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古文字的生成的地區性的若干斷想

古文字的生成的地區性的若干斷想

若干年之前,曾與一位美國教授在網上掐架,主要就是爲了一個狗字,他認爲狗是個沿海的文字。我則認爲狗豬駒犢雛等都是一音之轉的字,是古人用來稱小家畜的字。所以從文字的角度,很難判斷狗字的地區特徵。因爲各執己見,也就沒有誰説服誰的問題和結論。但是當時我就非常讚賞這種把中國的文字分區域研究的方法。可惜我因爲種種原因,也就沒有能夠與他討論下去。

其實,就古文字的結構細細解析,還是能夠看到一些文字的地區特徵的,甚至可以看到某些文字的生成的地區特徵。比如,水,到底水字是根據什麽樣的印象造出來的呢?迄今爲止,沒有一個人認真地說過,只是說是水的象形。可是,許慎卻説,“水,准也”。給了一個水平綫的准是水字的原義的解釋。如果這個解釋是正確的話,那麽,這樣的水的印象就很有可能與廣闊的水面有關,而且必須是那種與天連成一線的水平面的印象下面才能形成的這樣的關於水的概念和思維,進而根據這樣的思維造出水字來。

艁是造的初文,在甲骨文和金文裏都有所見到,是一個从舟告聲的字,後來演變成造。這個造,古代並不是一開始把它當作製造的造來用的。一是通作遭,《尚書 呂刑》兩遭具備,現在流行的本子就作造。而對於造的解釋就是到(至),或者就是“就”。是一個表示完成式的字,表示到了。引申為造就。

今天在看古文字中从舟的字,似乎舟在這些字當中都同時起著表音的聲符作用,上述的艁,就是舟省聲與告的反切。
再如,受,古字从舟,舟亦表音。還有朕,古字从舟,舟也同時作爲聲符。

本小文就是想通過幾個與舟相關的古字,就這種文字生成的地區特徵作一個發想式的討論。

1.再説“洀.”(兼與于省吾先生商榷)

于省吾先生曾對甲骨金文裏的从舟的字,有一個大體的結論,這就是他認爲這些字當中的从舟的部分都應該讀若盤,在《釋洀》當中,他這樣寫到:“(甲骨文的)洀.字即洀字,單復無別。管子小問:意者君乘‘馬交’馬而洀桓迎日而馳乎,尹注: 洀古盤字。按尹説是也。管子乘馬:蔓山,其木可以為材,可以為軸。斤斧得入焉,九而當一;汎山,其木可以當棺,可以為車,斤斧得入焉,十而當一。按汎即洀,即盤,古字从舟,从凡一也。甲骨文般庚合文之般,多省作‘凡’,即古凡字。......此外,甲骨文洀字作‘水舟水’(京津1724)或“洀.”(金14),亦是古文盤字,惜辤已殘缺。”在《釋歬》當中,他認爲歬為前後之前的本字,在甲骨文當中是一個从凡从止的字,“甲骨文般字本从凡聲,般字後世孳乳為盤。甲骨文般庚合文之般多省作凡。凡與盤同屬脣音,又為叠韻,二字初文本同,後來分化為二。又古文字凡,般與舟有時混用,但音讀有別。商器般甗的般字从凡,西周金文从凡者多溈變爲舟,故般字皆从舟。金文歬字作歬或歬,為說文歬字所本。......歬字的初文自應以甲骨文為准。古文字从止从彳从‘彳止’之字每互作,均表示行動之義。甲骨文歬从凡从止,止有行動向前之義。其所从凡,即古般字,歬般叠韻。因此可知,歬為从止凡聲的形聲字,說文誤認爲會意。”

對於于省吾先生的凡般古一字的觀點,我以爲,跟舟在諸如受字裏面作爲聲符的例證是有相衝突的的地方。既然“古文字凡,般與舟有時混用,但音讀有別。”那麽,這種“混用”只有在“舟”與“凡”同樣意思的前提下才能發生,也就是說,這個“凡”字必須是能夠表示“舟”的意思的。一如說文所收的洀,讀若盤,可以通作汎(泛),決不是因爲這個字所从的舟,本身應該讀作凡,而首先是因爲舟和水結體,表示一種水上泛舟的動態。這個字在商代甲骨文當中作从水从凡,只能説明“凡”在商代甲骨文有舟的意思,而不能說那時水上泛舟是不存在的,因爲凡讀若盤,這個洀在商代就是水上汎盤的意思。相反,只有商代這個洀所从的“凡”與後來的舟是同樣意思的場合,這兩個字才能“混用”。因此,毋寧說,舟不僅在商代甲骨文當中有一個不同的字形,還有一個不同的讀音。根據于省吾先生的讀解,應該也讀若與凡相似或相近的一個字,而它的意思則應該與舟是一致的。

我對此有一個猜想。說文:舟,船也。又說:船,舟也。段注說:船是一個从舟鉛聲省的字。這兩個字可以互訓。巧的是,雖然商代沒有船字,但是船字的叠韻確實是與凡相同的。則這個“凡”完全有可能是船的古字。“凡”與舟通用也就是因爲船舟的互訓關係。類似的舟與凡的互訓對應關係,如果可以成説,那麽也見於于省吾先生討論的歬字,此字在商代从凡,到了周代就从舟了,但留下的字音卻是前字的音,前與鉛叠韻,則歬雖然改从了舟,卻依然保留了“凡”的古音的叠韻,恰好證明這個所謂的“凡”是和舟互訓的,因而才可以更代而保留了前(歬)字的古音。更爲有意思的是,這個前(歬)字恰恰是和鉛聲省的船一音之轉!這就讓我懷疑船字所从的鉛字省的部分可能就是一個誤寫,其古體就應該作“凡”,至於船字从舟則是因爲後起字趨於繁瑣,一如受後來發展成授,爰後來發展成援一樣。

“洀.”,在商代甲骨文當中,與洀不同,是一個从水从舟从“.”的字。(《釋洀》誤漏了“.”)這已經把這個“洀.”同从凡的洀區別開來了。對於這個字的讀音,如果那個舟可以讀成與船叠韻的字音,那麽,與水上泛舟的洀相對應,“洀.”也可以讀成翻船的翻了。但是,在西周金文裏面,這個字已經用於覆命的覆,這樣的用法跟後來的復命一樣,已經證明它在西周已經成爲假借字,但保留了“洀.”的字音。作爲聲符的舟,從後來的發展來看,是它的聲韻影響到了整個字的讀音。屢見於西周金文的“逆覆(復)”,就是作“逆洀.”,意思是迎覆,就是迎接復命*。對於這樣的讀音,是覆,而不是翻,也不是否。應該是古音當中,否和覆混同的緣故。舉例來説,吳語當中的浮,就兼具了否的讀音。蘇州人甚至包括上海人都會把江上浮屍說成“漛江浮(fou3)屍”,就保持了今音(u)的古音(ou)特徵。這反證了結體到“洀.”的舟字的聲韻也可能從古音(ou)變化到了後來的音(u)。

洀表示了一種水上泛舟的動態,加上“.”以後,就表示了水下翻舟的動態。當年,就這個字提出來向裘錫圭老師請教的時候,裘老師就特別強調把這個點讀解成指示部位,是體現了一種動態的翻船過程,而不應是靜態的舟在水下。現在想來,裘老師的點示,纔是點璞為玉的精要之語。而因爲這樣的字形反映了一個動態的翻船的過程,是先民在造字的時候把這種翻船的切身體驗形象地收進到了文字的字形,絕對不是那種旱地住民能有的文字。

 

*有關的讀解可參閲
馬承源先師的尊稿(見《上海博物館舘刊》1994年第四期)。

[此贴子已经被真名网管理员于2007-1-5 13:47:57编辑过]

今天,我就是高瑜

LZ,你提的问题很有意思. 该领域的实验已经至少做了100年了.

[em05]
大树就是个广济寺旁穷扫地的.

2.受-爰-前

当许慎說受是舟聲,段玉裁是很迷惑的,但他還是為許慎的受說找到了音方面的例證,這就是商代的紂,周人是稱作受的。這個疑案直到甲骨文和金文發現的受字从舟,才算了結。今天這個受字用了舟的字符,並以舟的叠韻作爲受的叠韻,已經是一個廣知的知識。但是對比與爰,後者與受極其相似。除了 l 和舟的差別,那上下兩只手都表示通過把握同一件物件來表示一種字義,但爲什麽从 l 的爰沒有授受的意思呢?
而從字形來看,就爰字的通過 l 的“授受”來表達援引而言,其實,應該是更加容易具備受的意味。但是,爰卻在這兩個字的形象所表達的意思上,明顯體現了在受字意向產生之後,先民才想到了 l 授受的象形在文字表達上的別一種意味。這個 l 在古代有三讀,許慎說有兩讀:“引而上行讀若囟,引而下行讀若退。”段玉裁補充說,“又音古本切。”即讀若根。許慎所注的音是古人寫字是對於筆畫 l 的叫法,但仍然揭示了這種筆畫是跟“引”相關的。段注的第三讀跟棍是一音之轉,倒是很符合 l 的特質。不管怎麽說,以今天所見的爰的字形,加上許慎注音仍然有“引”的意味,我想,現有的一般的關於爰的讀解是不容懷疑的,即棍子的在這裡不是授受,而是用來表示一人用棍子引導另一個人,兩人是同時都抓住這根棍子的象形才叫爰。是兩個人的同一個動作的描寫。
與此不同的是受字的舟與兩只手關係,卻是一種動態的描寫,是一人把住舟讓另一個人(也通過把住舟)上舟的動態描寫,實際是兩個動作授和受的復合過程。這種文字前的思維形象應該也是只有水鄉舟行頻繁的先民才能有的。
爰之所以我看來可能是後于受而產生的,是因爲它極可能也是與舟行有關的一種形象思維。如果是陸路行走,用棍子引導,就只有是導盲的場合。以前聼文字課時,記得有人就這麽解釋。但是,這應該不算是很典型的,因爲畢竟盲人不是多數。但是,如果水上舟行,那就是可能是一個極常見的現象,即人們使用船篙(棍)來互相援引的。而舟與舟之間的援引,還真的必須是兩人同時抓住一根棍。所以,相比于為盲人引路,我寧可認爲舟行用到的棍觸發了爰字的原始造字思維。
由此想到了前,古前字,于省吾先生已經在《釋歬》當中,正確地解讀了前原本是一個从止从舟的字。止就是腳趾,爲什麽止在舟上就是前呢?我認爲仍與舟行有關,古時的舟都是從小舟開始,即便是今天,比賽用的單人划艇也是雙腳朝前地坐著比賽。那時舟行應該也是坐著的,但不可能是中國傳統的大坐,先跪下來,然後把臀部坐在併攏的小腿上。它必須是跟現在一樣兩腳朝前的坐著,這樣才能坐穩,並隨舟前行。所以,我對這個字的拆字解法就是坐在舟上前行時,先民的腳一直是在舟的前部的,所以纔有了从止从舟的前字,毋寧說,它是通過舟前行時,舟人的腳一直處在視線之下舟前的象形來表示“前”的。腳在這裡意味著標示前部,這是“前”的一個意思,另一個意思就是動態的前行。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1-6 7:39:50编辑过]

今天,我就是高瑜
这个很有意思,那么创造古文字的竟然是水网地带的居民?也就是说应该是大泽云梦一带的居民——楚人?
师傅教导:刨花直窜过肩膀,方显木匠功夫深

老木匠的工坊
结棍。但愿梦游人兄能在真名找到掐架者,使俺得以左右受益。
这个好难掐的,就俺而言,只有学习的份了![em02][em02]
师傅教导:刨花直窜过肩膀,方显木匠功夫深

老木匠的工坊

的确如此,刚才俺还试图为梦游人兄找一位掐架伙伴,未果。

如此,只能视为权威的学术文件,认真学习了。

两位真名大佬,弄来玩玩的,别吓煞在下了。什么文件,还要说是权威的,这不仅要吓煞俺。更是要折煞俺。这一吓二折的,叫俺怎么吃得消呀?还望饶了在下。

[em09][em12][em09][em12][em09]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1-6 9:50:46编辑过]

今天,我就是高瑜

3.也談“朕本是撐船的”


 
這是早就有的一個想法,因为发现有人也說到了,所以就只能用也談的方式。

如下是何新的朕字說:

《“朕”字的本義》:《說文》曰:“朕,我也。闕。”可見,許慎雖然對“朕”字的本義作了解釋,但卻對它持懷疑態度。畢竟,該字是由一個“月”字和一個“关”字組成的,怎麽會和“我”有聯係呢? 

何按:以古音求之,朕,主也。主字金文作“1”,正为朕字双“又”所执。朕隶变后从月,乃舟之讹。双手所执,或为舵,或为桅,或为桨,金文异体朕或象双手执桅及帆。由是而知,朕本意即操船之主掌者。

何新的有關朕字的本意即操船之主掌者的結論是有見地的,可惜的是結論的得來給人一個不夠專業的感覺,其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也就不奇怪了。首先,關於《說文解字》,何新說:“《說文》曰:‘朕,我也。闕。’可見,許慎雖然對‘朕’字的本義作了解釋,但卻對它持懷疑態度。”其實,“我也”二字乃妄人所加,許慎根本沒有寫。段玉裁說得很清楚:“妄人补‘我也’二字,未知许说字之例也。” 爲什麽不寫,一個最大的可能是朕在秦漢已經是一個必須迴避的字諱。許慎對於必須避諱的字一律是以“闕”代替,所以于禾部光武讳“秀”、艸部明帝讳“荘”、火部章帝讳“炟”、戈部和帝讳“肈”、示部安帝讳“祜”,皆未予解说(王焕林:秦简“当腾腾”音义商兑 )。其次,關於朕字的結構,何新说:“朕,主也。主字金文作“1”,正为朕字双“又”所执”云云,主在古代就是神主,牌位的意思。雙手執神主牌位,邊上加一船,什麽意思?此朕字訛變的一個字形就是舟邊雙手捧火的象形,则不會是燒紙船吧?第三,“双手所执,或为舵,或为桅,或为桨,金文异体朕或象双手执桅及帆。”在产生文字的时候,先民的船是不是不仅有舵,而且还有帆?这对于讨论他们的原始思维是很要紧的问题。如果以後來的船反追過去測字,这样的读解方法,也就有点離譜了。

北大的一位網民這樣説道:“朕字从舟,大概和船有关。曾看到一篇文章说朕的本义是使舟,因为使舟是浮于水上,所以凡是从朕之字都有上出之意,比如以力超出谓之胜,马跳跃谓之腾,水上涌谓之滕,能攀缘之植物谓之縢(藤),能举物之囊谓之幐,能飞之蛇谓之螣……等等,好像有道理。”沒有說到文章名和作者,但見地已經在那裏。

這個朕字,甲骨文和金文都作从舟从 l 从双,舟邊的雙手奉擧 l 的象形是十分明確的。這條 l 和舟是什麽關係,對於朕的解釋,很是重要。

段玉裁對於朕的音有了很好的訓讀,指出朕是跟騰的音相類,這在說文本身是不成問題的,《说文》:“腾,……从马,朕声。”朕又與送的音相通,人部:‘ 人关,’送也。从人关聲,這個关是上火下廾的字,這説明古音送和朕也是相通的。而正是這個上火下廾的字,甲骨文和金文都作从 l 从廾, l 古音古本切,又讀若棍。如果艁作爲造的古字,舟和告都同時起著聲符和音韻標記作用,那麽,我就可以說,一個同樣的推論也是存在的,即,在从舟从 l 的古朕字,舟和 l 也是同時作爲朕字的讀音標記的。

在爰字的解説當中,我已經提示了爰可能是舟行時的相互援引的象形,這裡我認爲可以繼續展開,即, l 作爲早期的舟行工具的象形,應該是後來稱作篙的工具,能夠被把握住,這樣才能援引。傳統的説法舟楫之行當中的楫,一般都以後來的船槳來解説,但是,在許慎的解説裏就是比較接近它的原始意義的,“楫,所以擢舟也。”《手部》:擢,引也。段注:毛《詩》曰,楫所以擢舟也。擢舟,謂引舟也。暗示了楫本來是引舟的。擢作爲動詞,既表示一種直上直下的動作,也合乎引的直前直后的直綫行移動方向的含義。所以,楫本來應該就是可以稱爲棍的 l 。發明船槳的年代已經很難確定,但是,從創造這幾個文字的先民那裏,我看到的映像則是他們是使用“棍”( l )來擢舟的,就是戳著河床前行,而不是划著水前進。

回到朕字,根據與艁和受的表音聲符的比較,其所从舟从 l 从双的三部分當中,舟顯然也起著聲符的作用, l 作爲舟行的工具的象形,也是一個同時表音的聲符。今語當中,對於舟行仍有用船篙的,仍然叫撐船。這個撐的音,與古字朕的音倒是相近的,是不是巧合,還有待深究。不過,從古朕字的結體的舟和雙手持 l 來看,說它是一個撐船的行爲的動態象形,應該是不算為過的。

到了考工記的年代,朕仍然和船有關,《考工記 函人》:“視其朕,欲其直也”,戴震認爲這個朕是指船縫,段玉裁引說文的目部為証,《目部》:“瞽,目但有朕也。”就是沒有眼球的眼窩只有一條眼縫了,而平平的眼窩就像鼓面一樣,所以叫瞽,由此,朕與縫有關,應該是對的。但是,這應該是朕的後起義。《函人》的原文是把朕和直對擧的,這就隱示著朕字本身還有直的意思,而這應該是得自于朕本來的直上直下的撐船行爲。

由縫的聯想,古人又發展到朕兆的用法。這個朕兆就是徵兆,而徵和朕發音上的相通,對於今天反推朕的字音,也是很有助益的。而《說文解字 人部》的那個“人关”則表示朕的讀音可能還有和送相近的時候,准此,則我猜想《淮南子》所说的“藏无形,形无迹,游无朕”,其中的朕就應該是跟蹤跡的蹤同音了。

今天所見的金文,朕是絕對沒有用作這些後起之義的。用了朕字古字,卻來表示我的所有格,而在爾雅,乾脆就釋為我。一個合理的推論就是撐船的朕字曾經表現了行舟者非常強的主體意識,如果假設在一群舟行者中呼喚某人過來,他肯定是撐(朕)來的。朕的作爲我的原始意識,應該是來自于這樣的水上舟行者的交流。

到了秦始皇的時候,身邊有一個小學特精的李斯,在社會上已經有把朕用作船縫的當時,卻突然一道聖制,把這個已經變了原味的朕字,復古回到它的本意,並專斷獨用為自己的專稱,應該是這對君臣對朕字有所認知的結果。不要忘記,贏正的水的意識雖然是扭曲的,但也是很重的,他爲了長生而認定的神仙葯也是在水彼方,所以非要拿方士徐福去度海求葯,他用一個和水有關係的朕來自稱也就可以想象了。突然想到黑道上以後也愛用船家的舵主稱黑老大,林副主席當年也在四個偉大當中給舵手留了一席,遂跳躍式地認爲,這舵手舵主的,倒不失爲“朕”之作爲皇帝的“我”的一個很好的注腳。

今天,我就是高瑜
突然想到黑道上以後也愛用船家的舵主稱黑老大,林副主席當年也在四個偉大當中給舵手留了一席,遂跳躍式地認爲,這舵手舵主的,倒不失爲“朕”之作爲皇帝的“我”的一個很好的注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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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尾语

这个题目还要做下去的,因为毕竟是一个很大的题目。先把它搁在那里,容以后慢慢文火小炖地再出活吧。
关于文字的地区性,以本篇小文,绝没有把中国文字的由来全都定在产生于水边的奢想。只不过希望通过几个在自己可以认为是水边文字的实例,指出突然成熟地出现在安阳的甲骨文可能有来自别地的部分。由此引出方家一起来思考这个问题。
放诸于其他语言,比如英语,很多语源学的实例都可以作为对中国文字作这样的研究的参考。由此引起一个思辨角度的更易。比如,O.K.,当年英国殖民,海外贸易跟着发达,对每船运抵北美十三殖民地的货物都要在货物上写着“Alright”的缩写,“A.R.”,A.R.都是手写体的大写,海路上的风吹雨打,往往使这两个字母斑驳凌乱,在货船到达北美时,那些不怎么识字的搬运工就把这两个斑驳的字母,“A.R.”琅琅地读成了现在每个学英语的人最易学会的O.K.了,由此风靡全球。这可以说是近现代文字生成的一个原始思维的实例。
再如,Cool,中国文化圈的网民发端,把这个字音译成酷,冷酷的酷。很贴切的选词,因为这个词的语源学来源就是凉快,而它的来源是英语的土著化。原来,有关的研究揭示了生活在赤道地带的黑人兄弟因为长年的烈日炙烤,凉快的就成了一种跟好的,享受的,快乐的,幸福的等等一样的语境。他们学英语,也不会忘掉这样的凉快快感所表达的语境,于是,即使来到天天凉快的北美,他们仍然忘不了他们的“英语洋泾浜”,一到高兴了,就高兴得“Cool”了。
其实这样的例子,在生活在沙漠的人类文明也可以找到,那就是在撒哈拉大沙漠的边上的语言当中,那些可以表达好的,享受的之类的词,往往都与水的词根有关,不好的,难受的之类又会与渴的词根相关。
类似于此的实例,都可以引发语源学的追溯。反过来,我想到了类似的追溯也应该在中国文字研究当中可以有所发现,即把一些可以认定的象形文字的笔划的象征意义,跟它们只能在此地而不是彼地产生的特性联系起来考量,这就是本小文认为的若干文字的地区性讨论。
再举一例,众所周知,古英语很多词来自于法语和德语,日耳曼民族从下层影响英语,法兰西民族从上层影响英语,因而,诸如牛和牛肉,猪和猪肉,羊和羊肉等等,都留下了一个语言的上下社会层次的来源,“野蛮”的日耳曼只看见肉,于是,beef, pork,lamb等词就从下层进入到英语,而“高雅”的法兰西则把cow,pig,sheep等词从上层带入到英语。我们今天不能因为这样的实例就武断地说整体的英语是全部来自法语和德语,但是就若干词的来源,英语语源的地区性乃至社会层次性显然是存在的。
本小文试图通过对这几个舟系列的字的探讨,目的就是希望用相同的“搞法”鼓捣出一点道道来。在这几个字当中,可以分出表音的部分和不表音的部分,“水”,“脚趾”和“手”都不表音,“舟”和“ l ”是表音的。这些字应该怎么读,实际跟表音的舟和 l 相关,而在方言特别发达的中国,这些表音符号的笔划的读音,一直是让人争得脸红脖子粗的课题。所谓的古字多音问题,实际是古代的方言问题的扭曲反映。文明中心的更替,或者说朝代更替,都有可能带来现在名之曰“官方语言”的更替,到了文字生成以后,因为是象形而不是象声,因地而异的方言在接受同一个文字系统的时候就只能各读各自的音。区域文明之间的相互征服乃至王朝的更替都会带来所谓的“官话”的更替,于是,作为“官话化”的字的读音也跟着更替了,于是,多音产生了。这样的局面直到秦代统一文字也不能解决,“书同文”并没有解决“言异语”,也不可能解决。
这就使得今天研究古文字,在音的源流方面只能用多音来郁闷地解嘲,细究就仿佛是要把问题弄得“不说还清楚,越说越糊涂”。
相反,通过字画的相拟意义以及它们的结体为字的特征,却能够对于文字生成的追溯做出很有意义的收获来。本文正是因为这一点,认为于省吾先生的“舟”为盘说是值得商榷的。不表音的“水”和表音的“舟”结体,读若泛舟的泛,一定是因为甲骨文的这个若“凡”的字有舟的意思,而不是相反,是用盘的表音笔划加上水来造这个古泛字,由此我进而怀疑这个“凡”可能更应该隶定为古船字。
又如,艁,古造字的艁,其实右边的告,很与“至”相似,所以,“造了”本来应该是“到了”的意思,这就是(我认为)许慎为什么释造为“就也”。这样的结体的艁字的意味在水乡往来当中,显然是习以为常的一个动态行为:舟到即为“到”。
凡此种种,都是希望建立几个个案的分析,来对中国文字的生成做一个地区性的考量。因为是个案,所以也就不是一个整体的“研究”,这样的“咬文嚼字”虽然不是什么新方法,但认真做来,还是有意义的。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1-9 21:03:36编辑过]

今天,我就是高瑜
本帖最后由 自觉的梦游人 于 2012-3-7 17:34 编辑

补遗一:沿,前沿,船
沿字至今尚缺甲骨文资料,大篆(籀文)作,在水上。亦声。象形字典网站上解释此字造字本义是“溪水在山谷顺流而下”。讲到了这个字的动感意义,甚确。惟其囿于声符的字形像谷的变形,而认为是水流在山谷间流动的象形,很难说服人。
籀文的沿,说文收入时,作左水右,说“缘水而下也。从水声。春秋传曰‘王沿夏’。与专切。”则不读谷,而且,沿就是缘水而下的意思,其中间的口的变形,不如说是物体在河流水道间穿行的象形,字音也和缘相同。这就让我联想到了从舟的古前字,止在舟上表示前,在水上表示沿水而下,其实也就是在水上前行的象形。古语中,下字用作水上行的意思,非常普遍和习常,由此,今语依然留下来的“前沿”,毋宁说,在初民造字的时候,是在水上前行的意思。
船和舟互训,从沿的水上行的动感来讲,船作从舟从,不仅是采用了的声,也引入了它的字义()。甲骨文至今还没有船,金文所见,就是从舟从,说文注船的读音说,从舟,铅省声。其实,不如说是“沿省声”,沿本身就有舟前行的意思,和舟结成船,读音,字义,都让人感受到“前沿”的水上泛舟前行的古意。

今天,我就是高瑜
梦游到几年前的老贴,突然想到了前沿,可以说几句梦话的,就再自顶老贴,加上了补遗。
今天,我就是高瑜
敬佩敬佩,这实在是没有办法来掐

按照梦子的说法,“前沿”也就是顺水流而下,就好比《多瑙河之波》电影里的那条驳船?
师傅教导:刨花直窜过肩膀,方显木匠功夫深

老木匠的工坊
本帖最后由 自觉的梦游人 于 2012-3-7 18:16 编辑

嘿嘿,这通说梦般的文字,还是叫我忍不住骨头轻地嘿嘿起来,特别是船的解释,我脚得灰常值得讨论。再有,就是古字中道和行,这个要深挖起来,还真的不能从陆路去看古人的行,——
今天,我就是高瑜
梦子的解读挺有意境的,连老木匠都说没有办法掐,禁不住诱惑钻进来通篇学习一道。
学习的结果是想起邓丽君的《在水一方》——我愿顺流而下,找寻它的方向……也是“前沿”的一个意思。
厉害厉害!
无法置喙,但是可以求教。
请问,大地震的汶川之“汶”,究竟是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