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过了立春,前几天还有过骀荡的春风,天气这就阴沉下来,有几分凄恻。奇怪,这个冬天,怎么就不舍得爽爽快快地绝尘而去?黄昏时分,气象预报的女播音员欣喜地抒情:“那雪花呀……”我忍不住噗嗤一下,哪有像模像样的雪啊?上午,QQ的聊友最先通报:“好象下小雪了。”赶紧打量窗外,果然,雪很小,犹犹豫豫地飘下。盼了一个冬天的雪,像个举棋不定的朋友,声称要来探望,却总是迟迟不动身,无奈中断了念想,突然收到了此人正在路上的消息,这会儿正高兴呢,又得知只能在机场见上一面。雪,转眼没了影儿。一只小白狗出来走碎步。 可怜的南方人,抓住这一丝雪踪,便有了寻梦的去处。 此前,也听说雪在某个孤清冷寂的深夜悄悄落下。雪,也有不同的性情,愿意来南方探看的,早就一改风风火火肆意张扬的脾气,大多是清魂淡魄的那种,来去无踪,自然无须人来知赏。这样的夜晚,应该有薄荷冷香袭人心肺。 入夜,就是寒假最后一个梦乡了。预报第二天有雨,从未在开学伊始聚过餐,就把这可能泼洒下来的雨水权且当作给我的开学首日洗尘吧。 头儿把开学第一天安排在周六。往好处想,一定是为了让下属产生放了整整一个月长假的满足感,才有了这超凡脱俗的奇妙构思:假前假后,都是在周末上班。再说,第一天上班,最是消停,去几个办公室晃一下,各自心怀鬼胎地说对方胖了,领了课表,再开个碰头会,班就上完了。 清晨,赶在闹钟扰人之前,先把按纽按下,再躲回被窝里,跟最后一个安稳觉甜甜相守。一小时倏忽过去,这下,真的有点想念我的同事了,于是一骨碌起床。 一种异乎寻常的光亮来自窗外,入眼处,雪光莹莹,这真是个意外之喜,眼看着草色渐渐泛青,“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再喧嚣的俗世,只要落下一层薄雪,就如同在滚滚红尘中辟出一片纯净之地,天地万物,严净光丽。 路上,从未有过这样的畅快,想到张岱《夜航船》所载:“越人王冕,当天大雪,赤脚登炉峰,四顾大呼曰:‘天地皆白玉合成,使人心胆澄澈,便欲仙去!’”也不急着赶地铁了,闲闲地走,闲闲地看,若能冻出一身的霜筋雪骨岂不更好? 那点温柔的冰凉小雪,从时间疾舞的广袖上飘落,还在随风翩跹。西方神话把时间比作一个兼任阎王的老人,带着快要干瘪的沙漏和寒光闪闪的镰刀,时间一到,谁也逃不过他的手起刀落。如此灰暗的传说,一定诞生于冰冷的雪国,漫长的严寒冰封了所有的生机。不过在我看来,时间是永葆青春的冰雪美人,她融成恬淡的清光,告诉昏昏世人:只有时间才能做到永远粉艳雪腴,眼波清亮地注视着世间变化的一切。 把雪甜雪甜的问候送给了我见到的第一位同事,随即拿到了称心如意的课表。惦记着早些回家拍几张雪景,可惜不到中午雪就化了。 从小区网站上看到一个稚拙的雪人,跟我儿时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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