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天堂 第一章 影子之草图 上 1 昼盲 从县城到莲花堡,有十几里路的光景,步行走,也就是个把小时的路程。萧原记得,他是在民主路的路口,在一家面南的商铺里,买了一包香烟,分明是装到右手边的裤兜里的,能够佐证他把香烟装入右手边的裤兜里的证据,是他记得,把香烟装入裤兜后,随即举起了右手齐眉观望,并且,举头看天,已没有了大光。是的,当时他隐约的能分辨出这世界的黑白轮廓了,应该说,那时是落日时分。现在,那香烟怎么会到了左手边的裤兜里呢?怎么会是这样呢?继而,他开始怀疑在三棵槐那里,他是不是走错了路,好歹现在眼前,越走越明亮,他以他的视觉来证明时间在向黑夜的深处渗透,如果没有走错路,现在应该能看到那黑黢黢的堡门了,并且还能够听到流水声,并且,现在他应该是站在河的那边的石头路上了。 错了,一定是在三棵槐那里走错了路,他想,折回去么?折回去能否找到那三棵槐?他停止,他静止在黑夜里,就像一俱僵尸,甚至他努力封锁他的所思所想,必须给自己一分钟的死亡吗?是谁说过的呢?向死而生。不!不!他试图颠覆他的所有判断,否定他所走过的路,继而,他又企图完成一个动作,一举手或者一抬足,然而,他阻止了它,毕竟时间不会和风一样静止,他听到了自己的脉动,他哭了。好了,应该找个地方坐下来,乖,不要激动,是的,不管这个世界发生过什么,你看到了什么,抑或听到了什么,你都应以不在场者的慰籍而自慰,坐下来吧,应该好好的和自己谈谈。 于是,他便坐下来,坐在黑夜里,而对于他来说,那却是一个硕大的白夜。他一个人,自己对自己说话:如果。所以。因此。所以。但是。所以。然而。必然。我走错了路。在三棵槐那里,没有留神,就走到了这里,这里是哪里? 他点燃一支烟,他注视着那黑色的烟头,希望自己能够平静下来,避免走进那逻辑的回廊,然而,现在,事实上他必须要有选择,既然没有听到水声,没有看到那黑黢黢的堡门,那一定是走在第二条路上,或者是第三条路上,他似乎厘清了一个头绪,他弯下他右手的食指,是了,是了,从这里继续走,要绕着九顶莲花山转,在日出之前,倏然回头,会看到那雄壮的莲花崮,像男根一样,直挺挺的指向白夜。再走七个或者八个、九个夜晚,只要眼睛别离开那男根一样的莲花崮,日出之前会回到三棵槐。虽然还是没有进入莲花堡,总之没有走远,走失,庆幸。倘若看不到那莲花崮,只是感觉到远处的水声,并且是走在永远的金秋树的树林里,这说明___他很快又弯下他左手的中指,也许现在是与莲花河平行着走,如果是这样,你就永远听不到而是只能感觉到那远处的水声,这样走下去,即使走到明朝,你也看不到那黑黢黢的堡门,那被遗忘了的竹杖也就永远寄放在萧家饭庄里了,直到它死去。啊!他很着急,他开始急躁,到明朝去吗?到47年去吗? 2 大抬杆
一条石头路在河对岸弯下来,被几个石墩紧贴水面托着,到河这边又弯上去,一直延伸到村庄那里。村庄被堡墙围着,高大而石黑的堡门如同萧庆那干渴的喉咙:一个地狱之门。现在,黄昏,将要有一个声音从这个喉咙里传入村内:马匪今夜要洗劫莲花堡。 萧庆急急的停在了萧记饭庄的门口:“爷,不好了,马子今晚要来咱莲花堡”。 “你是说黑七要来吗?”一个声音不紧不慢的从‘爷’那里发出。 “是啊!” “不信你个鳖日的,咱堡与他是有约的,每年供他一百大洋,他答应过不扰堡的,怎么会呢?”‘爷’继续炕饼。 “不信就不信,你干么骂他啊,你是鳖啊?”一个女人很细小的声音。 “你不信就算了,我去烟店告诉陈老爹去。”萧庆的布鞋底就像抹了油一样,耸了一下肩,一块补丁便在‘爷’的瞳仁里消失了,而那布鞋底敲击石头路的咚咚声却依稀犹能听见。 “要过马子吗?他爷。”庆他娘耐不住,用眼睛看着‘他爷’问,手中揉的面团就像她的乳沟一样白。 “也许是真的,要不,今晚投宿的商贩这么少呢?”‘他爷’对他的女人嘀咕道。 “嗯,他们鬼灵着呢,风声紧时,他们脚也不停。”女人生的俊美,话音也是那么轻柔。 “庆从不打妄语的,如果是真的,那可怎么办呢?”伙计替爷担忧起来。 “如果是真的,陈老鬼他们一刹会过来的,你先把茶切好,等他们来了,我们再想法子。” 果然,不一会就有脚步声在石头路上传来,“我爷不信我,怎么不信我呢?”庆领着陈老爹、周元等一干人已进店门。 “坐、快坐,坐下慢慢的拿主意。”女人似乎也当了真。 “我想好了”陈老爹说,“信其有,不信其无。”他把端起的茶杯又放回原位,说:九家店铺今晚每家出两个大洋,招呼乡亲把大抬杆架到堡门墙上,黑七果真要来也好有个挡把。 “中,天一黑就先试它一炮。”周元插进话来。 3 在说话之岛
萧原是个独身主义者,我们一家人守着他的时候讳独,台独、独裁这些话题是都不能议论的,与独有关的都要过滤,列为敏感词,更不能说自恋。我与他虽然是孪生兄弟,但我却似乎是另一个娘养的,除了小便、思想之外,还一心的想着赚钱、狎妓。 06年对我来说,是很不好过的一年,生意清淡,忙不起来,除了上网,似乎没有其他的选择,而上网似乎也没有什么玩头了 ,黄色网站为照顾未成年人,一个接一个的关闭了,而思想网站呢,自北大一塌糊涂被关闭一来,宪政论衡、民主论坛也相继被关闭,现在世纪中国也在悲情中死去,而那个乳名叫雯的老婆,盯的又是那么的紧,说啥也不让我到QQ上泡妹妹,她说你玩游戏行,爱怎么玩就怎么玩,于是,我就进了《天堂》,在说话之岛,以一个王的身份,舞一把剑,刺杀侏儒,有时候刺杀一个地灵能捡到一瓶蓝色或者红色的生命之水,在我与两个僵尸厮杀的时候,我的生命指数还剩下3,突然飞来一根魔杖,僵尸倒下,一个身穿淡蓝色衬衫,裹一袭白色长裙的女人就飘到了我的眼前,名字叫少妇宝贝,身后跟着四只可爱的小狐狸。 “谢谢”,我对她说。 “哦,王,不用谢啊,再说了,我是为了身后的四只小宝贝,它们嗜血,快饿死了。”她说。 我看到她的那四只小宝贝围着僵尸嗅,“呵呵,太可爱了,怎样才能豢养到啊?” “买啊,到村庄里的市上可以买到。”她说,“你愿意在这说话之岛陪伴我吗?我可以送你两只的,呵呵。。” “啊!让我想一想,”我说,“我这人优柔寡断,并且不知道怎么豢养它们,呵呵。。” “只要你每天上线,到这里来打一些怪,它们就有吃的,我在这里一年多了,为了它们。”她说,“我都不想离开这里了。” 停电,固然死机。来电,再开机进入说话之岛之时,少妇宝贝和她的四只小狐狸已无影无踪。我在失意中幻想着那笔交易。 啊,她愿意把她以及她的狐狸都送给我,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傻B?
4 黑色莲花
在太阳升起之前,在昼与夜的临界点,萧原似乎驱除了心魔,他忘记了三棵槐的情结,似乎他也忘记了他要到哪里去,现在他只想着要尽快的找到一根探木,那种敲击石头能够发出声音的木棍,他笑笑,他说,真糊涂,为什么忘记了携带竹杖?哦,一定是遗失在了某个房间里了,否则我怎么会忘记携带呢?快了,那朵黑色莲花要升空了,我的眼睛将要睡去。这世界上总应预设了一根木棍等着我去拿,是的,在他有这一想法之前,他的手里已握就了一段木杖,并且那木杖敲击石头路的笃笃声,已在五月的山里诱发了远处火车的长鸣。 他能够从那笃笃的声音里,判断石头的大小,并且他还能够说出它们的形状、质地。溶洞石与石灰石就如同罄与鼓,他曾对二子说,你听。这个时候他的眼睛已经彻底失明,而温暖的风会时时吹拂他的脸。山坡上那些奇形怪状的石头现在于他眼睛的底部矗立着。他曾经用竹杖敲击着那多孔的怪石,对二子说,这块石头有八十九个孔,二子便开始数,不等二子数完这一块,他又敲着另一块怪石说,这块有六十四个孔,二子这个时候会大吼,啊,啊,我不会相信我眼睛的真实!你不相信那大光么?这时候萧原会吃惊的听二子的脸。 ……
5 燃着的香条插进了火药缸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惊恐,那些关于马子的种种传说,惊扰了世世代代良民的梦,当萧庆的‘喉咙成为他人的地狱’之时,整个莲花堡在天黑之前就已经躁动起来,人们害怕太阳落山;人们又渴望太阳早早的落下。 陈老爹们喊着号子把土炮置于堡门之上,当人们看到那如同一截秋树桩一样的铸铁筒子,探出堡门墙上面的垛口之时;看到十几根大抬杆,十几根鸟铳亦如秋树橛子一样伸出垛口之时,人们心里似乎踏实了许多,而人们更感到踏实的是庆他爷那重复过不下十遍的安慰:黑七很讲义气的,现在我们只是防备,乡亲们不要惊慌。 每隔几个垛口,就有一个火把燃烧,百多号男男女女的莲花堡人用恐惧燃烧了一个黑夜的天空。 “庆,怎么还没有来呢?”陈老爹问。 “我也不知道,他啥时候来啊?”庆在人们焦急的等待中很无奈,“铁脚山西就是这么对我说的,他说,在城里听很多人说,八路追着黑七从西往东打。我就想啊,莲花堡是莲花崮的咽喉,黑七要上莲花崮,他能不经莲花堡吗?” “日你娘,他可以转北路的!”铁匠赵大生气了。 庆他爷也生气了,心说,日你娘不好吗?赵大。 有人开始厌倦了,有女人开始嚷着回家睡觉,“听说的哪是亲眼见的啊!马子来了也不抢穷人的”周元家的小声说。 “但他们可以虏你们家的女儿。”萧庆咕哝道,谁也没有听见他说了啥。 “放一炮,给大家提一提神”陈老爹扯开嗓门,“大家权当过年守年夜。” 于是,大抬杆、鸟铳便扑扑通通的响过一通,土炮却始终没有响。 “周元,还没有点着吗?”庆他爷问。 “俺手颤着呢”周元答。 “大家闪开一些”陈老爹从周元手中要过燃着的香条,一个劲的往土炮屁股上如。嘶嘶一声之后就是一个大响,土炮就把碎石、铁沙送到了莲花河那里,溅起的水声,在多年之后萧庆讲给萧原听时依然清晰。萧庆曾对萧原说,当时我们几乎没有命了,陈老爹点燃土炮之后,一惊慌竞把那燃着的香条插进了旁边的火药缸里,惊慌之余拔出香条,香条竟然灭了,信不信由你。 6 在唱歌之岛
我不知道我是喜欢上了少妇宝贝,还是喜欢着她身后的那四只小狐狸,连着几天我都记挂着打僵尸的场景,只有孤独寂寞的女人才更喜欢豢养宠物,而自知孤独寂寞的女人绝对不是傻B,所以,少妇宝贝应该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女人。我开始幻想她一定是中宣部的人,有一个好的职业,收入不非,无所事事,豢养宠物,喜欢嗜血的场景。 我开始埋怨供电公司的人,他们对纳税人,不,是对客户太不负责任了,供电线路常年失修,一刮风就断电,生活在这样的城市,我他妈的怎么能不愤青? 当那个乳名叫雯的女人入睡之后,我对着屏,在说话之岛,在我将一头麋鹿一剑刺死之后,那绿色的草地上彤红的血迹,再一次撩起我对少妇宝贝以及她那四只小狐狸的牵挂,好几日没有上线了,她的小狐狸是不是饿死了呢?当初那电真他妈停的突然。 在我刺死一只金毛犬后,我化作一道青烟,我升级到了唱歌之岛。在这个岛上有更多的怪兽,并且怪兽也随着升级。在村庄的东北方,那里是一个漫长的海岸线,我看到一个和我一样的王在流浪,他两手空空,如同乞丐,想必他的剑丢失了。你在寻找什么东西吗?是的,我没有了武器。好吧,在我的装备里有多余的刀和剑,是喜欢刀还是喜欢剑?剑吧! 我把剑放到地上,他拣起,谢谢之后,那王便沿海岸远去,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想起了萧原,我不知道萧原今夜在莲花堡是否也像那个王一样,满堡行走,寻找一个绯红,一个落日后的钟点。 “箫王,在这里遇上你,真是缘分啊?” 在我燃烟之际,只是一个瞬间,我看到少妇宝贝以及她的四只小狐狸连同她的问候。 “是的,缘分”我有一种失而复得后的快乐,我对她说,“向你道歉!上次不辞而别” 。 “呵呵。。在网言网,那有这么多的客套啊,况且,自然界还有不可抗力呢,呵呵。。” “呵呵。。” 这也许就是两见钟情了,所有的默契都在‘呵呵’之中。
7 另一个白夜
倘若萧原暂时还有方位感,那么,那煞白的莲花崮就像一面旗帜,静止在东方,因为,他先前就认定那黑色莲花是从东边飘下去的,现在那个方向在他的内部依然还是那么清晰。现在他逗留在上马台下,一道白水滋润着一片泛黑的玉蜀黍,他直觉的那水声发自他的手上,在一个不可命名的指缝里流出,这时,就有一种疼痛感在若干年之前似乎是遗忘在了莲花堡的照壁上,他想起了这个疼痛,想起了那个照壁,想起了他的玉箫 ,那是祖母送给庆的吉祥物,而庆是谁?我是谁?他不明白,那玉箫怎么会成为马寡妇的饰配,是我丢失之后被她拣到的吗?不,他忆起来了,庆是爷,玉箫就是庆挂到他的脖子上的,同时二子的脖子上也挂了一个,是啊,是啊,二子常说;你的是白色的,我的是紫色的。现在他隐约的看到有许多人,从照壁那里折入天井里,之后是喊声,砸东西声,哭声,有一只手在他脖子上一抓,玉箫就不见了。萧原下意识的摸了一摸自己的胸口,不见了,不见了,他又伸出手去,想摸一摸那道白水,他真的摸了,一股久远的箫声直流进他的骨缝里,委婉、悠长…… 他的眼睛顺着那道白色的箫声,掠过那片泛黑的玉蜀黍,竟然停留在了隔世的照壁那里,而箫声不再委婉、悠长,却是那么的幽怨而凄凉…… 一整个夜晚,他就随着那道白色的箫声走,箫声停顿,他跟着停顿,箫声转过一块裸崖,他也跟着转过一块裸崖,直到那朵黑色莲花升空之后,箫声看不见了,他的内心才趋于平静,平静的如他倚着一棵秋树睡度另一个白夜。 ………
8 四厢照壁
萧记饭庄类似于北京的四合院,属于中国传统式建筑,坎主巽门,天乙格局,吉星高照四字在百多年前就已经深深的刻在照壁上,每年的大年初一,在凹陷的笔画里涂抹朱砂,因此那四个字便年年都是新的、红的。与北京的四合院有所不同的是,萧记饭庄开了两个门,迎照壁的属正门,南厢中间房门作为穿堂门,虽然很正,但却被称之为偏门。从偏门进入,东边为灶房,西边为客厅,各为两间,靠偏门的右手置一青瓷的二缸,里面已凉下了一满缸的清水,再向右,就是一口十二盁大锅,灶里的火胜过堡门墙上面的十个火把,燃的正旺,再向右就是一个很大的面案,那面案一直顶着东山墙。现在,庆他娘就站在案前一个人娴熟的揉面,伙计倒是忙的不亦乐乎,一会向灶里添柴,一会洗碗摆凳,凳子分明是摆过一次了,他还要再正一正,这时候他就会对庆他娘说,萧大娘,一百多号人吃面,就我们俩人能做上他们吃的么?庆他娘笑而不答,伙计一会就再问,庆他娘说,曾经我与你萧大爷也是俩人,都照应过二百多号土匪呢,也照应过二百多号八路军。伙计便张大了嘴,不再说话,一直张着,庆他娘就笑,就继续揉面,面案上就又摆上一小团。 “马子吃饭也付钱吗?”很久很久伙计冒出一句。 “付!比八路付的还多呢,并且都是硬货”,庆他娘说,“八路付的都是北海票,国军来了不让用,白瞎了。” 之后就是灶里的火劈啪作响,之后就是伙计再去添柴,之后就是庆他娘继续揉面。
9 再去说话之岛 作为维和权律师,萧原的衣兜里常常装着镇静剂。去莲花堡还没有三个白夜,雯就牵挂起他来,许多年来对雯的这份牵挂,我总是有一种无法定义的郁闷,当她对我说,大哥去莲花堡已有两天了,也不见个电话回来,老家的院子真的要被夷为平地吗?你也不回家看一看,能补偿多少钱呢?我不知道她是记挂大哥的电话,还是真的顾虑补偿多少钱,那种无法定义的郁闷再一次袭上心头:能够补偿就已经是很大的恩赐了,补偿多少也是你可以讨价还价的吗?要回去你回去好了,咸吃萝卜淡操心! “犬儒主义”雯从牙缝里挤出来,“上网找你的宝贝去吧!”一甩手,就进了卧室。 作为兄弟,这些年来,萧原所付出的已超出正常人双倍的努力,那份敬仰深深的压在我心底,我知道,他能够把握自己,我历验过的,在法庭上戴墨镜慷慨陈词,并且不慌不忙的把药放到说话的嘴里。有时候我能通感到他内心那种急速膨胀的痛,并且也能感觉到那痛会渐渐的缩小,这时我的心律也会渐渐的平稳。我想我应该理性的控制我的情绪,如果我们俩是相通的,我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那就应该是他的全部,当我平静下来,事实上每次平静下来,我都理解雯的牵挂,雯是一个好女人。 我已经无心去说话之岛,然而,宝贝却发来了短信:我在说话之岛等你。看着她的短信,我忆起昨晚我们交换过电话,当时我为什么没有发现这电话恁地眼熟?我看着那那号码,我已很是吃惊:世界很大,网络很小。去说话之岛,去验证我的感觉。
“你好!”我来到海边,宝贝与她的两只小狐狸已在那里等我,“我喝酒了,有点高!” “哦,那就到海里去洗洗,醒醒酒~_^”,宝贝看来很开心。 “说句醉话啊” “说啊”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个不祥?” “你我相距不出十里”。 “啊?晕!真喝高了啊?” “我家是莲花堡,熟悉这个地名吧?” 宝贝不再说话。 “说话啊!” 宝贝依然沉默。 “证明我的判断是对的”。 “真的这么近?”宝贝说“我不敢想像!” “呵呵。。害怕了啊,你是不是怀疑我就住在你的隔壁?” “倒还不至于怀疑你住在隔壁,但这么近的确让我吃惊!”宝贝问“你是瞎蒙的吧?” “不是瞎蒙,是你的电话号码告诉了我”我对她说,“我们还是分手吧,这么近会聊出乱子来的,呵呵。。” “不,明天我去看你” “呵呵。。好吧,到怡香阁去,我请客”。 “一言为定,拜拜!”宝贝以及她的二只小狐狸倏忽不见了。 在说话之岛,我以及宝贝送我的两只小狐狸面朝大海,怔怔的发呆。
10 第三个白夜
萧原怔怔的站在莲花堡当年萧记饭庄的天井里,月光如雪。他蹲下去,用一只手拨开一株草,抚摸那早已被踩的光滑的石阶,之后弯起手腕,用舌尖添舐刚才那株草上抖落的露珠。他怔怔的观望那早已坍塌了的西厢和仅剩半壁的南厢的西间,有一道墙在天井那里横亘着,把他与西厢隔开,他只能观望!他知道那断壁残垣的房权已不归他们所有,归一个死人,马寡妇驾赴竹林已多年了,无儿无女,房权自然就归了集体,他想不明白,当年村长暗示他们,拿出一点点钱来,象征性的买回来,而二子为什么和我一样决绝:不买。我们是相通的吗?他若有所思,而他又极力控制所思,他害怕回到那些关于饭庄的逻辑的回廊,他扪心自问,我能在法庭上慷慨陈词,但却为什么不敢面对这眼前的事实?为什么我的心一直在跳?为什么我会忘记昨夜以及昨夜的昨夜我去了哪里? 他走到照壁那里,试图用袖口拭去‘吉星高照’上的尘埃,但他却听到了蟋蟀的轻鸣,似乎又听到了那久远的箫声,他哭了。 ……
11 与马子对话
当萧原一个人站在堡门之上,他同样看到一条石头之路,在河的那边弯下去,到河的这边弯上来,一直延伸到堡门这里,而堡门四米见方,但石头路进去之后很久很久不见它出来,他开始想像这个门洞的长度,他似乎误入了一条时间的回廊,他早已嗅到了那周围紧张的空气以及新鲜的火药味;而他触及到的火焰却是每个举火者发霉的呼吸;所有人的面孔都是那么的清晰又是那么的模糊;锈迹斑斑的鸟铳以及大抬杆以及土炮硬的就象吃了伟哥,并且在他的眼前无限制的增长;而所有的人都有一双焦虑的眼睛,而所有的眼睛都深陷在垛口周围的石墙中。他看到死亡是一支鸟铳,在庆那稚嫩的眼睛里闪忽。而事实上,死亡是以后的事件,当时并没有发生。他隐约的听到___ 陈老爹对着河那岸张开骷髅的喉咙:是老七吗? 是我,陈老爹。 我们不是有约的吗?你为什么不转北路阿? 日本人在后面追的紧! 到底是日本人追你?还是八路追你? 是日本人,我现在是韩主席的抗日队伍,怎么会是八路追我? 不管是谁追你,但堡里的百姓还是怕你的啊,况且八路与日本人我们都不敢得罪啊! 陈老爹是聪明人啊,你不放我通过就是汉奸,就是不爱国。 …… ___他从一个人的记忆里蹦出来,之后,他又进入了另一个人的记忆,在回廊里,他遭遇了语言障碍,他努力将那些不完整的如同落叶一般的语言碎片拣起,但却是徒劳的,因为,当他伸出手去的时候,他拣到的是一枚秋树的叶子,哦,是一个秋天的夜晚被伪装过的词,那些散落的话语,需要揭开每一片落叶,并且,每一片落叶下面并不见的有那么一个你要连贯起来的词:有一百多号人,堡墙上面的火把全熄灭了,还有无后坐地炮,没有和他们干,放他们进来了,他们要吃饭,饭有啊,面条,庆他娘真的很有本事啊,黑七很魁梧的,一百多号人轮着吃,一码十个一码十个,轮流着进入饭厅,那面条拉的很细啊,从锅东沿进打锅西沿捞,捞出后倒入那盛满凉水的缸里,再捞出来,先进来的很快就吃饱了,出门,外面的就再进来……太没有意思了,萧原就不再去掀那些落叶,而是去看远处城市的灯光。
12 为宝贝画像
怡香阁在自由路的中段,算不上这个城市的豪华餐馆,但其别具风味的蒙山草鸡,却招徕了酒店门前众多的轿车,时间还不到11点,门前就没有了泊车位,我只好将车子驶到街对面的梧桐树下,那里,相去不远的另一棵树下站着一位女人,高挽发髻,着蝙蝠衫,穿长裤,臂上挎一精制女士包,背对着我,看不见她的脸。我没有下车,并且毫无理由的就着面前的女人,为将要见面的宝贝展开了素描,老实说,我不喜欢那种丰乳肥臀的女人,因为雯现在的脖子上早有了坠肉,奶子也不要大的那种,太张扬,我一直以为,那东西是给一个人看的,不是用来炫耀和被朗诵或者被全国人民学习的,如果宝贝没有这些缺点的话,这眼前的女人就是她的一种假设;我开始希望看到面前的女人的脸,那是对宝贝的另一个假设。我希望面前这女人的眼睛里有一层淡淡的忧郁,像已逝去的四月的梧桐花瓣的紫色,是一种隐忍的眼神,我忆起了我的祖母,那个被我描述为庆的母亲的女人,一个走相令许多相师称赞的女人,若风起于青萍之末,只见人移,不见风动,不见裙裾摇摆,那种引之不来,而摇之不动的避世情怀,被相师称之为大富大贵。我知道眼前的女人不是我的祖母,那曾经眼熟的气质怎么会投射到眼前的女人的身上?怎么会成为对宝贝的一种期望呢? 我想,宝贝应该到了,我拨通了她的电话,而那树下的女人却上了别人的车,没有看到她的脸,我失望的同时失望的听到宝贝在电话的那端说,实在是抱歉,有要事缠身,不能赴约。 一连几天不见宝贝以及她那两只小狐狸的身影,在说话之岛我感到了孤独的可怖。 http://xjshyw.bbs.xil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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