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少妇有美色,当庐沽酒,尝去喝酒,醉卧其侧,既不自嫌,其夫亦不疑之。兵家女有才色,未嫁而死,不识其父,径往哭之......

戏已经深深地隐退

上一篇 / 下一篇  2008-06-25 21:26:18 / 个人分类:吹向你兮楚国的笛

——我读周实的《戏》

    乍一看,似乎周实先生谈的是“人生如戏”,不过如此;人生大舞台,我方下场你登台的一则道理。细读,又似乎读出了一介出入炼狱的英雄无路的悲凉,还有一丝对剧场曾经的神圣表征意味的怀想。我对《戏》的这个感觉,来自商业主义浮光掠影下,人世间原有的戏剧味道已经深深隐退的判断。

  很久没有去剧场了。五年?十年?二十年?

    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全国各地曾有过好一阵戏剧热。像《风雪夜归人》、《雷雨》、《原野》、《茶馆》,还有《推销员之死》……纷纷重新上演,甚至有的还排出了《哈姆莱特》。还有像《于无声处》这样新话剧的影响也是蔚为大观,从它的作者是一个业余话剧爱好者来看,在野的业余编剧能被社会如此热烈地认可追捧,至少说明了话剧深厚的时代基础和人们对话剧这种形式的极大的心理需要。回忆起来,那是一个戏剧的年代!人们之所以如此热衷于话剧,是因为社会转型期的动荡现实与话剧结构上的电闪雷鸣形式,二者于人们的内心在节奏上是同步的。反言之,“摸着石头过河”的现实趋势与“天才不须规律”的理想热情,二者在情节剧烈的话剧形式上找到了契合点。话剧总是充斥着庄重与思考,还有激荡与巨变,加上华丽与恢宏,仅仅这一点就可以使人在未竟的现实面前,预先获得精神上的满足,潜意识中的答案。

  太阳终于升起来了,雾也随着升了起来。
  你已看过好多戏了,好多戏名都已忘掉。能记住的只有几个,可是,有时,还是记错。有时,你在说着“这个”,然而,确实,它是“那个”。

    当年,话剧的繁荣反映了社会意识中蠢蠢蠕动的变革热情。之后,剧院几乎再也没有上演什么大剧了。在今天,我们这里“高山流水觅知音”的汉阳洲头,耸立一座新近落成的华丽大剧场,上演的却都是歌舞、大型歌舞、全景歌舞。戏剧,包括话剧,因为太“严肃”,因为“档次”不够成本收益,却无缘于这个大江以南“剧院群落”中的地标式建筑。眼下,有多少人愿意聆听舞台上一个人的独白:“生存?还是死亡?”有多少人愿意进入剧场从而感受哈姆莱特那一间石厅的冰冷?

    “戏”意味着什么?在《俄狄浦斯王》意味着命运与严肃、在《哈姆莱特》意味着黑白两分的选择、在《阴谋与爱情》意味着正义的裁决、在《樱桃园》意味着“斧子砍树的声音”;在《赵氏孤儿》意味着忠诚与复仇、在《牡丹亭》意味着欲望的无畏、在《野猪林》意味着“雪飘飞朔风吹透骨寒冷”、在《茶馆》意味着大厦将倾的绝望……;而“戏”的主人翁,就意味着英雄和英雄一般的承受与决断;“戏”的精神,则意味着伟大、崇高和壮阔的品格。

  前台脚灯已经打开,光明,黑暗,同时分开。
  有的演员被灯追着,有的演员暗中藏着。
  我也一分为二了,一半在台上,一半在台下。

    确实它很动人,戏剧的动人在于对人的一种震撼力,不在于哭哭啼啼,更不在一片欢腾。当大剧场灯光暗下,当舞台上大幕拉开,你感觉到一种强大的一种震撼力,感觉到一种“卡塔西斯”作用。“卡塔西斯”作用是一个医学名词,人在看戏剧的时候,对主人公的悲惨的命运产生一种同情,联想到自己,自己的一些不好的感情,或者情操,就由此可以宣泄,可以陶冶,可以进化。在“五四”时期,戏剧叫“文明戏”,发挥着对国民性潜移默化的改造作用。在中国,搞戏的一直是左派最积极,要么布莱希特,要么斯坦尼拉夫斯基。到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时候,每打一仗以前,部队要演戏,演什么戏呢?演《白毛女》,演《九件衣》,这都是悲剧,所以看了《白毛女》以后战士们就激愤了,为喜儿报仇,勇敢地去打仗。这就是“卡塔西斯”作用的结果,这是悲剧产生的政治鼓动力。

  剧场也是各式各样,木的,石的,天鹅绒的。
  演员也是各式各样,有年轻的,有年老的。年轻的还嘴上无毛,年老的已胡须好长。
  你就这样落入圈套,跟着哭泣,跟着欢笑。你的热情即使再高,也像风暴一样短暂。随着曲终,人也星散。

    原本“距离产生美”,一旦功利实用与艺术拉紧距离,一旦“天鹅绒的”剧场延伸到“木的、石的”剧场,伤害的就不仅是艺术,也是人自身的完整性。这伤害后来以各样变种出现,在“延安整风运动”,在“文化大革命”,传统生活中的“夫妻斗法、兄弟睨墙、姑嫂勃溪”变着法子、扮着新戏装出现。那一场场“你死我活”的大戏只剩下“崇高”的空壳,社会这个大剧场成了人间炼狱。

  剧场就像一座火炉,观众就是炉边的水。
  有时,是火烧沸了水。有时,是水浇灭了火。
  有时,你在火上烤着。有时,你在水上漂着。漂着,漂着,漂出灵魂,只留下了致命的虚空。

   
    所以,读了周实先生的《戏》,感受到的是深深的悲哀。一种启迪人类文明意识的艺术形式,被转化为消灭人类文明意识的手段和工具。人生如戏的悲剧启蒙意识,被转化为一场思想搏杀、精神裁剪的大喜剧、大闹剧。艺术一旦成为调动群众情绪的手段,就会发生这么一种吊诡的现象:“你在水上漂着。漂着,漂着,漂出灵魂,只留下了致命的虚空。”于是,在中国这一张舞台上,自80年代末那场演出以后,人们对于上演经天纬地的大戏的热情,忽然倏忽一下地消失殆尽了。

    在国际舞台上,自苏东剧变以后,一个上演划时代大戏的舞台也坍塌了。一切戏剧性的期待今天都没有了,“戏”已经深深地隐退。

    剩下的只是偏远的一星点一星点变了味的回声。

    一个伊朗的内贾德,一个委内瑞拉的查韦斯,还在接着一个过去了的“战天斗地”伟大时代的余绪,在世人面前出尽了风头。其实,联合国安理会讲坛、哥伦比亚大学礼堂和智利首脑峰会,都不过是这些英雄“表演”的舞台。内贾德扬言要清除“国家的叛徒”,要“审判布什”;查维斯声称要搞“社会主义”,是“托洛斯基的忠实信徒”。其实,谁人不知道这看似热闹的表演背后的集中掌控权力的意图和掩盖腐败贪渎的算计呢?

    在今天,在只有权力集团以利益为诱饵,随心所欲地操纵盲动的人群的今天,周实先生在《戏》中,依然留露了深深的“孤独”意识和“个人”情怀。以此,唤醒别人,也提醒自己。

  有时,你是一个演员,有时又是一个观众。
  有时,你是一个演员,同时又是一个观众。
  有时,你看别人演戏,有时别人看你演戏。

    行在大街上如走在舞台上,独处偏僻的一隅头顶上如有追光跟随。在 “你是一个”的强化句式里面,表露了周实先生有一种感觉,有一种“戏”的感觉,这感觉来自“被注视”。或者被观众注视,或者被内心注视,或者被头顶上的无所不在注视。不管怎样,周实先生心有戚戚焉,是一丝丝很古典、很承担,很道义,也很英雄主义的情怀。这戏剧性的情怀在今天经营性的事物操作性氛围中容易受伤,这一期《南方周末》“往事”栏目就讲了这么一个尴尬的故事。讲故事的是复旦大学陆谷孙,他在《追记里根大总统听课》一文中讲“演戏”如何成了“做戏”——

    1984年4月30日下午,美国总统里根访华,要去复旦大学“听课”。所谓听课是提供一个场所,让学生向他提问。4月21日夜,陆老师领受任务,次日起,便与学生一日一练。三四十个学生是由各系遴选来的,还有自己的临时支部。带头的那位,毕业后成了学校的重要干部,直到后来上市府、当京官。主讲教师关心的是讲什么课,恰逢给莎士比亚做寿,普及一下老莎,怎么样?上级曰然。安排三四个学生提问,成天练什么呢?练学生提问的英语口音。老师和众多学生当陪练,那三四位一遍又一遍从头来:“总统先生……”

    总统在复旦那天要“跑”三个“垒”:物理楼接待室会见教师代表,大礼堂作主旨演讲,3108答学生问。那一天,讲台上谈兴正浓时,车队驶到,窗外砰砰碰碰一阵关车门声,老师说:“小的让出讲台了。”接着,VIP们鱼贯而入,鼓掌,握手,摄影,学生问,总统答……15分钟后,贵宾扬长而去,学生作鸟兽散,留下老师“我”一个傻乎乎站在讲台上。(《南方周末》2007.11.22.)

  很久以后,我同一位美国文化领事(只记得中文名字好像姓李)吃饭时说起这段往事。蒙他告我,诸如“中美两国年轻的一代在你看来有何区别?”等学生的提问,其实早就预先传至美方,别人早就替大总统拟好了答稿。大总统是好莱坞出身,背功一流(李君说他是word-perfect),流利回答自不在话下。至此,宾主双方抚掌大笑:“原来是一场粲然可观的中美合演的好戏啊!”

  我呢,只不过是戏里的一个——跳梁小丑。(陆谷孙:《追记里根大总统听课》)

    大家都在“做秀”,只有周实先生老夫子一个,似乎还在较真。从《戏》中一板一眼的人生与戏的正面解说中,反面悲叹的是社会舞台上真正戏剧的消失,上演的都是嬉剧、闹剧,或者滑稽戏。

    《戏》中的一道道回味,分明是感叹今日人生,拔剑四顾心茫然,“戏”已经深深隐退……

    在空旷的舞台废墟边上,周实先生的形象犹如一千年前的陈子昂,叹英雄、叹时代,念天地之悠悠,独苍然而泣下。《戏》中的疑问,周先生一一问来,只是无人应答。

  市人矜巧智,于道若童蒙。
  倾夺相夸侈,不知身所终。(陈子昂《感遇?三十八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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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周实《戏》

很久没有去剧场了。五年?十年?二十年?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人生大舞台,台下几世功?
前台脚灯已经打开,光明,黑暗,同时分开。
有的演员被灯追着,有的演员暗中藏着。
我也一分为二了,一半在台上,一半在台下。

剧场也是各式各样,木的,石的,天鹅绒的。
演员也是各式各样,有年轻的,有年老的。年轻的还嘴上无毛,年老的已胡须好长。
你就这样落入圈套,跟着哭泣,跟着欢笑。你的热情即使再高,也像风暴一样短暂。随着曲终,人也星散。

太阳终于升起来了,雾也随着升了起来。
你已看过好多戏了,好多戏名都已忘掉。能记住的只有几个,可是,有时,还是记错。有时,你在说着“这个”,然而,确实,它是“那个”。

剧场就像一座火炉,观众就是炉边的水。
有时,是火烧沸了水。有时,是水浇灭了火。
有时,你在火上烤着。有时,你在水上漂着。漂着,漂着,漂出灵魂,只留下了致命的虚空。

你——永远不是自己的主人,生来就是为了跟从。
命运,意志,令你困惑,就像灯光晦涩不明。
剧情已经那样展开,谁又能够改变剧情?谁又能够让它随意?谁又能够使它顺心?

真理永远是不同的,而且还是很各自的。
只有时间对人一样,在人脸上留下皱纹。无论你是一个演员,还是一个普通观众,时间对你都是一样,让你生存,让你决定,而你却又无法决定。

有时,你是一个演员,有时又是一个观众。
有时,你是一个演员,同时又是一个观众。
有时,你看别人演戏,有时别人看你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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