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四、五十年代的戏场生活

[原创]四、五十年代的戏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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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代的戏场

据老年人回忆,戏曲的黄金时期是三、四十年代,五十年代已有衰败的迹象。一是剧种的单一化:我的老家在山西中北部的中等县城,有名的“二州五县”,早年除有三晋的北中南东四大梆子外,还有晋北道情、耍孩儿,老年人很喜欢,京剧、蹦蹦(评剧),还有曲艺团如河南坠子等,也常来演出,到五十年代不知是什么原因,外地演出团愈来愈少,只能看到单一的地方戏;二是在大点的城市,青年学生已经对戏曲不太感兴趣了,戏迷小姐(现在叫追星族)长大为戏迷太太,年青戏迷没有了;三是庙会已经有序化,过去那种唱对台戏的繁华景象已不复存在。

说到对台戏,我只看过一次。因年龄太小,记忆很模糊。一个大的广场,南面原有一个戏台,北面再搭一个。两个戏班来比赛。不用评委和裁判,哪边的观众多就获胜。听说还有的演员唱得太卖力而累死的。

不过就地方戏来说,五十年代还是巅峰时期。我在小学就排演地方戏,老师就是导演,中学的化学老师是外地人,擅长京剧,有时还教同学们京剧的锣鼓点和台步。老师和同学,农村的大人和少年,每个人都能唱几句。开会前往往要开一段。

那时的庙会是十分隆重的。戏台都要用彩绸绞络,看上去十分漂亮。县城的庙会在大广场,最多能有三万多人。有人跑几十里来看,大多住在亲戚家里,也有的小孩就在卖饭的桌子上睡觉。戏场里的人也有不看戏的,就像《西湖七月半》的作者张岱所写的,是看那看会之人。这些人都在戏场后面站着,这一带卖吃喝的很多。我是属于吃西瓜的,1951年,外婆给了我一毛钱,一碗老豆腐三分,一个饼子二分,一斤桃儿二分,还剩三分节余。吃西瓜有时不用花钱,全看你的运气。卖西瓜的老头担一百多斤西瓜到戏场卖,那年最便宜,每斤一分,到散戏时只卖出一半,再没有力气担回去了,于是大喊一声:“小娃娃们,西瓜白吃喽!”我们便一拥而去。大人们一般不好意思去吃。不过白吃有个条件:瓜子要吐在规定的篮子里。

看会之人,确实也有看头。有摆阔亮行头的妇人,也有谈情说爱的,这些人一般不结伴。赶会要玩一下风流,不用花钱,夏秋之际,青纱帐就是免费旅馆。农民如在戏场附近有高梁地,晚上最好看着点,不然会被遭践得不成样子。

如果真看戏,要坐到前面。离戏台二十米左右是坐的区域,要自己带一个小板凳。坐到里面就像坐上现在的春运列车,有带干粮的,但绝不能拿水,出外面是很困难的,有尿裤子的可能。

看戏要识戏。那些识戏的人知识丰富,看戏也有不少行话。女演员叫“坤角”,名演员叫“师家”,由唱平板到二性(二六)流水的大段唱腔叫“乱弹”,演员不进入角色叫“不入戏”,表情不够叫“不挂戏”;《打金枝》中红黑生旦都有大段唱腔的叫“亮角戏”,惯例庙会第一场要唱,以检验戏班的实力;《春秋配》、《双官诰》的后部唱腔少的叫“过场戏”,一般只点《教子》、《拣柴》两个折子;《斩颜良》等叫架子戏,《玉虎坠》等叫耍耍戏,农民不大爱看,所以很少点。

看戏的人也各有所爱。有看剧情的,有看行头的,有看坤角的,有看武打的。那时的礼貌标准与现在正相反:如果上面唱你也跟着哼哼,或用手掌随着节奏打拍子,就会受到旁边的鄙夷目光,会认为你是个没吃过奶的人,就是没有教养。

四、五十年代,戏是不好唱的,内行话是“开口饭难吃”。写戏时就有合同(虽然大多是口头的)。戏班提供戏单,剧目由主家来点,主要角色由谁来来扮演都要交代清楚。演唱时间也有要求:像庙会是一天三开戏,上午下午都要演两小时以上,夜戏最重要,晚7时至7时半开戏,最少要唱到十二点。就连开戏前打的三通锣鼓,都必须按时。农民是很挑剔的,《打金枝》省去《拜寿》一场,就说你偷工减料,散戏太早,就说你是缺斤短两。戏班也知道农村这种消费习惯,想办法拖长演出时间。开场的折子戏往往是孩子们(学徒)演,开场白的自报家门,故意十几秒才说一句,等的人不耐烦,重复动作太多,看的心烦。名角要拖长时间,可就不容易了,得拿出一套来。一般要加多唱腔的句子,增加表演的细腻度,才能受到好评。有名的演员会唱到深夜一点多,看戏的人就说唱好了。

如果演出不理想,叫倒好是小事,有时会往台上扔西瓜皮和扬黄土,后来还有往台上吹避孕套的。最怕的是恶作剧。我就遇到一次。那天天气很热,演员无精打采。突然戏场前面有人喊叫,场面大乱,“忽”了场子(坐的人都站起来)。这时你要立刻站起,最好把小板凳举过头顶,以防挤踏受伤或伤了别人。只听前面喊:“死人了,死下人了!”有七八个小伙子抬着一个人,一边喊“让路让路”。有人问“怎么回事?”说:“唉,别提了,气死了。”人们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假装的,讽剌戏唱得不好。发生了这种事,是戏班的奇耻大辱。

我起先奇怪怎么会有那么多西瓜皮,剧场那么大,老远的怎么能扔到台上去?后来才知道,这些人都是县城的铁杆戏迷,组成一个义务啦啦队,他们每戏必看,挤在台前,西瓜皮是预先准备好的。他们自称是“捧场的”,还有门派。有的人捧这个,有的人捧那个。不少名演员认识他们,有时还请他们吃饭,送几张戏票。

另外有些老年戏迷也很可怕。戏场占坐位时先拿把锹,把板凳腿埋进土里。固定在前排但不看戏,闭着眼睛像盲人一样只听唱词。戏班发现有他们,就要通知演员,“今天有几个埋板凳的老家伙,大家要在意。”这些老家伙剧本背的比演员还熟,哪一句唱错了唱漏了以至锣鼓点打错都能听出来,马上大声吵吵。

老乡们的欣赏水平并不怎么样。比如只会给慷慨激昂的段子叫好,遇到有的戏或演员风格是低沈委婉的,就很少叫好,也可能与民风有关。外地戏班不懂本地乡俗,往往使尽混身武艺也没人叫好。常来的就知此奥妙,只要把唱腔关键处略加改动,迎合当地口味,就会有掌声。

不过农民观众总的还是通情达理的。如果你卖了力,认认真真地演,即使水平差点,大家也会原谅。只是对名角要求严格。有一次我在戏园子里看一个颇有名气的演员唱《凤台关》,在激烈的打斗中这位女演员不慎笑了一下。立即引起轩然大波。有人高喊:“不想唱回家去吧!”“花了钱看你们耍!”“还不如看狗打架!”一时场内乱成一团。

当时的名角都习惯了这种气氛。他们大多是叫好声和西瓜皮考验出来的。

我想这种风气的产生,与当时的社会心理有关。一是较真,不懂得和为贵;二是雇主意识,认为我花钱看你的戏,就像雇你给我干活一样,糊弄我是不行的。现在的情况就大不相同。人们花几百块钱买一张门票,不觉得自己是消费者,倒像是个瞻仰圣容的信徒,大腕明星一付盛气凌人的样子。一个个都像活佛一样背后有社会宠着。即使演的是假冒伪劣,也要违心地鼓掌,不敢说半个不字,否则便是不礼貌。无怪农民中流传:卖货的都成了孙子,卖屄的成了小姐,卖嘴的都成了老师。

戏场小天地,天地大戏场。中国古老的传统戏曲,不乏画龙点睛之笔。或富含哲理,或语言生动,令人难以忘怀。它与诗词名句有相同之处,但比诗词流传更广。四、五十年代,在广大农村,人们主要的娱乐活动就是看戏,一些唱腔名段老戏迷都能背诵。因为戏曲是雅俗共赏的艺术,它的名句名段,能真正做到家喻户晓,妇孺皆知。再则因戏曲名段结合剧情,更为感人。
遗憾的是,八十年代以来,不知什么原因,那些富于生活情趣的段子和点睛之笔大多看不到了。现将读过的和看过的自己认为是精华的略举一二:

元曲·关汉卿·感天动地窦娥冤杂剧

楚州太守桃杌:上场诗:

我做官人胜别人,告状来的要金银。若是上司当刷卷,在家推病不出门。……
张驴儿拖窦娥上场:
告状告状!
(祗侯云:)
拿过来!
告状人做跪见。这时州官亦跪下,云:
请起。
(祗侯云:)
相公,他是告状的,怎生跪着他?
(孤云:)你不知道,但来告状的,就是我的衣食父母。

你看这位州官虽然是个贪官,但很谦虚礼貌,有点公仆的样子。说的也是大实话。


又:刑场 窦娥唱:
《滚绣球》有日月朝暮悬,有鬼神掌着生死权,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盗跖颜渊。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宝贵又寿延。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却元来也这般顺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哎,只落得两泪涟涟。

俗语中的“恨天骂地”,大概就是来源于此。现在只有蒲剧还这样唱,其它剧种都已换了唱词。至于州官给打官司的原被告下跪的情节,早已被删除了。

元曲里,包公也是很有风趣的老头:


包待制陈州粜米
包公:量老夫何足挂齿。想前朝有几个贤臣,都皆屈死,似老夫这等粗直,终非保身之道。
…………
[滚绣球] 有一个楚屈原在江上死,有一个关龙逢刀下休,有一个纣比干曾将心剖,有一个未央宫屈斩了韩侯。那张良呵若不是疾归去,那范蠡呵若不是暗奔走,这两个都落不得完全尸首。我是个漏网鱼,怎再敢吞钩?不如及早归山去,我则怕为官不到头,枉了也干求。

范学士:奉圣人的命,着老夫再差一员清正的官去陈州,一来粜米,二来就勘断这桩事(刘衙内的两个儿子贪污和残杀无辜)。老夫想别人去可也干不了的事,就烦待制一行,意下如何?
包: 老夫去不的。
吕夷简: 待制去不的,可着谁去?
范学士: 待制坚意不肯去,刘衙内,你让待制这一遭。他若不去,你便去。
刘衙内: 小官理会的。老府尹到陈州走一遭去,打什么不紧?
包: 既然衙内着老夫去,我看衙内的面皮。张千,准备马,便往陈州走一遭去来。
…………
刘衙内:老府尹若到陈州,那两个仓官可是我家里小的,看我分上看觑他。
包:(做看剑)我这上头看觑他。(做三科)
…………
刘衙内: 老府尹,你不知这仓官也不好做。
包: 仓官的弊病,老夫尽知。
……
[煞尾] 河涯边趱运下些粮,仓廒中囤塌下些筹;只要肥了你私囊,也不管民间瘦。(我如今到那里呵)敢着他收了蒲蓝罢了斗。

何其芳有一文,介绍山东某地方戏的包公更为幽默:
皇上征求大臣的意见,看谁愿意到陈州去查案。问包公愿不愿去时,包公答道:

我去。哪个不去操他小舅子!

但包公毕竟是个知识分子。虽吃过猪肉,却没见过猪跑。下乡私访时,就因为不认识猪而出了洋相。不过他是清官,秉公执法用紫金锤击杀了那两个害民的小衙内。回朝后皇上因他办事有功,给他最高奖赏,就是请他到家吃了一顿美味——山东特色的烙饼大葱。皇上唱:

这张饼是娘娘亲手烙,
有寡人与你卷大葱。

如今上演的包公戏,包公成了一个清正廉明的概念化人物。不过五十年代只有河北梆子《秦香莲》唱的与众不同。当国太出面给女婿讲情时,包公也难住了。只好拿给秦香莲三百两银子,对她说:陈世美同志的根子太硬,官司打不成了。秦香莲唱:

人言说包相爷无私铁面,
谁知也是官官相卫有牵连。

不知现在的河北梆子是否还是这样唱?恐怕有损包公形象,早改了吧。

评剧·杜十娘·慢板转二六:

闻听此言大吃一惊,
好一似凉水浇头怀里投冰!
木雕泥塑说不出来话,
云蒙儿遮眼两耳鸣。
心如刀扎浑身哆哆哆哆战,
朴簌簌两只眼滚下泪痕。
我那杀了人的天爷呀!
可惜我呀,一片的真情付与流水,
从头细想可真叫人伤情。
…… ……
不料想晴天霹雷天翻地覆,
船到江心他下绝情。

晋剧《南天门》{走山}一场,曹玉莲唱:

心儿里可恨朱天启,
他不该将我举家的性命逼。

这两句一定是民间艺人写的。如是文人来写,一般是魏忠贤该死,朱皇帝英明等。但戏中这个小姑娘知道,魏忠贤的根子正是天启老儿。只反贪官不反皇帝是生活较为安稳的人,对于走投无路活不下去的人来说,什么皇帝鸟老子,害我的人就是仇人。不反皇帝,何来造反?
元曲中鄙薄调侃皇帝的很多。如有一首散曲说:皇帝修了那么多豪华的宫殿,但自己晚上只能占一张床那样大的地方,空着的房子还得雇太监来帮忙住;宫里有吃不完的珍馐美味,可惜皇帝只长着一个胃,一天“只吃得半升米”;最可笑的是:

日夜三宫六院搂定,
迟早断送你这泼命!

普通人娶一个老婆也顶挡不下,皇帝弄那么多美女,岂不是用“软刀子割头”,自己找死。你看历史上那些荒淫皇帝,很少有活得长久的。

五十年代看过某地方戏的《金水桥》{三哭殿}一折,当时的感想是:那些“功高无比”的开国元勋们的后代,可以为非作歹直至杀人而不受法律制裁,遇见他们最好是绕着走。老皇后唱的两句尤其怕人:

皇儿进宫把我喊,
原来为打死人小事一桩。
劝皇儿你莫把悲声放,
天大的事有为娘一人承当。

看她是多么自负,镇定,虽然有损历史上长孙皇后的形象。可是一到唐王要赦免秦英,让银屏公主向詹贵妃求情时,态度发生了大转变:

慢不说打死了皇亲国丈,
打死了庶民人也要把命偿。

这时又回到了那个贤明的长孙皇后原型。
老皇后是个人精。

1963我看过北路梆子贾桂林主演的《北天门》(四郎探母),杨四郎的原配夫人得知丈夫在北国招亲时,唱:

听一言来将心气坏,(当时邻座一老头说应为“听一言来泪满腮”)
杨延辉做事太不该。
妻为你懒把衣衫爱,
妻为你懒上梳妆台。
…… ……

再贤慧的女人,当得知自己的丈夫另外娶妻时,一般都会蹦出无名之火,乃人之常情。京剧《红鬃烈马·武家坡》中的王宝钏却出乎意外,在寒窑含辛茹苦十八年,等回一个叛国叛家的负义男子薛平贵,薛讲述在西凉招亲时,王宝钏不仅毫无怨恨之意,反而下跪邀宠讨封,丢尽了中国妇女的脸。这同前半部《三击掌》中鄙弃富贵追求爱情的王宝钏判若两人。莫非十八年来,王宝钏在寒窑专门学习《女儿经》等儒家经典,学懂了三从四德,成了一个只顾金钱享受,对感情无所谓的女人?
修养到家,就性格扭曲没有人性了。不管怎么说,艺术上都是败笔。

说到《四郎探母》,京剧也不如地方戏。比如在细节上,地方戏演公主骗盗令箭这场戏中,公主不停地掐小孩的大腿,孩子哭个不住。萧太后起先给孩子别的东西玩,孩子仍然哭上没完。最后没办法,给他令箭玩,不哭了。京剧为了节省时间,第一次哭这给了令箭。虽然简洁,但不合乎情理。

这段唱腔的后几句:“妻为你懒把衣衫爱……”,在豫剧《桃花庵》等剧目中都有同样唱词。还有《蝴蝶杯》中江夏县田夫人唱的:
想我儿茶不思来饭难咽,
想我儿坐又不是睡又不安;
想我儿头不梳来衣不换,
想我儿神魂乱心似油煎。……

这些唱词已经成为公式化的剧词,各剧种各剧目都用。民间戏曲是没有知识产权的,你有好的唱词,我就可以毫无限制地移植使用。
我见过有一个老艺人为了避免别人学走自己的唱词,同一个戏每一次演出唱一个样,很少重复,让别人学不走,真是煞费苦心。

道情《坐楼杀惜》,阎婆惜的妈妈出场白:

老身有三个女儿。大女儿潘巧云,许配杨雄为妻。二女儿潘金莲,许配武大郎为妻。认了个干女儿阎婆惜,跟了宋江……

阎婆惜对宋江唱:

动不动上楼来开口就骂,
动不动上楼来扬手就打;
动不动上楼来两眼瞪大,
动不动上楼来裂嘴呲牙。……

晋剧《打金枝》,皇后唱:

自古道天为宝盖地为池,
人是其间混水鱼。

这两句似可作为经典名言列入高等学府的哲学教材。因为讲了宇宙观、人生观和道德观。个人要适应社会,人与自然界,人与社会要像鱼和水一样和谐相处,其要领和精髓就是——混。
但混只适用于都市生活,在农村是吃不开的。因为人哄地皮,地要哄肚皮。所以农民不说混。

晋剧《打金枝》,皇后唱:

自古道天为宝盖地为池,
人是其间混水鱼。

这两句似可作为经典名言列入高等学府的哲学教材。因为讲了宇宙观、人生观和道德观。个人要适应社会,人与自然界,人与社会要像鱼和水一样和谐相处,其要领和精髓就是——混。
但混只适用于都市生活,在农村是吃不开的。因为人哄地皮,地要哄肚皮。所以农民不说混。

程砚秋主演的《窦娥冤》中张驴儿听说娘死了,惊诧地说:“不会吧。我娘从没死过一回呀!”
这一经典台词已成为当下电视剧的公式语言。人一死了,亲属的第一反映必然说:“不可能的。”有时还会说:“绝不可能!”都学张驴儿。

《蝴蝶杯·藏舟》

田玉川打死卢公子,卢府派兵追赶。田到江边走投无路,渔女胡凤莲得知田是救父恩人,让田玉川上渔船藏匿。官兵追到,要上船搜验。胡凤莲十分机智:

你看我船上有血淋淋的尸首!(哭)……我父被人活活打死,将爷就该为我父伸冤报仇为是!

将官:有冤到衙门去告。我等朝廷官兵,不理民事。
胡凤莲:既然不理民事,为何来到小船,追拿人犯?你搜的什么,验的什么!

那位将官无言答对,羞愧而去。

不过只有在戏里,人才会因缺理而羞愧。现实生活中的人往往脸皮要厚得多。

民间妇女是辩论天才。本人小时候最爱看农村女人吵架,唇枪舌剑,妙语连珠,思维之敏捷,用语之生动,是任何语言专家演讲高手比不了的。
女人争辩不讲什么中庸之道为尊者讳,敢于扯破脸。所以“男不同女斗。”
1985,我们县统一分配公房,由一位新调来的副县长分管。当时我和另一位女同事无住房,分别住在单位的门房和水房里。两人一同找副县长要房。副县长对我的女同事说:现在还有十几年没房住的干部,你调来不到一年,不好解决。女同事脱口而出:“你调来比我还迟,为什么能分到房?”副县长语塞。
另一位妇联干部更绝:她对副县长说:我马上要生孩子了。你不给我分房,我不能生到街上,租房我人生地不熟租不到。我看你的办公室很宽大,只好搬到你的办公室了。副县长说,实在没办法。你要觉得这儿能住,你看着办!他以为是说气话。谁知这位女干部下午就带了三个匠人,来到办公室,安排那三个匠人说:“县长已经同意我在这儿住。现在就给我动工,这儿盘一个炕垒一个灶,越快越好。”……结果是,不到三天就分到了房。

《献杯》一场江夏县田夫人唱:

渔家女人品好容貌娇艳,
我的儿美男子英俊少年。
那干柴见了火焉能不燃,
那白布见颜色怎能不沾?
少男女坐孤舟更深夜半,
说不定她二人另有情缘。

“干柴遇烈火”是一句俗话。孔子云“食色性也”,他又主张男女儿童到一定年龄就不同室居住,或许也有一定道理。特别是人的青春期阶段,由于性激素的催动作用,性冲动是很难用理智来控制的。所以田玉川在性命危急关头,也还有兴致与胡凤莲谈情说爱私订终身。田夫人是个过来人,深明此理。

 

师傅教导:刨花直窜过肩膀,方显木匠功夫深

老木匠的工坊
俺小时候,逢年过节时,村里一些人会自组班子排戏,多是些男子们,女子不多见。乡亲们自娱自乐,很热闹的,不到天黑,老老少少板凳石头的摆了占位子。现在好象已没人玩这个了。大家忙着打工赚钱,要到年关才回来歇息几天,一过十五,壮劳力基本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