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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楼
发表于 2010-11-9 0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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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监管杨虎城
对于此次归国的前景,杨虎城并非没有一点防备,因此,在他启程之前,已经派自己的随从金闽生、樊雨农两人先期回国,打个“前哨”,“了解一下国内政情,并迅速征询友好的意见,随时电告,以便途中应变。“
据亢维恪回忆,11月24日,“杨虎城接金闽生由国内来电,大意说,樊雨农于二十三日赴陕。他二十四日飞汉转京。蒋介石派陈质平参议来港迎接杨将军。”
1937年11月26日,杨虎城一行结束了 5个月的出洋考察,于上午11时抵达香港九龙。
亢维恪说:“一靠近码头,一个身着军便服的人,自称代表蒋介石来迎接杨将军。这人四十多岁,少言寡语,此后一直紧紧跟着我们。杨将军在九龙半岛旅馆住定后,一天,我随杨将军到香港山上拜访何东爵士时,他也未经通知竟坐在杨将军的小汽车前面。我当时寻思:莫非他是蒋介石的特务,来监视杨将军的行动?也许人家看我们在这里人地生疏,派员来作向导吧?总之,杨将军回到香港,南京竟未派任何‘要员’前来迎接,而只是这个‘小卒’左右跟踪,的确令人怀疑。”
亢维恪的怀疑是对的,陈质平,我们前面已多次讲过,正是戴笠手下的特务,常驻香港。
杨虎城在香港逗留了 5天,期间杨游览了香港市容,与香港的一些高层人士会面,并与宋子文进行了会晤。据杨说,宋是他专门请到香港来会面的。
11月29日,杨虎城对王根僧说:“昨接蒋介石由南京来电嘱至南昌相见,并派戴笠迎接。同时并接戴笠电约至长沙会同赴赣。”
王根僧,1898生,江西兴国县人。
王根僧于1920年毕业于云南陆军讲武堂韶关分校。1925年任黄埔军校第三期入伍生队中队长。后经辗转到了杨虎城手下,1931年任西安绥靖公署参谋处处长。十七路军改编为38集团军以后,王任 177师副师长。
王是杨虎城的爱将,故 177师师长李兴中特地派他到香港来迎接杨虎城。据王回忆,他是11月24日由西安飞抵香港的,另外,“十七路军同仁王菊人、申明甫、王炳南、王惟之等亦先后来到。”
其中,王惟之是西安绥靖公署军需处处长,据王惟之回忆,11月28日晚,杨虎城对他说:“蒋有电来,叫我去南昌见面,并派戴笠迎接。戴亦有电来,约在长沙见面后同去南昌。因此,我打算就去,你如果不再去上海,在我走后,可把我的家眷送回西安去,飞机票由梁参议代办。”
11月29日下午,杨虎城又将王惟之叫到自己下榻的半岛酒店,再一次叮嘱说:“明天,我就动身了,你送她们母子(指杨夫人谢葆真和其幼子杨拯中)回去,在上下飞机和旅途中,对拯中要多加关照,不要让其乱跑。我到南昌后,就有电报给你们。”
此时,王建议杨虎城“在港多住几天,看看情形再说”,杨说:“我已给蒋和戴笠复电,说明天起飞,所以不能再缓了。”并说:“我是奉派出国考察的,既然回来了,就得先去南昌汇报,回西北大后方去,那只能放在第二步了。”
王又与杨虎城谈及带谁前去南昌,因原秘书亢维恪的父亲病重,需要回老家照顾,陪不了杨虎城了。于是杨说:“同王根僧去最适宜,因为他是江西人,在南昌人地都熟,他去比较方便。”
然而,王根僧的机票还没有落实。据王回忆,11月30日,杨虎城等一行来到机场,“宋子文给杨将军一张长沙飞机票。当时香港的飞机票,局外人不易购得,不得已由我向宋子文一再要求,勉强再给一张。”
王惟之回忆:“起飞时间快到时,杨乃和王根僧先后登上飞机,站在舱口又频频向前来欢送的人们挥手告别。当时人群中高呼‘欢送杨将军北上抗日’的口号。他的幼子杨拯中也在人群中挥着小手,大声喊道:‘祝爸爸一路平安!’飞机起飞了,时正十一点四十分。”
后面发生的事情,就只有王根僧知道了。
据王说:“是日(1937年11月30)日午前十一时三十七分由九龙乘欧亚机十七号起飞,午后二时百十分抵长沙。当陪送杨将军至六国饭店休息后,我按地址去找戴笠,得悉戴相候一日已返武昌,但曾留便条嘱杨将军转赴武昌。午夜十二时二十分由长沙乘湘鄂段粤汉车赴武昌。”
戴笠倒不是故意不等杨虎城,兹事体大,他怎么敢放松,但他是在是等不了。
从1937年 8月13日淞沪抗战一开始,戴笠就没闲着,始终奔波于南京、上海两地。殆淞沪抗战失败,戴笠又忙着跑南昌、祁门,忙着指挥收容被打散的“苏浙行动委员会别动队”。这当中,戴笠还跑了一趟香港,告诉当地的特务,今后香港的地位非比寻常,要他们做好工作,并将因西安事变的发生,而代人受过、已经关了近一年“禁闭”的王新衡放了出来,担任香港站站长。
此时,特务处的三位首脑,一个是戴笠,忙得不可开交。第二个是副处长郑介民,全部精力都放在参谋本部第二厅第五处少将处长的兼职上,对特务处的事能不管就不管。第三个是幕僚长——书记长梁干乔,这倒是个干才,但是早就给戴笠派出去了。
早在淞沪抗战正紧的时候,戴笠以上海行将不保,于是未雨绸缪,对华北的潜伏预作部署,派梁干乔为华北办事处主任,前往平汉线郑州一带部署潜伏工作。
据乔家才回忆,“十月十日梁干乔到达郑州,作为华北办事处的工作地点,十三日抵达洛阳,十四日抵顺德(邢台),然后沿铁路徒步往南走,十五日抵沙河,再到邯郸。十六日抵磁县,十七日到丰乐,十八日到安阳,十九日到新乡,二十日返回郑州。各地都建立了组织,必须潜伏当地工作,不得随军队撤退。”
按乔家才的说法,梁干乔在十天之内,在 9个城市布置了 9部秘密电台,不能说不是惊人的效率。但是,这也是梁干乔在特务处的“绝唱”了,不久以后,梁就被调任军委会总政治部第二厅副厅长。
几个头头都不在,南京特务处本部几乎没人管了,因此,直到11月24日,特务处本部的 150多名内勤特务,才在秘书刘启瑞的带领下撤离南京,于11月29日,辗转到达武汉。
刘启瑞是特务处的“第一支笔”,特务处每年年底给蒋介石的报告,只有刘启瑞来写,戴笠才能放心。
150 多个人一下子跑到武汉,吃没地儿吃,住没地儿住,试问戴笠怎么可能踏踏实实地在长沙等杨虎城。
况且,戴笠还要对扣押杨虎城预先做出安排。
这件事情,戴笠交给了特务处江西站站长王立生。
王立生,1903年生,江西万安人。原共产党员。
想当年,王立生曾是江西学生运动的先行者,早在1919年前后,他就在万安与曾天宇、张世熙等组织起“万安青年学会”。并办了一本杂志《万安青年》。同一时期,南昌女师的刘和珍则组织了“觉社”,并办起了《时代之花》周刊。到1921年,以这些组织为基础,李立三在安源煤矿建立起了江西的第一个团支部——社会主义青年团安源支部。
刘和珍于1923年考入北京女高师,并于1926年 3月18日在段祺瑞执政府前被枪杀,同时被难的还有她的同学、湖南湘阴人杨德群。
与此同时,王立生则考上了江西省立第一师范学校,并担任共青团南昌地委书记。1929年12月,时任江西省委赣东巡视员的王立生被捕叛变。后王立生投入南昌行营调查科,并随调查科一起转入特务处。
王是江西人,负责江西省站的工作,人地相宜。
王立生的副手,则是湖南人谢厥成。
谢厥成也是黄埔的,不过他是黄埔军校武汉分校的。
据武汉分校六期生范继文回忆,他与谢厥成都是“广州政治讲习班”的,毕业以后,范被派到北伐第二军做政治工作,后经军党代表李富春推荐考入武汉分校六期学习。
谢厥成则被派到第十四独立师夏斗寅部任团党代表,后因夏斗寅叛变,“所有该部政工人员,逃到武汉分校,临时编入校本部直属连。”
按:“广州政治讲习班”开办于1926年 2月,其主要目的是对被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二军的湘军进行政治训练。所以这个班的学员大半都是湖南人,毛泽东、宋庆龄、张太雷、邓中夏、萧楚女、恽代英、彭湃、蒋先云,还有汪精卫、陈公博、吴稚晖等等,都曾经为这个班授课。
当年,黄克诚与刘乙光一同到广州,刘考入军校四期,黄克诚进的就是这个“广州政治讲习班”,毕业以后,所有学员都被分发到部队中做政治工作。
陈恭澍也认识谢厥成。陈在入洪公祠特训班之前,被戴笠选中入“中央军校特别研究班”学习,这个班特别小,一共才14个人,班主任是酆悌。同学当中,据陈恭澍说,有一期的韩浚、陈烈、黄雍、俞墉、吴乃宪等;有二期的张炎元;五期的则是韩继文、夏大康、谢厥成和陈恭澍本人。
这里,陈说谢厥成是五期的,与范继文说的不同,这不奇怪,陈恭澍本是军校四期生,后降到五期的。这是由于从三期开始,黄埔设立了入伍生制度,即招收的新学员先不分专业,一律编入连队,施以六个月的军事训练,经考试合格以后才能转为军官生。所以,文强、林彪在入伍生队的时候,是一个班的,等到转为军官生的时候,分到了不同的专业,文强去了政治科,林彪则选择了步兵科。
陈恭澍就是在入伍生转正的时候,考试不合格,只好延期入军校五期学习,所以,他对五期生的来历,并不十分清楚。
另外,到1925年以后,即五期招生的时候,“黄埔”的牌子已经非常响亮,全国的优秀青年源源不断地来到广东,简直取之不尽,录之不竭。因此只好人为地定一个时间点,在此前入学的为五期,此后的则为六期。因此、五期与六期之间,原本就没有太严格的界限。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第一次考试不及格的戴笠才能有补录的机会进入军校,要都像一期那么严格,胡宗南正经八百师范毕业的小学教师,都因为身材矮小差点不要,中学都没上的戴笠,有十个也进不去黄埔。
另一个极端的例子就是陈恭澍,陈生于1910年,1925年考入军校四期的时候才15岁,比黄埔规定的最低入学年龄,足足小了三岁,真是够有本事的,不知道是不是“托”了人。
陈恭澍在读“中央军校特别研究班”,与谢厥成住一个宿舍,据陈说:“谢同学能歌善诵,文艺气质特别浓厚,指定的书他不读,一天到晚趴在桌子上写新诗,高兴起来,还要高声朗诵几句,当时被视为怪人一个。”
陈恭澍从“中央军校特别研究班”毕业以后,被送到洪公祠继续“深造”,谢厥成则与文强、胡国振、罗杏芳等军校同学一起被戴笠派到“浙江警官学校”做督察。后谢厥成又被派到南昌,当江西站副站长。
起初,戴笠在分派任务的时候,并没有对王、谢二人明说是杨虎城要来,只是说:“不久将有某要人来南昌居住,请兄速觅租房屋一幢,以环境幽静之独立住宅为宜。房租多寡勿计,并盼妥予布置。”
王立生遵嘱租下“二纬路一号”的一套两层楼的花园洋房,并雇了一个厨师、一个女佣。接着又根据戴笠的命令,准备轿车两辆,静候“要人”到来。
再说武汉那边,据王根僧回忆,“(12月 1日)午后三时三十分车抵武昌车站,戴笠率行营及省府人员约百余人在车站迎接。当即安顿我们住在胭脂坪省政府招待所,表面招待很周到,但发觉有特务人员秘密监视,杨将军去访于右任时亦然,我当时将这种情况密告杨将军。”
对此,杨虎城说:“我又不是回来作汉奸,中央不需要这样做吧? ”
杨虎城拜访于右任的事情,王惟之也有回忆。
根据杨虎城的安排,王惟之护送杨的家眷回西安,他的行程与杨虎城完全一样,只是晚了两天出发。12月 2日,王等一行乘飞机离港,先到长沙加油,然后到武汉。据王说:“下机后,凡是去西安的乘客,都受到武汉行营派来检查人员的盘查,尤其对我们几个人盘查更严。晚宿陕西省政府驻京办事处处长李志刚给我们预定的旅馆。”
由于杨虎城等在长沙多待了半天,因此,王惟之一行到武汉的时间只比杨晚一天,换句话说,杨虎城两口子是分别于12月 1日和 2日两天、前后脚去拜访的于右任。
据王惟之回忆:“到达旅馆后,杨夫人迫不及待地就要去访于右任,经李志刚坚请,乃略进饮食后,即匆忙偕李前往,至深夜归来,面带忧容,精神沮丧。”
当时,谢葆真曾问王惟之:“关于杨先生的情形,你有所闻吗?”
王说:“从办事处职员口中,略有所闻,但不知其详。”
谢葆真说:“杨先生怀着一片热爱祖国、热爱民族的忠贞之心,请缨杀敌,被允回国,不料一到武汉就被戴笠派特务监视住了。杨先生去看于右任时,还有特务跟着,一直没离开左右。据于说:他们两人谈话时,跟去的特务竟敢旁坐不动,经他斥责后,才到外边去了。可是,还不时进来,催促杨先生早些回去休息,使他生气极了。接着于气愤地说:杨是回国抗日的,不是来当汉奸的,戴笠为什么要这样胡搞,我以后见到蒋先生,一定要把这些情形向他提及。并说杨先生和他见面后,第二天就和王根僧飞走了。”
王惟之回忆说:“杨夫人说到这里,慨叹一声,接着说:‘就目前情形来看,杨先生的行动现已受到限制了。’”
谢葆真说得不错,此时,杨虎城已经被软禁。
12月 2日中午,也就是王惟之、谢葆真一行到达武汉之前仅几个小时,戴笠陪同杨虎城离开武汉赴南昌。
王根僧回忆,当时,戴笠陪同杨虎城到汉口空军航空站,戴笠准备了一架特别小的飞机,除驾驶员外只能乘三个人,即戴笠本人、杨虎城及戴笠的副官。
王根僧说:“当时经我再三要求,始临时将副官叫下来,准我上机。”
武汉离南昌很近,只飞了不到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南昌方面来“迎接”的,除了王立生和谢厥成外,还有时任南昌空军教导大队长的毛邦初。
当时王立生、谢厥成只看到戴笠陪着一位“身躯朔伟,衣藏青西服,口衔雪茄”的人下机,却不知其为何许人也。
戴笠与王等三人握手,未及任何寒暄,即与杨虎城、王立生登车而去,谢厥成则陪着王根僧乘另一辆车子。
少顷,两辆车开到了“二纬路一号”,这就是江西站为杨虎城准备的秘密地点。
戴笠请杨上楼休息,随即问谢厥成:“你知道他是谁么?”
谢说:“不知道”
戴很失望,摇着头说:“傻瓜,傻瓜。”
这时王立生认出来了:“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杨虎城吧?”
戴笠说:“对。赶快去把他的行李查一查。”
王立生检查回来,搜出一只“4 吋左轮”拿到交给戴笠。
戴笠仿佛十分感慨,他说:“历史真会重演的,去年西安事变,我到西安,一下飞机便被扣留。杨虎城收去我的一只左轮,今天虽不是原璧归赵,总算也是一只左轮。”
此时,楼上的王根僧对杨虎城说,进门的时候,看到“有一队宪兵正在周围布置岗哨”,对此,杨依然说:“我又不是回来作汉奸,他们不需要这样做吧。”
王说:“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心,往往是不正确的,我应该去试探一下。”于是王“当即挟着一套衬衣裤和毛巾、肥皂,佯装出去洗澡,果然被门口卫兵拦阻,并说外面风声不好,不能出去。”
王根僧回去报告杨虎城,据王说,当时杨“长叹一声,默默无言者久之。”
王根僧看到的布置岗哨的人,就是李家杰。
李家杰,生于1911年,湖北安陆人,军校八期毕业。
李家杰资历甚浅,此时才26岁,任南京警察厅特警科军事组租长,戴笠让他从特务队挑选了二十几个特务,担任内务警卫,另外还有一个宪兵八团的一个排,负责外围安全。
李家杰还有个副手龚国彦,龚是浙江人,其资历更浅,龚是“浙警”毕业以后被选入“杭训班”学习的学生,与张毓中、韩庆徇等是一样的,到这时参加特务工作才三、四年。
在软禁的初期,戴笠还亲自陪杨虎城住了几天,并陪着他外出游览,据王根僧回忆,曾去过青云谱、万寿宫等南昌的名胜。生活上照顾得也不错,据王根僧回忆:“戴笠表面上招待我们甚是周到,伙食特别好,并同我们有说有笑,但迄未谈及蒋介石何时来南昌,至此我们也已了然。”
12月 5日,戴笠陪杨虎城吃晚饭,杨虎城问戴笠,说听说蒋介石要来南昌,有无此事。戴笠说没这么回事。王根僧说:“杨将军判断当时情况,也认为蒋介石不可能来南昌,并且说既把我们弄到这个地步,他来与不来,都不相干。”
到12月 9日,日军开始对南昌进行轰炸。据王根僧回忆,12月10日,戴笠对他们说:“敌机常来轰炸,城内不安全,请杨先生迁到乡下去。”并要杨虎城立即上车。
所谓“乡下”,是位于梅岭的江西省政府主席熊式辉的一幢别墅,这里易于隐蔽,既可躲避空袭,又不易走漏风声。
王根僧说:“当时戴不准我随去,我挥泪送别,杨将军叫我速返前方,晓谕十七路军官兵,要上下一心全力杀敌。我唯唯,惟请珍重而已! ”
据王根僧说,他离开武汉,准备经汉口回部队,结果还被监禁了一段时间,怕他说出杨的事情,直到1938年 2月21日才被释放。
王根僧一走,形单影只的杨虎城更加孤单,每天在苦闷中度过。为防止杨虎城闷出病来,于是戴笠准许杨夫人谢葆真带着孩子杨拯中来陪伴杨虎城。
同时,戴笠还特地增派了他的同学王蒲臣来“照顾”杨虎城。
王蒲臣与戴笠,不是一般关系,颇值得重点说说。
王蒲臣,1902年生,浙江江山县人。
王蒲臣并不是戴笠在军校时的同学,而是他在文溪高小的同学。
王蒲臣出生于江山县城里的一个书香门第,父亲是医生,还是江山县议员。王蒲臣上边有 8个姐姐,夭折了 7个,因此到他这儿,王家已是三世单传,极为珍爱。王蒲臣从 5岁就跟着父亲读书,学习《论语》、《孟子》等等。1911年,王蒲臣进江山县立模范小学,1912年,王被保送入江山县立文溪高级小学,当时他才11岁,是学校里最小的学生之一。
王蒲臣说:“文溪高小是我们江山县城内最完备、历史最悠久的小学。所以各乡镇的学生,都纷纷争取从乡下进城,慕名而来。这批学生,大都读过私塾,念过古书,年龄比较大,由乡镇进城,都住在学校里,叫住宿生。我家住在城里,每天放学回家,不住校,叫走读生。”
住宿生不能随便外出,因此经常托走读生帮他们买东西,这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特别是一些年龄大的学生,还要挑三拣四,嫌东西不好、嫌买得贵等等,经常骂王蒲臣他们不会办事。为了避免找麻烦,把东西卖得又好又“便宜”,王蒲臣只好把家里给的午饭钱贴进去,给这些大同学买东西,自己饿肚子,等放了学再回家猛吃东西。
据王蒲臣回忆,某天,一个名叫姜润才的同学把王蒲臣按在地上当马骑,叫他在地上爬,王大哭。正好被戴笠看到,据王回忆,当时戴笠说:“同学们应该相亲相爱,互相帮助,你不帮助他已经不对了,怎么还可以骑在他身上取乐呢?以后不许这样。”
在这里,王蒲臣隐去了一段,可能是觉得实话实说会影响戴笠的“形象”。实际上,据其他人回忆,戴笠当时并没有这样彬彬有礼,他不是这样的性格。
事实上,是戴笠当时就把欺负王蒲臣的同学给狠揍了一顿,据王回忆:“从此以后,同学们以为我是戴笠的朋友,或与戴有亲戚关系,就不再有人欺侮我了。”
这件事给王蒲臣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并以此终身服膺戴笠。
王蒲臣与戴笠,只同学了一年。1913年,戴笠毕业,考入浙江省立一中,并于不久后被开除,就此开始了十年打流的生活,
1920年,王蒲臣考取浙江省立第九师范,1925年毕业,回到家乡江山教书,学生中,就包括戴笠的独子戴善武。
当时的江苏省教育厅长,就是后来被称为蒋介石“文胆”的陈布雷,陈很器重王蒲臣,1930年,年仅28岁的王蒲臣,出任浙江省江山县教育局局长,此后还曾任武义县教育局局长。所以,很多年以后,当王蒲臣再回到大陆的时候,地方上是把他当教育界“老前辈”来接待的。
1935年12月,王蒲臣从武义县教育局局长的位置上卸任,来到南京,住在自己的姨表兄李直家中(李直也是戴笠和王蒲臣的老师)。此时的江苏省教育厅长已经换成了周佛海,王被发表为江苏省立民众教育馆馆长,但他不想去,准备离开南京另谋出路。行前,他去找此时已经担任特务处处长的戴笠辞行。
王蒲臣一生的命运在此转折!
王来到鸡鹅巷53号,戴笠没在家,却遇到了他在江山县立模范小学时的同学张衮甫。
张衮甫,本名张裕荣,号衮甫,生于1898年,浙江江山县人。
张衮甫的太太叫王秋莲,王秋莲的母亲蓝月爱与戴笠母亲蓝月喜是亲姐妹,因此,张衮甫是戴笠的表妹夫。张从杭州商业专科学校毕业后,在上海商务印书馆工作,其时,戴笠正在上海打流,就住在张家里。对这个不务正业的表兄,王秋莲极看不上眼,反倒是张衮甫经常帮助戴笠,给他钱用,戴笠非常感谢。
张是学商业的,特务处成立以后,戴笠就将张衮甫请来帮他管财务。后来,张衮甫改名为张冠夫,军统局成立以后,张曾任经理处处长。
张衮甫见到王,很高兴,说:“戴先生虽然不在家,老太太、太太都在,不妨进去坐坐。”
王蒲臣回忆说:“我和戴家颇有渊源,戴氏本人和我是同学,与我姐夫也是同窗好友,他的太大和我姐姐是干姐妹,他的儿子是我的学生。因此他一家大小,我无一不认识。张兄一说,我就进去拜访老太太和戴太太了。”
正聊着,戴笠的太太说:“回来了,要不要去见他?”
王说:“当然要,我今天来,就是为要看他。”
于是王蒲臣拿出自己的名片叫人送进去——此时的戴笠已经今非昔比,要见他的人很多,需要“求见”了。
王蒲臣回忆:“他见到我的名片,马上请我进去。二人多年不见,相谈甚欢,并与我共进便餐。”
谈话间,戴笠问王正在做什么工作。王说:“目前没有适当工作,我又想离开,另谋别途。特来向你辞行。”
戴笠一听,马上邀请王加入他的“革命工作”,王回忆说,当时他“摇头拒绝”。戴问:“我这里就是专做革命工作的地方,你为什么耍摇头?大家求还求不到哩! ”
王蒲臣说:“不是我不来,而是不敢来,你干的这种革命工作,我没有念过这种书,可说是一窍不通。”
戴笠说:“只要有心革命,潜心研究,时时注意,处处留心,三年便可成为专家。我过去何尝念过,现在还不是搞得蛮好。”
王蒲臣回忆说:“这样一来,我便没话说了。当时就答应他姑且试试看。”
戴笠很高兴:“好! 下午就开始办公。”
王蒲臣一听赶紧说:“不行,我的行李还在李老师那里。”
戴笠说:“没有关系,我派人去拿就是。”
1935年12月 5日,33岁的王蒲臣加入特务处,任机要室(甲室)秘书,月薪 100元。据王说,这个工资,比他当县教育局长,居然高出一倍!
据王蒲臣后来回忆,对他的“不辞而别”,陈布雷和李直都很不高兴,认为不可能吃一顿饭就能把工作决定了,而且连个招呼都不打(据王蒲臣说,他参加特务处工作的前 8个月,没有出过大门一步),一定是早就和戴笠串通好了。王自己也说:“就一般情形来说,实在令人难以置信,我百口难辩。经过很长的时间,才慢慢得到他们谅解。”
1937年 8月,淞沪抗战爆发,王蒲臣随戴笠赴上海,任“苏浙行动委员会”别动军总指挥部秘书。
1938年,戴笠派王蒲臣为忠义救国军总指挥部驻赣办事处上校主任,负责物资转运。
王蒲臣的办事处就在南昌,正好派他来照顾杨虎城一家。
最初,王蒲臣觉得他们几个人都是大老爷们,“照顾”女眷多有不便,于是经请示戴笠,调来一个女特务蔡霞光来照顾谢葆真,结果谢认为是来监视她的,很不高兴。
于是,王蒲臣把自己的太太和孩子从乡下接到南昌陪伴谢葆真,并请谢到家里做客。当时,王的三儿子王清临还不到 5岁,谢葆真一见就特别喜欢,一定要收为义子,王也答应了。
与王蒲臣同时被派来的,还有另一个特务谭良谱。
谭良谱,1899年生,湖南酃县人,军校六期毕业。
湖南酃县,今天称为炎陵县。不知为何,酃县入黄埔的特别多,据不完全统计,仅六期就有近20人,再往前推,因李公朴、闻一多案闻名的一期霍揆彰也是酃县人。
由于特务处另一个元老、同为军校六期的唐纵就是酃县人,所以酃县有不少人进了特务处,除了唐纵、谭良谱,前面说过的罗杏芳也是。
谭良谱进入特务处很早,据沈醉回忆,谭曾被派入上海肇和中学做事务主任,暗中做情报工作。
王蒲臣说,当时他和谭良谱、谢厥成,没事的时候就陪杨虎城打打麻将,“因而大家相处得很好,相安无事。”
然而,好景不长,1938年 6月,马当失守,接着九江沦陷。九江一失,南昌、武汉都失却了最后的屏障,为安全计,奉戴笠之命,李家杰将杨虎城转移到湖南长沙梓园,这里其实就是特务处临时本部,后又转移到湖南桃源吴家大屋,“文夕大火”之后,桃源也待不住了,只好又往贵州跑。
特务处在贵州有个“大后方”,这就是息烽。
息烽的“繁荣”,得益于“息训班”的建立。
“息训班”即息烽训练班,“息训班”实际上是“临训班”和“黔训班”的延续。前面说过,抗战爆发以后,戴笠在湖南临澧办起了军统临澧特训班,这是戴笠大规模培养干部的开始,也是军统的“训练”工作走向成熟的标志。
为了使“临训班”尽可能显得比较“正规”一点,吸引更多的优秀青年前来学习,最初,戴笠想把这个班纳入军事教育体系,曾多方活动,希望能将“临训班”作为“中央军校”的一个部分。但这事没办成,最后老蒋拍板,将“临训班”划入中央警官学校范畴,定名为“中央警官学校特种政治警察训练班”,简称特警班,但军统内部仍沿用“特训班”的名称。
到1938年冬天,“临训班”第一期毕业,因时局影响迁至湖南黔阳续办第二期,并改称“黔训班”,此后,戴笠仍感黔阳不太安全,于是又迁到贵州息烽继续办第三期,这就是“息训班”。
据“息训班”理化实验室“研究员”毕琪回忆,“因为这一期是迁息烽伊始,基建工程极多,可以说是大兴土木的一期。”
据毕琪回忆,先后建起来的设施有:学生营房七座,都是两层楼房;医务所,有50多张病床,可以做一般性的手术;教官楼一座;体育室;专供文体演出的“中山室”;还有理化实验室、1000多人的大礼堂、操场、风雨操场;有 500米长的障碍赛跑的跑道,另外还有图书馆等等,这些,即便放到今天,应该说也是一个设备比较完备的教育培训场所了。
所谓“大兴土木”,并不仅仅因为来了个特务训练班,更重要的原因,从1938年开始,这里建起了一座监狱,这就是“息烽集中营”。
上世纪三十年代,息烽还是一个很偏僻的县,正因为这一点,被当局看中——据在息烽被关过四年“禁闭”的李任夫说:“反动派之所以要在息烽建立这个规模庞大的集中营,是因为抗战节节败退,过去在上海、南京、北平、武汉一带所逮捕的人太多,既不能全杀,也不敢全放,因此就有转移集中管理的必要。其所以选择在息烽,一方面因为贵州远在抗战后方,而息烽又位在万山丛中,比较安全,并容易保密;另方面则此地距贵阳不远,且在黔渝公路线上,交通方便,易于控制。还有一个原因是,以息烽两字,有平息烽火的意义,预示政权巩固,天下太平之兆。”
息烽集中营并不在城里,监狱嘛,当然不能在城里。李任夫说:“它坐落在息烽县城外15华里的小市镇阳朗坝附近的山窝里。四面都是崇山峻岭,只有此处稍为四平。集中营本部,被包围在重峦叠嶂之中。黔渝公路虽然从它的面前穿过,但因为山形掩蔽得很好,身过此间的人,如果没有人指点,是不会知道在这儿有这样一个庞大秘密魔窟的。”
除了息烽集中营和“息训班”,息烽还有一个大单位,即军统局的“息烽总台”。
军统成立以后,其第四处即电讯处,处长就是我们前面说过的电讯专家魏大铭,副处长董益三。电讯处设有四个总台,前三个都在重庆,后因日机不分昼夜的疯狂轰炸,戴笠担心总台一旦被毁,则军统的指挥系统立时瘫痪,于是在偏僻的息烽底寨建立起了第四总台。跟着又建立了配套的水电站和电机制造所;为了培养学生,又建立了电讯班。
有了这么多的重要机构,保卫工作又成了问题,经老蒋批准,从贵州第十六编练处调特二团归戴笠节制,负责息烽、开阳和修文三地的保卫,团部驻息烽。
随着上述三个大单位及附属机构的到来,接着西安事变的两位大人物张学良和杨虎城又先后被幽禁于此,息烽成了军统在后方的一座重镇,形形色色的特务机构得有十五、六个。全盛时期,军统方面常驻息烽的达到了 15000余人,而息烽县城才2000人,整个息烽县,不过5000人而已。
李任夫说:“从人事上看,息烽自县长到乡镇长,都是清一色的军统人员,最少也是外围分子。至于息训班的教官与学生,以及息营的干部,那更不必谈了。息烽在名义上与行政上,虽属于贵州省府管辖,而事实上则俨然是一个独立王国,省府是一切不能过问,也不敢过问的。”
特务处盘踞息烽之后,派到息烽的第一任县长,就是前面说过的广西人邓匡元,之后是徐羽仪,然后是陈国桢。
陈国桢也是江山县人,毛森入衢州第八师范学校的时候,陈是该校教师,后曾在“苏浙行动委员会”别动军当法官。另外,息烽集中营负责人周养浩,也曾是陈国桢的学生,由陈来担任息烽县长,再“合适”没有了。
如果沿用现今的说法,把息烽称为“军统城”,一点都不过分。
杨虎城就是在这个时候,被送到息烽来的。
军统特务廖雄原是南京警察厅特务大队便衣队班长,1937年11月底,奉命前往南昌看守杨虎城。据他回忆,“次年(1937年)三月,将杨将军由梅岭移往湖南桃源。十一月,又秘密转移到息烽玄天洞。这时,我们这个队的名称叫玄天洞特务队,有队长李家杰、副队长龚国彦、指导员张兴宇、督察廖雄、分队长曹泽民、会计石学廉以及队员三十余人,由重庆军杭局本部直接管辖。”
杨虎城到息烽的准确时间,是1938年10月 6日。最初,杨虎城被安置在“息烽集中营”,即阳朗坝看守所,后来戴笠觉得这里离公路太近,不安全。经勘查,发现离此大约30里以外的南望山上,有个玄天洞道观,挺合适的,于是赶走道人,将杨虎城迁居于此。
息烽集中营,人称为“大学”,本来就戒备森严,张、杨来了以后就更甚。李任夫说:“息营直接指挥的武力,除了营中行动组(即第二组)配备的大批便衣特务之外,还有一个特务大队,专负保卫息营之责,都配有一色的最新美式自动武器和特种武器。这些武力,都由息营主任直接调遣。营内营外,岗哨重重;营外每一个山头,都建有碉堡,日夜校巡守望,任何人想要通过,非有特别证件关照,是很难走得通的。一般老百姓也心中有数,决不敢冒昧到这个禁区樵采。况集中营本部,除几重围墙之外,还架设着密密的铁丝网,安装了电流设备,真是寸步难行。至于围墙以内,则道路迂曲,纵横交错,高下不一,初来者倘无向导,即在白天,也可能迷失方向。一到晚间,即在内部行动,也有一般的与特别的口令,对答不来,有遭枪杀的危险。”
除了三十几个人的“玄天洞特务队”,据廖雄回忆:“为了不让杨将军被关押在玄天洞一事被外界察觉,还须加强对玄天洞周围的控制。队长李家杰向军统局呈报批准后,就着手组织情报队,担负玄天洞特务队外围的情报搜集工作,并指派我具体负责。”
于是,廖雄在玄天洞附近“挑选了三十余名青年,让他们免除杂役,进入情报队当队员。我担任队长,假称姓王,队员们就叫我‘王大队长’。队员内部称情报员,对外称玄天洞宪兵情报员,由我直接领导。队员之间,规定不发生横向联系,搜集到情报须向我一人反映,然后由我提供给李家杰。”
搜集情报的范围,廖雄规定得很细,包括:“本地区共产党和地下人员活动情况;本地区民间团体活动情况;学校、厂矿中学生和教职员工的情况;有关社会言论和各种事故;有关经济方面的情报,如物价涨落等。”
不愧是特务处出来的,大凡政情、社情、民情,廖雄都囊括在内。但笔者十分怀疑,以他找来的这些乡农,能否搞到这样的情报。
前面提到的特二团,其重要任务之一,就是做好对张、杨看管的外围警卫工作,其团附张文昌后来回忆:“我到息烽后,一见特二团的布防情况,第一营主要控制修文阳明洞,第二营主要控制开阳刘衙,那两处正是军统囚禁抗日将领张学良将军的地方,第二营和团部驻息烽,正是维护军统驻息烽各机构组织的警卫、以及控制囚禁抗日将领杨虎城将军的玄天洞。”
沈醉亦曾回忆这一期间张、杨的情况,他说:“至于张学良将军,开始住在息烽邻县修文的阳明洞,后来为监管方便,才移到息烽来,陪他同住的有赵四小姐。军统对他监视是很严的,除武装警卫外,还特派一人同住,名为照拂,实则监视,非经他许可,不能接见任何人。他偶尔去过贵阳,是通过宋子文向蒋介石请示的。在他押禁息营期间,我只听到有两个人来看过他,一是东北要人莫德惠,一即宋子文。戴笠到息,照例要去探看一下,不过是看看情况,好向蒋报告而已。他的物质待遇尚好,但精神则苦痛异常。据息营负责人说,张经常发怒,往往不吃饭即将饭桌推翻,将家具打碎,可见其苦闷与愤怒之情。杨虎城原住在息营左近的白鹤观,后来又移到另一山上。他的夫人也同居一处,生活与监视情况,大致与张学良相同;但行动限制,还在张学良之上。其夫人曾在息生一小孩。她因受刺激过度,有精神失常状态。两个随从人员,都关在息营本部。
从沈的回忆看,尽管都处于监禁中,但张学良的情况,很显然地,要好于杨虎城,最起码还有人去看他,还可以“经常发怒,往往不吃饭即将饭桌推翻,将家具打碎”,杨虎城就不行了。
首先是住的条件,玄天洞是一个很大的洞,洞里能盖房,你说它多大吧,但是有一样——特别阴暗潮湿,不是宜居之地。
沈醉回忆说:“这个庙建在山洞内,终年不见阳光,因此潮湿异常。杨全家在西北地势干燥的地方过惯了,住此很不适宜,加上心情不快,便常常生病。这时杨已看出蒋介石短期内决不会释放他,为了长久打算,便一再表示,愿意自己出钱在洞外修间房子居住。看守他的特务队长李家杰是云南盐津人,一向贪财如命,听到他愿意自己出钱修房子,便极力帮他向戴笠请求,得到批准。杨高兴地拿出四百元美金,交与李家杰代办。李除在兑换美金时揩了一笔油水外,修建时又偷工减料,搞得十分简陋。杨对此非常生气,但也无可奈何,只好将就下去。”
生活条件也差得很远。沈醉说:“当时,我在军统机关任总务处长,戴笠时常派我去看囚禁在贵州桐梓县的张学良和在息烽的杨虎城,了解他们的生活情况,也顺便送给他们一点吃的东西。戴笠对张学良生活上的待遇安排较好,因为张同宋子文是儿女亲家。加上张夫人于凤至与赵一荻( 即赵四小姐 )两人在一九四四年前每年轮流陪张,她们都曾去美国休息,回来总带有不少东西,因而张的生活比较好点。而杨因蒋介石对他特别仇恨,从来没有外面接济,他自己有一点钱又舍不得用。加上当时法币天天贬值,经手特务揩油,所以生活相当困苦,他想换一套新棉衣都很不容易。我每次去看他,他总背着看守的特务向我诉苦。我当时哪里会同情他,还不是敷衍一下,叫他忍耐点。就是调整一下,也维持不了几天,又因法币贬值,仍旧是天天缺这少那,使他常为生活上的一些问题感到苦恼。”
在此期间,杨虎城和谢葆真生过两个孩子,第一个男孩没几天就夭折了,第二个是女孩,起名杨拯桂。不久以后,谢葆真就精神失常了。
沈醉说:“几年中由于种种不如意事,使得她渐渐有些精神失常。她非常痛恨那些特务,甚至戴笠去时,她也愤怒地加以斥责,这更引起特务们的不满和仇视,总想方设法去折磨她,在她产后也很少给予应有的照顾。有一次她在吃饭,正感到饭菜粗劣难以下咽,怡好遇到特务队长李家杰去看他们,她便提出质问。李用言语顶撞她,她气愤极了,便将手中饭碗向李打去。李一看不对,拔腿便跑,回去便说她有很严重的神经病,要把她同杨隔离,以免妨碍杨的生活。军统批准了李的建议,硬叫她同杨分居,仍旧回到玄天洞庙内一个人去居住。”
后来,谢葆真真的得了精神病,身体一天一天地坏下去,终于在1947年去世。
据沈醉回忆,在1942年冬天前后,有一次戴笠去看望杨虎城,杨提出撤换李家杰,因为“李使他太感痛苦了。戴只好答应下来,到重庆后便改派龚国彦去接替李任队长。”
李家杰因看守杨虎城有功,被调回重庆,任中央训练团警卫组副组长,上校军衔,后又任交通部运输局稽查组长。
除了戴笠、沈醉,经常去看杨虎城的,还有息烽集中营负责人周养浩,这是因为,“虽然看守杨的特务队是直接受军统司法处和特务总队所领导,但也要受周的监督,因为多一层关系,可以更好地防止日久发生意外问题。”
沈醉说:“周经常去陪杨打小麻将消遣,每次总有龚国彦在场。杨因心情不畅,每打必输。”
1946年,息烽所有机构奉命结束,杨被解送重庆歌乐山下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杨家山。与此同时,张学良则经重庆、被直接送往台湾。
再往后的事情,大家都很清楚了。
注:
问:蒋对杨虎城将军的恨,完全是因为双十二事变,还是兼因杨出洋期间的言行?
答:呵呵,这问题有点复杂。个人体会,蒋对张、杨,似乎还不完全是恨的问题,如果仅仅是恨,那倒简单了。
张杨都属地方实力军阀 当然张的实力与过去跟蒋的交情远胜于杨,关键是在西安商量放蒋时的态度,这个给杨自己的未来命运定了性。张的态度明确,全力维护蒋的威信,只要蒋同意停止内战,一致抗日,无条件放人;杨还老想要个什么保证,让当时的蒋担惊受怕。蒋已经很客气了,放杨出洋,他自己跑回来怨谁?蒋难道还能让他继续统率西北军割据一方,这怎么可能?纯属自己找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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