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时候是计划经济年代,要吃鱼必须凭鱼票,就算有鱼票,也不一定买得到鱼,好在我们家有个过继亲的爷爷在水产大队当书记,开后门,还能买到一两条鱼,那也要逢年过节,或者家里有人不舒服才买鱼吃,就好像朝鲜人遇到金正日生日才有肉吃一样,吃一次鱼是家庭生活中的一件大事。 妈妈把鱼烧好了端上桌子,我已经迫不及待地动筷子,妈妈厉声呼喊:小心鱼刺。因为我以前迫不及待吃鱼被鱼刺卡喉咙,一家人不得安宁,所以妈妈总是要大喊大叫的,爸爸用行动不用声音,所以爸爸夹了一块鱼肚上的肉,用手挑去骨头,给我放在饭碗里,爸爸把鱼肚的肉全部给我吃完,然后爸妈就吃背上的肉,时不时背上的肉也给我一些,叫我小心鱼刺。最后爸爸慢慢地吃鱼头,把鱼头上的所有可以吃的动西,都认真过一遍嘴,最后剩下白花花的鱼骨头。 后来我大一点了,懂事了,不让爸妈宠着我,我也开始吃鱼背,鱼头,吃着难吃的鱼头感觉到老爸的爱子胸怀,一辈子都忘不了。 在我讨媳妇私奔的时候,顾不得老爸的亲情,我还是坚定不移地往南方逃跑,虽然老爸老妈的恩重如山,但是,对待婚姻自由上老爸老妈封建意识绝对不能妥协的,那是两码事,我可以自己少吃一点寄钱给父母也不能屈服他们的旧观念,这是我的原则。 与新媳妇往南方私奔,原先以为颠沛流离、含辛茹苦,不料,在南方丰富的水产的环境下,成了意外地找到世外桃源,南方的那个鱼便宜得要命,又不要鱼票,对于一个计划经济体制下过来的人,首先狠狠地吃一顿鱼,这个味道之美,简直是老鼠掉进米缸的感觉。 当然吃鱼不忘打渔人,能自由地随心所欲地吃鱼,归功于我的新媳妇,尤其新婚燕儿,爱得如胶似漆,我虽然对鱼已经垂涎欲滴,但是要有一点男人风度,自己学父亲的样子,先把鱼肚上的肉给一块老婆,老婆说:我不喜欢鱼肚,我喜欢吃鱼头。噢,老婆可能是客气,相敬如宾嘛,不管了,广东的鱼很大,一条碗鱼有三四斤重,两人怎么吃都够了,不用推三推四了,我开始狼吞虎咽了,骨头卡在喉咙也不管,照吃饭,老婆也吃得津津有味,一条鱼吃完,大家心满意足,老婆连声说味道好吃,小女人脸笑成花一样,看来私奔到鱼米之乡是走对了,在上海的话,吃一条鱼还要计划半天。 以后每餐必有鱼,还有虾,我发现老婆总是吃鱼头,我就疑心起来了,我问:这鱼头有什么好吃的?老婆说:你老土,广东人最喜欢吃鱼头,鱼头比鱼肉贵,鱼肚上的肉最便宜,其次是鱼背,然后是鱼头。 我将信将疑,我初次去广东,还不懂广东的风土人情,看来我要入乡问俗,多学习学习广东的文化。后来我问一个广东的老师,说我老婆喜欢吃鱼头,把鱼肉让给我吃,那老师一脸惊讶,说:你小子真浑啊,那是你老婆爱你,在广东流传这样一个故事,一个渔女捉虾给他老公吃,让老公吃虾肉,自己吃虾须,说喜欢吃虾须,后来营养不良,昏倒在地,老公才明白渔女是骗他的, 也许这个就是珠海渔女的故事。 靠,原来老婆是这么伟大的,我当天晚上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老婆,看她吃鱼头,我再也不忍心了,于是整块鱼头往自己碗里夹,老婆不高兴了,说一个大男人怎么不让着一点女人,我把听来的故事讲了一遍,老婆笑倒了,说:那老师整你,广东人确实喜欢鱼头。 我吃了吃鱼头,实在感觉不好吃,搞不懂,到底谁对谁错,为了稳妥起见,就和老婆平分了。 后来证实了,老婆说的没有错,广东确实鱼头贵,还有专门的鱼头餐馆,很好吃。一个感人的爱情故事没有了,不过老婆吃鱼头,我吃鱼身,口味互补,也相安无事,太平过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