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搞”不好“搞”？

老舍《茶馆》中有一“黑吃黑”的场景，两个拜了把子的逃兵窜到王利发的茶馆，他们把枪卖了，身携现大洋，想合伙讨一个老婆，正巧撞上两个旧式特务，难免被狠敲一通竹杠。其中一特务拍拍掖在腰上的硬把子，教训道：“没枪的搞不过有枪的。”如把这“枪”视为某种强力、蛮力、实力之象征，那么，这台词倒也说出了某种事理。即双方力量对比显失均衡时，弱势一方通常难以和强势者抗衡。民谚说“棋高一着，缚手缚脚”。如业余围棋爱好者就无法和专业棋手抗衡（除非让子）。犬子念初小时有一次和已发育的高年级学生发生肢体冲突，结果自然是小的吃亏。我笑曰：“腿上无毛的怎么能和腿上有毛的搞？”
　　说“没枪的搞不过有枪的”，似有宣扬投降主义和懦夫哲学之嫌疑，或沦为“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机会主义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市侩习气。但依常情常理，当事人正确而清醒地考量对立双方之实力差距，不以卵击石、不逞性妄为，也算明智的选择，或是知趣的表现。但总有人不信这个邪。贺岁片《没完没了》中葛优扮演的角色，其迫不得已的“绑架”行径，也算“没枪的”狠狠咬上了“有枪的”一口。弱势群体在遭遇强势阶层无端侵害时，不逆来顺受、忍气吞声，尽力争取和维护自身正当权益，合情合理。电影《有话好好说》中李宝田扮演的那文弱书生，被逼疯了还拿着刀嚷嚷着要砍人呢。当然，纵使正义在手、群情激愤，也应借助合法、合理的手段以作伸张。
　　在街头给人擦鞋的某外乡青年妇女，有一次给几个流里流气的城里年轻人擦鞋，多受其不堪入耳的言语调戏。她回敬了几句，对方抬腿便给她一脚，还说：“乡下人居然敢跟城里人搞？！”一副恶少嘴脸。擦鞋女顺手操起鞋刷，往其裤腿上抹去……这事发生在光天化日的街头，擦鞋女得到了周围有正义感人的支持，小流氓最后自讨没趣。
曾有记者写《听民工讲自己的故事》，多叙弱势群体所受歧视或侵犯之事。当事人对此说的最多一句话是“习惯了”。被采访的某民工说：“在有些城里人眼里，我们最多也就是狗……”俗话说“狗急了也会咬人”。“没枪的”一族实在被逼急了，“咬人”之事恐怕也就在所难免。弱势阶层固然需要政府和社会各界更多的关心和帮助，但自身对强势阶层施加的种种侵害，也要敢于和善于通过各种合理途径来抗争。“没枪的”和“有枪的”搞，显然不能误入那种“赤脚不怕穿鞋的”之流氓无产者式的歧途。
好“搞”不好“搞”的问题，虽几近像“to be or not to be”之问一样严峻，但更重要的还是要有公平和正义之“太阳”的普照。阳光明媚，现世安稳，无论是“有枪的”还是“没枪的”，你不“搞”来，我又何必“搞”去……
《联谊报》201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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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酿酱香入诗肠,常念老辣出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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