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10月12日 克林姆林宫(下)
1953年3月5日,是斯大林生命的最后一天。当他还留守在最后的昏厥时,苏共中央委员会就召开了特别会议。其决议中立下规矩:党务、政务、国务,分而治之。这指的是中央第一书记、部长会议主席和苏维埃主席团主席。当时的格局里,由马林科夫主掌部长会议。
按照这个规矩,比较其他两位,属第一书记最闲在。毕竟理论不能天天新,任免无需日日变。最有权者,最无事,也最无聊。最有权且无事者,最好升妃。否则,不升妃则生非。回望历史,大抵如此。当然也有例外,列宁既没升妃、也少生非,革命成功之后没几年就忙着去生病,国家也就万象刷新,一派猛进。纵然那病是革命所没齿的花柳,却是群众不言的福气。
政治路线确定之后,干部就是决定因素。干部工作安排之后呢?叫党干啥就干啥,或者哪里有困难、有问题,党就占到哪里。此时,农业既有困难也有问题,这样,部长会议主席拼单产增效,第一书记搞开荒增产。相竞争、互抵牾、两算计,以致路人皆知。这故事颇杂,暂放下不谈。简言之,其结局是安分的布尔加宁出任了部长会议主席。
斯大林,有着绝对威权和冷酷手段,依然都觉得党政两立碍手,所以担总书记和部长会议主席于双肩,还插上国防部长一腿。1958年,第一书记最终兼了部长会议主席。这出自历史的积习,也缘于制度的机理。合治之后,新病尚不及医,痼疾日渐复辟。
苏维埃主席团主席、部长会议主席、第一书记,说是“集体领导”,三驾一套的模样。可拍案一问:谁是真的领导。部长会议主席晕菜,苏维埃主席团主席傻眼。别说拍你个初刻惊悸,到二刻、三刻你还得惊悸。
在西方,就说分了“内阁制”和“总统制”。只要总理是选的而不是总统招聘的,或者总理拿总统不好好当相片挂,之间的关系,永远是高热度的摩擦区。在东方,没有总统,是人民的自豪;不坐皇帝,是领袖的谦虚。
第一书记,若只披党风不着国威,没法国家礼遇,冷战时代,要想摸摸这仪仗时的心跳,只能到小弟兄家里串门。党的领导人上一次做西游记,好像是好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唉,想起那乱人偷渡仍从容的日子,就心中万端。逃难与流放齐晦,伟人共浪汉一舍,嗯,说的就是列宁,那时候,老人家在外国,瞪来尽是局子里的注目礼。
不得不承认,国家间的事务,还是要最终权力者面对面来摆平。签定条约、切磋公报,总要讲究个对等和有效。党,若不驻议会,不过就是个民间社团,与流氓团伙的差别呢,人家称“大哥”,这里叫“书记”。都有天王盖地虎,各设宝塔镇河妖。个中道理,不必问啥么哈!么哈!
三套三驾的政治马车:托洛茨基、布哈林和斯大林,猛烈脱缰;马林科夫、莫洛托夫和赫鲁晓夫,中途瘫架,以及之后的勃列日涅夫、科西金和波德戈尔内,最终散伙。
大雪覆盖着伏尔加冰河,自打封冻那天起,就惦着跑上三套车,可为啥这忧郁哼得那么悲伤,唉,只剩下那匹传说老马,拉着一辆敞篷的天堂。
兼任部长会议主席。赫鲁晓夫此举,坏了规矩,也自废诚信。而所以可以如此,其直接原因在于他自己,可背后呢,大有同僚、追随者的真诚和阿谀。
若都归于个人品性,不能通解历史。熟稔共运历史的会说,勃列日涅夫最终没有兼任后来也改口叫总理的部长会议主席么!是,这说的没错。他兼任的是苏维埃主席团主席。习惯的说法是,此公嗜好热闹而怠于活计。
赫鲁同志是勤于做事儿的晓夫,而勃列同志呢,怠惰的日涅之夫。涅,《说文》做奴結切,透黑的意思。这等八卦,当是国学,权可不训俄。
1935年,赫鲁晓夫任莫斯科州第一书记,四十岁刚刚有余。领袖那开始注意到他,还直接用电话找他说话。这第一次的托付,是全莫斯科的公共厕所。他没有、相信领袖也没有想到,最后一次的托付,是整个革命事业。从局促的茅坑到辽阔山河,相差大约18年。
将来,人们一定这样地记忆:伊里奇——约瑟夫——尼基塔……。
这个时代刚刚开始的时候,赫鲁晓夫已经六十岁挂零了。更年期已退市,荷尔蒙正在摘牌,若不是身居高位,人生正该打烊。本以为呢,人生就那么几个跌停板了吧。忽然间,原来还可以另一次豪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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