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感情胜过海枯石烂
十几年前，女儿只八岁多。那时，生活条件不好，大杂院中住一间十二平米的平房，冬日取暖没有暖气，烧蜂窝煤。 老公为节省几块煤，把炉子拐脖口的煤灰堆得过高，二氧化碳失去上天的自由，在屋里狠狠报复了一把，那天将我家三口全部毒倒。 幸亏是个周末，邻家大姨发现我家一点动静没有，特别是被她唤做“一溜烟儿”的老公，每天必定早起，一边做早饭一边与她侃山，今天怎么寂然无声？ 到八点多，她绷不住了，来推我家的门。也是天不灭曹，门居然没锁。进得门里，她看到老公鼾声如雷，我昏迷不醒，女儿则口吐白沫。 大姨颇有经验，知道是中了煤气，立刻将门大敞，呼唤左邻右舍，让人打电话叫急救车…… 这一切我浑然不知。只感觉自己身轻如蝶，在屋顶上轻灵地盘旋、飞翔。从小，我就喜欢蝴蝶，喜欢它们绚丽的色彩和那一对令人羡慕的翅膀。现在，我也能够飞了，心头不由感到一阵欣喜。 正享受飞翔的快感，突然翅膀被石头击中，急速从天空跌落……紧接着就觉得胸口仿佛压着一辆公共汽车，耳朵里也听到警车或救护车的嘶鸣，我大口喘着粗气，拼命挣扎着醒过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救护车内，有人告诉我，你们中煤气了，正往医院去呢！ 那一刻我似乎有些清醒，脑子里立刻蹦出的是女儿的安危，我开口问，大珠怎么样了？大珠，是我女儿的小名。 她比你们醒得早，刚才我给她灌了醋……快，大珠，到你妈身边来。我听出是大姨的声音。女儿过来了，一件大人的大衣胡乱披在身上，可怜地叫了声妈。 压在心头的车开走了，我又迷迷糊糊昏睡过去。 直到一家三口进入海军医院的高压氧仓，我才彻底清醒。那时，老公刚从昏迷中抢救过来，已整整过去六个小时。医生说，太危险了，再晚半小时，你爱人就没救了！ 老公身体壮，个子高，肺活量大，因此吸入的毒气便多；女儿个子最小，中毒最浅。那一瞬间，我对自己颇为疑惑，怎么首先想到的不是老公，心心念念只有女儿？真不敢想，一旦失去老公，将如何面对生活，不免偷偷自责。 原来，生死攸关，我最爱最惦记的人竟会是女儿。而我过去一直认为，自己心中的最重该是老公。 我俩属于离经叛道的早恋，更何况在阶级斗争的风雨中，众人的指戳，父母的从中作梗，尤其运动中冤狱的煎熬……整整苦恋十三年哪，当不得海枯石烂，地动山摇却也经过。终于成就眷属，眼中似乎只有彼此，那份牵挂渗在血肉之中，甚至偶尔忽略小东西的存在。 女儿稍懂事后，常嫉妒地说，你们不把我当回事儿，和别的父母不一样。和别人不一样有何不好？我们甚至颇有些自豪，人家外国夫妇许多不也如此！ 经历了这一劫，我才终于领悟，做母亲的经历尽管不同，母爱却是相同的，这是最无私、最不顾一切的感情。面对它，即使喻为生死相恋，也还是不堪一击。孩子是母亲生命的延续，是你的肉中之肉，骨中之骨， 潜意识中，她（他）才是你生命中的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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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3 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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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4 0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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