便,且又这一年里张琪销声匿迹了似的,今天突然从那暗暗的楼道转上来,整个走廊给她的白大衣照亮了,高跟鞋踩得木头楼梯蹬蹬的,人还未到门口,一股香水味道先飘了过来。陈颖见她的模样整个换了个遍,从头到脚,要说富贵,还算不上,毕竟也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用时髦这个词又有些单薄,只看她脖子里大红的羊绒围巾,就知道这一身的行头价格不菲。一抬头,又发现她的睫毛长密起来,眼睛用眼线描了,也变大了。陈颖脑子里的张琪,还是穿运动衫裤的学生模样,有时候出去吃饭唱歌,也还是过牛仔裤或过膝长裙的清秀女孩子模样,怎么就突然蚕蛹脱落茧子似的整个变了。
待稍坐了一会儿,张琪告诉她现在自己在一家模特经纪公司上班了,刚毕业接拍过广告,也做过电视剧二流演员,跑个过场,有时候连一句台词也没有,有些时候化了妆,变老太太,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只是这样的发展,不知何时是头,又累又看不到前途,现在换到模特经纪公司,算是正式的工作,还管着人,至少家里人都还挺满意。
陈颖是略有些酸劲,低下眼,想自己还没工作,瞎混这些时间,什么都还没有眉目。张琪是带着一份热心肠来的,叫陈颖去她新家玩。陈颖有些推却,他们新房子自然是新了,你是来故意炫耀的么?她咬了一下嘴唇皮,低一下眼眉,暂时没答应。张琪话倒多了,只是这朝北的屋子越坐越冷,建议到外头走走,找个地方吃吃聊聊,这个陈颖不便拒绝,换上衣服跟着出了门。
三月小阳春的天气,外头是暖暖的,空气里有一股梧桐树嫩芽的味道。张琪身上也的香水味和绿色植物的是有些像的,在这春天的空气里,并不刺鼻。陈颖问:“你这款香水是什么牌子?”张琪答:“夏奈尔十九号的,五号是名气最响,但适合四五十岁的老女人用,十九号的清淡些。”陈颖说:“唷,我倒是不知道呢,否则上次去香港莎莎里买一瓶。”张琪说:“莎莎里就是没有夏奈尔卖,机场免税商场里买最划算了,你下次什么时候去?或者我去的时候给带一瓶。”陈颖瘪嘴勉强笑了一下,这下里是有点尴尬的,又本想拿香港出来遮掩一下心虚,反而露了底。好在张琪倒并不在这个事情上跟她较真,谁去过香港,谁去过几次香港,和每天刷牙洗脸一样,不过是地球上天天都在发生的事情,就和春天叶子发芽经过夏天到了秋天发黄枯萎凋落一样正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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