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装》

    跟如今的人真说不清,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就不想听见真相。以前是听不到真相,如今是不愿意听真相,或者完全听不进真相。所以说:人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下面是两年前的一个老帖子,是写一个很尊敬的老师以及他的西服的,以此举例证明1966年前的毛时代是有人穿西装的。

    如是我闻。
    Y老师不要太潇洒,上课上得脚会反翘起来。
    穿一身西服,深褐色或者黑色带条纹的。西装笔挺,闻起来一股樟脑味,说明Y师母很会治家。只是一双皮鞋不像样,踢沥趿拉便走进教室。夏天是白色纺绸香港衫,西装短裤,也是一样的樟脑味。皮鞋依旧不像样,甚至更加不像样。
    教的是几何、立体几何以及代数。上课上得来劲了,面朝学生反手画图,右手拗不过去,左手会接上去画。有时候随手一挥,画了一个圆。如果画得比较圆,就很得意,喜形于色。如果不圆,自己摇摇头,表现出很大的遗憾。遗憾以后,就把一只脚曲起来贴着墙,单腿站着讲课。
    Y老师也是一个分子,1957年不知道多说了什么,就从上海交大贬下来了。这种老师,校长很欢迎,不管他的皮鞋如何的,校长不是皮匠。
    后来就是文革,再后来就是清理阶级队伍,一清就清到乡下去了,乡下的阶级队伍就复杂了。
    老师幽默得很,幽默就看得开,就活得长。改了革开了放以后还见到过他,紧紧握手分外亲热的。
    百年校庆没有看到他来庆一庆,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西装,西方老外男人穿的就是不一样。仔细研究多年,老外男人衬衣的领子高出西装领子2厘米,精气神就出来了,是不是里面加了衬领,还是老外的脖子不一样?外国脖子?
    国人穿西装,最多也就穿到潘基文那个模样,脖子缩在胸腔里。不怎么样。
    好了,关于男人的服装就到这里,就到这里吧。其它的已经写过了,《牛仔裤》、《T恤》、《舒雅牌内裤》、《鞋子》等等,喜欢的网友可以自己去看。

2009-12-22
《小菜》

    胃是男人的主要器官之一,所谓抓住了男人的胃就抓住了男人的心,是个朴素的唯物主义真理,经过实践检验的。当然,也不一定,真理也会与时俱进的。改革开放不断贪腐的宽松环境,一年几千个亿的吃喝。现在男人在外面吃饭的机会多,一不留神他们的胃和心就留在外面了。接下来,其它什么也留在外面了。
    外面多好,花花世界,奇珍异馐、温香软玉。单有一首诗赞道:
        一把拉住小姐的手,好像回到十八九;
        一把拉着太太的手,好像左手握右手。
    谁没事左手握右手呢?又不是旧社会抱拳作揖,对伐啦?
    倒是武林高人周伯通,脑子坏脱,神经兮兮,两只手没事的时候左右互搏。不过那是打相打,等到夫妻开始打相打,那还不如早点分开了好。和谐社会,维稳总是摆在第一位。
    这么有道理的话谁说的?中央说的。谁是中央?不认得。
    在外面灌了人头马或者五粮液,胃里塞了不少乱七八糟,又不知道做了一些什么乱七八糟,心里就难免乱七八糟。有时候回到家里的只是一个酒气熏天、没心没肺的躯壳皮囊,善于烹饪的太太们万万不可粗心大意。不过也不要过度紧张,谁离了谁也是一样活,地球一样转,该来的终归会来,该去的早晚会去,抓也抓不住。
    天要落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这句话是伟大领袖说的。
    也有的男人虽然不是一级或者三级厨师,自己也会烧小菜,红案白案,自己弄几只小菜吃吃。这样的男人比较靠得住,说明他的胃和心还比较家庭。
    如果一个男人经常想吃太太烧的菜并且吃到太太烧的菜,那一般说明事情还没有乱七八糟,起码还没有乱七八糟到不可收拾。
    花开两枝,各表一朵,下面开始讲小菜。

      2009-12-28
《一只小菜》

    烧菜需要想象力,还需要食欲。
    饭局上有时会点梭子蟹,盐焗、豆豉或者葱姜炒,蛮大的壳盖着,通红。把壳拿开,一般就是每人一块,或者就是一只敲破了的蟹螯。
    饭局上吃梭子蟹很难看的,咬得满嘴都是壳,舌头挑一些软的咽下去,然后埋头乱七八糟吐在吐壳盘里,自己看着都恶心,装着不看见。别人吐的更恶心,那是什么啊?
    终于有一天挑大的买了六只,四斤多,生猛鲜活,蟹螯上套的橡皮筋就有半斤。手指在脐下捏一捏,鼓鼓的有肉。洗干净了搁葱姜、黄酒,清蒸。
    六只,太饕餮了?不是的吧,男人嘛,吃一个惬意、吃一个痛快,又不天天吃。
    一大盆子热气腾腾地出锅,把背上的壳剥下,撕开就是一大块一大块雪白的肉,蘸着调料,煞是美味。如果不蘸调料,那有点甜。壳的背面有蟹黄,也蘸着调料吃。
    调料自己配制,陶大或者海天生抽、鱼露、姜末、香菜、鸡精、芥末、香醋、陈醋、辣椒酱、番茄酱,随意。因为是在家里,吃得就从容,用蟹八件或者筷子把每一仓都剔得干干净净。
    总的吃后感:比河蟹好吃,而且少污染。如今的大闸蟹,剥开来的腮都是绿的,不知道是蓝藻还是什么藻,或者就是青霉素。青霉素怎么可以做菜呢?吓煞人。
    上海还有一种海虾,其它地方从来没见过,上海人叫做条虾。条虾个大,能炒出橘黄色的虾油,这个是老好吃的。
    上海小菜场的小海鲜其实蛮多的,也不贵。

      2009-12-1
《再来一只小菜》

    十一月初,还没真正到冬天,冬笋就上市了,现在什么东西都反季节不入调,人也是。
    上市的时候二十几元一斤,像三十五码脚大小,把根切掉,把笋壳剥光后剩下大脚趾似的一只,这个包装太过度了是伐?
    冬笋切开,在滚水里汆一遍,大半熟或者全熟了。为什么要汆一遍,不然冬笋有一些麻舌头,有一点辣咪咪。
    捞出来,再改刀切成薄片,或者丝。怎么薄?小于等于一毫米吧。
    农家腌的雪里蕻,最好是留着自己吃的那种,不然可能就是工业盐。也可能只是热水烫一下,看起来像是咸菜,现在人的脑子不要忒好,随便什么都能造假的。
    从瓮头里拉出来两棵,碧绿爽青。剥去菜帮,剩下菜心,雪里蕻剁得细细的。
    起一个油锅,倒入笋片翻炒,油不能太烫,不然冬笋会焦的,冬笋水份少。
    再起一个油锅,炒雪里蕻,雪里蕻熟了把冬笋倒进去继续翻炒,然后起锅。不要一点味精和鸡精,本身比味精和鸡精更鲜,五倍。
    炒雪冬!江南第一名菜。冬笋特别鲜美爽口,无法形容,无可比拟,没吃过的人这辈子可惜了。别的地方好像没有冬笋,别的地方只有罐头毛笋,软乎乎酸叽叽的。罐头毛笋和冬笋完全不搭界,马王堆出土的老太太和一掐一泡水的小姑娘是一样的吗?
    雪里蕻是不是就是迷你型芥菜或者酸菜呢?肯定不是。
    于是筷如雨点,筷子头上长眼睛,不一会冬笋全部挑干净了。剩下的雪里蕻拌饭吃,每人多吃一碗,饭锅吃得朝天。
    第二天,剩下的雪里蕻在锅上一蒸,还是吃得饭锅朝天。这就是炒雪冬的味道,力道。

      2009-12-2
《江南的火锅》

    火锅不是只有四川有,也不是只有北京有,南方也有。
    请问南方的火锅有什么不同?且听慢慢道来。火锅的硬件总是基本一样的,中间是燃烧的木炭,火上置一只锅或者一圈锅。数九寒天,外面西北风呼啸,家人围坐,边烧边吃,其热也烘烘,其乐也融融。主要还是因为地域不同,于是配料和配菜不一样。切莫小看,南方火锅自有其不同凡俗之处。
    先说底料,南方火锅的底料是绿笋、开洋、干贝、淡菜煮的,所以很清淡。除了这几样原有的咸味,并不加盐。等到汤煮得发白,则放入三鲜,哪三鲜?鱼圆、肉圆、肉皮是也。
    肉皮当然是油炸过的,肉皮要发好,水发或者油发。发好后用食用碱洗去油污、拔去猪毛,切成3X5厘米大小。肉皮中空,本身就是熟的,在火锅里烫过以后,肥嫩多汁。
    如果是逢年过节,则还有蛋饺。蛋饺是用鸡蛋摊皮,中裹肉馅呈饺子状,是直径5厘米的半圆,一口一个。如果精致一点,可以更小,四厘米。再小就是弄白相了。
    待得三鲜和蛋饺打捞一空,这时可以放入青鱼了。青鱼已经洗净沥水,取其中段,横向斩成两厘米宽的条状。坊间有谚云:“生鱼熟肉”,加之鱼肉易熟,无所谓老嫩,生一点权当是刺身。不一刻鱼肉颜色变白,再煮一会肉和刺能分开,便能入口了,入口即化。青鱼是火锅的主料,相当于北京火锅的涮羊肉。
    等到一条五、六斤重的青鱼吃完,汤已经浓如乳糜,难免汤里会有些鱼刺,这时要清理一下。好在青鱼中段都是大刺,没有什么残留的。青鱼尾巴是要留着红烧的,就这样放在火锅里岂不可惜?暴殄天物。“青鱼尾巴鲢鱼头”,乃是世上两大名菜。
    至此,相继放入油豆腐、百叶结、老豆腐、粉丝。粉丝是绿豆的,像中国文化一样源远流长、绵延不断,等到烫熟了,要站起来捞,或者就是互相帮助接力捞,才能捞到碗里。
    最后,已经饱了,放入菠菜。菠菜只要一变颜色,就能吃了,甜咪咪的,营养不要忒丰富,大力水手就是吃菠菜的吧。菠菜,时尚谓之红嘴绿鹦哥。相传乾隆爷下江南,有幸吃到了火锅的尾声,菠菜和豆腐,于是龙颜大悦。这个皇帝当得也是作孽的,除了饽饽就是萨其马,什么东西如此好好吃呢?询问打伞的陪同,臣子回答:红嘴绿鹦哥,金镶白玉板。
    后来回到京城,转辗反侧,思之不得,御厨房竟无人晓得究竟是什么,场外求助也无人回答,可怜午门外杀了一堆厨子。
    由此可见,江南火锅的了不起,绝对不是一般般的。乾隆爷为什么八下江南?为什么不去四川?他又不懂什么长三角经济区,就是为了这一口。
    有人要流着口水问了,“如此清汤寡水,不嫌过于清淡乎?”呵呵,旁边有一个猪油罐子,可以不时舀一调羹放入的,猪油冻得铁硬,雪白。

      2009-12-17临晨
《火锅补充(1)》

    吃火锅,还有一样东西很好吃的,也比较方便。
    就是虾仁。不是那种河虾仁,是新鲜的冰冻对虾仁,麦德龙超市有得卖。比小拇指或者无名指粗,一个方阵排列得整整齐齐,大阅兵似的。时价大约每千克一百十元,大约100只。小一点每千克的九十,大约130只。化冻,剔去肠子,洗净。
    放入火锅,滚几个翻身,最好不要蘸什么调料,脆脆的,淡淡的甜,很嫩很鲜。
    煮的时间长了,虾仁会缩小一半,但是不会像河虾仁那样缩得几乎看不见。河虾仁一般都是什么药水发出来的,全靠浆得好,锁住了水分。时间一长,必须赤脚到火锅里去捞。
    不能饕餮,高蛋白。如果有人吃高蛋白过敏,那就免了。

      2010-1-2
《食有鱼》

    出有车、食有鱼,这是古人眼里的共产主义,古人不懂什么GDP。
    鱼米之乡,当然有淡水鱼吃。车也有,水车,开个玩笑。鲢鱼、青鱼、草鱼、鳊鱼、黑鱼、鲫鱼,这其实都是没什么意思的,没有什么味道的。虽说“青鱼尾巴鲢鱼头”是世上两大名菜,只是徒有虚名罢了。尤其鲢鱼头砂锅,那主要吃的是作料、气氛,骗骗外地人的。
    北方人吃鲤鱼,南方人从来不吃。鲤鱼算是鱼吗?南方的鲤鱼是用来跳龙门的。
    什么鱼好吃呢?白鱼、黄鳣(不是黄鳝,是一种很大很凶狠有尖牙齿的食肉鱼,学名不知道),为什么呢?因为这是吃鱼的鱼。如今黄鳣多年未见基本绝种了,白鱼还有,尺半以上的那种为佳。白鱼要稍稍腌一下,腌两、三天,使其肉质更加结实,然后葱姜红烧,或者清蒸。筷子轻轻一触,鱼肉一大块一大块像白玉似的滑腻,特别鲜。怎么鲜?白鱼的鲜。
    鱼吃多了,就想吃一些小鱼,吃小鱼才是真的吃鱼。小鱼有不少种,穿鲦、红丫叉、痴虎、肉股郎、昂子鱼,还有很多种说不上名字,忘记了。为什么要吃小鱼?小鱼好吃啊。
    仔猪、羊羔、童子鸡、小牛肉为什么好吃,道理是一样的。好像也不一样。
    水乡人吃小鱼是从小锻炼出来的,舌头无比灵活,口腔的感觉特别敏锐,随便什么小的鱼刺也是会拣出来的。没有经过锻炼的外地人是不会吃的,弄不好就卡在喉咙里。鱼刺卡住喉咙怎么办?坊间的法子是吃一个饭团吞下去,不准咀嚼。如果没用,就要吃猫的唾沫,因为猫是从来不会卡的。医者意也。这个秘方究竟有没有用,不是很清楚。
    有人喜欢吃鱼眼睛,凡是吃鱼,闪电一般先把正反两只鱼眼睛挑出来吃了。这种人从来不近视,可能是鱼眼睛含有未知的预防近视因子,也可能是经常挑鱼眼睛锻炼出来的。季昌射箭,目力就是这样练出来的。
    还有什么好吃的鱼呢,有长江里的鱼,鲥鱼、刀鱼、鮰鱼,太湖里的银鱼,那是有季节性的,不能一年到头吃到。刀鱼基本由脂肪和鱼刺组成,似乎连鱼皮都没有。如今的刀鱼已经贵得吓煞人,不是大老板或者公务员根本看都看不见。反而现在中华鲟倒是便宜,不但没有绝迹,人工繁殖了很多,不好吃。
    海鱼也好吃,比如黄花鱼。黄花鱼又名饭鱼,饭鱼的意思就是可以当饭吃饱的。听老一辈说曾经有几年黄花鱼大丰收,人民政府号召百姓:穿苏联花布,吃爱国黄鱼。沿街都有卖黄花鱼的,用面粉裹了油炸,五分钱一条。吃黄花鱼兼爱国,一举两得,后来就把黄花鱼吃光了。国人要是认真吃一样东西,肯定能吃得精光,绝子绝孙的。害得如今爱国有点难。
    还有墨鱼,就是乌贼鱼,上海小菜场有得卖。要那种大的,两三斤以上的,把皮剥了切成一块一块红烧,那是介于鱼和肉之间的鱼肉,雪白的墨鱼肉几乎看不出纤维走向,结结实实纯粹的蛋白质精品,没有一丝油花。大鱿鱼也是差不多。小鱿鱼、小墨鱼只能炒雪菜。
    有人可能要冷笑,没吃过好东西啊,苏眉、石斑、鲑鱼、金枪鱼、什么,听说过没有?
    这里说的是寻常百姓吃的小菜,过日子下饭的,又不是请客摆谱,不是来比赛的。阳澄湖边的十八个伤病员就是一日三餐有鱼虾,吃得腰圆膀又乍,一个个像座黑铁塔。八万里长风吹不到,九千个雷霆也难轰,不然革命哪里会成功呢?吃苏眉会长得像黑铁塔吗?
    可惜现在无水不污,水乡的人也没什么好鱼吃了。如今饲料喂养出来的鱼总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味道不一样,鱼塘里一年到头抛下去的抗生素不要太多,简直就是药水里长大的。
    野生的鱼自然偶尔也有的,就是弄不好或多或少有些洋油味。
    什么洋油味?就是二噁英。

      2009-12-17
《童子鸡和老母鸡》

    谁知道草鸡和洋鸡有什么结构上的区别?告诉你吧,脚上的骨头不一样。就是鸡爪上面那一节,相当于人的髌骨腓骨那一段,草鸡多了很细的两根。
    童子鸡,史载大补。当然是指的草鸡、土鸡,洋鸡不算。
    什么是童子鸡?在蛋里还没孵化出来的不是童子鸡,那是喜蛋、旺蛋、毛鸡蛋,南京人最喜欢吃这个了。煮熟以后把蛋壳敲开,里面是已经成形的小鸡(不是小鸡鸡)。看得出心脏、肝脏、肫肝、四通八达的血管、脑袋、小小的翅膀,细细的鸡爪子,有的还有薄薄的一层绒毛。用炒熟的盐蘸了慢慢吃,当然是大补。有的南京女孩子逛街,手里就会拿着几个旺蛋边摘毛边进补,好吃得不得了。有时候是拿着一截鸭脖子,那也是好吃得要命。
    没有在胚胎时期被吃掉,孵化出来了就不能吃了,吃了也不补,等于白吃。慢慢长到一斤多重,这就是童子鸡了。再往后就要进入青春期,青春期发育耗费精血,那就又不补了。
    所以,这个补还是不补,看来主要决定于时间段,和蛋白质本身无关。
    童子鸡一般是清蒸,也可以清炒或者红烧,不能用来煨鸡汤。煨鸡汤要用老母鸡,鸡油是黄颜色的。鸡油脂肪分子间的距离比较小,水分子无法穿过,煨好以后一点热气都冒不出来。经常有人迫不及待烫伤了嘴,再着急一点就会酿成事故。
    从时间段上来分析,童子鸡属于鸡的一生中最补的时期。对于人来说呢,少年不知愁滋味,也是生命中最好的时期。后来就识尽愁滋味,却道天凉好个秋了。
    等到年事渐长,老母鸡则又是大补之物了,老公鸡则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革命战士负伤,一般要吃一、两只老母鸡补一补,补了一补以后重返前线闹革命。有一首沂蒙山的红歌唱道:“蒙山高,沂水长,我为亲人熬鸡汤,熬鸡汤。”
    还有大队书记江水英,也是生病了,也有大妈给她送鸡汤。一个富农分子黄国禄眼红煞了,馋唾水嗒嗒滴,于是决定搞破坏:把火烧得越旺越好!可见,鸡汤是得到全国劳动人民公认的补品,是反映广大革命群众阶级感情的一种食物。
    鸡是很好吃的东西,曾经林海雪原有一个土匪头子座山雕,朝思暮想一直想办一场百鸡宴:山上点灯,山下点明子,给山爷拜寿喽!不料伪装胡彪的共军杨子荣早就和少剑波联络好,乒乒乓乓,小分队披着白被单打进来了,座山雕就此歇搁。
    由此可证:好人喝鸡汤;坏人呢,就是煮好了也喝不到,证毕。
    后来百鸡宴不知道给谁吃掉了。说到哪儿了?

      2009-12-18
《糖蹄》

    就是肘子。从上海去周庄旅游是很方便的,万体馆上车,一天来回。去周庄旅游的人都见过,一条街全是密密麻麻卖蹄髈的,万山蹄。据说当年周庄排名第一的富豪沈万山最喜欢吃糖蹄,后来沈先生不断研究、实践,就有了独家秘制方法,传媳不传女,好吃得要命的说。
    于是呢,去了周庄就带偌大的一只、两只回来,纸盒包装,吸塑包装,油腻腻的赠送亲友。其实呢,谁知道什么万山蹄呢,万山蹄又有什么特别好吃的呢?也就是表示这么一个意思,表示自己到周庄潇洒一游,休闲时代,凭此为证。
    其实江南小镇原来大都和周庄差不多,只是周庄运气好。周庄名气响,据说是因为上海画家陈逸飞的几张小品而闻名海内外,不知道周庄人为什么不制作逸飞蹄。
    可能陈逸飞先生郁闷后就去拍电影,文化人哪里弄得过电影圈里摸爬滚打混出来的那些演员,差一点拍得破产,所以后来就决定死了。电影不知道拍出来没有,好像是关于理发的事情,理发有什么好看的?生活片,理发又不是砍头,肯定不是长矛大刀盔甲护心镜、吊着威亚飞来飞去,也肯定不是什么拍案惊奇。
    记得北京也有肘子卖,酱肘子。从天安门广场一路往西,经中央电视台,复兴路城乡贸易中心西一楼熟食铺就有,一只一只奇大无比冻得铁硬。北京人的熟食卤菜都是如此吧,整个的猪肝囫囵煮熟了放着,看起来黑乎乎几乎有脸盆那么大。天子脚下,富庶。
    真正好吃的是糖蹄,或者叫做冰糖圆蹄,这个似乎只有江南有,不敢肯定。为什么叫圆蹄,因为是圆的。
    肘子煮熟,剖开去骨,放在山海碗里,肉皮朝着下,也就是肉皮贴着碗底。然后放入酱油,黄酒、葱姜、茴香、肉桂等等作料,尤其要放入冰糖。然后上笼大火蒸,蒸蒸歇歇、歇歇蒸蒸,如是者三。作料全部吃进去了,放着。
    等到要吃的时候,再发在蒸笼里蒸。蒸透了,拿一只山海碗倒扣过来,所以形状是圆圆的呈半球状。
    肉皮通红油亮,皮下的一层脂肪烂透了。拿筷子仔细一挑,就像变脸一样,一张皮能全部挑下来,颤颤巍巍。吃糖蹄就是吃这一层皮,真正是肥而不腻,入口即化,自己哧溜滑到肚子里去了。余下的瘦肉其实老了,不好吃。当然,没有肉吃的时候也是好吃的。
    喜欢吃的人一顿能吃两只糖蹄,后来就把高血压吃出来了。
    不知道当年沈万山先生的血压如何。

      2009-12-19
男的悄悄的看,就你嘀咕了一句吧?
《咸菜》

    蔬菜难保存,所以就腌起来成了咸菜。南方气温高,蔬菜的品种也多,所以咸菜也多。
    一般人家都有一只腌菜缸、大小几只咸菜瓮头,如今大部分人家家里看不见了。司马光砸缸很可能砸的就是腌菜缸。
    鲁迅先生曾经感叹:中国人之所谓大补之物,无不与想象中的性有关,譬如肉苁蓉、鹿茸、虎鞭、牛鞭、燕窝、鲍鱼以及笋等等,唯有先生家乡的笋,却是腌起来吃的,一点没有挺然翘然的雄姿。
    江南的咸菜一般有两种,一种是浸在饱和盐水中,水腌菜;一种是晒干、风干以后层层加盐搓揉以后一起塞进瓮头里,谓之风菜或干菜。为了和外界空气隔绝,采用了水封。就是将瓮头口用稻草塞紧倒过来,口子浸在水下。劳动人民的智慧,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为什么要大量加盐,为了不会腐坏。只要是蔬菜,基本都能变成咸菜:主要有白菜(排菜)、芥菜、雪里蕻、大头芥、坨坨头菜、长豇豆、扁豆、白萝卜、红萝卜、红萝卜缨、菜瓜、莴苣,等等等等。
    浸在盐水里的呢,后来有的也拿出来晒干,成了干菜。有的就一直不拿出来,故意等它发酵、腐烂、发臭,譬如宁波人的臭苋菜、臭冬瓜,那味道就像榴莲一样生动、像王致和臭豆腐一样活泼。
    一年的吃菜是件生活大事,腌咸菜是很严肃的事情,严肃得有了些禁忌。腌水腌菜的时候不能乱说乱动,最好是未婚童男子在腌菜缸里用脚踩,这样的咸菜才不会发酸。如果是已婚男子呢,因为没了童贞,腌的咸菜也一定会漏气的。
    水腌菜踩好,要用大石头或者石墩子压住,为了让菜全部淹在盐水里,不让菜复活。譬如芥菜就很顽强,一不留神会从盐水里探出头来开花。
    大冷天,清早起来,伸手进腌菜缸摸出一棵水腌菜,剥去一两片帮子,切成两厘米长的一截一截,像白玉一样晶莹剔透,菜心泛出一丝绿茵茵。搭泡饭,咬得无比爽口。
    剩下的菜帮子还是扔进腌菜缸,慢慢积蓄起来。过几天斩碎、滗水挤干,和小鱼、小虾一起炒一炒,加一些青蒜、红辣椒,简直写得口水都要掉到键盘上。
    笋大概也是可以腌的,煮熟腌好以后晒成笋干。晒干了的笋干布满白色的细盐颗粒,一捆一捆运到四面八方,竖在南货店角落里出售。凭购物券每家可以限购几斤。
    有的笋干运气比较好,早早的切碎了和梅干菜放在一起。梅干菜比较金贵,是一包一包卖的,买回去煨肉。梅干菜煨肉,数百年来的江浙名菜。
    笋干要等到过年的时候才吃,吃的时候比较麻烦,要在热水里泡,放在锅上煮,煮得一条街上都是笋干香。等到笋干发开来了,就有专门铡笋干的人扛着铡刀沿途吆喝来了。出钱招呼着,把笋干铡成七、八毫米宽的一截一截,其实是一圈一圈。竹子本来就是空心的,竹嘉虚心是我师。古人有情趣,云:不可居无竹。今人自己没有一寸土,只能吃吃笋了。
    笋干煨肉,是过年的一道大菜。笋总是和肉搭档的,下一次写毛笋煨肉。

      2009-12-20
《咸鹅和风鸡》

    秋天来了,天气凉了,一群大雁往南飞。一会儿排成个一字,一会儿排成个人字,忽然听见地上有凄楚声音召唤,背负青天朝下看,看见了狮头鹅。
    狮头鹅,羽毛灰黑,黑喙黑掌,它们从来没有听说什么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狮头鹅小时候也是和白鹅一样的,毛绒绒黄色。吃嫩草和苦麻菜,长着长着就不对了,后来就长成了一只八、九斤的灰黑色大鹅,超过十斤的也有。不知道祖籍是不是非洲的。
    狮头鹅是很聪明的,会看家。看见陌生人过来,默不作声把头一低,脖子压低,像蛇似的伸着,匍匐前进,上来就是一口,小腿上一块青紫了。
    到了深秋,屁股拖到地上,一只一只肥得走不动。看见有大雁高高飞过,把脖子指向苍穹朝天悲鸣,天生很伤感的样子。由此看出,它们可能原来是一家人,本是同根生,如今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真是人生如梦、世道无常啊。
    后来就杀了腌起来,腌了一阵拿出来挂在屋檐下晒。肉色深红,晒得油都滴下来。
    在屋檐下的背光处,挂着捆好的风鸡。风鸡是杀了以后掏一个洞,把内脏拿出,然后塞进盐、花椒,鸡毛不拔的,捆起来挂着风干,盐分也就渗进去了。
    过春节的时候,灶头饭锅上蒸出来的咸鹅和风鸡是多么好吃的东西啊。尤其咸鹅,通红的肉硬香,一块腿肉能喝下去二两酒,咸得舌头都要成咸腊制品了,简直无以言表。
    如今狮头鹅居然找不到了,有人说是肉质粗糙,不好吃,淘汰了。真是见鬼了。
    写到这里觉得有些可疑,上网一查,说的狮头鹅其实是雁鹅,搞错了。

      2010-1-7
《盐水鸭》

    南京的盐水鸭是最著名的、桂花鸭耶,也是最好吃的,还有盐水鹅。
    烧鹅就是广州的好吃了,金黄、橙红、焦红,油汪汪的,挂在那里灿烂诱惑着,蘸着什么酱趁热吃。先不说广州,还是回到南京,对了,盐水鸭。
    不是如今这种真空包装好的,这是电脑操控的工业化产品,谁知道是什么?是不是塑料的?有什么防腐剂?有没有敌敌畏?有没有三聚氰胺?樱桃谷牌,好漂亮的牌子,打开来一看,白乎乎油腻腻的,先就倒了胃口。不像,总之不能算的。
    就去街头那种熟食店、卤菜铺,古南都、名人、喜来登、中心大酒店、金陵饭店或者马台街的老王家。其他地方的盐水鸭都是汤汤水水湿漉漉的有汁,南京的没有。斩得薄薄的一片一片,滑、嫩、鲜,没有脂肪的,一个人能吃半只。如果认真努力吃,也许能吃掉一只?
    比起北京烤鸭来,更喜欢盐水鸭。北京烤鸭名气响,宣传舆论工作做得好,北京最会宣传了,不然宣传部门为什么统统设在北京?烤鸭其实只有一层脆皮好吃,是骗骗老外的,老外大都是洋盘。至于裹着大葱、蘸着甜蜜酱用手抓着吃,那绝对太费周章,也不大卫生。
    上海呢?上海人吃三黄鸡。三黄鸡其实也是名气响,尤其是现在的三黄鸡,一层皮黄得比较可疑,哪里有盐水鸭好吃?
    南京人的蛋白质大概有一半或者一大半是鸭子提供的,南京曾经有“鸭都”之称(不要想到别处去啊,如今乱七八糟的事情比较多)。前十几年开始,南京小丫头喜欢吃鸭脖子和鸭头,“这鸭头不是那丫头,头上哪来桂花油?”一张扁嘴、两个鼻孔,鸭头有什么好吃的呢?一劈两半,除了一层头皮,只有腐乳似的鸭脑子,看不出有脑细胞。两只眼睛半闭半睁着,死不瞑目。眼球周围有一些括约肌,不太多。
    鸭子吃多了,鸭血不能浪费,就有了闻名全国的鸭血粉丝汤。这个是好吃的,鸭血比猪血嫩。还有鸭肠子。
    南京原来还有咸板鸭,记忆中比盐水鸭还要好吃。现在好像找不到,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好吃东西就这样拜拜了。

      2010-1-9
《毛笋煨肉》

    这是小时候听过的一个故事。
    一个秀才(古时候的许多故事都是和秀才有关的)闲来无事,作诗一首道:

        新出篱边笋,
        就用肉来煨,
        三舂白米饭,
        快将汤来浇。

    秀才自己写毕,大喊一声就馋死了。
    待得秀才来到阴间,阎王老爷打开生死簿一看,此人命不该绝,怎么就来了呢?于是带秀才询问。秀才答道,自己写了一首诗,一不小心馋死了。
    阎王说,什么诗说来听听。秀才于是又吟诵一遍。
    不料秀才吟诵甫歇,只听见阎王大叫一声,真的好吃啊!阎王也馋死了。
    这个故事的主题思想是:本文说明了毛笋喂肉是多么的好吃。

      2009-12-20
《毛笋煨肉》

    这是小时候听过的一个故事。
    一个秀才(古时候的许多故事都是和秀才有关的)闲来无事,作诗一首道:

        新出篱边笋,
        就用肉来煨,
        三舂白米饭,
        快将汤来浇。

    秀才自己写毕,大喊一声就馋死了。
    待得秀才来到阴间,阎王老爷打开生死簿一看,此人命不该绝,怎么就来了呢?于是带秀才询问。秀才答道,自己写了一首诗,一不小心馋死了。
    阎王说,什么诗说来听听。秀才于是又吟诵一遍。
    不料秀才吟诵甫歇,只听见阎王大叫一声,真的好吃啊!阎王也馋死了。
    这个故事的主题思想是:本文说明了毛笋喂肉是多么的好吃。

      2009-12-20
《肉》

    从前,男人要吃肉,不吃肉没劲。现在呢,据说素食主义者多了,荤食主义者还是坚持吃肉,主要是猪肉。猪肉是一道家常菜,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本来没什么好说的。
    又要说到1949-1976的毛时代了,茅于轼先生著文说:“毛时代除了上海、北京等几个大城市有猪肉供应,其他小城市根本见不到肉”。这就有些故意瞎说八道了,如果用谎言来否定谎言,真的没有什么意思的,只能给后人留下话柄。毛泽东时代长达二十七、八年,除了大城市,小城市难道都是吃素的?真实的情况是,大跃进以前是敞开供应的。即使三年困难时期,城市里猪肉也是有的,不过数量极少,譬如凭票供应每人每月二两(100克)。春节则增加一些,增加到多少,不记得了。
    调整了几年,元气缓过来了,过年每户还有一只鸡或者一只鸭,甚至一只咸猪头!
    后来呢,当然一直是凭票计划供应。计划经济总要计划,不然算什么社会主义计划经济呢?虽然弄到后来一定是毫无计划。中国人做什么事情都是马马虎虎的,哪会有什么计划?
    一段时候菜场的营业员是很热门的工作,尤其是肉墩头上卖肉的,比现在衙门的公务员吃香多了。只要听说是在菜场工作的,媒人找上门。媒人介绍成功了是要吃蹄髈的。
    其实只要有钱,国营饭店里是一直有供应的。困难时期的“高级菜”,蹄髈、排骨、肉丝、猪肠子、猪腰子、猪肝、猪肚、火腿、腌督鲜、三鲜肉圆,网油卷、虾肉馄饨、全肉春卷,不要说猪肉,鸡鸭鱼,什么没有?
    1968年以后的农村,肉是不要凭票的,街镇上天天有得卖,只是大家没钱。七毛三分钱一斤,农民同志们难得买一次肥肉补充体力,准备双抢或者生儿育女;带薪下放干部就几乎天天开荤。所以公社和大队干部逢到吃饭的时候,刚刚视察工作到下放干部家门口。
    有食堂的企事业单位,尤其什么国营厂、部属厂、机关食堂,也是天天有肉供应的,掌心大的一块红烧五花肉,一毛或者一毛二,后来是五毛。
    说来说去,还是要钱啊,没钱什么都吃不到。
    有人要不解了,既然如此,不好从乡下拿些到城里来吗?对不起,那是投机倒把走资本主义道路。要都是如此,那计划经济还计划个屁。
    当然,如果有钱,自己买一些腌了带回家过春节或者送人是有的。
    唉,算了,不想多说了,要国人实事求真是比什么都难。除非茅于轼先生是回族等穆斯林兄弟,否则要说毛时代二十多年没有吃过猪肉,自己也觉得说不过去的。为了证明毛时代的荒谬,不惜自己比他老人家更荒谬。他老人家最大的本事就是说谎,好样不学,偏偏学他这一手。反正他老人家躺着一言不发,要是他发言,其他人就要发疯了。
    或者也是茅于轼天生健忘,也有人吃过就赖,也有人是为了夯实对毛时代的否定,所以说出毛时代小城市没有猪肉这种假话来。时过三、四十年,开膛破肚也查无实据了。
    猪肉可以切块、切丝、剁成肉糜、还原成肉丸子,或者塞在油面筋里,面筋塞肉。也可以腌成咸肉、熏制火腿、裹成肴肉,灌制香肠,粉碎成肉松,甚至煮成分子再凝固成皮冻。
    猪肉最家常的是红烧肉,浓油赤酱。各地都有红烧肉,烧法大同小异,南方人喜欢加一点糖。譬如如今名闻遐迩的毛家红烧肉,也就是红烧肉而已,不见得挂上了毛家招牌有什么独特,不特别好吃。据说独特的是毛家腊肉,这个在网上老是有人提及。
    南方人有时喜欢白煨,白煨是为了喝汤。根据节令不同,按时令加入冬笋、毛笋、绿笋、茭白、白萝卜、茨菰、白菜梗。和猪肉粉条、毛血旺比起来,还是比较清淡。冬天,则是青菜蟹粉狮子头。夫狮子头者,肉圆也。因其个大,故以狮子头形容之。
    北京的卤煮火烧是很有劳动人民特色的,猪下水切碎煮成一大锅,里面什么都有。火烧夹着雪白的大葱,加些辣椒、芥末,稀里哗啦吃得满头冒汗。吃了一肚杂碎,甲流都能痊愈。
    上海人有一只小菜,烂糊肉丝,其它地方似乎没有,其它地方是肉片。那是将黄芽菜切成丝和肉丝一起炒,肉丝细如火柴梗,炒得菜和肉都烂糊了,极其下饭。
    上海还有生煎小笼,鲜肉馅的,其它地方没有吃到过,吃到过也没有上海的好吃。生煎小笼一两粮票买四只,有的小姑娘胃口小,只需要吃两只,于是上海就有了半两的粮票,不幸给人一直取笑到现在,三十年来耿耿于怀。
    估计还要取笑下去:哈,上海宁。

      2009-12-26
《猪油》

    小时候,熬猪油是一件大事。猪油买回来,洗净,切成小块。
    然后放进锅里,倒入黄酒、生姜、一点盐。等到温度升高,黄酒蒸发掉,猪油就慢慢浸出来了。火温不能太高,太高了猪油就焦了。
    等到猪油渣越来越小,熬不出油了,把油渣捞出,把油倒进罐子,让它冷却。
    猪油渣呢,又脆又香,早就迫不及待了,当然是大家抢着拈着吃掉了。上一世纪的困难时期,凭票配给有猪油渣,那是黄黑相间的大块文章,是榨油做肥皂以后剩下来的残渣余孽。每一块都像台式电脑主机那么大,有几十斤吧。敲开来掰碎了,每一家凭票供应半斤、一斤。
    回到家煮在菜里,当然有猪油味。但是泡开以后形状不大好看,无论如何看不出是猪的哪一部位。比较看得出的是猪的奶头,猪是有很多奶头的,有些恶心,也咬不动。
    猪油冻结以后,雪白。实在没有菜的时候,冲一碗酱油汤,放一点葱花、一点味精、一点猪油,这就是一道好菜。哗啦哗啦倒在饭里,好吃煞了。
    有时候拿小瓶子装了,就是那种装维生素C的小瓶子。冬天上午到第四节课的时候,把瓶子夹在胳肢窝里化冻。等到下课铃响,冲进食堂,拿到饭盒,倒一点猪油进去。
    为什么要预先化冻?瓶口小,两只筷子伸进去挑不出来。
    猪油拌饭,香啊。吃了猪油拌饭,下午课外活动可以在操场上踢足球,不会晕倒。

      2010-1-21
哈哈,反正我不会做饭,就是看看,馋馋……
叫他小山寨,是他借用了我的ID,说是来看看,结果发了言——害的我也糊涂了一把。嘿嘿……
《青菜》

    南方气候温润,所以蔬菜多,尤其青菜多。
    没有经过详细调查比较,这一个结论有些可疑。不管它,又不是写论文评职称,如今写论文也不调查比较,大家都是随便说说的,说着说着就成了专家和著名专家。
    反正去东北见不到,东北好像只有大白菜(南方人叫做黄芽菜,包菜叫做卷心菜);去广东也见不到,广东只有菜苔,半生不熟地蛮长,起码25厘米,从不切断。
    江浙一带南方人所谓的青菜,其实是有很多品种的,一年四季,几乎不会绝迹。青菜大概有,三月白、四月白、六月白、上海青、苏州青、瓢儿菜、乌塌菜、黄大头、青大头、青梗菜、油菜、菜苔……就是大伏天菜荒,也有鸡毛菜。
    什么是故乡?故乡不是云,到处的云都差不多,故乡的一大部分记忆就是故乡的菜肴从小培养出来的味觉。故乡给了我绿色的胃口,我要用来寻找青菜。南方人只要三天吃不到青菜,就觉得少了什么,狗踅屎一般心神不宁,无论如何要烧一顿青菜吃吃。
    尤其是到了秋末初冬,大青菜(排菜)上市了,那是一定要吃一顿馄饨的。馄饨和饺子属于同一纲,但是不同目,也不同种。春晚主持人一天到晚说吃饺子,彷佛吃饺子是一件多大的事,可能南方人听都不要听。饺子,韭菜馅、茴香馅、白菜馅,实在不怎么样。一个南方人稍稍做了一点改进,“大娘水饺”连锁开遍全国,而且有百十种馅。
    为什么“大娘馄饨”开不出来?大概就是有的地方没有青菜。其实馄饨馅就是青菜、荠菜和猪肉,考究的则再加上一点虾仁。
    等到乌塌菜上来,那又要吃一顿咸饭了,咸饭简单,就是菜饭,别的什么也不要。乌塌菜甜咪咪的,喷香。盛到碗里再拌一点猪油、辣酱,不要忒好吃啊,舌头都咽下去了。
    腊八,全中国都吃腊八粥,当然少不了青菜,其它芋头、花生、黄豆、蚕豆、赤豆、咸肉骨头、山芋、白萝卜都可以省略,唯有青菜是不能少的。
    春节临近,家家户户做馒头(北方人叫做包子)、团子,又是少不了的青菜肉馅,还有人特别喜欢咸菜肉馅。咸菜,就是老一辈的青菜。
    过了春节,春卷又出来了,春卷什么馅最好吃?还是青菜肉馅。
    按中医的说法,青菜也是药,性偏寒,通利肠胃、除胸中烦、解酒毒,治产后血风及淤血。这么一说,又是把侬吃药,就呒不意思了。

      2009-12-20
《豆腐》

      豆腐是一种菜肴。不知道哪位把吃豆腐附加了色情意义,很黄很暴力,幸好那时没有互联网,不然又是网络一大罪状,快来扫黄打非啊。
    豆腐如何制作,不清楚。只知道大概要先把黄豆磨成豆浆。曾记得江南有一出锡剧《双推磨》,叔婶二人就是在推磨做豆腐的同时产生并且互相表白了爱情。对了,这两人有名有姓,女生是苏小娥,男生何宜大。戏中唱道:“牵呀拉呀转又转,磨盘转得圆又圆,上爿好像龙吞水,下爿好像白浪翻。”是不是这样?百度一下。
    无锡方言,不大听得懂。后来怎样,有没有走进婚姻的神圣殿堂?戏文没有唱下去。那时候的戏文比较精炼,长时间眉来眼去,演员吃不消。如果现在改拍电视剧,起码三十集。
    如果没有豆腐,世界将会怎样?不知道。豆腐有:豆腐花、嫩豆腐、老豆腐、不嫩不老的豆腐、冻豆腐、臭豆腐,压干以后就是豆腐干、百叶(千张)、臭豆腐干,千张捆起来扎紧就是素鸡、素火腿,豆腐冻过以后是冻豆腐,豆腐油炸过以后就是油豆腐,豆腐干加了香料就是香豆腐干,香豆腐干切成丝就是干丝,豆腐发霉发酵了以后就是腐乳,腐乳发臭以后就是沆瀣一气的王致和臭豆腐。
    上海打工族,上班途中吃一杯豆腐花、一个粢饭团,粢饭团里裹一撮肉松、半根或者一根油条。一杯豆腐花从保温桶里舀出来,颤颤巍巍、雪白粉嫩、吹弹得破。小勺子加入酱油、虾米、榨菜末、葱花、等等等等。
    这个普罗早餐的普及程度可以和北京的煎饼果子相比。
    豆腐可以凉拌(皮蛋豆腐、香椿豆腐),可以清炖(开洋炖豆腐、肉末炖豆腐),可以油煎(煎得两面金黄),更可以直接放入汤里或火锅中。豆腐可以是家常菜,也可以进入大雅之堂。可以是小吃(譬如苏州的卤汁豆腐干),也可以是大菜(麻油上素、素杂烩)。如果吃腻了翅鲍,弄一桌素菜,素鱼、素鸡、素鸭、素火腿、素鲍鱼,哪一样不是豆腐制品。所谓“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底板凳,都是木头”。
    据说豆腐营养丰富,少林寺的僧人没有豆腐吃,哪里会有力气把罗砖地都跺碎?遑论练习易筋经了,早就瘦得一根筋了。当然,如今的和尚不算,如今的和尚什么荤腥不吃?吃了荤腥吆五喝六演出金枪锁喉。其实用不着吓丝丝地拿出白腊杆的红缨枪,只要皮肉能顶住一根绣花针就是真功夫。咦,说得豁边了,各位和尚师傅请息怒。
    安利推销的蛋白质粉,传销员说得天上地下,贵得吓煞人。究其实也是大豆制作,看起来也就是用一只印铁罐装着豆腐罢了。
    南京有一只名菜,芦蒿炒臭豆腐干。这只菜清香扑鼻、脆嫩可口,如今已经随着商品经济的大潮走向全国了。和其它事情一样,一走向全国,芦蒿就不像芦蒿,臭豆腐干也不像臭豆腐干了。南京人吃的野菜特别多,菊花脑烧蛋花汤,很美好独特的一只菜,趁着如今还没有走向全国,想吃的人赶紧去南京尝一尝,去晚了就又走样了。
    如今的大豆是转基因了,幸亏美国大豆也能做豆腐。是不是一样呢?难怪现在的豆腐没有原来的好吃,奇技淫巧,非我族类,终归不太一样。起码没有五千年文化的底蕴。
    先烈瞿秋白《多余的话》最终结论就是:中国的豆腐也是很好吃的东西,世界第一。
    看看,豆腐。

      2009-12-25
《腐乳》

    腐乳是豆腐的衍生产品。
    一只竹笪,竹笪里衬一层布,布上放一层稻草。老豆腐,切成一寸见方的一块一块,放在稻草上。豆腐放好以后藏到床底下,听着床上的人翻来覆去,等着慢慢发霉。为什么要放到床底下,为了温度、湿度,并且避光。
    霉菌无处不在,有了如此良好的生存环境,自然就在豆腐上安营扎寨、繁衍生息。不消几天,豆腐上一层白毛,霉斑白乎乎的,豆腐也开始发酵变软了。
    好了,把豆腐一块一块码到瓦罐里,码一层加一点盐,几颗花椒。一层又一层,瓦罐满了,把盖子盖好,让它继续发酵。
    这样过了十天半月,腐乳就做好了。做得好的腐乳里外都绵软细润、外表呈浅黑色。时间越长越好,会慢慢发臭。王致和臭腐乳是不是这样子制作的呢?可能不一样,工业化制作力道总是和家庭制作不一样,不然不会那么排山倒海,臭不可挡。
    烧饭的时候,等饭锅开了,架上井字形的蒸架,蒸架上一碗咸肉、一碗青菜、一碗炖鸡蛋、一碗豆瓣酱或者腐乳,一起蒸一蒸。吃饭的时候,夹一块腐乳拌在饭里,特别肥滑。

      2009-12-27
《笋豆》

    黄豆,加入笋粒、盐,煮熟。
    然后捞出来放在竹匾里翻来覆去晒,晒得黄豆皮皱起来,上面一层盐霜。
    这就是笋豆,用来搭泡饭和稀饭。也可以当零食吃,抓一把放在口袋里,一颗一颗慢慢地嚼,嚼得腮帮子酸疼。
    口袋不脏吗?有了吃就不管这些了。

      2010-1-8
《酱》

    豆瓣酱,酱瓣豆,其实是同一种东西,南北说法不一样。
    以前的豆瓣酱真是豆瓣酱,黄豆煮熟、发霉、发酵,然后有两条路好走。
    一种是加水、加盐、用酱缸盛着放在太阳下晒,假以时日,把水滗出来,这就是做酱油。
    还有一种是加盐,加水、加入蒸熟的面饼,一起搅拌,然后放在太阳下暴晒,这就是做酱了。为什么一定要晒,想来是为了维持发酵的温度。
    酱缸放在太阳下,经常搅动,香喷喷的,什么虫子都闻香飞过来了。为了防止苍蝇什么的不知趣进去产卵,就要用纱布遮住。用竹子围成一个圆箍,绷紧一层纱布,这就是晴天的酱缸盖。下雨天,一般就要搬回家,酱坊里则拿木盖子盖住。防不胜防,如果不小心还是出蛆了呢,把它们捞走就是,眼不见为净。其它什么落进去了呢?也是捞走。曾经有人吃酱吃出了好大一只金龟子,那也不是多大的事。
    要晒多少天呢?这个没有规定,主要看温度,也看经验。
    等到酱做好了,拿一个瓮头装上,坛口扎进。这是生酱,等到要吃的时候,再加入别的好东西熬。
什么好东西呢?肉丁、笋丁、花生米、黄豆、豆腐干、小虾。辣椒可放可不放,看人的口味而定。熬啊熬,就熬好了。也有人放入鸡蛋的,那就是酱鸡蛋,鸡蛋太大,不太搭配。
    有了酱,饭是要多吃几碗的。也好拿馒头蘸着或者夹着吃,搭泡饭也不错。
    吃酱有一个稀奇之处,筷子蘸着吃来吃去,酱碗的水平面是不会下降的。虽然黄豆、花生都捞出来吃掉了,口水可是不知不觉补充进去了,总量不变。
    柏杨先生形容中国的传统文化是酱缸文化,大概是取其黏黏糊糊、稀里糊涂、真假莫辨的意思。其实酱缸哪里能和中国文化相比呢?中国文化要博大精深得多,里面什么没有?

      2009-12-27
本帖最后由 德方 于 2010-2-13 20:43 编辑

祝大家虎年健康愉快!

《腐乳》

    腐乳是豆腐的衍生产品。
    一只竹笪,竹笪里衬一层布,布上放一层稻草。老豆腐,切成一寸见方的一块一块,放在稻草上。豆腐放好以后藏到床底下,听着床上的人翻来覆去,等着慢慢发霉。为什么要放到床底下,为了温度、湿度,并且避光。
    霉菌无处不在,有了如此良好的生存环境,自然就在豆腐上安营扎寨、繁衍生息。不消几天,豆腐上一层白毛,霉斑白乎乎的,豆腐也开始发酵变软了。
    好了,把豆腐一块一块码到瓦罐里,码一层加一点盐,几颗花椒。一层又一层,瓦罐满了,把盖子盖好,让它继续发酵。
    这样过了十天半月,腐乳就做好了。做得好的腐乳里外都绵软细润、外表呈浅黑色。时间越长越好,会慢慢发臭。王致和臭腐乳是不是这样子制作的呢?可能不一样,工业化制作力道总是和家庭制作不一样,不然不会那么排山倒海,臭不可挡。
    烧饭的时候,等饭锅开了,架上井字形的蒸架,蒸架上一碗咸肉、一碗青菜、一碗炖鸡蛋、一碗豆瓣酱或者腐乳,一起蒸一蒸。吃饭的时候,夹一块腐乳拌在饭里,特别肥滑。

      2009-12-27


《笋豆》

    黄豆,加入笋粒、盐,煮熟。
    然后捞出来放在竹匾里翻来覆去晒,晒得黄豆皮皱起来,上面一层盐霜。
    这就是笋豆,用来搭泡饭和稀饭。也可以当零食吃,抓一把放在口袋里,一颗一颗慢慢地嚼,嚼得腮帮子酸疼。
    口袋不脏吗?有了吃就不管这些了。


2010-1-8

本帖最后由 德方 于 2010-2-14 11:33 编辑

《酱》

    豆瓣酱,酱瓣豆,其实是同一种东西,南北说法不一样。
    以前的豆瓣酱真是豆瓣酱,黄豆煮熟、发霉、发酵,然后有两条路好走。
    一种是加水、加盐、用酱缸盛着放在太阳下晒,假以时日,把水滗出来,这就是做酱油。
    还有一种是加盐,加水、加入蒸熟的面饼,一起搅拌,然后放在太阳下暴晒,这就是做酱了。为什么一定要晒,想来是为了维持发酵的温度。
    酱缸放在太阳下,经常搅动,香喷喷的,什么虫子都闻香飞过来了。为了防止苍蝇什么的不知趣进去产卵,就要用纱布遮住。用竹子围成一个圆箍,绷紧一层纱布,这就是晴天的酱缸盖。下雨天,一般就要搬回家,酱坊里则拿木盖子盖住。防不胜防,如果不小心还是出蛆了呢,把它们捞走就是,眼不见为净。其它什么落进去了呢?也是捞走。曾经有人吃酱吃出了好大一只金龟子,那也不是多大的事。
    要晒多少天呢?这个没有规定,主要看温度,也看经验。
    等到酱做好了,拿一个瓮头装上,坛口扎进。这是生酱,等到要吃的时候,再加入别的好东西熬。
    什么好东西呢?肉丁、笋丁、花生米、黄豆、豆腐干、小虾。辣椒可放可不放,看人的口味而定。熬啊熬,就熬好了。也有人放入鸡蛋的,那就是酱鸡蛋,鸡蛋太大,不太搭配。
    有了酱,饭是要多吃几碗的。也好拿馒头蘸着或者夹着吃,搭泡饭也不错。
    吃酱有一个稀奇之处,筷子蘸着吃来吃去,酱碗的水平面是不会下降的。虽然黄豆、花生都捞出来吃掉了,口水可是不知不觉补充进去了,总量不变。
    柏杨先生形容中国的传统文化是酱缸文化,大概是取其黏黏糊糊、稀里糊涂、真假莫辨的意思。其实酱缸哪里能和中国文化相比呢?中国文化要博大精深得多,里面什么没有?

      2009-12-27
《酱菜》

      腌制酱菜,主要还是为了防腐、保存方便吧,古时候没有冷藏库。
      酱菜是腌菜的分支,但是不叫腌菜、咸菜,腌菜和咸菜慢慢就成了带叶子咸菜的专门指称。酱菜的原料大概其有菜瓜、黄瓜、莴苣、白萝卜、红萝卜、胡萝卜、大头芥,生姜、地生姜、大蒜头、晶头、榨菜。
      制作的基本原理总是差不多,用盐腌起来,或者加一点酱油。特殊的加一点花椒、咖喱粉、辣椒、色素等等。最咸的是酱瓜、莴苣干和玫瑰大头芥,基本和盐一样。
      莴苣刨去皮,腌好,用一根鞋底线穿起来晒。晒干以后,像蚊香一般盘成一圈一圈,撒上玫瑰花瓣,塞紧在小坛子里。一不小心就返潮发霉了,洗一洗,还是吃。
      萝卜干一般又指红萝卜切成一瓣一瓣以后晒干腌制而成,加一点花椒。萝卜干的特别之处是不仅能生吃,也能切碎后用油炒一炒作为一道小菜。现在有一些本帮菜馆里的开胃菜就有一小碟,搭泡饭和白粥是很香的。咔嚓咔嚓,馋唾水淌淌滴,好吃煞了。
      这道开胃菜现在有人不喜欢,说是闻到就催吐,这就有些奇怪了。大家都是劳动人民红五类出身,不吃萝卜干怎么长大的?以前的学徒生涯就是吃三年萝卜干饭耶,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
      白萝卜腌制好以后可以加一些糖精和黄色的咖喱粉,切成似断未断的薄片,叫做蓑衣萝卜。这个味道和日本的萝卜泡菜相似,但是价格不能比。
      地生姜好像多年不见了,原来人家的院子里自己会长出来,草本。根部一刨出乎意料的一大堆,第二年再长出来。地生姜不腌没人吃,腌了以后特别脆,味道有一点点像荸荠。
      酱菜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扬州的招牌产品,主要是乳瓜、菜心、宝塔菜、龙须菜以及四种搞在一起的什锦菜,大概加了甜味素和防腐剂,吃起来甜咪咪的很不爽。酱菜必须咸得鼻子上冒汗,不咸肯定不爽!
      宝塔菜的原料不晓得是什么?一轮一轮是不是用刀子加工出来的?
      榨菜可能一直是四川的吧,一船一船、一坛子一坛子运过来,榨菜都是大块的或者囫囵的,包裹在通红的辣椒酱里。
      这个辣椒酱不知道是不是苏丹红什么的,力道不是很足。有时候会在皱裥里有一些白色的蛆没有腌死辣死,没有辣死就很有活力地拱来拱去,其实长大是不可能的。看见了只能切开来洗一洗,洗了比较淡,再拿酱油拌一拌,滴两滴麻油,香。
      榨菜最常见的吃法是榨菜鸡蛋汤,放两、三片青菜或菠菜。即使如今改革开放了,到处小饭馆里还有,这只菜的利润率极高。

      2010-1-3
《腌督鲜》

      这个词组一般人看不懂,解释:咸肉和鲜肉一起煨汤。督,就是煨、煮、煲。的意思。
      咸肉不能太新鲜,要有些哈喇味,肥肉和骨头有些发黄,有时候甚至就是一、两年前的火腿骨头,文物似的。金华火腿,把肉慢慢割下来做菜吃掉了,骨头千万要留着。
      然后呢,咸骨头砍断,要汆一下,捞去沫子。和鲜肉一起煨,鲜肉最好是厚膘的,不能太瘦,宽汤。煨到后来自然就是腌督鲜。
      考究一点的人家,还要放几根绿笋,季节恰当的时候是冬笋、毛笋。
      吃不了的汤,第二天加入河蚌和豆腐。河蚌,这个东西好像只有江浙一带吃,没有从小吃过的人腥得想吐,其实是非常鲜美的东西。等到江浙一带的养珠产业起来,河蚌就不再鲜美了。珍珠本来养在三角蚌里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影响到河蚌。是不是兔死狐悲的意思?河蚌也有脑子?不太明白。
      起锅以后,有的人喜欢加一些白胡椒粉。河蚌是高蛋白,很难煮烂,没有煮得烂就嚼不动,牙关嚼得发酸,最后脖子一伸咽下去。所以,下锅以前要用刀背将蚌肉纤维敲断。
      因为有的人胃纳差,吃了河蚌难以消化,但是又馋得要死,纵然牺牲也一定要吃一吃。所以认定河蚌是寒物,伤脾胃,所以要加胡椒粉,其实没有必要。
      东西还是原汁原味好。

      2009-12-22
《老黄瓜》

      顶着一朵黄花、水灵灵带刺的嫩黄瓜,都知道。于是黄瓜就有些幸运,在一些黄色段子里充当了男主角。什么叫做瓜田李下?就是指的黄瓜吧。
      电视剧里老看见,北京人几乎当作水果,动不动就拿了一根咔嚓咔嚓咬,胡同串子的范儿。再拿一支啤酒,滋润了舌头,一口京片子把人直接侃晕。
      嫩黄瓜吃光,老黄瓜呢?北京有一句歇后语:老黄瓜刷漆——装嫩。
      老黄瓜刷漆是没有的,只会在山崖上刷漆,营造绿色环境,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其实老黄瓜也好吃,老黄瓜的价格也贵。如今老黄瓜可能是特殊品种,和嫩黄瓜同时上市。胳膊粗的老黄瓜刨去皮,挖掉内瓤,切成块。起一个油锅后盛进砂锅,放入炒好的河虾一起督。
      等到黄瓜督烂,那虾的鲜味就全部浸淫出来了,黄瓜特别好吃。如果没有虾,也可以放肉糜、火腿或者开洋,但是味道推板了,勉强及格。
      督过黄瓜,那虾就不好吃了,烂糟糟的,药渣。

      2010-1-8


《臭豆腐》

      有一位网友在《豆腐》后跟帖:从来不吃臭豆腐。
      说老实话,这个豆腐确实臭得是比较可疑。尤其如今这种上下造假成风的大气候,它为什么那么臭呢?不可理喻。曾经报上有披露说,有的邋遢地方的黑心店主就是放的便便。如此看来,还不能是太新鲜的便便,否则颜色可能不对。
      哎呀呀,只能不管它,眼不见心不烦,别人消化过一次了,起码不会肾结石吧。
      臭豆腐(不管它怎么臭的了),可以油炸,炸得金黄,用牙签戳了,蘸了调料吃,女孩子最喜欢,吃的时候还能做着兰花指。吃完了以后十分钟之内不能说话,一说话瘟臭,吐气若屁眼。
      臭豆腐也可以炖了吃,放一些姜末,放一些酱油、麻油和糖。
      臭豆腐还可以烧汤,在南京一家大饭店吃过一次,特大一盆红通通的汤,里面煮的就是臭豆腐和红辣椒。真的特别好好吃耶,特别肥嫩,也特别臭,好吃你就多吃点,吃得大家抢起来。
      希望这个南京的店主不太黑心。

      2010-2-3
《小笼馒头和牛肉粉丝汤》

      一客小笼馒头12只,小笼屉盛着,热气喧天。
      小笼馒头,或者叫做小笼包子、汤包,也有的地方说是狗不理,和狗搭什么界呢?
      猪肉馅,或者有加蟹肉、蟹黄的,那就是蟹黄小笼包,或者叫做加蟹馒头,多年来一直是很多市民的第一美味,全家人一起去吃一次小笼馒头是休闲生活中的一件大事,简直奢侈。
      吃小笼馒头会烫了背,这也一直是吃小笼馒头时的一个话题。话说,有人第一次吃小笼馒头,张嘴一口咬下去,汤汁顺着胳膊流下去,于是抬起胳膊想去舔胳膊肘,没想到馒头还夹在筷子上,滚烫的肉汁滴下就烫了背。
      对了,这里有一个问题,你相信人会舔到自己的胳膊肘吗?试试看,舔不到的。
      12只小笼馒头,一口一只。有人很讲究,先要轻轻咬破皮,嘬起嘴唇吸掉汤汁,然后蘸上醋,再很斯文地咬下去,彷佛怕咬痛了馒头。
      一客小笼馒头,再加一碗牛肉粉丝汤,这是令人崇拜感恩的一份食物。
      粉丝最好是双塔牌的,据说是纯绿豆粉丝。

      2010-1-28
《阳春面》

      阳春面,不是现在的葱油拌面。
      下面的是大铁锅,锅上方就是水龙头。一大锅水,鼓风机吹得火苗直窜,水沸腾了,三两面(150克)唰地扔进去,稍稍过一会,面条就上下翻腾起来了。特制的长筷子伸进去搅一下,拧开水龙头放进一些冷水,盖上锅盖。锅盖是分成两个半圆的,拼起来是一个圆。
      鼓风机一开,又沸腾了,半个锅盖拿开,面在滚水里浮着。赶紧捞面,行家吃客叫做“断生”,就是恰恰不生,刚刚熟了。
      面是全麦的,几乎浅褐色,一点不白。碗里小半调羹酱油、一小撮味精、一小块猪油和几片青蒜叶。面捞得高高的,笊篱兜着,捞到碗里。
      三两面的体积没有一只拳头大,把底里的作料拌上来,拌透,加一勺辣椒酱,这个专门的术语叫做干拌、重口。也有人加一些醋,这有些画蛇添足。也有人加N勺辣椒酱,这属于不吃白不吃。
      青蒜和猪油的香啊!口水漫上来,三两面只要两、三口,来不及咀嚼,没有了。
      所以,吃阳春面是很爽的事情,只是时间太短,从来做不到慢慢享受。
      阳春面只在苏浙和上海吃得到,过了南京,面条就越来越粗犷了。到了北京,数量肯定是增加了,单说那面碗的体量容积,就能当头盔戴在头上。
      有一次,一个朋友从三联书店出来,在后海那里看见一位北京爷们端了一大碗面条呼噜呼噜吃,顿时就面色发白恶心。至于如此吗?后来去医院一检查,原来是患了丙肝。
      阳春面现在吃不到了,不是面粉不对头,就是面条不对头,或者是味觉不对头了。

      2010-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