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助] 关于变形记,关于格里高尔·萨姆沙

一天早晨,格里高尔·萨姆沙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变形记》)

年轻的卡夫卡写下这一段时,肯定没有想到这个开头像天打雷劈一样刺激了马尔克斯,以至于后者既像不服气又像致敬似的也弄出了一个经典的开头:

多年之后,面对枪决行刑队,奥雷良诺·布恩迪亚上校将会想起,他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百年孤独》)

我曾经津津乐道于马尔克斯的这个开头,对卡夫卡的开头明显重视不够。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又明确感受到卡夫卡的这个开头的确更异想天开。

格里高尔·萨姆沙“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这个“发现”,是否意味着他没有完全变形为一只甲虫?就是说,他整体的外形可能已经是一只甲虫,但还具有原来格里高尔·萨姆沙那个人的情感、思想和意识?格里高尔·萨姆沙(人形)、格里高尔·萨姆沙(虫形)与叙事者之间是什么关系?

想起许多弃婴。不少弃婴被弃,不是因为什么不容于社会的道德伦理因素,而仅仅是因为生理特征上有些异常,如兔唇之类。我在福利院见过很多这样的孩子。弃婴和甲虫有关系吗?父母对孩子的爱,是无条件还是有条件的?差不多所有人都会说是无条件的。但是弃婴的存在,其实说明这爱是有条件的。

格里高尔·萨姆沙即使成为甲虫之后,尚有人的情感、思想和意识,那彬彬有礼的一家人便对他不耐烦了,甚至不爱他了。即使他最爱的妹妹到最后也不认他。

所谓“变形”,是格里高尔·萨姆沙变形,还是世界本身“变形”?原因是什么?

头晕中。
挺沉重的一个话题。
世界上一定会有各种各样悲惨的意外,许多在人的情感和理智所能接受的之外。以前采访过一个面部长了巨瘤的孩子,她的父亲得癌症死了,母亲抛下她离家出走,家里只有爷爷奶奶。后来有个女法官帮她找到妈妈,但是她无论如何不愿意再见到孩子。法官有一次见到过她替现在新家庭的孩子穿衣服,这个孩子不是她亲生的,证明她是一个有正常母爱的人。
我当时觉得不应该一味只是说,那个法官很崇高,那个妈妈很恶劣。两者无法放在一个天平上去衡量。对妈妈来说,孩子是她的一部分,是她的生活遭受到的绝对灾难,而且是一种她无法想象也挣扎不出来的灾难,而对法官来说,这是她生活之外的一个事件,是她出于道义要去做的一件事。这么说其实还是泛泛而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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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对孩子的爱,是无条件还是有条件的?差不多所有人都会说是无条件的。但是弃婴的存在,其实说明这爱是有条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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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的爱的确是有条件的。有些小孩确实比另一些更可爱,父母常常会偏心的。
作为一种表述,“无条件的爱”更多地是指向一种祈愿,它是有修辞意味的,不宜坐实了理解。
作家写出一个精彩的故事,后人往往会通过阐释,赋予该故意宏大的寓意。这些阐释也许各有道理,但因此假设那是作家的本义,仿佛作家是先有了对世界的认识和看法,然后才有了想像力,那也不符合创造心理学。
谢谢两位,继续作低头沉思状。
原帖由 剑影秋歌 于 2009-4-5 20:43 发表
谢谢两位,继续作低头沉思状。
你就慢慢地低头沉思吧。

那个谁?格里高尔·萨姆沙,已经变成了虫,没了人形,你叫他妹妹爱一条虫?异化了嘛。

所谓爱,总是设定在一种完美状态,老婆爱老公,老公爱老婆,都是这种虚拟的设定,一旦生活久了,现实和那虚拟美之间差距就会越来越大,于是,不爱了,离婚了,打的头破血流了。

爱,其实很难的,虽然说起来总是信誓旦旦。
群众滴眼睛是雪亮滴
雪亮滴眼睛是不明真相滴
主要是虫子不会说话,谁也不知道格里高尔到底在想些啥。事实上他已经中断了所有跟别人的交流。
原帖由 emmer 于 2009-4-5 21:02 发表
主要是虫子不会说话,谁也不知道格里高尔到底在想些啥。事实上他已经中断了所有跟别人的交流。
就是就是。奇怪的是,他妹妹怎么居然还知道那条虫是她哥哥?特异功能?
群众滴眼睛是雪亮滴
雪亮滴眼睛是不明真相滴
原帖由 网事情缘 于 2009-4-5 21:05 发表


就是就是。奇怪的是,他妹妹怎么居然还知道那条虫是她哥哥?特异功能?
这问题问得不好。小说给定的情境就是一家人知道格里高尔变成了甲虫,在此问题上无须纠缠。
原帖由 emmer 于 2009-4-5 21:02 发表
主要是虫子不会说话,谁也不知道格里高尔到底在想些啥。事实上他已经中断了所有跟别人的交流。
孩子不与父母交流,父母就可以遗弃孩子?

回复 7楼 的帖子

因为这个房间里有且仅有格里高尔,然后密闭的房间里,格力高尔不见了,体积庞大的甲虫出现了。根据物质不灭定律,这只甲虫想必就是格力高尔。
原帖由 剑影秋歌 于 2009-4-5 21:25 发表
这问题问得不好。小说给定的情境就是一家人知道格里高尔变成了甲虫,在此问题上无须纠缠。
好,不和你纠缠,我知道你是球球,但你已经是变成一头猪了的球球,难道你要我和你一样哼哼?

哼哼哼哼。
群众滴眼睛是雪亮滴
雪亮滴眼睛是不明真相滴

回复 9楼 的帖子

小说里没有说家人遗弃了格里高尔,格里高尔是自己孤独死的。只不过提到他死了以后,家人都觉得很轻松,然后又投入正常生活了。
原帖由 网事情缘 于 2009-4-5 20:58 发表


你就慢慢地低头沉思吧。

那个谁?格里高尔·萨姆沙,已经变成了虫,没了人形,你叫他妹妹爱一条虫?异化了嘛。

所谓爱,总是设定在一种完美状态,老婆爱老公,老公爱老婆,都是这种虚拟的设定,一旦生活久了,现实和那虚拟美之间差距就会越来越大,于是,不爱了,离婚了,打的头破血流了。

爱,其实很难的,虽然说起来总是信誓旦旦。
像“异化”这种解说,纯属陈词滥调,不谈也罢。你后面说的“爱”还有点意思。问题在于,爱可爱之东西(包括某种状态、物、形状、颜色等等),是个人都会都行,有什么了不得的?如此,爱的独立价值何在?
原帖由 emmer 于 2009-4-5 21:35 发表
小说里没有说家人遗弃了格里高尔,格里高尔是自己孤独死的。只不过提到他死了以后,家人都觉得很轻松,然后又投入正常生活了。
格里高尔听到妹妹的琴声后出来,是谁坚决不认这个哥哥而建议把他清除出去?除了家人的忘却,正是这次事件给了格里高尔致命一击,虽然她知道他就是她可怜的哥哥。
这篇小说恰恰就是描写了爱的缺失,作者塑造的是一个人被工具化的世界。格里高尔一直勤勤恳恳,试图给家人提供物质、提供保护、提供爱。当他真正失去自我的时候,却发现无法从家人那里得到同样爱的回报。家人除了需要他提供的一切外,并不真正需要他。

回复 14楼 的帖子

哦。很久以前读的,我有点忘记情节了。
原帖由 网事情缘 于 2009-4-5 21:34 发表


好,不和你纠缠,我知道你是球球,但你已经是变成一头猪了的球球,难道你要我和你一样哼哼?

哼哼哼哼。
此小说意义深远,即使纠缠到成猪也可以一试……
原帖由 emmer 于 2009-4-5 21:46 发表
这篇小说恰恰就是描写了爱的缺失,作者塑造的是一个人被工具化的世界。格里高尔一直勤勤恳恳,试图给家人提供物质、提供保护、提供爱。当他真正失去自我的时候,却发现无法从家人那里得到同样爱的回报。家人除了需要他提供的一切外,并不真正需要他。
的确是这个样子。而且实际上如果你细细考察,也得不出格里高尔家人离谱的结论,这是一个非常正常的家庭,彬彬有礼,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原帖由 剑影秋歌 于 2009-4-5 21:38 发表
像“异化”这种解说,纯属陈词滥调,不谈也罢。你后面说的“爱”还有点意思。问题在于,爱可爱之东西(包括某种状态、物、形状、颜色等等),是个人都会都行,有什么了不得的?如此,爱的独立价值何在?
异化已经是陈词滥调了?就是说你已经彻底解决异化问题了?我呸死你。

爱之所以为爱,它具有超越性一面,超越具体的对象和形态,其实也是种形而上学;区别在于,爱的立足点是具体的人,上帝拉不回人间,爱却总是在人间的,所以对立、反抗、追求。

大爱是超人,每个人都想做超人的,却总窠臼于现实,不仅做不成超人,反而做了庸人,甚至做了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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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亮滴眼睛是不明真相滴
问题就在这里,非常正常,但是非常麻木,从头至尾也没从麻木中惊醒过来。
原帖由 网事情缘 于 2009-4-5 22:04 发表


异化已经是陈词滥调了?就是说你已经彻底解决异化问题了?我呸死你。

爱之所以为爱,它具有超越性一面,超越具体的对象和形态,其实也是种形而上学;区别在于,爱的立足点是具体的人,上帝拉不回人间,爱却总是在人间的,所以对立、反抗、追求。

大爱是超人,每个人都想做超人的,却总窠臼于现实,不仅做不成超人,反而做了庸人,甚至做了球球。
我说异化属于陈词滥调就等于我解决了异化问题?你在呸之前考虑一下这个疑问,我认为你就会收回口水了,何况就是使足了劲你也呸不死我:)“异化”云云,在关于《变形记》的解释中毫不新鲜,对我而言纯属陈词滥调。一句“异化”就解决了这个小说?你也太看不起卡夫卡了。

“上帝拉不回人间”云云,在中国应该能特别得到认同。所谓“超越性的爱”,其实就是圣爱,与欲爱对应。《变形记》归根结底是讲人性的失败,千万个家庭的失败,功利原则统治包括家庭在内的一切社会组织。设想格里高尔即使还是人形,如果不能继续赚钱,就是说失去劳动能力了,此人的结局未必比甲虫的结局更妙。
插句嘴:中国人把主人公名字翻译成“萨姆沙”,是很有问题的,原文是SAMSA,与卡夫卡的原文KAFKA恰好构成对位,准此,卡夫卡借这个形象自譬自哀之意,就相当明显了。译成“萨姆沙”,顿失这份联想。——当然,我不清楚德文,想必,字词结构差不多吧?
原帖由 emmer 于 2009-4-5 22:05 发表
问题就在这里,非常正常,但是非常麻木,从头至尾也没从麻木中惊醒过来。
“在这个正常的世界上,我宁愿做一只甲虫”……
是的,包括家庭在内的所有社会组织,它们需要你提供的一切,但并不需要你,它们甚至没有意识到什么是你,你是什么样的,连你自己也不知道。在一个高度效率化和工具化的社会,自我已经被挤压成很微小的一块。
我这儿时时上不了燕谈,也不晓得怎么整的……
原帖由 周泽雄 于 2009-4-5 22:22 发表
插句嘴:中国人把主人公名字翻译成“萨姆沙”,是很有问题的,原文是SAMSA,与卡夫卡的原文KAFKA恰好构成对位,准此,卡夫卡借这个形象自譬自哀之意,就相当明显了。译成“萨姆沙”,顿失这份联想。——当然,我不清楚德文,想必,字词结构差不多吧?
周兄高见。但依我看,对熟悉卡夫卡作品的读者而言,这个不构成障碍。
叶嘉莹先生讲陈子昂时,也提到过卡夫卡的《变形记》。
她认为,卡夫卡描写的是人世间最基本的状态之一,即人与人之间,哪怕亲密如父子,也有自私的心理。卡夫卡是悲观的。格里高尔·萨姆沙遇到的正是人生最悲哀的事。

卡夫卡的厉害在于

他让你感觉到人变成甲虫是的确可能或者正在发生的。
原帖由 栏杆拍碎 于 2009-4-6 20:56 发表
他让你感觉到人变成甲虫是的确可能或者正在发生的。
呵呵,栏杆兄所言甚是
原帖由 栏杆拍碎 于 2009-4-6 20:56 发表
他让你感觉到人变成甲虫是的确可能或者正在发生的。
恩。很身临其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