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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6 2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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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寄 宾至如归
人生如寄 宾至如归
古人常把人生比作长途跋涉中的旅客,如曹丕《善哉行》:“人生如寄,多忧何为?”《古诗十九首》: “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两千年来,让多少后人喟叹不已。
曾见人批判《古诗十九首》中啥消极思想,我才不管别人怎么说呢。我有自己的阅读习惯,就是顺着自己的喜欢走。我读这些诗,自以为总能感觉得诗人那颗跳动的心,真诚、鲜活,离我很近很近。这些无名的作者,我有时当他是智慧长者,有时当他是挚友嘉朋。
年少时候,体会不到生命的脆弱。那时,看战争影片里的士兵一茬一茬倒下,不曾意识他们也是活人,也许导演就是让他们像风中枯树桩那般仆地。后来看战争大片,关注的是叙事的宏大、画面的壮丽和英雄的壮歌,常常忽略其本质的惨烈,忘了荷马说的“使人流泪的战争”。想来古罗马竞技场观众席上的看客,也不会设身处地替场中角斗士想想,他们也是和自己一般无二的人。
年事渐长,眼看身边发生的悲惨祸事,终于让我认清了生的无常,人的渺小。特别是去年冬里的爆炸事件,今年春上上火车相撞事件,都离自己这么近。秋去冬来,冬来冬去,春来春逝。这中间还有其它无常事件,弄得我已成惊弓之鸟。阳光下我去买菜,灯影里我等亲人回家,我怕死,我知道自己活着。而向南几里外,却有那么多人在一瞬间魂飞魄散,惨烈殒命,他们的家人该是怎样的茫然无措?生者残酷,只想把“事故”赶紧了结,全不想这事如果摊在自家,将是如何的心寒。世间人最无人情,念及这些,叫人不能不心生恨意。
《古诗十九首》又说,“去者日以疏,生者日已亲。”
李白《春夜宴从弟桃李园序》说“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人生苦短,不如当作故乡,安居乐业呢。日月如梭,光阴似箭,那生者谁也没见过的故乡,归得归不得?如果本是虚无缥缈,黄泉无归路,谁能赔我?“反认他乡是故乡”固然错得不值,但误把今世当前世,拿馒头不当干粮,耽搁此生,亦是蠢事。
还是《古诗十九首》说得好啊,“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
因为忌讳死,人们常常用“回老家了”“去了”“走了”替代“死了”。
人生如寄,隐然有出世之致。既然逃不脱作客的命运,旅途惬意事,当为宾至如归,这也是提醒人们应该珍惜每一刻。电影《特洛伊》里,伟大的战士阿基琉斯对情人说:“每一刻都可能是生命的最后一刻,所以一切都变得更美好。这是你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刻。每一刻都稍纵即逝”
苏子曰:"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而天地曾不能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于我皆无尽也。"人不能如水,逝如未逝,亦不能如月,盈虚反复。而从外物来看人,人死人生,亦如花草年年。唉。谁说得清呢?
过去不可追,未来不可期。今世今生,属于我的,只是当下这一瞬。这一瞬,有高跟鞋从楼道上笃笃响过。有白衣小伙子鄗开隔壁门问财务室在哪里。这一瞬,还不到十一点,太阳斜照窗台那盆绿色植物上,满枝碧翠晶莹。
2008年5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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