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人不犯错误没有意思

吹笛在湖北

“I hope that in this year to come, you make mistakes. Because if you are making mistakes, then you are making new things, trying new things, learning, living, pushing yourself, changing yourself, changing your world. You’re doing things you’ve never done before, and more importantly, you’re doing something.”

吹笛在湖北

没有他世界上就寂寞

这话是胡兰成在《山河岁月》里说曹操。原话是从项王说起，说虞姬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这样单纯的像男孩睡着的脸，真是叫人爱惜，不禁一阵心酸。由此说项王这样一个风流人物，有虞姬做他的知心人，完全是民间那种阳气。又说更好的有刘邦，刘邦会狎侮人，真是有人世的自得、自庆与安稳。于是人生可以与时代共起舞，好像游龙戏凤的。这样的人，生在天下世界，就好比是在华丽深邃的堂前，叫一声处处有回声，知道自己一颦一笑在一代人的面前必被理睬尊重。曹操有诗，每说：“幸甚至哉，歌以言志。”人生自身原可以即是个庆幸，而打天下亦不过即景生情，邂逅相遇皆成为好。这样的情高意真，所以江山代代出英豪。曹操后来的挑达，是诗经里的：“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没有他世界上就寂寞。

“没有他世界就寂寞”，这话是说人生平和安稳中要生新奇，新奇中要见顽皮自庆，这才有项王、刘邦和曹操代代风流。一个人物之所以有岁月，有早晚，有故事，是缘于他们与世嘻玩共舞的一种情状与态度。他们“行走时香风细细，坐下时淹然百媚”，一切东西的好都是人的好，自信安稳、跌宕自喜、庄严有情、自以为好。这样的人虽在忧患之中亦能有喜气吉祥。人是这样现世的，却又是生在一个大的风景里，如晓风白莲。

“没有他世界就寂寞”，这话提撕那些与世共舞的人，能正故能奇。有了人生大信为本，做人不要受局限。浅色複色皆是正色的变化，生旦净丑皆是正声的变化。

生旦净丑在崑曲里分得极细极严，其实净丑皆从生而来，花旦贴旦亦皆是旦，嵊县戏里又连旦与生亦少分别，都是那种宽阔平正的声音。是故净起权奸，而亦可起尉迟恭与包龙图，花旦亦起淫妇，亦起红娘、起梁红玉，丑起小人，亦起义烈。（胡兰成：《山河岁月》）

胡兰成说“中国人是正经所以能刁。”是说做人不要受局限，可以变化，心底里有了大信即可以浪漫。浪漫必定违俗，由此可玩转人世生活，由此人可以超过自己。所以遇事做人，可以正，可以奇；可以平，也可以刁。“中国人是正经所以能刁。”既是无奈，又是欢喜的。中国新娘房里帐簷上绣的八仙过海，其中李铁拐这样丑怪，亦与何仙姑及漂亮少年韩湘子在一起，能非常调和。

胡兰成评论鲁迅，说“爱玲也说鲁迅的小说与三闲集好，他的滑稽正是中国平人的壮阔活泼喜乐，比起幽默讽刺，他的是厚意，能调笑。他常把自己装成獃头獃脑，这可爱即在於他的跌宕自喜，很刁。而他却又是个非常认真的人，极正大的。”就是这个意思。

又说中国的人事都有这种跌宕自喜的喜气，虽在忧患之中亦能有喜气吉祥。龙是恐龙，凤亦是鸷鸟，到了中国就变成龙凤日月旗，还可以绣在女子的花鞋上。在中国文明里，狮子变成狮子滚绣毬，虎亦变成小孩的老虎头鞋，笑嘻嘻的很滑稽。戏原是假的，但是使人只觉其真，而共产党那种真法则反见其假，秦失其鹿，中共是失其戏。

人世是戏，人生是戏中的故事；人在故事中嬉戏，这就有了人物。一个平人，生在天下世界里，就好比是在华丽深邃的戏堂前，叫一声处处有回声，这就有了倜傥风流，也有了人世热闹。

说到底，做人要糊涂单纯、好奇翻新，不要有局限；否则，世界上就寂寞。

水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