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 论农民意识、市民意识与中国经济改革的精神动力

论农民意识、市民意识与中国经济改革的精神动力
章星球

经过一番辩论后,自由主义者大苗能够承认自己的观点来自于马克思,只是强调这个“哲学”只是马克思对历史的继承和发展,不完全是马克思个人的成就而认为不能一言以蔽之地“拉倒”。由此我想起卢梭的“人民民主”和“公意”,马克思也没有完全的发明创新,而是对卢梭继承发展而已。然而,问题正在于,这样的含糊概念,下启黑格尔和马克思,酿造了极权主义灾难,其中黑格尔是个关键,大苗又提到“农民意识”的哲学源头又与黑格尔相关,就让我更加警惕了,要警惕的是,这很容易让市民意识成为一种改造意识的工具,而农民意识则沦落为被改造的对象,这点似乎已经被历史印证,并且仍然体现在当代某些官员的意识当中,所不同的仅仅可能在于,马克思毛泽东说要克服小农意识时,是要把农民改造成社会主义新人,而我们的大苗则要把“猥琐”的农民意识改造成市民意识。然而有趣的是,面对同样一个卢梭,从康德到罗尔斯,却打开了一扇自由主义的大门。所以,这正是我们在处理“农民意识”这种含糊概念必时须借鉴和警惕的地方,处理得好,将有利于自由民主的进步,处理不好,就成为专制政府拒绝民主的托词,从我们可以观察和搜集的信息来看,党政官员高频度使用这一词汇,证明后一种趋势非常明显。为了避免党政官员不从自己的意识观念中找原因,却反而以“农民意识”、“农民素质”等理由拖延民主与制度改革,把农村贫困的制度性原因推诿到精神性原因上去,所以有必要撇清一下农民身份与农民意识的关系。

一个模糊的概念竟然可以在人类历史上开启一场灾难,由此可见概念界定的重要性。然而我们偏偏处于一个概念泛滥的时代,不仅已有的概念让我们头疼,还要面对诸如大苗自创的“农民式猥琐”一类全新概念。我并不反对任何人提出新概念,或许这正是人类区别于动物最大的荣耀和特质之一,我本人也乐于此道,因为有时候一些想法确实无法用现有概念来表达。但是我认为任何人提出任何概念,必须有一个起码的要求,就是要做到自圆其说。譬如你可以指鹿为马,我说是鹿你非说是马,“鹿”和“马”两个概念都是约定成俗,谈不上真理与谬误,但是你必须逻辑自圆,既然你说鹿是马,那你接下来就要谈马角、马蹄什么的,你不能又颠回去,说马怎么有角,马蹄怎么会是偶蹄什么的。当你指鹿为马,指马为鹿后,“鹿角”一类概念就莫名其妙了,这就是逻辑不能自圆。所以是鹿是马你可以说了算,却不能随意颠倒,鹿头马嘴不能由你随机搭配。否则就象毛泽东的辩证法,横竖都是他的对。

“农民意识”、“市民意识”这些个概念也是如此。

要分清这两个概念首先要区分“农民”和“市民”,目前至少存在两种界分方式。一种是西方发达国家的区分,市民已经等同于国民或者公民,农民只是市民范畴内从事农业工作的群体。另一种是中国特色的,市民专指具有“城市户口”的群体。与此相对应,中国的农民概念,不仅专指那些从事农业生产的人群,还包括那些已经从事非农业生产而尚未改变农民身份的人,包括农民工、农民企业家等。所以中国农民是指所有没有获得城市户口的具有农民身份的人。中国的旧市民则是指在计划体制下入住城市较长年限的群体,新市民则是通过个人奋斗从农民群体转移过来的“农转非”人士。

西方语境下的农民意识与市民意识的界分已经不再是针对其城市居民与从事农业工作的“农民”而言,因为此时“农民”已经在市民范畴之内。所以西方的“市民意识”与“农民意识”颇近于现代民主自由社会公民意识与封建社会臣民意识的区分。市民意识主要体现在政治经济文化方面,在政治上体现为民主意识、平等意识、协商意识,在经济上体现为自由竞争、自由交易精神、私权保护意识等,在文化上体现为自由思考自由表达开放多元等。与之相反,所谓的“农民意识”大概就是指政治上对专制的服从性依赖性、经济上的垄断意识和依附意识(强势阶层的垄断意识与弱势群体的依附意识)文化上的保守封闭权威意识等。我注意到大苗后文中也提到西方市民和市民意识的一段表述,但西方“市民意识”概念实际上与大苗强调的黑格尔、费尔巴哈“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这一所谓历史唯物主义哲学观点并无必然的联系。从被马教批判的所谓资产阶级唯心论出发一样可以探索“市民意识”这一概念,甚至,我倒是看到大苗钟情的马教虽然批判了小农意识,却并没有对应地倡导“市民意识”,这个细节值得大苗用心注意。

即使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的逻辑能够成立,一群处于相对弱势地位的农民,也可能正因为其权利需要而更体现为上述政治经济与文化权利意识特征的市民意识。不过历史唯物主义在这里却要演变成非市民的身份存在(因其权利的不利地位)决定了市民意识(因其对权利的要求)的存在。其实在社会存在社会意识的关系上,大苗等朋友如果愿意悉心领会我界分决定制约这对概念的深意,按意识决定存在,存在制约意识(注意下这是我的原创句式)的逻辑去理解事物,自会跳出框框,别有洞天。——注,这一对概念的界分是我尚在务农之际就已经建立的,是我认识社会的钥匙之一、也是我个人的精神动力与生存信心来源之一。放弃存在决定意识论,只承认存在对意识有制约性,才是真正理解了人,理解了人的自由意志,不仅为各种精神现象、各种特例提供了哲学解释空间,同时也承认意识会受到种种限制。因为认识到了这一点,我常用一种审美的眼光去看待那些克服存在困境而成长的人类精神之花。存在制约意识去研究农民意识,立场会更公正客观,会对优缺点两方面都有所研究,因而使农民意识很难成为一个批判工具或评价标准,而只能成为一种研究对象,尤其,我们会从中找到某些市场意识的元素,从中国改革开放的经验来看,这种元素显然主要不是来自于农民以外的另外两大群体——干部或计划体制下的城市居民,而是内生于农民群体之中。

一个明显的事实就是西方语境下的市民意识与农民意识是不能分别对应于我国这种户口制度下的市民与农民的。两者明显的交错,中国农民不一定在“市民意识”上逊于中国市民,中国市民的“农民意识”也不一定比中国农民来得轻。尤其是从农村出来通过个人奋斗而产生的新市民,无论是政治还是经济、文化角度的市民意识都远比老市民强烈,尽管他们可能正是老市民最乐于以“农民意识”来评价的一个群体,甚至是在中国式“农民意识”这种话语霸权下最大的受害者,因为不在竞争第一线的家乡农民,很难听到这样的评价也不太在乎,但是新市民或者正在成为新市民的农民企业家、农民工显然比较在乎。

为什么从农村来的中国新市民和潜在的新市民会不满于这种评价呢?原因就在于正是按西方市民意识的界分方式,他们身上所体现的正是真正的市民精神。在政治上,他们的地位不利因而对平等、民主有更强烈的要求,在经济上,因为他们大多在民营企业,是民营企业主或者民营企业职工,所以他们更强烈要求公平竞争、自由交易,反对垄断和特权。这种情形非常类似于西方市民的成长期,彼时市民意识所对抗的与其是“农民意识”,毋宁说是贵族的垄断特权意识,而市民意识的实践主体正是当时大批涌向城市的农民,市民意识的成长过程是农民以新的观念新的权利要求去与城市贵族垄断地位抗争的过程,而不是城市贵族和相对优势阶层以一种“意识”去同化或“改造”农民——不知道大苗对“改造”一词会不会觉得有点恐怖。大苗说“农民意识指的就是现代以前的传统社会意识,非城市的、封闭的并排斥商业文明的传统社会意识”,从欧洲历史看,显然不是农民在排斥商业文明,而是特权垄断意识在排斥商业竞争,农民不具备排斥商业文明的权力,也很难产生拒绝商业的意识。这个不用看历史,谁在践履谁在排斥,看看大街上的贩夫走卒和城市权力对他们的鄙视与驱赶就知道了。


和欧洲曾经的历史一样,中国当代市民意识的成长,也更多体现在奔涌向城市的农民工和民营企业家包括无数个体工商户身上,与之相比,计划体制下造就的原城市居民,较多数依靠国有企事业和政府单位而生存,他们的意识中依附意识、垄断特权意识、对竞争的逃避意识、无法面对农村精英激烈竞争的封闭意识,反而更多体现为西方语义下的“市民意识”的反面,这一点我们的上海恐怕最为严重,不警惕政府官员的这种意识,上海的民营企业生存空间恐怕难有大的拓展。但是得城市生活的天然便利,老市民可能在消费上表现出有别于农村竞争者的一些情调,俗谓小资情调,还有皮肤比农村人嫩一些,脂肪多一些,肌肉软一些。这些便构成了中国式市民意识的主要内容。菜农举的那个喝咖啡的例子,一个农村青年奋斗多少年,终于可以和城市人一起喝咖啡。在中国城市居民概念中的市民意识便体现在喝咖啡上,而西方语义下的市民意识,则体现在这位农村青年喝咖啡之前的奋斗历程当中。前者为伪市民意识,后者才是真正的市民意识。伪市民意识实际上是因城市户口居民在二元体制社会中拥有的相对优势造成的体制内优越感,是一种与市民意识相悖的东西。

然而,在这个话语权遭到城市精英垄断的时代,我们无法避免两种概念划分方式的鹿头对马嘴。我的大苗老兄恐怕也难以解决如下难题,农民和市民的区分是中国特色的,农民意识和市民意识的区分却按西方标准。最后吊诡地让“农民意识”一词被一群骨子里的臣民拿来嘲笑真正市民精神践履者的一个工具。

其实,真正阻碍商业文明的力量并不是农民意识而是官僚意识和计划体制下遗留下来的伪市民意识。中国拥有农民身份者的“农民意识”与“市民意识”的隔阂其实远远小于官僚意识、伪市民意识相距地“市民意识”的距离。

如果我们从经济学意义来看,中国农民这个阶层的观念意识特征恰恰是中国改革开放最大的原动力,非常可惜的是,在今年各路学者搞的“改革成功经验总结”上,农民意识或小农意识这一中国改革最大的精神元素竟然缺位了。在改革前夕,我们可以把当时中国的社会人格分为三类,城市居民在计划体制下的伪市民人格、官僚人格、农民人格。在这三大社会人格当中,我认为农民人格可以说是一种前市场人格,是改革开放真正的精神动力,包括我们早期的企业家精神,都是直接从这一精神母体中孕育而出,这也正是早期企业家主要由农民出身者组成,到现在也仍然占较高比例的原因。

为什么在马克思话语体系下备受岐视的小农意识或农民意识,却可以作为一种前市场意识而驱动改革呢?这要从我国的农村政策和农业生产特点,结合前文提到的“意识决定存在,存在制约意识”这一逻辑来谈。我们每个人在这个社会上的角色存在,是由我们的意识与观念来决定的,一个人的意识决定了他想当医生,律师,或者空姐、舞蹈员,但是他的存在却制约他的决定,你想当医师,但没钱完成学业,你想舞蹈,却是个瘸子,也许你并不能如愿实现你的目标,但你的意志始终在种种制约条件下掌控着你人生的方向盘,决定着你的人生轨迹。即使你被无法抗拒的力量抛下悬崖,你摔出来的轨迹和最后的姿势也会与众不同,也只是受“制”的结果,而不是被“决定”的结果。人类自由意志的这种决定性,是人的一切尊严与权利的起点,社会存在不能决定它,而只能制约它,所以人世间总是充满各种奇迹,各种让我们感到惊讶或惊喜的事情,所以我们每个人的人生都会表现出种种自由性和不确定性,所以自然科学中的决定论无法研究人类意识。但是社会存在对意识的制约性也是客观存在的,在改革开放之前,中国社会的三大社会群体,干部,工人和农民,是三种不同的社会存在,他们都受到各自不同的制约。计划体制是一个中心,离中心越近者,得其利益最多,受其制约也越大,对其依赖越深,工人其次,农民则处于末端。正是这样的社会存在,提供了一种条件使计划体制末端的农民经济观念的发育更有可能朝向于自由的方向。小岗村,承包制,便是计划体制从末端开始变质。在承包制下,每户农民其实都既是一个投资主体,又是一个生产主体和销售主体。有成本收益的盘算,有对更高销售价格和竞争市场的期待——农民很早就按统购统销原则向国家卖粮的同时,也在黑市收购者之间作选择,农民的市场需求,刺激了各种类型的“黑市”发展。在计划体制仍然严密控制着城市居民精神世界的时候,市场意识却在乡村萌芽,然后向城市蔓延。

打破计划体制的关键要靠非国有企业——或者说市场型企业的崛起,而市场型企业的崛起需要两种精神动力,一是企业家,二是自由劳工。企业家精神需要的是投资意识、风险意识、竞争意识等,而自由劳工和国有企业事业单位职工的本质不同是他们和企业主的关系是建立在自由契约基础上的,没有铁饭碗,不可能象体制职工一样获得生老病死的保障。承包制下的农民,由于同时既是投资者又是工人,作为投资者要承担风险,要斤斤计较于成本与效益,要为种子化肥涨价发愁,要跑信用社愁贷款,只要土地稍微多一点或农活紧一点,还会有雇请短工或换工的需要,所以农户的经营模式实际上与企业经营在基本原理上是一致的;农民同时又是自己的工人,需要勤劳克苦、要追求劳动效率,插秧割禾都希望手脚能快上加快。所以,农民作为投资者和工人的双重身份孕育了最原始的企业家精神与自由劳工意识,这正是80年代“乡镇企业异军崛起”的谜结所在,只有改革的总设计师把它当一个谜,对农民而言这不是谜。“做生意”的情结普遍弥漫于青年农民头脑中,如果说真正的“市民意识”以一个“市”即商人精神为中心的话,它在农民头脑中实在是太浓了。所以中国经济改革的成功与其说是来自于“设计”,不如说是起源于农村的自发市场秩序和农民意识中的市场精神。温州农民是这种市场秩序和市场意识的最典型代表。

把中国市场意识的母体归为小农意识,并不是一种无稽之谈,还可以从西方经济学中找到依据。针对于小农行为的研究,最著名的是“舒尔茨—波普金”命题,舒尔茨(Schultz )是1979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他认为农户相当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中的企业单位,农民比任何资本主义企业家来毫不逊色。S.波普金(Popkin)认为,小农的农场完全可以用资本主义的公司来刻画,也就是说,小农无论是在市场领域还是政治社会活动中,都更倾向于按理性的投资者的原则行事。除舒尔茨、波普金外,也有一些学者强调农民与资本家的区别性,如A.V.蔡亚诺夫(Chayanov)认为,小农的行为不同于资产拥有者,因为他不雇佣劳动,其生产主要是为了满足自身消费而不是追求利润,这有点象李大苗提过的观点,把雇佣劳动当作小农与资本家的本质区别。其实这种观点是片面的,从我自己的经验来看,小农并非不追求利润,小农做梦都想发财,不能轻易扩大投资,其实是各种具体条件限制造成的,例如土地不能私有化、不能自由交易,例如政府对农村教育投入不足,使他们缺少某些专业知识。而不是小农意识中对利润没有企求。相反,不雇佣劳动则是因为自己的劳动能够满足需求,而不是小农意识中有拒绝雇佣劳动的元素。所以这些根本不足以从本质上区分农民与资本家。J.斯科特(Scott )扩展了蔡亚诺夫的逻辑,认为小农经济坚守的是“安全第一”的原则,具有强烈生存取向的农民宁可选择避免经济灾难,而不会冒险追求平均收益的最大化。或者说,他们宁愿选择回报较低但较为稳妥的策略,而不选择为较高回报去冒风险。其实,这仍然不足以构成农户与资本家的本质区别,因为同样的生存风险意识也普遍存在于现代企业家意识当中。相反,改革开放历程中,农民的冒险意识与农民以外的干部、工人、知识分子群体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大苗显然是以自然科学研究方法研究意识现象来区分农民意识与企业家意识,因而特别强调“量”的因素,强调雇佣劳动甚至雇佣人数的多少,强调资本的数额。由此我想起改革开放之初的一些臭名昭著的政策,雇多少人以上就成了“资本主义尾巴”,和大苗的思维如出一辙。很显然大苗对康德哲学缺少理解,研究人类自身的意识观念,与研究自然科学在康德那里分属两种不同的范畴。你雇一个人或雇短工是农民意识,雇很多人就成为企业家意识,从康德哲学范畴来看是不能成立的。虽然同样研究了量与质的关系,但研究自然对象与研究人类自身意识,是两种不同的质量关系。当然我并不是要完全抹杀资本家与农民的区别,也不是说农民意识就是企业家精神,而只是要求在舒尔茨所强调的农民与资本家共性基础上来研究其区别性,这种区别性当然是非常大的。但是,只有看到了农民意识与企业家精神的共性后,你才能理解中国企业家的精神摇篮在哪里,才能理解中国经济改革成就的最大根源在哪里。它既不可能是在伪市民意识那里,也不可能是在官僚意识那里,也不可能是在计划体制下的酸腐知识分子那里,而只能来自于农民意识。而且农民意识不仅开启了中国经济改革成功之路,现在又在乡村演绎着村级民主,刺激着县镇直选和所谓局长直选,成为中国政治改革的驱动力量。所以我才敢说,在中国,真正的市民意识实践主体是以农民为主的,农民意识是市民意识的摇篮。



什么时候中国概念下以身份符号标称的“中国市民”能够拥有与自己的身份相符的“市民意识”呢?这从大苗和我都分别提到的市民意识概念中都可以找到答案。大苗已经说了,市民应包含的关于权利和社会治理关系,中国现在甚至很难说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市民”。从中国特色的“市民”到现代意义上的“市民”,还有很大的障碍需要跨越。因为,早在古希腊城邦时代,“市民”就已经参与甚至主宰的城市治理的事务,能否主宰城市治理事务才是市民的最重要标志。所以今天就开始嘲弄“农民意识”者,其实还不具备真正的市民人格。



中国城市居民的市民精神实践,不能满足于一点生活情调或城市户口特权上的优越感,而应该在追求平等自由的政治经济文化权利上作出表率。当农民已经在海选村长时,你是否愿意为你的投票权做点什么?当农民工勇对激烈的就业竞争,农民企业家在白热的产业竞争中挣扎时,你是否正满足于国有企事业或政府单位的安逸位置?你是否有勇气面对竞争和选票?你是否为你的言论、集会、信仰、出版等自由权利而作出过努力?


正是在西方“市民意识”定义下,中国的农民已成为“市民精神”实践的先锋,中国民主宪政的最大障碍早已不是农民。相反,计划体制时代形成的城市居民们急需从他们的新邻居们那里补补“市民意识”这堂课了。

然而,理顺了中国农民意识与企业家精神,市民意识的脉路,并不等于农民意识就可以因此享受赞美,完全不受批评了,而只是要打破农民与官僚、伪市民之间的话语权不平衡状态,是为了强调农村问题的制度性原因,反对以小农意识农民素质为理由拒绝制度改革。与此同时,中国的农民群体必须正视自己的不足,实际上农民因其生存状况所受限制,权利的被剥夺,教育水平的不足,而必然导致其人力资本结构中的某些缺陷,这些都需要农民、农民工和农民企业家不断去抗争和努力,通过政治诉求改变自己的权利和福利状况,通过学习和实践不断改善提高,使自己的农民意识得到升华而成长为现代市民意识。
呵呵回大苗我们确实有一些共识,但分岐也是非常大的。其实你提的这几点我文章中都已经给出了答案,我可以找出来一一对应。
原帖由 李大苗 于 2008-4-21 15:18 发表
章星球的说法不知道使用的是什么理由。我说的很清楚,人的精神源自其社会存在不会是马克思的贡献,而是费尔巴哈;而辩证法咋是黑格尔的贡献。怎么回事儿?为什么非要说我承认我的说法来自马克思?
你说的“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是历史唯物主义的标志性语句,而你强调这个在费尔巴哈时已经“完成”,同时这又是马克思和费尔巴哈的共同观点,你难道还可以否认这个观点你首先是从马克思那读到的?谁会相信你是先研究费尔巴哈获得这一观点后再读的马克思?所以你要不承认你这的一观点不是来自马克思,我可要怀疑你的诚实了。

好了,不管这一观点源自于谁,费尔巴哈或马克思都没关系,反正马克思也是从费尔巴哈那继承来的,马克思也是一个学者,你不要以为同一观点来自马克思就没面子来自费尔巴哈就有什么区别了。总之你相信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以唯物主义研究人的精神问题这个不假。而这正是我和你的最大分岐所在,我信的是康德,不用唯物主义来研究人的意识问题。
原帖由 李大苗 于 2008-4-21 15:18 发表

不过就这篇文章而言,章星球承认了“农民意识”与“市民意识”的差别,作为社会概念下的“农民意识”最终要被社会概念下的“市民意识”而取代。这点,章星球没有提及,他强调的是作为个体的个人人格意义上的“农民意识”会升华而成长为“现代市民意识”,这和我的看法并无冲突,而且我也见到很多农民在一个个地转变成为城里人,当然我更是欣喜见到这个现象或者过程。
不存在承认不承认的问题,我从来没有把农民意识与市民意识划等号。我和你的又一区别是你把“农民意识”看作“市民意识”的对立面,而我把农民意识看作市民意识的母体,是应对抗封建特权意识而成长为市民意识的,就欧洲历史经验而言,农民意识与市场意识的实践主体基本重叠,是市场扩张中的主动力量,在今天的中国也一样,被动发生改变的恰恰是原体制内相对强势阶层。农民意识作为一种意识现象不可能只存在于某些农民个体,因为农民意识既然冠称所有农民,至少应该是绝大多数农民应其职业与社会地位特征而共同拥有的某种共同性。所以我强调的不是农民作为个人人格意义上的“农民意识”升华成为现代市民意识,而是说农民中的个体在其与他人共有“农民意识”基础上,成长为具有市民意识者,而且他不一定在身份上成为“城里人”。大苗因其唯物主义倾向而强调“城里人”一类身份属性,而我则尤其注重于市民人格这一精神属性。所以我首帖强调过,市民人格并不等于一定属于市民身份,很多没有市民身份的农村户口人士反而在市民人格上要更为健全。
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或者有愿望改变自己。这个道理不独适用于“农民”,更适用于所有人。所以,农民的个人发展能力并不对别人的发展能力构成否定。
这一点我们观点无异,只是我的哲学逻辑更支持这样的结论,而你则因你的唯物主义哲学而曾经根据农民生产生活方式的特点认为农民很难完成这种改变,或者说比城市居民在精神意识层面有更大的劣势。我首帖只是强调在改革开放的历史经验上,这种改变首先是较大概率地发生在农民群体上,至少在改革开放之初,市民意识的萌芽,首先是发生在农民身上。我在首帖中也说了,城市居民一样可以去践履真正的市民人格,使人格特征与身份特征相符合,而且他们还应该作出表率。


菜农要准备好担架和纱布啊。
大苗还是没有看懂我文章的指鹿为马那一段的意思。否则就不会说出:他终于认可了与市民人格相对应的“市民人格”。——打错字吧是不是其中一个是“农民人格”?

这里不存在“认不认可”的问题,而是因为你提出一个让我不能清晰理解的概念时,我对你解释权的尊重,并且我在尊重你的解释权的同时附加了要求,希望自圆其说。

我至今没有从西方文献中找到作为“市民意识”比较对象的“农民意识”。所以我用一种揣测的语气说:所谓的“农民意识”大概就是指政治上对专制的服从性依赖性、经济上的垄断意识和依附意识(强势阶层的垄断意识与弱势群体的依附意识)文化上的保守封闭权威意识等。而且我对你的那个定义始终持怀疑态度的,所以我说:大苗说“农民意识指的就是现代以前的传统社会意识,非城市的、封闭的并排斥商业文明的传统社会意识”,从欧洲历史看,显然不是农民在排斥商业文明,而是特权垄断意识在排斥商业竞争,农民不具备排斥商业文明的权力,也很难产生拒绝商业的“意识”。

至于大苗说:比如,他以中国当下没有市民人格来确定话语者,也就是我,不能知晓市民人格,但他无疑忘记了,知识是可以外在获得的,比如从西方的经验和知识中获得。

这并不是我的结论,而仍然是沿着你的逻辑说话,你已经说过:中国现在甚至很难说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市民”。而回到知识可以获得这一命题,我的文章已经大篇幅地强调了没有市民身份的农民却可以先于城市居民拥有市民意识,所以市民意识不一定需要从西方的经验和知识中获得,农民们早已经在实践中获得。正是按照我的哲学观点,这种错位成其为可能,而按照你的哲学,成为城里人都只能是农民意识和市民意识之间不可跨越的跳板,那么按照你的逻辑,没有成为真正的市民就不可能具备真正的市民人格。当我这样说你的时候,并不是在强调这个结论,而是在强调你的逻辑未能自洽。

我所强调的是,市民人格不一定要有城市生活,不一定非要如大苗所特别强调的那样在城市居住,大苗强调城市生活是市民人格的因,而我则强调市民人格是城市的因。所以市民人格创造了城市,但不一定要依附于城市,它狡兔三窝,除了城市,还有乡村。所以我不认为晋商发了财还要回去家乡建大宅院这种纯生活审美或纯文化因素当做市民意识的本质特征,而特别强调一个“市”字,强调“市民意识主要体现在政治经济文化方面,在政治上体现为民主意识、平等意识、协商意识,在经济上体现为自由竞争、自由交易精神、私权保护意识等,在文化上体现为自由思考自由表达开放多元等。”不难看出,被大苗视为市民人格最重要的那些审美生活或价值观面上的元素,不在我的罗列之内。显然只有按我的这种定义,才能为现代市民属性下的农民预留空间。

在我看来,大苗忽视市民意识中对政治经济文化权利的追求而侧重于价值观,可谓舍本而逐末。
菜农说得对,也许我的观点和大苗确实没有根本的矛盾,主要是大苗“农民猥琐”一类词不太合乎语言逻辑,还有就是他的道理讲得很模糊,至今没能从西方主流学术中看到与市民人格相对照的农民人格概念,或与市民意识相对应的“农民意识”概念。舒尔茨等研究小农行为,也根本不是大苗那个语境下的。而在马教中,小农意识倒是与小市民意思相并列的受批判对象,与这两种“意识”相比,工人阶级或无产阶级意识才是最先进的。
呵呵回泽雄兄我这个已经回答过大苗了。不妨听大苗自己说说“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这个观点他首先是从哪里获得的。

我说了来自马克思并非就是什么耻辱,马克思也是个学者,并不是所有观点都错误,是不是错误可以探讨。本帖基本是理性的探讨,倒是泽雄兄这帖偏移话题有点理薄情浓啊。泽雄“至少不晚于俺18岁,马教的东东就被我自觉隔离”这就是不理性的表现,我至今仍然对马克思的文笔和某些观点表示赞赏,只是他的逻辑没有玩全。他和他的前驱卢梭有某种气质上的共同点,卢梭发提出“人民民主”,马是继承者,但是我并不认为“人民民主”这个前提就是错误的,而只认为它是演绎不得其法,我以后可能还会朝着卢梭和马克思包括康德曾经努力过的这一方向再探索一下,即使在我国现有“人民民主”的逻辑下,一样可以演绎出宪政民主来。

我认为这才是理性精神,马克思也不一能一棍子打倒。
泽雄兄十八岁就隔离马克思,确实很不理性。也许、可能正是因为你的过度隔离,连批评的劲头都提不起来,才导致你的思想中仍然不自觉地残留马克思思想教化的影子吧。

[ 本帖最后由 章星球 于 2008-4-22 18:00 编辑 ]
泽雄兄,不知你从读书上看到的是什么文章,或许他表达的就是我所说的这个观点呢?卢梭的“人民民主”与“公意”这两个概念的模糊性导致极权的研究,题目虽大,但已经是被研究烂了的课题,题目的大小和研究这个题目的海量文献是相称的,不是什么信口开河,更不是我个人的观点。
对卢梭的影响、功过作了相当客观的评价,针对的正是后人将卢梭与极权建立关联的错误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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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雄兄强调的对卢梭应有的这种客观,似乎我也并没有违背,因为你在引用我的文字时刚好漏是了下面一节: 然而有趣的是,面对同样一个卢梭,从康德到罗尔斯,却打开了一扇自由主义的大门。所以,这正是我们在处理“农民意识”这种含糊概念必时须借鉴和警惕的地方,处理得好,将有利于自由民主的进步,处理不好,就成为专制政府拒绝民主的托词。
泽雄兄,其实我说“马教”的时候,确实略微带一点开涮之意,原因也就是我用这个词时知道你或大苗都是对马克思很反对的,尤其泽雄更是“自觉隔离”。使用马教一词的用意也就在这里。当然,我得承认因为是在论坛发帖讨论,不是严肃的学术研讨会,所以用词不太规矩。如果你觉得不太习惯我以后会收敛一点。
回泽雄十四楼,关于卢梭,因为不是本帖主题,你也说过题目太大,我就不展开来讨论了。我前面的帖子已经说明,我没有一棍子打倒卢梭,相反,我还说他下启自由主义的一大传统,难道这还不够客观?所谓“人民民主”和“公意”,仅仅是因为其概念的模糊性而为极权思想的演绎留下了发挥空间。

卢梭人民民主与公意概念模糊性导致极权主义的观点再次重申不是我的,而是从学术文章中看到的,我一时没有资料,但相信不难从网上搜索到类似观点。
呵呵泽雄兄精研文字的功夫实在让我佩服。我说马教对你的无形影响并不等于说你是以宗教的态度去信了马教,也就是说我本来就没有批评你是马教信徒,而只强调马教无形影响,这个我也难逃的,所以我怀疑你对我的指责也有道理,虽然我在农民意识、小农意识等概念上批判马克思,但也许在其它方面也受了熏染呢,毕竟我们在马教国家生活着。

也许主要原因是你“自觉隔离马教”这个说法本身就很宽泛,因为你没有具体说你怎么隔离的,所以你还有很大的解释空间。如果你说的“自觉隔离马教”是指不以宗教态度去对待马教,那么是否信马教本身就不在我对你的批评内容。因为没有说明,所以我是根据你接下来的补充“连批评的劲头都提不起来”判断你所“隔离”的实质内容就是对马克思不感兴趣,而不至于是我本来就没有批评的“以宗教态度对待马教”。
总之,我使用“马教”一词,确实只是说大苗或者泽雄是无意中接受了马克思观点的意思,绝对不是把二位当做体制内学者政客,就是知道你们对马克思是有自觉批判意识才这么说话的,否则根本不敢和你们理论这个问题。希望泽雄不要过于介意。

菜农说上海公汽上看到老太太对骂时说你是农民,其实她们都不是农民,被骂的是菜农。那老太太概念中农民的不堪,其实也是来自马教的无形熏陶,工人阶级先进性几十年培养的优越感。其实自己并不知道这些概念能不能成立,是不是合乎语言逻辑,反正看见不好的就拿出来使用了,这就是无形的马教熏染,老太太绝不可能是马克思主义者。但是没有谁和老太太去理论这个,而泽雄和大苗却可以理论。农民意识是否合乎语言逻辑,如果成立,应该包括哪些具体内容,应该剥离哪些内容,泽雄是可以直接给出答案的。所以我觉得我们不需要为“马教”这个小枝节争论,毕竟本帖的整体精神和讨论氛围还是理性的。
好的谢谢泽雄,我现在开始严肃地等待泽雄论证一下作为中国民主障碍的亚细亚生产方式导致的“小农意识”,是如何从语言学逻辑上成立,又如何地合乎事实,和如何成为中国民主的障碍。
泽雄兄,臆测情感是要不得的,那是意图伦理。
至于我对农民意识根本不存在什么特别的情感,而在于我从理性出发认为这个概念的滥用已经造成知识界的混乱,而且它确实被党政干部普遍使用并成为中国不能搞民主的所谓国情借口,我在文章中也已经说明这一点。如果泽雄认为这样的表述也是感情用事,我真的不知说什么不好了。
另外,如果泽雄兄如你自述仅因为小儿科”提升农民素质“在先,就反过来偏激地强调农民意识反民主,我觉得这样也是非理性的。其实我的首帖不一定说得对,恰恰在学术态度上是理性的,并不是因为你否定农民素质,我又偏偏唱反调,而是引经据典,通过介绍舒尔茨现有的研究成果来解释马克思亚细亚生产方式导致的“小农意识”之外的另一种“小农意识”以及我的延伸思考。
泽雄兄这一问:你真的不承认农民意识存在吗?让我觉得有点意外。农民是人,当然是有意识的,相信泽雄不至于从这个意思上问话吧?农民意识当然存在,关键是各位使用者定义下的农民意识存不存在。任何职业或特定群体,都会伴生与此职业相关联的的群体特征和群体意识(特征),这个也是毫无疑义的,关键是,你如何界定其内容,当你使用这个词时,它是必须有所指的,不能笼统地概括为农民的意识,而应该抽象出某种农民这一职业群体所共有的某些共征,并且这些共征同时又是相对于其它群体的特质——即使这种特质可能会与其它群体交叉,至少质要相对于其它群体非常显著。

那么我们现在所见到的党政官员或某些学者所称的农民意识,基本上是说自私、狭隘,小富即安,自由散漫等。从语言逻辑而论,如果这些特征并非显著地表现在农民这一职业群体身上,而是普遍地存在于其它职业群体,则用农民意识概括这些东西就是不合逻辑的。
而下一句“强调农民意识反民主”,请你给我找出来,我在哪儿说过。如果你连这句话都找不到,又如何能给我归纳出“偏激”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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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小儿科这段话,至少我可以断言,你是不懂民主的。“只要懂得争取自己的利益就可以了”这句话,恰恰是一种反民主的农民意识。

回泽雄兄,我读上面这一句产生了这种印象,你看到一种“意识”觉得是反民主的,并且归纳入了“农民意识”
我说的前人是马克思,众所周知,当马克思强调亚细亚式的生产方式时,已经带出了农民意识或小农意识的话题。但未必众所周知的是,没有证据显示,马克思对他笔下的亚细亚生产方式及由此产生的农民意识,有精湛的研究,他的所有大著里,也仅仅提到过一回,且未予详细阐述(记忆不真,大致如此)。所以,至少在我这里,提到农民意识可与马克思没有内在关系。如果星球兄对此没有异议,马克思或者什么“马教”,就可以撂在一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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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也是泽雄兄在另外一个帖子里的发言:农民意识,或曰小农意识,或曰由“亚细亚式的生产方式”导致的意识,与民主意识天然存在距离,这不是我的观点,而差不多是学界的共识。在我的语境里,我所指的农民意识,特指那些与民主素质相对应的方面,不涉其余。
泽雄兄,这是你的原话啊:——
“只要懂得争取自己的利益就可以了”这句话,恰恰是一种反民主的农民意识。

先假设小儿科“只要懂得争取自己的利益就可以了”这句话就是反民主的,为什么不直接说是一种反民主的意识,而要称之为反民主的农民意识呢?
泽雄兄一直在说我误解,我也一一说明了,确实是你的原文让我这样理解。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解读你的语法出了问题。
谢谢泽雄兄的纠正。不过,如果你仍认为没有说错,也就等于你又为“农民意识”确定了一个特征:“只要懂得争取自己的利益就可以了”,我确实还没见过一位专业的意识研究专家把这样一条特征作为农民意识的共征而区别于其它群体。


至于“中国农民的传统生活及耕作方式,天然缺乏自发地走向民主的势能”,商业民族或航海民族天然趋向民主。这是一个超宏大的命题,没想到泽雄也喜欢下这样宏大的结论,但这个我就不太相信泽雄兄能以缜密的逻辑来论述其必然关系了,我现在所见类似论述都是似是而非极其宏阔的。

而在我看来,农业民族发展到一定阶段后产生繁荣商业也是一种天然趋势,因为历史上多数农业文明都不同程度地发展出了商业,中国的宋朝商业就曾经相当繁荣,阿拉伯民族的商业成就也不差。而且所谓商业民族也不是天然就有的,一样可能是从农业民族天然地分离出来的。我没看到古希腊以外的商业民族发展出了民主传统,所以我怀疑这种生产方式决定意识形态的理论,而认为意识才是决定性的,商业文明只提供相对更适宜民主的土壤,但民主的种子却只来自于希腊人的精神,来自于希腊的哲学传统。

而且,历史已尘埃落定,希腊以外的商业或农业民族能不能自发产生民主已经缺少实证机会了,现在我们不再需要研究中国农村能不能自发产生民主,而只需要研究农村能不能搞民主、农民们现在的生产生活方式条件下可不可能搞民主这样的课题。
至于大苗,泽雄说认同了他的观点,但却发现大苗对农民意识的看法和泽雄所理解的其实大不一样,泽雄定义的“农民意识”一直不愿公布具体内容,但已经强调指的是“任何职业或特定群体,都会伴生与此职业相关联的的群体特征和群体意识”,大苗却强调“农民意识”是一种社会人格,而不是指的农民这一职业特征导致的群体意识,因而他认为一个社会所有并不从事农业生产的群体都有这种社会人格。我至今不知道大苗的理论出自哪一宗派,还是他自己的个人心得。可惜大苗却没说下去了。
感谢泽雄兄对我讨论态度的认可,喝彩则不必,提出自己的观点和分析也欢迎任何人批评这是我的一个基本态度而已。不过我并不是故意把泽雄兄拽进这个话题,而是因为我本来正在思考,中国农民意识或农民素质是否真的如很多官员干部所言那样构成中国民主的障碍,刚好泽雄兄也发表了一通类似的观点,不巧碰上而已,其实我要质疑的是那些党政官员,但他们不可能来这里讨论,也不屑于讨论,因为他们有那个话语和权力,只需下结论而不需作出解释和辩护。他们和泽雄因精力而下罢结论坚持正确而不解释有着本质区别。

既然泽雄兄在我所见论述农民意识与民主关系的帖子以外,还另有刚好相反的观点,那我当你那几个帖子只是和小儿科搞思维游戏逗他玩儿吧。
回大苗,我认为,如果我们真正理解了哲学对人的本质的思考,就不会怀疑任何文明都有发展出民主的可能——请注意我说的是“可能”,不是必然。即使是中国这个农业相对比较发达的国家,在不与西方接触的前提下,假以千年,万年或十万年为时间单位,这种可能性是不可能以严谨的逻辑排除的。你提到的“大宪章”,主要是体现了法治精神,同样的法治精神如果你去看一看老木匠《文景之治》中“半路出家的法官”那一节,其实也是富含法治元素的,虽然它不如大宪章系统,但比“大宪章”早了一千年。

但是,要让类似于文景之治中那种法治元素进一步发展成系统的法治理论就不容易了,缺少了哲学和逻辑学,就无法进行严谨的归纳和演绎,就不可能产生近代或现代意义上的政治哲学或政治伦理学。从古希腊到罗马帝国,到欧洲中世纪,逻各斯的种子从来都没有断绝,民主的实现,既要有道德理想,又要有政治技术的支持,两者缺一不可,这才是西方民主得以形成的主要原因。反观中国,天下为公选贤与能的道德理想不是没有,但缺少哲学和逻辑学,不具备对政治学进行严密分析推导的能力,所以虽然早在文景之治就有的法治元素,没有得到升华。两宋的商业已经极具规模,但无力催生民主制度,尽管宋朝并不缺对君权的限制意识,但无法进一步成长为宪政。并不是乡村社会提供不了足够的自由,而是中国的文化传统缺少了足够的自由。不要说儒家文化传统也是农村社会的“必然结果”,凡言必然,都要给出必然的逻辑,合乎逻辑学演绎与归纳的基本原则。因为同样是农业文明,在其它地方完全可能演绎出与儒家不一样的文化传统。我认为文化传统的形成总的来说是偶然性的,取决于社会意识的初始状态,取决于那个社会的人们如何面对他们的生产生活进行思考,而不是生产方式“必然”地决定着他们的意识形态。

同理,现在的中国农村生产模式,总的来说与解放前并没有翻天覆地的改变,相反,农民对土地产权拥有的自由还不如古代。但是,由于农民的意识已经受到西方民主思想的一些影响,尽管因为缺少专门的公民教育,这种认识还很粗浅,甚至仅仅是知道“一人一票”这么个形式,但农民却很自然地搞起了村级民主,很多地方的农民都并不是根据西方经验来搞,而完全是凭着他们自己的想像在搞,搞出来的模式也有很多区别,有很多连西方都没有的细节,这就证明了意识的决定性,证明了农民的生产方式并不阻碍他们追求民主。

农业社会并不必然地拒绝民主,商业社会也并不必然产生民主。阿拉伯穆斯林就以经商于世为有名,伊斯兰教的商事法规是人类文明较早的有详细记载的商业法,但是阿拉伯没有为世界贡献民主。
我的泽雄老兄表现真是越来越不地道啊
这么一个严肃的话题,有定义,有推理,有归纳和演绎,有批判和解释,再批判再解释。但是,泽雄兄却非要给安上一个罪名,我这不是在探讨问题,而是因为自尊受到了伤害,是因为“过度敏感”。这让我怎么看都像是一种“理”的逃避和“情”的侵略呢?

我就具体定义问题请求泽雄具体回答,你是如何定义“农民意识”的,包含哪些基本特征,如何区别这些特征与其它群体,语词逻辑如何建立?试问这些问题哪一个是非理性的呢?泽雄也承诺他会回答我,结果春秋大笔一转又跑到了对我情商的关怀了。
当我们的身份都成为农奴或工奴后,唯有“意识”才能才是解放我们的真正动力,猪的意识让猪永远也无法解放,但人却因自由意志的拥有,决定了其社会存在只能制约阻挡于人却不能决定于人。于每个人天然拥有的自由意志对人的意识内容的决定性力量相比,社会身份的存在可以导致的人格差异远远小于人的自由意志本身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