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露啊关露

“春天里来百花香，朗里格朗里格朗里格朗，……”小时候就喜欢听这首豁达明快的歌曲，直到前不久才知道这首歌的词作者是苦难的关露。
1982年12月5日，关露自杀身亡，享年76岁。她的自杀与陈布雷之女陈琏、《红岩》的作者之一罗广斌等很多人不一样，她是在入狱两次，关押十年，听到平反决定，澄清她不存在汉奸问题之后自杀的。她自杀后，丁玲不无感慨地说：“我们的社会主义国家应该充满阳光，但是阳光照不到她的身上。”
1939年，关露已经是与丁玲、张爱玲齐名的女作家，但是她没有顾及自己的名声，毅然接受党的派遣，打入汪伪政权，甘当“汉奸”。1942年，她又担任了日本大使馆与海军报道部合办的《女声》杂志编辑，并以此作掩护，收集日伪机密情报。她艰难地掩藏着身份，从不妄谈政治，唯恐言差语错，违背民族大义。她饱受诽谤，谩骂，孤独之苦，但始终坚守住一个革命者的承诺，她与潘汉年曾有过这么一段对话，潘：“今后要有人说你是汉奸，你可不能辩护，要辩护，就糟了。”关露：“我不辩护。”
解放后，这一身份对她的影响也难消除，她不能用“关露”这个名字发表作品。从1955年至1976年，关露受潘汉年问题的牵连，两次入狱，达10年之久，即便有廖承志、潘汉年、李克农都曾给她写过证明，即便周恩来多次关照，难逃的噩运仍然让她无法喘息。恶劣的斗争环境下，她没有被敌人关押，却在功勋卓著后，关押在自己人的监狱，失去自由，让人何等心酸。
出狱后，不几年，关露瘫痪在床，孤苦无依。身居10多平米的“筒子楼”旧房，紧挨着女厕所，对一个有洁癖的老人简直难以忍受，谷林《淡墨痕》（2005年3月1版1印，岳麓书社出版，印数4000册）一书中的《女儿身世太凄凉》一文就写到关露居所的情况。
孤独的最残酷一面，应该是心灵的孤独，无法倾诉，缺乏关爱，没有依托，被人误解，相爱不能爱，关露到死都是如此。她死前，身边除了一个大塑料娃娃，还有一张王炳南先生的照片，照片的背后有关露写的两句诗：“一场幽梦同谁近，千古情人我独痴”。1946年，关露、王炳南的爱恋发展到谈婚论嫁的时候，王炳南还就他们的恋情向周恩来作了汇报，周恩来、邓颖超认为关露是个好同志，但由于她“文化汉奸”的这一特殊经历，若与长期搞外事工作的王炳南结合，将会在社会上产生不好的影响。为了党的利益，王炳南给关露写了绝交信，并说明了原因。从此浪漫的女诗人封闭了她的感情世界，心呈死灰，一生再未谈嫁。关露写过这样一首诗“椰林遗憾未为家，孤鹜长空恋落霞。自古英雄情义重，常青焉不爱清华。”此诗小序道：“在狱中读《红色娘子军》剧本，对洪常青与吴清华不能相爱，深感遗憾”，这不也是关露的遗憾吗？更令人遗憾的是，再后来，关露曾托人找王炳南，王炳南反应冷淡，无意再继续保持过去的情感……
说起关露，我想到石评梅，一样的才女，两样的命运。她们都是出生在山西省，所不同的是石评梅、高君宇生命虽短暂，但是他们并不孤独。高君宇病逝前已经赢得了石评梅的芳心，两人畅游陶然亭，石评梅死后得偿所愿，陪葬在高君宇身边。“春风青冢”在周恩来的关照下，又保存下来，成为旅游胜地。石评梅死前也保留着两句诗，那是高君宇的红叶题诗“满山秋色关不住，一片红叶寄相思。”/万志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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