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印象:一弯水月落谁家?(6月28日更新)

(一)

    母亲的童年在苏州度过,是她记忆里最美好的时光。我从小就听母亲讲苏州的园子、青石小巷、河水,还有她外公家的老宅,对美丽的江南满心向往。1978年夏天,参加高中统考后,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离京远游。头上戴顶草帽,脖子上挂条毛巾,书包里几件换洗衣服,裤兜里装着一百块钱,一个人去了江南。
    苏州是那次江南行的第三站,那时还是前旅游时代,生活依然匮乏,城市清静萧条,景点游客不多,破败毁坏的地方倒很多,远未象后来那样修缮一新。好象是寒山寺吧,刚重刷了寺外的墙,却没有盖住原先刷的标语,隐约可见“高举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街道不宽,林荫掩映。路上机动车很少,轿车几乎看不到,公共汽车都往往快半小时才来一辆。行人衣著也未走出革命年代的阴影,即使在夏天,偶尔看见一件鲜艳的花裙子都会觉得眼前一亮,但仍是包得严严实实的式样。
    究竟去了哪些园子已经记不清了。虽然大多失修,却是难得清静。门口买票不排队是不用说的,有时一个曲径小院里竟是四下无人。少年时,最不缺的就是时间,看廊上的诗画、陈列的展品,不知不觉间到了关门时分,一道暖暖的斜阳,拖在长长的画廊上。那几个黄昏,我都快乐而宁静地从园中走出,背后门关上的一瞬,会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不知下次什么时候才会再来?
    早就听说苏州女孩子说话好听,到了那里才知道吴儂软语再悦耳,一句也听不懂就不大好玩了。又听说苏州出美女,去之前,我大概心里是暗暗期待看见美女的。那时“美女”不象今天那样被滥用,是一个极严重的词,恨不得只有西施、杨贵妃这样的才当得起。到了江南,却未见美女,直到有一天,在苏州七
路公共汽车上,忽然看到一位穿淡蓝色白花点连衣裙的女郎,感觉像是刚从画上走下来一样。我少年时有一毛病:看见漂亮女孩子眼睛就挪不开,除非人家狠狠瞪我一眼。那天我一直看着她,汽车坐过了站也浑然不觉。

    后来我不止一次又到苏州,却再没有1978年的闲暇与心情在园中久久流连。而人面桃花,惊鸿照影,原本是可遇不可求的。近三十年前的苏州,如同七路车上的女郎,偶尔出现在只属于个人的记忆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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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下文。

记忆中的风景是自己的。记忆中有多美,笔底就有多美。

等着分享哈尼爹那弯水月了。

大兴也风雅起来了,原来母亲是苏州人.

江南的美,不在里面的人是很难体验的.

[em05]
大树就是个广济寺旁穷扫地的.

1978年夏天,参加高中统考后

——大兴兄弟原来尚在壮年哩!

苏州最近两年发了狠心,把工厂都迁的迁、关的关,试图重建姑苏古城。挖通了环城的运河,沿河大规模拆迁居民,建造仿古建筑,比过去好点,不过和杭州环西湖区域相比,还是脏乱差3字。

师傅教导:刨花直窜过肩膀,方显木匠功夫深

老木匠的工坊

我也想念苏州了。

我所在的县级市,归苏州管辖,我不知道能不能算是苏州人,呵呵!
俺倒是非常喜欢你的那个县级市。小小地方,有山有湖。
师傅教导:刨花直窜过肩膀,方显木匠功夫深

老木匠的工坊
两年前在木渎的小街上转悠,看到两位穿花旗袍的姑娘,身材长相很是姑苏呢~~~过目难忘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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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残花落池塘   教人魂梦逐荷香
以下是引用花间对影在2007-06-27 09:40:41的发言:
两年前在木渎的小街上转悠,看到两位穿花旗袍的姑娘,身材长相很是姑苏呢~~~过目难忘的说。

米有PP,提她们干哈?忽悠人啊?
今天,我就是高瑜
以下是引用自觉的梦游人在2007-06-27 22:43:42的发言:

米有PP,提她们干哈?忽悠人啊?

反正比不上你家梦太~~~~要PP也米有用。再说,还事关肖像权问题呢,俺不做葱头~~

已是残花落池塘   教人魂梦逐荷香
那就按照突发事件法判花MM报道虚假消息,罚真名币五万。
今天,我就是高瑜

梦子今天突然想做法官了?明明是葫芦僧判葫芦案嘛。

梦子拐弯抹角矛头直指大兴兄,那位“从画上走下来的”,“穿淡蓝色白花点连衣裙的女郎”,如今安在哉?

已是残花落池塘   教人魂梦逐荷香

(二)

 

    1985年夏,我回国探亲,陪父母去了苏州。母亲是离开苏州半个世纪后第一次回来,我还是好事的年龄,便鼓动她去寻找旧居。她只记得从观前街进一条小巷,离原苏州监狱不远。抱着撞撞运气的心情,我陪着母亲慢慢散步,一边问问行人,一边由她回想儿时街景。问了几个人,都不知道原苏州监狱在哪儿。走着走着,母亲往前方一看,大门就在几十米外,外观并没有太大改变,只是挂的牌子不一样,估计早就不是监狱了。记忆在似曾相识的巷陌里复苏,过了大门,左转右拐,蓦然间,母亲的旧居出现在眼前。母亲说,门厅还是依稀可辨的,只是旧得不成样子了。走进去,里面已明显成了一个大杂院,东一间西一间加出来的简易房把头两重院子改得面目全非。我们走到最里面一重,出来一个相貌清秀的年青人,问我们找哪一位。母亲说明缘由后,那年青人很热情,说他家就是这里的老住户,邀我们进去喝盃茶。坐了片刻,年青人的妈妈回来了,和母亲一聊,竟是远亲。两人说起许多久已云散的旧亲戚,都不胜感慨。年青人一直微笑着坐在旁边,不时为我们续茶。临走时,说到交换地址,便让两个小辈写。我一向觉得自己的钢笔字写得尚可,虽然不合章法,但至少还精于勤,不料拿过年青人写的地址一看,那一笔字直教我惭愧不已。同辈学子中佼佼者我见识过许多,若论书法,至今几乎无人能出其右。

  归路上,我还不住称叹江南真是人文荟萃,一不留神就碰上个书法家一流的人物。母亲却感慨于那些小巷,尽管过了五十多年,仔细看看其实未曾天翻地覆,不象她的一生那样屡经变故,回首已恍如隔世。觉着儿时如此陌生,实际上是记忆的凋零而已。我看见路边墙上有一条关于计划生育的标语,便很老成地对母亲说,其实只是换了几茬人和好些口号罢了。

 

  比起七年前,苏州自然多了太平兴旺的气象,但仍是一个古色的城市,观前街一带也风貌依旧。我们住在苏州大学招待所,离观前街不远,学校大门前的街道好像是叫干将路,一个很有历史感的街名。八十年代中期,国内高校的基建热潮还未掀起,苏大校园看上去颇为陈旧。民国时期的老建筑和五六十年代盖的旧楼房混在一起。招待所坐落在校园,似乎与教学楼、学生宿舍有段距离,相当安静。黄昏,苏大的几位先生来看望父母并招待晚餐。他们都温文尔雅,娓娓健谈,江南语音,柔软动听,说到激动时也不大声尖锐;父亲是四川人,爱摆龙门阵,一口椒盐普通话,表情丰富,说到自觉开心时便哈哈大笑。两种话语交错映照,宾主相谈甚欢。那时我瘦得像跟竹杆,馋得象没吃过饱饭,虽生长于北京,却是南方口味。招待所的饭菜清淡可口,他们又说得热闹,我就独自甩开腮帮子大快朵颐。食毕,主人似乎印象深刻,都说北方的小伙子果然有豪气。一位长者接着垂询我的情况,听到我想毕业后回国教书后,极力劝我去苏大,还要给我介绍个苏州姑娘云云。他的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你一旦在苏州呆下来,就不会想离开了。

  晚间,在干将路散步。初夏的夜晚温暖湿润,街上的行人两两三三,路灯灰白,树影深深,空气里飘着慢悠悠、懒洋洋的气息。江南的味道,是可以在不经意的时候呼吸到的、是会无声无息地浸进心里的。就象着世界上很多东西一样,如果你感觉到了,它们对于你也就存在着了。饭桌上的话固然不必当真,我自己却开始认真想着以后去苏州,在此后数年中,几乎成了一个念想,直到有一天发现,念想大多是不会成真的。不过,停留在念想阶段的愿望,反而更长久存于心中。如今偶尔会和妻子说,我们老了以后去苏州吧。这样说的时候,苏州其实已成为一个符号,一个新的念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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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兄当年如果去苏大教书的话,就有可能成为我的老师了:)
以下是引用李旧苗在2007-06-29 08:46:14的发言:
大兴兄当年如果去苏大教书的话,就有可能成为我的老师了:)

拉关系的先等着,且先让大兴GG把帖子续完.

在茶楼喝茶看戏,须小声慢饮.这是江南的规矩.

这个规矩都不懂,旧苗DD又如何拜师呢?

[em05]
大树就是个广济寺旁穷扫地的.

老木匠兄,我是80年上大学的。

梦兄,心中的美女该是比照片上的更美吧?

旧苗兄,苏大是个好地方,似乎可以容下一张安静的书桌,可惜我终究没有这份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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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半个苏州人---母系。
以下是引用李大兴在2007-06-30 05:06:27的发言:

老木匠兄,我是80年上大学的。

大兴兄弟文笔真好!

师傅教导:刨花直窜过肩膀,方显木匠功夫深

老木匠的工坊
以下是引用老木匠在2007-07-01 22:22:49的发言:

大兴兄弟文笔真好!

那是那是。

“之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