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上的对弈

读到BREDSAND一首新诗,不觉想起二十年前的一首学步之作,也是关于下棋,也约略涉及到了死神。贴在这里:

    雪地上的对弈

雪地无影
地平线在远方围成了栅栏
女护士模样的白杨
多情地陪伴着我
在石墩上摆下了围棋

第一手就下在天元

孤独无限
一枚黑子落在中央
像一种人生,姑娘
回避了角落里的安全
你默默牵挂着的男人
挂念着世界
远方,那头雪豹
正在计算捕杀我的里程

姑娘,该你下了

每一手都讲述着你的命运
童年,后娘在门后抽着烟
你的小手生满了冻疮
你的棋在哭,姑娘
这一手纯属胡闹
告诉我想去哪儿
——她不该靠得这么近
她大概想跟我走

下一手吉凶未卜

大汗淋漓的时刻
赋予我一种超然
我被就此召唤了
平凡的故事,不动声色的叙述
命运
还有这飞速落下的白子
都下成了雪
1987,11,21
下棋下出一种柔情,一种伤感,一种宿命,这样的棋手不是艺术家就是个诗人。
平凡的故事,不动声色的叙述
命运
还有这飞速落下的白子
都下成了雪

泽雄兄诗里的节制,一直是我十分喜欢的。在我的审美感觉里,节制在诗里重要而难得。
谢谢大兴兄。和大兴兄一样,在我的审美观里,“分寸感”三字,也一直居于崇高的位置。分寸感可以节度一切。想来,和早年读到的歌德一句话有关,他说:“巨匠在限制中才能表现自己。”当时没想明白,日后越思越觉得妙不可言,直可视为金科玉律。
金秋真会夸人,俺命令自己羞一下。 不过,写这首东西时,我连围棋子都没碰过呢,只是把它当成一种表现题材。这是必须坦白的。
忙里偷闲,刚进来就逮个正着...俺真有福,呵呵...谢谢诗人.
真有味儿。

[ 本帖最后由 ally 于 2007-10-3 11:21 编辑 ]
谢谢隔岸妹子和ALLY兄,一首二十年前的小诗得蒙二位抬举,也算是它的缘分了。
意境不错啊,围棋的如此比喻,很意想不到。

[ 本帖最后由 李菜苗 于 2007-10-3 23:58 编辑 ]
原帖由 周泽雄 于 2007-10-2 09:39 发表
也约略涉及到了死神。
仔细读了,但偶眼拙,怎么就没读出死神?
应该和大家以为的都一样吧,棋最可象征的,就是 一连串的选择.
向前望,谁知红叶有多少。
谢菜苗兄。
回介个套:嗯,我也想不起来了,说“死神”确实不确,充其量有点死的影子。因为读到BREDSAND的诗,匆匆想起,就把它贴上来了。
旧箱底好货啊
本版风云诀:煽风点火、兴风作浪
我喜欢下围棋,前几年还写过一篇小文章,有关下棋的,贴在周兄大作后面,献丑了。
   
    我从不记日记,也从来没有过“好记性不如懒笔头”之类的想法,甚至于出去采访,也不做记录,这应该是从前落下来的习惯,从前上学时,我也从不做课堂笔记,常有老师问我,说你怎么不记?我说我在听你讲呀。老师说那怎么不做笔记?我说不是你说的吗,一心不能二用。老师一般还要说点什么,大多是比较苍白无力的话语了。
   
    但我有一个笔记本,上面记的是历年来战胜围棋高手的时间地点和当时对局的简况,笔记本上还有一页“战俘集中营”,记的全是那些高手们的名字。
   
    其实所谓的高手,无非仅仅是新闻和作家圈子里,棋力在我之上的同志们。我的棋技平平,相当于业余初段吧,但也有战胜比自己强的对手的时候,这真是一件十分快乐的事情,所以一定要记上一笔。
   
    不久之前我赢了一家快报驻苏州的老总,他是业余三段的棋力,在南京的棋人中也小有声名,本来盘面也一直是他领先一点,可最后一结账,竟输了十多目。他百思不得其解。我就安慰他说,比如美国的黑人,特别能跑,法国的黑人,足球踢得好,到了中国,却只能参加“外国人唱中国歌”的活动了。你在苏州下棋,是有点这样的意思的。
   
    也有一些对手,实在是赢不下来的,我就写了一篇名叫《棋王》的小说,小说里的主人公名叫陶文,在他眼里天上的满天星斗就是一张棋谱,雨落到荷叶上与河塘里的声音是一张棋谱,陶文几近世外高人,他的问题不是说能不能把别人赢下来,而是以怎样的方式把别人赢下来。这真是太牛了。
   
    我这样似乎有点争强好胜,还有点自我陶醉,但的确也是十分受用。不过也有弄巧成拙的时候。
   
    我去参加一家机关的围棋比赛,结果得了第十名,我就将证书上的“十”字,加上几个笔画,变成了“壹”字,然后把奖状放在办公室里。我的领导见了,说啊得了第一名,真不容易啊,这回是第一名,可要请客的,要好好请客。那次客,请得可真冤啊。
挚友荆歌也写过一篇与我下棋有关的文章,很有趣,一并转贴于下。

   
    我因为不懂围棋,因此至今都不清楚诗人陶文瑜的棋艺究竟有多高。反正我在他面前,总听到他说上几天又赢了谁谁谁,赢得如何痛快,云云。在我的印象中,他赢得最多的,就是苏州文联的薛亦然。如果我不认识薛某人,那我就可以作出这样的判断:那个姓薛的,一定是个臭棋篓子。问题是,我在亦然兄面前,相同的话也听得多了。小薛总是对我说:“最近见到陶文瑜了么?我又赢他了!”他们两个,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我真的是无法搞清楚。凭我对两位的了解,他们似乎都不属于那种混淆是非颠倒黑白之人。那么,我到底应该相信谁呢?
   
    我亲见陶文瑜赢棋,只有一次。那晚在十全街的茶楼,因为有远道而来的朋友池莉在座,大家有着比茶更浓的谈兴。而这时候,文瑜却和评论家费振钟躲到一边手谈去了。看那方方的棋盘,真是与我们“格格”不入。我们神聊之间,忽然传来捷报,文瑜兄连下两城,把费老杀得脸都白了。这时候的文瑜,我看他实在无法抑制住内心的狂喜,他的笑在他的嘴里,随时都要夺门而出。果然,后来他告诉我,为了给费老一点面子,也为了自己的君子风度,他当时一个人躲进厕所大笑了一阵。内心如此狂喜,不释放出来,也许会使他整个儿爆炸,这一点我是能够理解的。但我不解的是,不过是赢了两盘棋,又不是中了百万大奖,何至于开心成这样?也许答案有二:一,费振钟是少见的高手,与高手过招,赢了当然值得为此而发疯。要是能把泰森同志一拳打倒在地,我想谁都会喜不自胜的;二,赢棋对文瑜兄来说,实在是过千禧新年一样的稀罕事,千年赢一回,咱不应该再要求他喜怒不形于色。
   
    以我一个外行来判断,文瑜身上,可圈可点的东西绝不是围棋,而是其他。比方说唱歌。在我遥远的记忆中,他并不是能歌善舞的,甚至还有点五音不全。但是,某一天在歌厅听他唱了几首张学友的歌,我真是对他刮目相看了:学得很像!还有就是书法。我真的很喜欢他的字。同时我认为,某些对他书法的指责,是有欠公允的。字的好坏标准,不应该是刻板划一的。文瑜的字虽然不像专业书法家那样基础扎实,但它有趣,有味道,见性情,有很强的文人气。而趣味才是最重要的,才是书法的本质与核心。难道说我们更愿意读那些绝无语病但索然无味的文章么?不能说文瑜的字没有败笔,但有败笔又怎样?美人有了痣,也许更见风韵呢。我相信文瑜最自爱的,也是自己的字。你可以说他的诗写得不好,文章写得不好,甚至说他棋下得臭,人长得丑,这都没什么,但你如果一定要说他的字一文不值,你就不是他的朋友。其实在文瑜身上,最令人深感温暖的,还是他的为人。作为一名诗人,他的率真无私,他的有趣,他的生机勃勃,他的没有攻击性,没有害人之心,会让人感觉到他是世上少有的好人。我非常珍惜他朴素而牢固的友谊。
真诚欢迎wenyu兄的到来。

“我去参加一家机关的围棋比赛,结果得了第十名,我就将证书上的“十”字,加上几个笔画,变成了“壹”字,然后把奖状放在办公室里。我的领导见了,说啊得了第一名,真不容易啊,这回是第一名,可要请客的,要好好请客。那次客,请得可真冤啊。”呵呵,老兄不老实的报应啊
博客:
http://blog.sina.com.cn/lidaxing
http://daxingli.blog.sohu.com/
多谢文瑜兄抬举,不过,燕谈有个不成文规矩,不鼓励拿原创帖当跟帖使。
苏州,我偶尔也会路过。日后有机会,一定争取向文瑜兄讨教一盘,但愿兄赏光。不过,我微薄的棋力,恐怕不足以让兄“一个人躲进厕所大笑了一阵”,权充打打牙祭吧。
我再去重晒一个老帖《诗道与弈道》,与围棋有点关系的,烦兄指点。
原帖由 wenyu 于 2007-11-13 12:43 发表
我就安慰他说,比如美国的黑人,特别能跑,法国的黑人,足球踢得好,到了中国,却只能参加“外国人唱中国歌”的活动了。你在苏州下棋,是有点这样的意思的。 ...
哈哈,这里的得意不次于躲进厕所大笑一阵啊!
周兄过谦了,其实作家圈中,除了南京的储福金兄等少数几位,高手并不多,据说上海的陈村也喜欢下棋,而且常常出怪招,譬如他的第一手必定打在天元上,一子居中,纵览全局,颇有先声夺人之势,却也有悖“抢边角、占实地、得先手之利”的常规棋理,或许也只有他那样的人,才下得出来。
围棋。。。。
我只有五子期的基础。。。。

命运
还有这飞速落下的白子
都下成了雪

结尾这一段,真是爱极!
我,小哑,是个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