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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2-25 1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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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如其人、君子之风
本帖最后由 去意无边 于 2012-2-25 13:43 编辑
——读陆霖〈〈四菜一汤〉〉有感
陆霖兄出了一本书——《四菜一汤》,嘱我写篇评论文章,这让我感到意外。我掂量了很久,觉得自己揽不了这个瓷器活。不谦虚地说,于文学我是尚未开窍的“蛮师”,而陆霖却是功底深厚的“拳师”,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在大学校刊编辑诗歌散文了。他让我写书评,是需要改革精神的,于我则是一份高风险的工作——人爬到高处,容易露出“破腚”来。然而,欲罢不能,难得有人如此高看我,我下决心要顺杆子往上爬。既然陆霖不怕给自己的书抹黑,我乐得放胆刷上几刷子。
我和陆霖是一般的朋友,彼此没有什么“交情”,来往疏而淡,每年有数的几次“以文会友”,也是“大家随意”,不以酒的深浅来衡量感情。假如我是君子,那么,我和陆霖可称“君子之交”了。可惜我不是君子,我倒是希望彼此的交情能再浓一些。这些年来,人在江湖,常常遭遇吃肉不吐骨头的“狠口”,屡次咬紧牙关和他们斗,结果总是落荒而逃,难免怀恨在心。陆霖一年四季温文而雅、平和淡定,由内而外透着书卷气。如此谦谦君子,让我在羡慕之余,感到格外的放心。
小城故事多,每个人都生活在聚光灯下。然而,陆霖似乎没有“故事”。他几十年如一日的正派、本分,让人们无可挑剔。我认识陆霖时,他还很年轻,已经是县财政局的中层干部。那时侯选拔干部,“年龄是个宝,文凭最重要”,陆霖的大学本科毕业证书在县级机关里可谓“闪闪发光”。然而,陆霖却没有去抓住机遇。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他依然原地踏步。陆霖的“不发展”,也许是因为他的温良恭俭让。这年头,成功人士行列里没有谦谦君子的位置。
不过,在我看来,陆霖骨子里还有一种东西,更妨碍他的“上进”。陆霖温和,却未必随和。他似乎有意无意地拉开和眼前这个社会的距离,保持着清醒的批判态度。这种态度,让他和“主流社会”格格不入,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被边缘化。《四菜一汤》这本书印证了我的感觉。陆霖的文章一如他的为人,一面温婉从容,清爽自然,如山间小溪汨汨流淌;一面书生意气、真诚坦荡,一派君子之风。
《四菜一汤》里,“小城旧事”篇幅最多,写的多半是文革期间的人和事。二十多篇文章,看似零散,其实好比一本速写风情画册,真实地记录了荒诞岁月的世态百相、社会变迁,反映了人们在令人窒息的“气候”下所经历的磨难、以及在磨难中追求美好生活的不懈努力。这些文字,从某种意义上说,或许比〈〈安吉县志〉〉之类的“正史”更具传世价值。看陆霖下笔,大概并非“主题先行”,而是“跟着感觉走”的。五味杂陈,都是有感而发。然而,正是这样诚实的文字,让我看到一颗知识分子的良心跃然纸上,仁者爱人、爱生活。
我虽然虚长几岁,但和陆霖也算是同一年代的人。陆霖写他的旧事,却让我的往事也历历在目。《陈文秋先生二、三事》,让我想起我的“右派边缘”老师,被长期改造后,走路都怕踩死蚂蚁的那份小心。《有些今天不能被忘记》,让我为当年“造反有理”、批斗师长而愧悔不已。《听奶奶讲“家史”》里那位坚强的阿嬷,和我的祖母简直是姐妹。《绿豆棒冰》让陆霖回味无穷,可给我带来的回忆却不那么甜蜜。当年帮父亲送货下乡买棒冰,烈日炎炎似火烧,可我却守着棒冰箱舔嘴唇,难免心生邪念——希望棒冰买不完,可以处理给自己吃,这样的想法随即又被强烈的自责所取代......我读“小城旧事”的感受,用陆霖的话来说,是“直抵人心最柔软的部分”。我发现,往事依然是生活的一部分。
陆霖的文章很少用浓墨重彩,无论叙事,还是议论,都波澜不惊、娓娓道来,让人感受到阅读的轻松和愉悦。他的《四菜一汤》,好比江南书香门第的私房菜,精致、清淡,有底蕴、有传承。我尤其欣赏陆霖字里行间透出来的那种“淡幽默”。抄录《老电影、老台词》的结尾如下:两男女网友见面,相约联络暗号是老电影台词。酒吧一角,男手持一卷书端坐桌前。女推门款款入,轻声问:“你拿的什么书?”男答:“歌曲集。”女问:“什么歌曲集?”男答:“阿丽拉。”于是,相视一笑,相拥而坐。若是那男的回答《文化苦旅》,估摸后来的好事得黄了。读到这里,我扑哧一笑,回味许久,忍不住又笑。我以为,淡而有味,且有回味,是菜品的极致、也是文品的极致。多半是出于天赋,陆霖对此颇有心得。
“不平则鸣”,陆霖自嘲是“愤世嫉俗佯装愤青”。然而,在盛世中国,“佯装愤青”是需要良知和勇气的,“对社会不满”没有好果子吃。其实,陆霖的“愤”十分理性和节制,最多是《我轻轻踹了松下空调一脚》;陆霖的“鸣”,也不是“吼”,常常只是弱弱地问一声《只能是这样吗?》。他的杂文似乎不够辛辣,看来骂人并非陆霖的强项。陆霖的强项在讲理、讲得鲜明、严密、透彻。对于同样讲理的人,陆霖的文章绝对有说服力(对于强权则另当别论)。打一个不一定合适的比喻,陆霖有点像《武林外传》里的秀才吕轻侯,试图用说理来征服江洋大盗姬无命。吕秀才居然成功了(活活说死了姬无命),那当然只是编导们对理想的“自娱自乐”。当今中国,归根结底还要靠枪杆子说话。好在世界每天都发生着变化,看看海峡对岸的台湾,也许有一天,陆霖、吕轻侯们真的能用文明说服野蛮。
中国的知识分子自古以来被提倡“经世致用”,难免要迎合社会,用“四海清平、皇上圣明”来换取功名利禄。有怀才不遇(或自以为怀才不遇)、报效无门的,就走另一个极端,成为惟恐天下不乱的“革命家”。其实,像陆霖那样“中庸”的读书人,才是社会长治久安、和谐发展的种子。陆霖为人一向低调,大概不喜欢被如此“上纲上线”。需要申明的是,我也不喜欢吹捧人。陆霖很谦虚,同时有傲骨,比如,对某些“钦定”的大师不以为然。在这一点上,我“力挺”陆霖。如今许多大师或准大师,其实就是当红文化名角。他们既卖嘴、又卖身,文章(演讲)酸文假醋,令人作呕。陆霖大概没有要做大师的打算,甚至不想成为“正式”的作家,迄今不肯“入伙”作家协会。陆霖可以放弃许多东西,惟有真诚和良知需要保留。对于“士”而言,这才是“基本原则”。
过去,我对陆霖有好感,读了〈〈四菜一汤〉〉,好感变成了敬意。原本是写书评,写着写着,好象成了读后感。“蛮师”全无章法,画虎成猫,将就吧!
(按:陆霖乃燕友竹乡老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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