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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10 0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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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搞] 牌桌上的俏皮话
在江南小县城生活有诸多“宜与不宜”,如“宜养其气不宜伸其志,宜洗头足浴、桑拿按摩、品茶喝酒而不宜读先锋诗歌、观实验戏剧、看独立电影,宜打牌钓鱼而不宜读硕读博”。这里就拿大家喜闻乐见的牌来说事。
本地许多人早已迈入“小康”,既有闲时,又有闲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无所事事时凑在一起玩几副纸牌(或搓麻),亲朋好友间私下娱乐只要不以营利为目的,当无大碍。古语曰:“不为无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酱香老范只喝酒,不玩牌。偶尔朋友们打牌时,也会作壁上观。“观”而有获,这就是我发现牌桌上有许多即兴的俏皮话,高度体现了民间语言极其强烈的原创精神和牌友们“自主创新”的一流水平,其可听性不亚于“先锋诗”朗诵。听多了这种俏皮话,我便对那种摆出“孔夫子的鸡巴──文皱皱”之架势的文人腔调颇不耐烦。毛泽东早就号召我们要向人民群众学习语言。酱香老范在牌桌上学到的民间语言之原创性、鲜活性、丰富性,远比当初在大学读四年中文系要多。
朋友圈中有一个叫阿明的,打牌十有九输。纵使开头赢了,但晚节难保,末了统统吐出去。有牌友就呼他为“墨鸭”。墨鸭者,捕鱼之水禽也,下水时颈部被渔夫缚了一圈。在水中捕得鱼后,只能含在喉中,吞不到肚里去。待渔夫捉它上船,再从其嘴里捞出鱼来。以“墨鸭”形容阿民,贴切之至。阿民还另有两个荣誉称号:“推双轮车的”和“养路工”。前者是因为有时别人“叫”去一副牌,明摆着打不起的,但因为他在关键时刻出错牌而助“主家”一把,就像在人家拉车上坡很吃力时,他在后面帮人推车。“养路工”则缘于他替代某人入局,最后牌桌上原先输的人也不输了,因为有他这个后来者“填塘”。这好比养路工见到公路上哪里有凹塘就要将其填平。真是好一个“墨鸭”!“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牌桌上白求恩式“脱离低级趣闻的人”。
如今浙北流行一种俗名叫“卡鸡”的玩法,也就是各自拿三张牌比大小。有人摸到“2、3、8”三张不同花色的牌(无竞争力的差牌),自然就“扑牌”(即主动放弃)。他一边“扑”,一边念:“你看看,你看看,梁山伯。”其中“梁山伯”三字故意用越剧腔调念,正好和吴方言中“238”发音相同。还是那个阿明,发明了一种有关“卡鸡”的“钉子理论”,堪为经典。偶然他“偷鸡”(把小牌当大牌打,吓跑对手)成功,接着又想如法炮制,谁知这回却撞到对方的大牌。他便说这好比看到墙上有一黑点,自以为是苍蝇,一巴掌拍上去,谁知这黑点原是一枚铁钉,手掌难免“血出乌拉”。更有高手,在牌桌上打的其实已不是牌,而是“打”人,即从意志上、心理上彻底摧毁对方。这已臻于牌桌上的“艺术家境界”,非“艺高胆大”者莫能为,且还要有“实力”打底。特别是“卡鸡”,通常是“血旺”(本钱足)的打死“贫血”的,应了“损不足而补有余”之马太效应。真急人!另有一位肚子里有点墨水的牌友,在打“包红五”时,手中没绝对优势的牌力,很少叫分,被人称为“副高级孵瓜”(其人有“副高”职称)。他自称“拣缲(方音shao,义为干燥)柴的”(等人家“扑牌”拿现存的)。而当人家分数报得较高,其“红五星”肯定被捉时,便哀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千年擢(方音zuo,同“砍”)柴一日烧”之类,一副拉屎面孔。一旦人家打高分被倒跳好几级,他便喜气洋洋地用上“文革”语言:“阶级敌人垂头丧气之际,正是革命群众扬眉吐气之时。”难怪有朋友说和他打牌真是“人肚皮里气出狗屎”。
“时时处处有语文”,信然。(2001年旧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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