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 伤别离,临去秋波那一转(呼应老西安)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1-7-2 21:46 编辑

伤别离

  我下放所在的兵团是个劳动强度超负荷的变相劳改集中营。
  我私下常在我那帮好弟兄们面前发牢骚说:“什么他妈的建设兵团,简直就是个人间地狱!”
  举一个实例:上级规定我们这些知青,不论男女强弱,插秧每人每天必须要完成一亩,包括拔秧洗秧和运秧。
  运秧全是用肩膀挑,那东西拖泥带水十分沉重,而培育秧苗的秧母地离要栽秧的大田又很远,我们每个人的肩膀上,几乎人人都被扁担压磨的起泡出血。连部规定的作息时间是,天不亮就要下水田拔秧,两个小时后吃早饭,中午只能在田埂上吃午饭。就这样拚命地干到晚上,也要到天漆黑才能完成这个任务,那时才能收工回去吃晚饭。
  即便是阴天,刮风下雨也是如此。
  而每天晚饭后,天天还都要集中起来搞“天天读”,就是读毛主席的书。
  那时大家又累又困,大部分知青都是闭着眼边读(其实是背诵)边打瞌睡。腰酸腿疼不说,那双在水里浸泡了至少十几个小时的溃烂的脚,没人能躲过烂泥里菱角刺的侵害。许多人还得了甲沟炎,关节炎。
  等回到住处洗好脚,挑完刺上床,差不多就快晚十点了。第二天,又周而复始,不到五点钟就被军号催下地干活。
  每天清晨,连、排长都会点名、查房,以防有人逃工。指导员尤其认真,挨门挨户查看,连男女茅房也不会疏漏,在他的眼皮底下,谁也别想玩滑头。
  要是有人有病不舒服,对不起,发烧要不到三十九度,卫生员按照团党委的规定,是不会给你开病假条的。至于头痛、肚子痛,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症状统统不算病。
  初春的时候,大田里的水冷极了,只要不结冰,女生例假时也得隐忍痛苦,赤脚下到冰冷的凉水里干活。因此,有不少人受不了那种苦,干脆逃跑,连户口都不要,到处流浪去了。
     就这种环境,我们每天依然要履行早请示,晚汇报,中午跳忠字舞的仪式。
     这三个雷打不动的神圣、严肃的活动,都是在饭前集体进行的。
     大食堂旁边的稻场上有个水泥砖砌的宝像碑,造型很像个牌坊,但上面是一幅毛主席的大油画像。我们早晨一睁开眼,就要迷迷糊糊来到这里,恭恭敬敬对着画像先祝福他老人家万寿无疆,再祝福他的亲密战友身体健康,这还不行,还要有“永远健康”的程序。接下来是念一通“老三篇”,这才能结束仪式。晚上,我们这些远离家乡亲人的青年男女,收工后还要拖着疲惫的身躯,要对着他老人家的画像念若干他的语录,中午则在田头面向他老人家住地北方,不顾劳累,可笑地疯狂地向他老人家跳忠字舞表忠心。
     日复一日的肉体奴役,再加上这样永无休止的精神折磨,大部分人对这种形式主义加宗教主义的强制性仪式是不满的,厌恶的,甚至是憎恨的。当然,在红色恐怖的氛围下,谁也不敢流露,这些情绪只能埋藏在心里,偶尔在密友中传递,稍微发泄一下。
  有一次,我被分派的任务是跟一个姓纪的上海女知青送中饭到大田。我知道她出身不好,但思想积极,追求进步,因此对她没什么好感。
  但她的忠字舞跳得漂亮极了,就那么个神经病抽风似的舞蹈,她跳起来身段却是那么优雅,姿势是那么美妙。当然,在她来说。这是不足为奇的。她母亲是一所艺术大学的舞蹈教授,耳濡目染,兴许还专门学过,她这个跳舞的本事似乎还有种天赋。
  因为她是连队党支部发展党员对象,我心里对她十分警惕、戒备。我担心管不住自己的嘴,在她面前说出什么对现实不满的言论她会告发。须知,她跟我们那帮思想落后的铁杆弟兄可不是一路人啊,在那帮弟兄面前,我是什么出格的话都敢说,绝对没人告密。可她是积极分子,我却偏偏爱发牢骚,我自然就得提防。
  提防她,也提防我自己。
     一前一后,我俩挑着饭桶离开食堂上路了。
     走到那个宝像碑的时候,小纪突然放下担子,停了下来,仔细看了一眼寂静无人的四周。
     我以为她挑不动了,要歇下肩,只好停下来等她。
     只见她美丽的大眼睛看着这幅近似神的宝像,眼中却忽闪着捉摸不透的目光。她一边用手轻轻擦去额上的汗水,一面轻声问我:“你说,他什么时候才能死!”
     我惊呆了!
     她仇视地又看了一眼画像,挑起担子,若无其事地对我说:“走吧。”
     惊讶之余,我也只好挑起担子,追上她。
     我边走边好奇地小声问:“你就不怕我告发、检举你?”
     “你不会。”
     她说话时连头都没回。
     “即便是我不会,可你又何苦?我落后,可你是积极分子啊。”
     “咒骂他两句,心里痛快。”
     我无语。
     以后我和小纪偶尔也能碰面,但我们就像是陌生人一样,至多相互淡淡看一眼,连招呼都没打过。
     一年后小纪被幸运调进城市工作,好叫人羡慕、妒嫉。
  临行前一天,她约我晚上到大堤上见面,我知道她是因为我对她那天的事一直守口如瓶,心存感激。
  我猜想这次约会一定很浪漫,没准还会有什么激动人心的温馨意外发生呢。
  说实话,有意隐瞒这件事,我以为这是应该的。一句愤怒的牢骚,并不能印证她就是坏人。精神高度紧张的生存环境,心理压抑的生活气氛,再加上不堪忍受的超强体力劳动,人需要释放、宣泄一下。就是有点过激,也可以理解、原谅。
  但她那天说的话一旦要是被别人知道,特别是被党组织知道,那就会葬送她一生。重则死刑,轻也无期,何必呢?道义和良知都促使我暗暗保护着她。
     毕竟,她还是个小姑娘,况且,还是个美丽的小姑娘。
     高邮湖的浩瀚春水,在月色下烟波缥缈,晶莹的微波,似梦似幻。大堤围湖而建,身躯像条巨龙。堤外芦苇丛生,堤内良田无垠,荷花莲叶,举目可见。
     我突然感到我一直为之厌恶的地方,今天是如此美丽。
     远远地,小纪走过来。
     我俩默默走在大堤上,微风撩起她的秀发,她羞涩地对我一笑。
     我等待着美女的感恩。
     长时间的默默散步,我终于沉不住气,故作大度地问:“明天你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还找我有什么事?”
     “唉,我是想告诉你,他们整了你很多材料,都是你平时发的牢骚,而且都有证人。”
     “他们抓不住我什么把柄,我不怕。”
     我有点恼火,这恼火不是对那些整我黑材料的人,是对她。
     “不是怕不怕的事,是不值得。牢骚有什么用?只能叫他们对你产生反感、敌意。你虽然成分好,不像我家是资本家,可你知道吗,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有人监视。”
     “我知道,破罐子破摔,我又不想入党,怕什么?”
     我的口吻和目光都带着对她的讥讽。
     她停下脚步,眼里突然涌出泪花:“你还是注意点,谨慎点好。我还要收拾行李,再见,我走了。”
     我冷冰冰地说:“再见!”
     她艰难地走出几步,回头看着我,含泪轻声说:“我恨这个地方!我恨连指导员!”
     我礼节性地劝慰她说:“算啦,你已经脱离苦海了,你马上就要回城工作了。对你来说,这里的一切都过去了。再说,指导员恨我,但他对你很不错啊。”
     “不,痛苦永远都不会过去!指导员对我不错!哼,他就是个畜生!不,他连畜生都不如!天哪!连我来例假的时候,他都不放过我啊!我,我比她的女儿还小啊!我恨这个社会!”
     我又一次惊呆了!?
     “我知道你是好人,你保重。再见!”
     她走了。留下伤别离临去的秋波那一转.
  我孤独地站在清冷冷的大堤上,傻傻站了很久,任凭深夜冰冷的湖风直刺我的心扉也不想动弹一下。
  我没去为她送行,她后来给我写过两封问候信,我也没回。
     我私下安排了几个弟兄,要他们轮流严密监视指导员的一举一动。我知道狗离不开吃屎,我耐心等待着。
     终于,在小纪调走的第五个月,指导员强奸另一名女知青被我的弟兄们当场活捉。
     按当时破坏上山下乡的罪名,那是要量刑重判的。
     可惜,不知道指导员使了什么高招,最后只摘了领章,仅仅得了个开除军籍的处分。
     据说,他回到老家还能给安排工作。
  
这个人面兽心的恶狼回连队搬行李那天,我当时真想一刀宰了他!

     可是,我又不想,也不愿意犯罪。于是,我的这一杀人动机至今没能实现。也许,我当时要是喝个半醉兴许能以酒壮胆,冲冠一怒宰了他!可那时没酒,遗憾啊!
那俺就不客气啦,直接坐到您老哥的沙发上了。待俺细细拜读以后,再作回复。谢谢醉兄。
醉兄:十几年前,一群比我年龄大一些的朋友聚会,他们都是当时犯了什么“错误”或者因为其它莫须有的罪名,在您说的类似“建设兵团”里呆过。毛时代的权力和今天的权力一样恐怖,且随意性更大一些。从他们口中得知,女的若有几分姿色,基本上难逃主管领导魔爪。许多当时被凌辱的女青年对自己的遭遇箴口不言,但也有私下对其密友诉说的,密友忍不住又说给别人听,我的许多素材就是从那些大哥大姐口中得来的。上边有过硬关系者,不分男女,一般都会顺利回城并得到一份不错的工作。那时候权力的本质与现在一样,没有监督。

当时领导与女下级发生关系,除非有明确证据,一般不叫强奸,而是叫奸污。我以前有很多此类资料,后来毁失殆尽。现在又不得不重新寻找。
看题目,瞧这俩老同志,款款深情滴样子


群众滴眼睛是雪亮滴
雪亮滴眼睛是不明真相滴
网事兄:不带这么损俺们滴。俺和醉汉兄可不是同性恋者
网事兄:不带这么损俺们滴。俺和醉汉兄可不是同性恋者
老西安 发表于 2011-7-3 01:09
木有木有,俺木有那斗胆。

群众滴眼睛是雪亮滴
雪亮滴眼睛是不明真相滴
笑喷!
老西安应该发张照片,让我看看是啥模样?
笑喷!
老西安应该发张照片,让我看看是啥模样?12d" />
半醉汉 发表于 2011-7-3 07:51
严肃批评半醉汉,对燕谈的事情太冷漠,老西安早就显身燕谈,你竟然视而不见!
半醉兄与那位上海女知青,后来再没接触过吗?
回醉兄:老西安长得鸡形鹄面,胳膊比螳螂腿还细,小腿比犀牛腿还粗。您就发挥想象吧。

杨主任实际上是借老西安的长相批评兄台“对燕谈的事情太冷漠”,并不是恭维俺。
批评一下半醉汉:小纪临走前相约大堤,没有刻意营造浪漫气氛,而是对你善意提醒,你为此冷言相送,后来也不回信,这是假装绝情~~~~——其实,很真实。
已是残花落池塘   教人魂梦逐荷香
半醉兄与那位上海女知青,后来再没接触过吗?
周泽雄 发表于 2011-7-3 09:02
明月照,竹影摇,依稀当年小石桥。长亭萧瑟桃花渡,十里柳岸送阿娇。潺潺流水碧,悠悠白云飘,离愁别恨怨幽幽,泪花闪闪犹强笑。牵手芦花飞,挥手远帆渺,佳人一去不复返,牵肠挂肚春梦遥。人难忘,情难了,只为患难中,红颜生死交。心无归宿意茫茫,花经风雨丽人憔,荒野建田园,忍将青春耗。血汗换来柴与米,甘苦得失知多少?聚散苦匆匆,此心总难抛,三十年,音讯緲。音容心底记,梦里追欢笑~~~~举案齐眉意难平,绵绵此憾何时消?默默倚栏望,痴痴直到老!把酒临风长相忆,醉中对月吟词稿,到天荒,到地老~~~~
醉兄,找去啊
12# 半醉汉
半醉兄这一阙吟哦,至情至性,美到沉痛。
半醉兄绝妙好辞!
诗酒风流近散场,心情无限对斜阳,如今只剩燕双双。
病酒願爲千日醉,看花誤惹一身香,夜來有夢怕還鄉。
醉兄,找去啊
老西安 发表于 2011-7-3 09:58
估计人家现在也是个儿孙绕膝的老太太,这天突然门口来个半醉半疯的老头来找她叙旧……
瞧这主意出的——不就是叫我去找揍吗?
本帖最后由 老西安 于 2011-7-3 20:10 编辑

醉兄:有爱而不能长相守,遗恨无期;无情而结为连理,悲哀无奈。

老兄做得对:音容心底记,梦里追欢笑……。找到了梦也许也就失去了梦。
我是个二杆子,往往先做了再说。听老哥这么一说,觉得还是把她留在记忆里好。
有爱而不能长相守,遗恨无期;无情而结为连理,悲哀无奈。
老西安 发表于 2011-7-3 20:04
这才能写出好诗词! 就是代价大了些。值!
说实在话,知识分子和真正的文化人,他们更注重精神生活。那些贪官,有的写一笔好字,有的弹一手好琴,但他们是流氓,与知识和文化无缘。
醉兄:为了这几句“举案齐眉意难平,绵绵此憾何时消?默默倚栏望,痴痴直到老!把酒临风长相忆,醉中对月吟词稿,到天荒,到地老~~~~”------大口干一杯。
醉兄:为了这几句“举案齐眉意难平,绵绵此憾何时消?默默倚栏望,痴痴直到老!把酒临风长相忆,醉中对月吟词稿,到天荒,到地老~~~~”------大口干一杯。
老西安 发表于 2011-7-3 20:15
谢谢!干!



这两位老同志,都已经发展到举杯换盏、眉来眼去了,真快!!!
群众滴眼睛是雪亮滴
雪亮滴眼睛是不明真相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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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位老同志,都已经发展到举杯换盏、眉来眼去了,真快!!!
网事情缘 发表于 2011-7-3 22:07
悄悄问一下:网版,你说他到现在不给我看他的照片,会不会是骗我?
悄悄问一下:网版,你说他到现在不给我看他的照片,会不会是骗我?
半醉汉 发表于 2011-7-3 22:22
醉兄,有可能滴。俺给醉兄一个小小建议:不见照片,绝不交心。否则,耽误醉兄一片痴情,将举燕谈同悲啊   
群众滴眼睛是雪亮滴
雪亮滴眼睛是不明真相滴
老西安,还不快快传上你的靓照来?
12d" /> 老西安,还不快快传上你的靓照来?
半醉汉 发表于 2011-7-3 22:36
强烈要求老西安上艳照!!!
群众滴眼睛是雪亮滴
雪亮滴眼睛是不明真相滴
这个就是老西安,花间给俺照的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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