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体纪实性短篇小说] 泣诉

题记:医疗事故已经够可怕的了。比之更可怕的是对医疗事故的姑息、乃至怂恿。   —— 金枫吟


泣诉 —— 一个新生儿怨魂的“长恨歌”
选自金枫吟医学人文小说集《病房春秋》


祸从天降

俺,一个刚刚出生才八天的新生婴儿。俺父母亲一辈子耕作、居住生活在这座美丽的、生机勃勃的旅游城市的远郊农村,因为家庭经济尚不宽裕,他俩结婚满六年了、双双都已年过三十,俺娘才下定决心带俺来到这个无比美好、无比新鲜的人世间......
五天前,那个原本平静安祥的仲夏夜晚,虽然天气又闷又热,俺却安然地躺在市级大医院妇产科附设的新生儿特护小病房,房里摆放着的好几台舒适柔软的婴儿恒温箱之中的那一台里面。俺静静地、甜美地安卧着,秀丽清纯的护士阿姨刚刚用奶瓶给俺喂饱了奶,俺本该立马美美地睡上一大觉,可居然入不了梦乡:一来,俺为终于来到这个繁华喧闹的大千世界而兴奋激动、睡意顿消;另一方面则因为刚才突然停电,一直都明晃慌的小病房转忽而成了漆黑一团,过了一会儿有阿姨才在婴儿箱上面搁放了一枝白蜡烛,屋里有了一点光影。空调机已经停止运转了一个多小时了,屋里愈加闷热,阿姨们全都跑到产房门外走廊上面去了,那里有电扇呼呼地吹(走廊外电源线仍在供电),爽啊!小病房里仅仅留下了我与其他几个婴儿耽着。偶尔,从敞开着的窗口吹过来一阵清风,随之,蜡烛头上的火苗冉冉地摇曵晃悠着,四周墙面上闪映着光怪陆离、变化莫测的图影、......忽然,俺嗅着了一股焦糊的臭味,愈来愈浓烈、愈来愈浓烈,我气闷、我气憋, ......拿出还仅剩的那一点点吃奶的力气,俺手舞足蹈地、拼命地挣扎着、嚎叫着, ......就这样,飘飘忽忽、飘飘忽忽地,悠悠然然、悠悠然然地,俺便来到了被世上一些人们称之为“西方乐土”的另一个世界。尤其使俺感到屈辱与愤怒的是:在离开这个鲜活的世界还不到24小时,俺的尸身给医院的工作人员秘密地从太平间冰柜里拉出,严严实实地给裹在妇产科产房里专用的,一条上面满是或新鲜、或陈旧的斑斑血污的大号床单里,抛入了医院承担全院高压蒸气与开热水供应的锅炉房大型锅炉炉膛里正熊熊燃烧的烈焰之中。自此,俺成了一个孤魂、一个冤魂、一个怨魂。
大多数时间里,俺只能蹲在医院锅炉房大锅炉的炉膛中经受着熊熊大火的烧烤与历炼。有时俺会钻出来透透气,趑躅游荡。在这该死的医院,没有俺去不了的地方——妇产科病房、医务科、院长办公室以一那些不知叫什么名堂的地方......而这一切,俺亲爹、亲娘竟全然不知,他们被死死地瞒着,妇产科的医生护士人员一律奉命告知他们:因为难产产程延长,俺一下地就发生了极为凶险的“新生儿颅内出血”,一出产房,即被送入妇产科附设的新生儿小病房特备婴儿恒温箱之中,现虽仍处于重危状态,却仍有获救的可能。娘一面听着,一面流着泪,扑通一声地跪在医生面前,求她们千万要救儿一命;爹为难地对其他医生护士们诉说着出门身上随带的钞票已所剩无几,医生答应说先救人要紧,钱的事情以后再说。可怜,我的双亲啊,他们太傻、太傻、太傻 !!

人们,谁都看不见俺,俺却看得清一个个人的模样,乃至他们的心里在怎么想?人们一点儿也听不见俺的声音——从那晚产房新生儿小病防熊熊大火吞噬了俺娇小的身躯后,俺便永远、永远地缄默了。但是,俺却能清清楚楚地听到每个人嘴里说出来的以及心里在说、口里没能说出来的话。
在妇产科病房走廊里,俺看见了俺的双亲急切地反复询问着每一位从他们身边匆匆忙忙地走过来、走过去的医生护士们“俺们的伢儿还好不?”可怜啊,从俺一落下地让被分娩不顺、产程延长而折腾得痛苦疲惫不堪的亲娘看了一眼后,过了快一周了,娘与爹就再也未未能再看上一眼俺——他们的心肝宝贝儿子......
俺已无法再把幽幽的目光停留在他们的身上。爹这一个多礼拜来每天夜晚就卷曲着躺睡在医院门诊部侯诊大厅两侧排着的二条长椅上,可怜啊.可怜! 在娘肚子里耽着的俺被镇医院确定为胎位严重不正后,他们辗转来到这市里的大医院的一个礼拜里,已经花光了所有的积蓄,爹哪里还有钱住旅馆?真的,俺再忍不下心继续看着他们那急切的眼神、听着他们那焦灼的话语......
爹啊,爹 ! 娘啊,娘 !  我亲爱的爹, 亲爱的娘 !! 你们可千万、千万要善自珍重啊!! !


医务科梁科长接电话

这时,被人们唤作梁科长的人慌里慌张地从妇产科病房出来,根本就没惹俺爹、俺娘的高声招呼,疾步而去。俺悄悄地跟随其后(其实,对俺来说,静与闹二者之间的区别根本不存在),径直来到了位于医院门诊断部四楼的医务科。医务科中等大小的房间里放着三张长短桌、二座单人沙发、办公桌上一部电话机与一台电脑以及整齐迭放着的几大堆文件等等,房间也就显得有些拥堵。伏天里,冷气放得很足,屋里十分凉爽舒适。这位科长约模范30多岁的年纪,戴着一副淡咖啡色塑脂镜框眼镜。泡了一杯龙井香茗茶水,在写字台后的办公转椅上坐了下来,拿起一份昨日的晚报,饶有兴趣地翻看浏览着本埠各类新闻消息。此时,电话铃声“叮、叮、叮”地响了,科长拿起听筒:

“喂, ...... 喔!院长,您好!我是小梁。遵照您的指示,我刚才去妇产科参加他们科室的晨会了。”
......
“她们绝大多数人都衷心拥护院长您的一系列指示与举措。
......
“个别持不同意见的人?不就那个刺头——范医生,只有她一个人又麻烦、又啰嗦!说什么这样搞,是对病人家属极不负责任,而且,对今后防范出现新的、甚而更多的、更严重的医疗事故极为不利,此例会成为对今后影响不良好的先例。”
......
“不要紧的,就她一个人这么着瞎说。”
......
“小病房左面角上天花板新粉刷了的地方已经完全干掉了,不怕他们那些爱管闲事的记者再跑上七趟、八趟。”
......
“好的,这几天,科里其它别的事情,我全交给刘科副搞,我就蹲点在妇产科,一发现有什么新情况就向您汇报。哎、哎、哎,我会特别注意关照那小孩子的父母亲,我已经按照您的指示通知餐厅了,让他们吃饱、吃好,不收一分钱。”

......
“昨晚,我还跟那男的说,他们的宝贝儿子因为胎位不正,用产钳助产,情况很不好,已转入ICU里抢救,无法让他们与孩子接触.那一对父母,男的好说,可,女的,非亲眼看看孩子不可。”
......
“是,对抢救不利,绝对不行!”
......
“好,11点正,我准时来您办公室。”

梁科长搁下电话,轻松地、长长地嘘了一口气,托起磁化玻璃口杯,慢慢地啜品着喷鼻清香的龙井毛尖茶水。我出了位于门诊大楼四层的医务科,右转,走过二个房间,便看到门口墙壁上嵌着一块做工精细的有机玻璃牌子,上书 “院长室”,原来这里就是院长办公的地方。好、11点,我也来听听这位医院第一号人物会说些什么。


妇产科常主任训话

俺回到妇产科,经过走廊,没见到俺爹、俺娘,估模是让医院的人带去职工餐厅吃免费的早餐去了。路过科主任办公室,见门大开着。一位年纪四十多岁、微胖而显得保养得体、鼻樑上架着一付金边眼镜的中年妇女正在伏案急书。我飘至她的肩膀左上方,定睛一瞧,稿子纸上端标题十分清晰——《关于7月28日夜发生的产房附属新生儿小病房失火意外事件的报告》 。
“磕、磕、磕”,开着的门被人轻轻地敲着。
“进来。” 进来的也是一位中年妇女,年纪略模小五、六岁:“主任,你找我”?
“嗯,坐!”,“范医生,我说妳已经是副主任医师了,高年资的老同志囉!你是怎么想的?”
呵,原来这位就是被医务科长称之为“刺头”的范医生。范医生似乎有点错谔地抬头望着主任:“怎么啦?我又作了什么让主任您失望的事啦?”
“不是我失望,你让全院员工们失望和气愤!”
“嚯!” ,范医生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涨红着脸:“我怎么啦、怎么啦?是我放的火,还是那天二线值班医生的我把小病房的护士都喊出去凉快?”
主任用一张报纸盖上那份书面报告,“坐下!” ,自己却立了起来,双眼直盯着范医生的两目,语气愈来愈严厉:“妳在晨会上竟然乱说院长的处置不当!要知道出事后院长通宵未眠,命令总务科长立马找来数名工人,将被熏黑了的左边角落的墙壁和天花板刷白、烘干,让医务科长告知全院各科室负责人在晨会上宣布夜里在市电突然停电的时候,出现了妇产科病房内意外发生小小的失火事件,因朴救及时,基本上仅造成少许财产损失以及短暂时间的病房秩序混乱并无任何人员损伤。任何人不得随意对外人提及此事,因为你们谁都不知道事件的具体情况。如果有媒体记者或有关领导来院了解情况,只有院长本人、医务科长,还有我有资格接待......正因为院长这些果决的措施极其得当,才避免了对医院来说可能是一场灾难的大祸!虽然有人唯恐天下不乱,捕风捉影地向外透露没有根据的所谓消息,惹来晚报记者居然在上午十点半就直接闯进妇产科,让他们失望的是小病房里哪里有一丝一毫夜晚里失了火的痕迹?”
主任大约是一口气说的有点累了,停下来,喝了几口茶水,语气变得柔和起来,继续开导着坐在椅子上呼呼小声喘息的范医生:“你想昨晚要不是院长利刀鏨乱麻——动作如此之快,会有怎样的后果?消息一经媒体披露,会在社会上产生多大的反响?那我们医院今后的业务怎么开展?恐怕一年半载的,难得恢复了。全院员工别说奖金咯,就是工资也得下调喽!妳还在晨会上当着众人,尤其是当着梁科长的面,嚷嚷什么要对病人与病人家属负责,要深刻吸取教训,以便防范今后出现类似事故。好象全院就数你觉悟最高。现在你说的这些话已经传到别的科室去了。我刚接到内科钟主任电话,说他们那里好几名医生护士正在议论纷纷呢!”
范医生此时似乎感到了事态的严重,这是她事先未曾料想到的。但她决不是生生地要对抗院长,乃至全院员工,因为那晚她正好在妇产科医生值班室批改下级医生书写的病历,闻及警讯后后她迅速赶至小病房,亲眼目睹因为蜡烛倒下婴儿箱起火燃烧后我面部熏黑、全身焦糊的尸身惨象以及整个小病房一片狼迹之状,她的内心受到极大的震撼。加之联想到近年来科室里不少人追求经济效益,却忽视职责与责任,科室制度管理不严,时有各类有章不循的情形出现,已经有过多次医疗大差错或小型事故发生,幸好后果远不像这次如此糟糕。她想,院长多半不清楚当晚发生的意外事故的实情,才会作那样的处置与表态。受着良心的驱使,自己才会在晨会上作了那番表态。别人不明白,自己的主任应当清楚她说的是事实,并非有意同院长唱反调,乃至要去得罪全院员工:她鼓起勇气,哀哀地为自己申辩:“常主任,我没有一点意思要给医院捣乱啊......
“行了、行了,别说了!”,常主任把手一挥,走过去将门轻轻合上,返回身子,用关切的语气对范医生轻声吩咐道:“从今往后,就当那晚不归妳值班,妳什么具体情况都不知晓就行了。这样,也就没妳任何麻烦了。”
听到这里,俺怒火填膺,这医院上下竟如此卑鄙!我恨不得真的能冲上去把这位看上去温文而雅、和蔼可亲的主任刮上三个大耳光、还有那个神气活现的医务科长同那个俺还未曾谋面的指挥着一切的院长,绝不能轻易饶过他们!
悲愤地离开妇产科,俺回到医院大锅炉房,继续在炉膛的烈焰中经受那永无止尽的历炼......
                                   
                                   
院长召见

在这几百度高温下烧烤了约模二个来小时后,俺终于得到火龙神的准允,跑了出来,直接冲向门诊部大楼四层的院长室。虽然门紧闭着,但俺可以随意拉长、拉薄了身影,悄无声息地、轻自如松地滑溜了进去。
房间里,有三个人靠拢着在长条沙发椅上轻声谈话,两侧坐着的分别是我已见过面的医务科梁科长与妇产科常主任,我知道毫无疑问,夹在当中的,就是这医院的第一号人物了。他们的表情都十分严肃,尤其是常主任更显得有些紧张与拘谨。看样子他们已经谈了有一会儿了。
常主任与梁科长继续洗耳恭听院长的指示:“......整个局面,基本上是照我们希望的趋势发展。明日晨会,各科室主任还得亲自再一次重申组织纪律,绝不许可有任何人再私下传言那些毫无根据的流言蜚语。违者,一定给予行政处分与经济惩罚。你们记住:只要内部不乱,对上、对外,我们全好办。好了。这第一个问题就谈到这里。”
院长将右手伸出,小声地扣击着面前的茶玑玻璃面子,然后抬起右臂手掌半綣着置于胸前,目光不失威严地扫视着左右二旁下属的面孔继续说道:“现在到了向那个死婴的家长摊牌的时候了。再耽延下去,没有一点好处,只会招致更多的麻烦。你们说对那农村里来的那一对夫妻怎么谈?”
院长将头偏向坐边的梁科长,梁科长小心翼翼地回应道:“这事出在妇产科,得由常主任亲自说,需要的话,我可以帮着打打边鼓。”
常主任神色不安地、直兌着梁科长的话,小声嚷道:“你是医务科长,你有处理这类突发事件的丰富经验,还是由你主谈为好。”
“别推了。谈话地点放在院办接待室,由你们两人一同出面约谈。常主任主谈。小梁,你要竭尽全力,帮常主任处理好。小常,妳别怕,万一谈不下去,还有我嘛!打电话给我,我接着谈。常主任,妳准备怎么谈?”
“那,是不是就告诉他们,孩子生下来,艾狄氏评分极低,又有颅内出血,病况危重,加之,那晚新生儿小病房有点小火嘱,值班助产士抱婴儿出去的时候,脸上给少许烧着了一点儿,,送进ICU几天也没救过来......” 常主任的话还只说到半当中,就被院长一挥手粗暴地打断了:
“不行,绝对不能这么说。不能、不能提那夜晚的事,一个字儿也不能提。”
“那他们总要看见自己孩子给烧糊的脸蛋,又怎么肯听我们的解释?”
梁科长把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托了一托:“常主任,妳还真的不知道那死婴已经给烧掉了!”
“什么!烧掉了? 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弄殡仪馆去的?为什么没人通知我?现在你们叫我怎么和人家谈?”
“小常”,院长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妳急什么急?纰漏出在你们科室里,可整个担子压在我身上。”院长站起来,跟着双手轻轻地压在身边俩人的肩上,不让他们跟随着站起来。院长自己则在房间小小的空隙处度着小方步,走来走去,终于,他停在妇产科主任的面前:“你听清楚了,是我在出事的第二天夜里叫人把那死婴从太平间弄到大锅炉房去烧干净了的。”
常主任睁大着双眼,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等待着院长的下文:“你们出了这等祸事,报上去,绝对是特大型事故,而且是恶性责任事故。病家肯定要籍此大闹特闹,上级必定会全系统严肃通报批评,媒体也多半会曝光,社会舆论更会火上加油,大做文章......本来,当前社会上普遍对医疗机构和医护人员有偏见,老百姓看病贵、看病难是实情,病人与其家属总是把矛头指向我们医务人员,一些媒体老喜欢获趁机大肆炒作以增加发行销量,谁也不替我们医院多想想。我们正难着啦!现时的大局是搞活市场经济,我们医院不是慈善机构,我们也得生存与发展,添设备、盖新楼、扩大规模以适应市场经济运作的需要。”
院长重重地吁了一口长气后,走到落地大窗户跟前,转过身,立在屏着气息、专注聆听的二人面前,把双手一摊发问道:“你们说,叫我这院长怎么当?我只能当机立断,将此事大化小、小事化了。所以此事绝对不能曝光,一定要压下来。至于那俩夫妻,告诉他们孩子存活无望、刚刚死去。我们医院需要对新生儿颅内出血进行科学研究。加之,考虑到他们的经济困难,他们所欠全部费用予以免除。为防止尸体腐败,死婴不能抱出隔离室,孩子母亲急迫想最后看一眼,本是人之常情,但若坚持此项要求,抱出隔离室,暴露于空气中那就失去了研究价值,这样医院给他们的优惠待遇就只有取消了。”......
“我想这样子,只要你们耐心地做好解释工作,我想他们一定会乐意地接受我们的优惠提议的,这工作并不难做吧,还有,你们当事科室及当事人,等事情完全平息后,要深刻吸取教训,认真整改。我们现在这种处理方式叫......”,院长一时还没找着合适的词语,停顿了下来。
梁主任乖巧地接了上去:“外松内紧,目的是达到最好的处理效果”
“嗯,正是这四个字——“外松内紧”,院长显然对梁科长的应答十分满意。然后直盯着常主任表情显得更为紧张的脸庞::“借此次机会你们妇产科也该好好整顿、整顿。”他坐到自己的大写字台后的老板椅上,显得十分地轻松自如。
妇产科主任仰望着这位如同自己一样的下属们常称呼为“老板”的院长:“那,老板,是不是先让那晚值班的二个年轻助产士停职检查 ?”
梁科长连声说“对,对!不能再让她们那么马马虎虎,不当回事了”
“不,就在科室例会上作个深刻点儿的检讨就可以了。注意!不可把动静闹大了。”
闻及院长的此番表态,常主任脸上的愁云惨雾立马一扫而光:“是,我下午二点半来院办接待室,小梁你也得提前赶到,我们一起商谈一下3点钟开始的谈话的具体方式、步骤与内容”
“好啦!”院长站起来,招呼二位下属:“走吧,也别回家了。12点45分了,跟我一起去职工餐厅吃工作餐吧。”
......望着离去的这三人的背影,我好似五内俱焚,俺知道俺的亲爹、亲妈,今天下午一定会被他们一劳永逸地赶回乡下老家去了。除了愤怒与痛苦外,俺还能有什么办法?何况,此时俺又接到火龙神的信息指令:“立即返回大锅炉房,否则永远取消你每日2——3次的放风待遇。”于是,俺只得哭无声、泣无泪地、急急忙忙地回到大锅炉房,纵身蹦进炉膛中的烈焰里面去......
                                   
                                   
诀别

待俺再次获得允准,离开锅炉房时,已是下午4:20分。俺疾步赶到妇产科病房,果然俺娘已经让医院的人办清了出院手续,幸而在护士办公室里护士阿姨谈话的声音飘入了我俺耳朵:“院办专门派了救护车,送他们回家。”
“收他们的钱吗?”
“他们哪还有钱?,母子俩欠下的所有住院费,这几天的伙食费全都免了。”
“我们医院待他们真好!”
俺转身向医院大门方向跑去,正看见前面一辆救护车已经启动,车上坐着俺那还在不停哭泣的亲娘与俺那表情麻木的亲爹。等俺冲到医院大门口,车子已经走出十几米远,左拐湾后,速度愈来愈快。俺的灵身受着火龙神魔法的控制绝对走不出医院大门一步,俺立马看不见了救护车的身影,只是隐隐约约还听得车子马达的轰鸣声响,愈来愈轻,愈来愈模糊......
爹...... ,娘...... ,娘...... ,爹......


俺想不明白

自此,俺天天在医院大锅炉房里经受着没完没了的烟熏火烤,每逢一日二至三次的短暂放风,俺便踯躅游荡在这医院的各个角落。俺用俺极度悲伤哀怨的眼神注视着路经俺面前的一个个医院员工的一双双眼睛,俺想一直要探到他们的心底。因为俺至今也不明白俺与俺爹娘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遭遇?这样的对待?
...... , ......

  

(全文完)

[ 本帖最后由 yilingxingweng 于 2008-5-6 17:33 编辑 ]
欢迎楼主。

读了。
读了。触目惊心!
总有一天,我会遇见我内心的生命,会遇见藏在我生命中的欢乐,尽管岁月以其闲散的尘埃迷糊了我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