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八达岭冤魂》

                                              八达岭冤魂

                                                                                                                                       ——凌寒

皓月当空,喧闹沸腾了整整一天的八达岭又回复了黑暗、悲凉、凄清、寂寞、孤独和冷漠,倾听他那越显越少的看护者在荒野上哀鸣般地交谈。

悠长的岁月,给八达岭熏上古朴的寒香。

岭下仅存的一小片农舍内有一点灯火,远远望去,明灭无常,也森然有些鬼气。

风呜呜地在群星璀璨的夜空摆弄她宽大的长裙,呼啸着一股冷气招摇着地上囚犯般的生灵,树在微妙地迎合着她,枯黄的草卑躬屈膝地合着她音乐的节拍。只有古老的八达岭长城,巍峨不动地陪伴着那几个遗留到现在的秦时冤魂。

“八达岭上又出了一个薄情的鬼,昨天晚上马腾也弃我们投生去了。”一个看上去很孩子气,但语气却极其阴暗惨切的幽灵飘飘忽忽地荡漾在长城上说。

“从公元前200年守到2000年,也不容易了,他已经把信心也等掉了。”另一个一脸淳朴的鬼说。

这是一群长久生活在八达岭上坚守感情的幽魂,靠着对很久很久以前甜蜜又温馨的记忆,来打发地狱里的日子,这些往昔美好的回忆给他们凄凉的地狱生活投进了一丝柔和和浪漫的色彩。

“你莫不是也不想等了?”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问道,声音就像洪钟响彻天际。

“我会一直等下去,直到我的爱妻出现。”淳朴的那个回答道。

“这才象话。”络腮胡满意道,“想当年,我们受秦始老贼的征遣,被迫营造长城,我们的妻或在新婚中翘首以盼,或拖儿带女地赡养老人。有的等白了头,有的哭瞎了眼,有的在贫病交加中相思而死。我们在前世里亏欠了她们,今生一定要等到她们的魂魄,共同投生,就像范杞良和孟姜女一样。”

“可是无数个轮回转世过去了,我们谁也没有等到自己的妻。每天的白天,我们卷缩在长城阴暗的大石块底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上面的喧闹;每天的晚上,大伙聚在八达岭上,沉溺在夜光的泛滥之中,无聊地对白日里所见到的红男绿女品头论足,学说着新听到的名词。日子就这样毫无意义地积累起来,这是一种谁也不知终点的、单调的增加。就连居庸关等地的幽灵也因为我们这里人仰马翻而慕名而来,但是没有任何一个鬼看到自己以前爱妻的魂魄。为什么经过了那么多年,我们的妻还是像过去那样闭塞落后,连闻名世界的长城也不来走一遭呢?”一个最显深沉的说道。

八达岭夜空上的云似乎也比其他地方的云要阴暗,此时她无意中听到的这些对话让她止不住流下了感动的眼泪,她似乎在感慨自己经历了几十个世纪也没有碰到过如此痴情的种子,而这些目不识丁的汉子却可以为他们古老的爱情死守到天荒地老,放弃人世间多姿多彩的诱惑于不顾,日日夜夜忍受着难以忍受的孤独与凄凉,只为了心中那个远古的期待。

刹那间,漫天乌云,漫天愁惨,天空和八达岭灰蒙蒙混沌一片,顷刻大雨如注。远处的那一点灯火在密雨中显得更为昏暗,犹如醉鬼的眼睛。

“啊,又下酒了,开怀畅饮吧。”落腮胡子伸出他巨大的手掌,接住急劲而落的雨珠,一连喝了三手掌。其他的鬼魂纷纷效仿。

其中有一个是会作诗的,只因家道中落而被抽去营建长城,文弱书生的他在超负荷的劳作下,不几天就口吐鲜血命丧黄泉,死时仍叫着他那青梅竹马、如花似玉的新婚妻子的名字。这会儿三两杯雨酒下肚,他诗兴大发,当即吟成一首《四季枉相思》:“春无花开,独有哀愁。我盼佳人,苦也作乐。风兮雨兮,冤仇似海。雷兮电兮,父母荆妻捭。夏无春草,冷冷冰冰。我想佳人,纤指如瑛。云兮雾兮,老鸦聒鸣。火兮雹兮,别离心压鼎。秋无圆月,光明唯缺。我等佳人,银河之约。彩兮虹兮,欢娱早掠。空兮气兮,亲爱相永诀。冬无雪梅,只留泣悲。我思佳人,星星参北。日兮夜兮,嬉笑谁给。天兮地兮,怨屈相思酹。”

歌罢,禁不住伤心狂奔,穿越过雨幕,从一个烽火台翻越到另一个烽火台,仿佛空旷的夜空间一只忧郁的白色大蝙蝠,在发疯地找寻着另一只失散的雌蝙蝠。

其他的幽魂虽然听不懂诗的含义,但其中的感伤旋律和诗鬼的失态表现,同样震撼着他们的心灵。一时间,呜咽悲戚声响彻云霄。单纯的云终因不忍再呆下去,而收泪逃窜。风骚的风闻歌重来,喜极狂舞。天地间飞沙走石,昏天黑地。浩大一个八达岭,一任狂飙漫卷,劲风畅游。酒醉后的树阿谀奉承地哗哗高唱,在痛苦中达到高潮。

群鬼偃旗息鼓,遁于地底。

 

都市睡了一夜,已经在清晓的微风和金黄色的阳光中苏醒过来了。早已搭上旅游车的康健和小浅夫妇手握着手,头靠着头,并肩依偎在双人椅上,软语呢哝,像任何一对蜜月旅行的年轻佳侣一样,蜜里调油,令人欣羡。

一路上从车窗外看到由城市走入四面八方的崇山峻岭,满目是杂草丛生,遍地荒芜,让人领悟到并非只有青山绿水、白云蓝天、红花紫藤才构成大自然,原始的黄土和坚石同样上自然的一种最本色和雄伟的恢弘,能使来自尘嚣中的人们忘却了一切的一切。

长城在远处若隐若现,如一条隐没在草丛中的蜿蜒长虫。一车来自五湖四海的外地游客齐声欢呼起来。不到长城非好汉,马上就都要成为好汉了,怎不叫人心潮澎湃,跃跃欲试?

即使早已过了金秋的旅游旺季,一望无垠的八达岭上依然人头攒动。凛冽的大风在这里犹显得刺骨的寒冷,吹得人乱发飞散,兴趣索然。

康健紧紧拉住小浅的手,艰难地沿着斜斜的石头坡向第一个烽火台登去,想当英雄的豪情壮志被冷风刮得荡然无存,只有爱情的力量支持着他们永不气馁,勇往无前。

好不容易爬上了第一个烽火台,小浅登高远望,高兴地举臂欢呼,心旷神怡地留下倩影几张,大自然的魅力也让女孩过于局限的妩媚得到了扩展。小浅又有了朝第二个烽火台攀登的决心和勇气。大风已不再使她感到冷,除了它的阻力,它游戏头发的恶作剧,它已不再使她感到难堪。她一只手扶着一个个箭垛,另一只手交给心爱的男人牵引。长城真长啊,他们能上多少个烽火台呢?

 

对地下的幽灵来说,一天的工作又开始了。他们仰头看着踩着他们头顶而过的男男女女,希望皇天不负苦心人,能从那一个个仿佛先秦时没有梳洗过的披头散发的女人,哪怕是已脱胎换骨成男人的身上找到自己过去妻子的灵魂。

当小浅的双足踏上诗鬼的头顶时,如一道电火照亮了他的心,那不是他等了二十个世纪的爱妻吗?想起初时两人的千种风流,万般恩爱,如今只落得形影相吊,孤独一人,就恨不得一冲而上,从那个可憎的男人的手中把属于自己的女人抢过来。

“那是我的素燕,素燕哪。”他语不成调地对其他的鬼说。

“真的吗?”其他的鬼也被带动地激动起来,一时间,七嘴八舌道:“终于被你等到了,好运气啊。”

“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有恒心,就不怕等不到。”

“你是第一个找到自己妻子的人,恭喜你。”

“看来我的艺不久也会来的。”

“还愣着干什么?一出长城,你就追不得她了。还不快去?”

诗鬼从过度兴奋的状态中醒来,他仿佛看见他头顶上和素燕脚下踩的那一方巨石里藏尽了欢乐,只等他将它捅破,那种快活的氛围马上就会跑出来,流散给他们两个享用。他一跃而起,穿过巨石,嗖然附在了康健的身上。

 

第三个烽火台上,小浅微微喘息了一会,又准备向第四个烽火台冲刺。康健突然没了兴趣,他说:“回去吧,都是大同小异的,反正合影相片也拍过了,总算不枉此行。北京还有好多地方好玩呢,省下点时间去别的地方玩吧。”

“可是旅游车要一个小时后才开呀。”

“什么是旅游车?”

“康健,我不喜欢你开这样的玩笑。”小浅不满意地撅起了小嘴。

“喔。”康健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我的意思是说,这里的大石头都是千篇一律的,不妨我们下去,到那些小卖部去挑些纪念品回去,何如?”

小浅扑哧一声笑了:“还何如呢,怎么酸不拉几起来了?去就去喽。”

小浅扶着箭垛,朝下坡路走去。所谓的上山容易下山难,她的腿肚子直打颤:“康健,快拉住我,我害怕。”

康健大笑起来:“胆小鬼,你放开那只手,我拉着你飞奔下去。”

“这样会有危险的,万一摔下去,头破血流是小事,一命呜呼才冤枉呢。”

“没有的事,跟着我,你放一万个心好了。”

“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

康健强行拉起她往下冲,小浅大声尖叫起来,另一只手牢牢地扒住箭垛。

“别怕。”康健更大力地拉她,“试试看,你会有一种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的感觉。”

“康健,放手,我不理你了。”小浅急叫起来。

一向听话的康健这时像有魔鬼附体一样,拼命拉扯她,小浅终于气力不支,随他一路飞奔下去。她的心悬到了嗓子眼,两眼只管紧闭着,牙关恨恨地咬在一起。中途康健突然松开手,小浅惨叫着随惯性滚了下去,头部重重撞到石块上,登时不省人事。

“小浅。”康健清醒过来,这个意想不到的景象令他全身的肌肉一下子绷紧了,血直往上冲,他不顾一切地扑过去,声嘶力竭地呼喊爱妻。

 

诗鬼牵着小浅的魂灵,来到地下他们的家。

一种异乎寻常的寒冷渗透到小浅的心灵深处,她仿佛觉得自己完全进入另一个世界。恐怖使她睁开了紧闭的眼睛,她看见了一群装束奇特、面容青灰苍白的男人,四周是阴冷幽黑的石造墙壁,而她正半躺在一张大石板搭成的硬床上,伴有一股死亡的气息钻入她的鼻子,她惊骇地叫了起来。

“素燕,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时人,时人哪。”时人上前拉住她的手道,眼里虽无热泪盈眶,也是满眼的悲喜交加。

一只凉到人骨髓里的手,小浅惊叫着甩开它:“走开,这是什么地方?我不认识你,你也认错人了,我不叫素燕,我叫小浅。”

“你现在是叫小浅,可你的前前世是叫素燕,我是你秦始皇时的夫君。”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臭男人,别想占我的便宜,我的丈夫叫康健,他健康英俊,哪像你这个鬼样子,一点血色也没有。”说到这里,小浅突然像明白什么一样,瞪大了恐惧到了极点的眼睛,这时她的脸已经完全走形,恐惧让她的花容月貌变得狰狞恐怖。“难道,难道你们真的是鬼。我已经死了?”

“是的,素燕,我终于等到你了,我会慢慢帮你回忆过去的。”时人百感交集地说。

一阵巨大的伤感扼住了小浅的嗓子,此时伤感已经代替了恐惧,让她的脸又恢复了正常,但是这张脸是那样的绝望和悲痛。难道美好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就要结束了吗?从此和心爱的人天各一方,却要伴随着一个冰冷可怕的幽灵去度过身后的日子,听他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看他那张讨厌的嘴脸。

小浅欲哭无泪的表情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时人那颗善良的心,他突然感到自己内心深处有一种坚如磐石的东西在动摇,这幢动摇比鞭子的抽打更让他心痛。

他的伙伴们也在帮着时人劝慰小浅,时人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够了!”小浅突然断喝一声,这声音是忍无可忍的,是厌恶到了极点的吼声,“我不要听那些陈腐的往事,这对于我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我只知道你们是一群刽子手,你们杀了我,我恨你们!让我留在这里,只有让我一天天累积起对你们的仇恨。我恨你们,恨你们,特别是你!”

一接触到小浅那双喷火的眸子,时人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这时他真真实实地感到他的素燕死了,从他的心里死去了。

一缕非人间的光芒映射到小浅的脸上,使她的容貌飘渺幽淡,仿佛也是一个游荡的幽灵。

让她离开这里,不然就来不及了。这个念头像旋风似的在时人的脑子里转动。但是一旦她离开,他这么多年以来所有的等待就都泡汤了。他不甘心啊,八达岭上所有的冤魂都不会甘心的。他要再做最后一次努力。

“素燕,你知道吗?在这漫长的孤寂的岁月里,只有对你的回忆在我地狱的生活中才会像星光一般闪烁,对你的爱也像星光那样永不磨灭。你能理解吗?”时人望着漆黑的四周,沉湎于往事的回忆。那低语声在小浅耳边上下起伏,每句话都仿佛是一串动听的音符。曾有一度,小浅几乎要被这美丽的故事打动了。但是她突然又清醒过来,清醒让她更加愤怒,更加歇斯底里,她像疯子一样地又叫又抓,情形似乎痛苦不堪。

时人彻底绝望了,他不顾伙伴的反对,决定还小浅的自由。

“素燕,既然你已经全然不念过去的情谊,我把你留在身边也没有意思。我这就把你送到那个男人的身边去,只要你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够偶尔想起今天的一切,想起我,我也就知足了。”时人克制住满心的创痛而即将引发的爆炸说,“要快点了,等到你肉身上的魂魄完全散去,我想要帮你都不能了。现在你闭上眼睛吧。”

迫切离开这个鬼地方的心情没有让小浅体会他排山倒海的苦楚,她的心紧张,狂跳不止,只想赶在时间的前面,如果只因几秒钟的耽搁而让她和康健失之交臂,那她将抱憾终身。她闭上了眼睛。

 

是什么声音这么吵?又是谁用他强有力的臂膀将她抱起?她用力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她的新婚丈夫康健那使劲翕动的鼻翼,那是在拼命忍住,不想在众人面前号啕大哭的明显表现。

小浅觉得一阵辛酸的快感侵入她的身心,她百感交集地抱住了康健的脖子,经过一场生离死别的小浅似乎更觉得幸福来之不易。

“小浅,你没事了?”康健惊喜地叫道。周围的人群也扬起一阵欢呼。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奇特的梦。”

“先不要说话,去医院检查一下哪里摔坏了。”

小浅被丈夫抱着向岭下走去,她扭转头留恋地看了最后一眼差点要了她命的八达岭长城,眼前浮现了时人那在张善良多情的脸和那双似乎在倾诉着什么的眼睛,更有那些看不见的情泪,深深地烙在了她的脑海中。这个昏迷中做的梦强烈地打动了她的心,她将终身难忘。

 

星光灿烂,夜凉如水。鬼魅们聚合在八达岭上。奇遇结束了,时间恢复了日常的恹恹无力的状态。刚才下过一场雪,台阶上积满了冰雪,森森凉意,灼灼白光,与他们的白色衫服成浑然一体。

络腮胡虽为鬼魂,脸上依然处处透着北方人的粗矿气概,此时他正大发牢骚:“时人,你不是个汉子,千心万苦找到的婆娘,就这样拱手相让给别的男人了,你还算是个老爷们吗?”

时人不想辩解,他将两手支撑在箭垛上,眺望远方。杂草丛生,枯树林立的八达岭四周以及一群顽固如土匪的村民那几座祖祖辈辈居住遗留下的茅房,在白雪的包围下,显得异常空旷寂寞。

深沉的那个发话了:“强扭的瓜不甜。时人的做法是对的,与其让三个人痛苦,不,是三个以上,因为还包括他们的家属。不如由时人一人来承担,这么多年的水深火热都过来了,也不在乎再多一次的打击。”

“正因为这么多年都荒废了,才不能如此轻易地就将自己的女人拱手让人。要是我的贱人敢背弃我,我连那个奸夫一并不放过!”络腮胡顿足道。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深沉的那个不再跟他耗下去,他飘荡到时人的身边,“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你的素燕得而复失,说不定也未必是件坏事,凡事都要想开些。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重回人间。”时人眼望着远处千仞的绝壁说,“我劝你们也这样,不然结局和我的是一样的。你们前世的妻是不会记得从前的,她们只满足于现在的生活和亲人。我们以前总是羡慕范杞良孟姜女夫妇,以他们为榜样,为精神支柱。殊不知他们都是同时代的人,自然人间地狱,永结同心。如果杞良兄经过几千年,哪怕只是几百年,甚至更短的时光,只要是隔了一代,才找到孟姜女,那么他将和我是难兄难弟。”

“时人说的对,再等下去的确是没有意义的,几千年来我们都在干一件傻事。”淳朴的那个道。

一片呜咽的声音弥漫了整个八达岭,星星也为之动容,掩起了她们明亮的秀眼。

两千年的等待最后被证实为徒劳,群鬼皆懊恼心酸,八达岭上“嗟”声不断。

躲在云层中偷酣的月亮被吵醒了,迈着翩翩的脚步,又开始了她巡查的职责。月光照在积雪上,白茫茫一片乾坤,皓洁无痕。

“夜色多美啊,象征着我们的将来也繁荣似锦。”深沉的打起精神笑道,“但愿今夜是我们八达岭上最后一次聚会,明天大家都会有好的去处。时人,最后再为我们作一首诗吧,我们以前也编过民谣,你不会是在对牛弹琴。”

时人感觉到他那悲痛幻化的笑声特别令人难耐,虽然此时并无作诗的雅兴,但为了这可能是最后一夜的晚上不再如往常那样灰溜溜、冷清清,也为了这些千年的伙伴高兴,他当即赋诗一首,以别众魂。

“君子有缘,虽无良媛。何有愧?共拥幽岚,日月在前,心满富有。君子有缘,如之何勿谈!君子有缘,相会无闲。何谈寂寥?曾待丽颜,愿为鹣鹣,如之何勿愚!”

“好一首《君子有缘》。”深沉冤魂道,“只是何谓鹣鹣呢?”

“就是比翼鸟。”

“啊对了,”深沉魂一拍脑袋道,“两千年来我们苦心追寻虚无缥缈的比翼鸟,真是太愚蠢了,将大好时光白白浪费,却每天让白日的噪音和晚上的静寂埋葬自己。”

“但是两千年来我们互相交心,共结同盟。只此一点,就不枉度过这许多年。”时人自己也受了这首相比他以前做过的,格调要高昂得多的诗的感染,变得情绪激昂,不再消极。

众幽灵大彻大悟,一同为这首《君子有缘》谱曲欢唱,在他们心里,就像是在漆黑的洞穴深处终于看到了光明一样。刚才还是满心云雾,包围得他们连光亮也看不见,一旦领悟冰释,心底里的彩霞比天上的圆月还要绚丽。

所有带灵气的物也受了感染,月亮带着他的小星星们,闪耀着她们晶莹的眼睛,观看着改头换面的八达岭;风儿边吹着一支动听的曲子,边用她柔和的手掌抚摩着一切生灵,树与草受宠若惊地展开了他们的肢体,陶醉地摇摆着;夜间的云也在歌声中羞涩地悄悄起舞,忘乎所以。

一曲歌罢,顿觉神清气爽,仿佛身心被洗涤过一样,好象一种新生命在向他们召唤,似乎人间天堂近在眼前。

莹雪更白了,并且润泽光亮,就像是深层透射出来的,把八达岭装扮得如夜空里一颗最明洁的宝珠,闪闪发亮。

“啊,白昼,我们看见了白昼。”群鬼受到了雪岭的鼓舞,携手翩迁,去找寻真正的白昼。

夜晚的八达岭,又安静了。

 

                                                             

为什么这些鬼都集中到了八达岭呢?因为那的游人最多也最容易找到自己前世的姻缘?傻傻地一问。

群众滴眼睛是雪亮滴
雪亮滴眼睛是不明真相滴
以下是引用网事情缘在2007-06-11 16:48:57的发言:

为什么这些鬼都集中到了八达岭呢?因为那的游人最多也最容易找到自己前世的姻缘?傻傻地一问。

这可真是个傻问题呢,这是小说耶,还用的着那么顶真前因后果吗?你是我的散文看多了吧?

[em01]

读来不甚轻松。

八达岭长城是万里长城的杰出代表,始建于北魏太平真君七年(公元446 年),明代最终形成关城-长城-三里外岔道城相对完备的防御体系。所以,所谓的““从公元前200年守到2000年,也不容易了,他已经把信心也等掉了”是不存在的,凌寒的鬼出生太早。

本版风云诀:煽风点火、兴风作浪
以下是引用周熙在2007-06-11 17:59:11的发言:

读来不甚轻松。

八达岭长城是万里长城的杰出代表,始建于北魏太平真君七年(公元446 年),明代最终形成关城-长城-三里外岔道城相对完备的防御体系。所以,所谓的““从公元前200年守到2000年,也不容易了,他已经把信心也等掉了”是不存在的,凌寒的鬼出生太早。

兮兮历史知识学得不错。是我疏忽了,公元前200年是万里长城开始建造的年代,八达岭要晚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