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老木匠 于 2011-4-5 09:39 编辑

54、美军增援和联合作战

————设置在水沟里的指挥本部……向米凯利斯学习“战斗技巧”



出现在以照片报道闻名的《LIFE》杂志上的这个人是美军27团团长约翰·米凯利斯(Michaelis)大校。1950年8月,他同韩国国军1师团一起在多富洞战线阻止了朝鲜军的猛烈进攻。他身后正是当时27团在有溪水流动的水道处建立起来的“下水道指挥所”。

   历史小说里经常出现,被敌军进攻所困住的军队最高兴的时候莫过于迎来救援兵的时候。那么,守城过程中陷入了存亡危机的军队在看到前来帮助自己的军队时内心产生的踏实感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呢?

   尽管美军发动了巨大的地毯式轰炸,但敌军并没有停止他们顽固的进攻。轰炸后的第二天即8月17日,美军8军紧急派遣的美军25师团27团的约翰·米凯利斯大校来到了设置在东明小学的韩国国军1师团指挥所。后来,他当上了大将,担任过美军8军司令官。他是一位有着非常明亮的双眸的美男军官。他率领第一批美军增援军,来到了我们师团负责的防御区域。

   他首先说明了他的任务。“我是为坚守干线路线而来的。把1000码(yard,约914米)道路按照每500码分成左右两侧,我们团的兵力将部署在此”。他来的时候是中校军衔,后来很快被晋升为了大校。我首先问了我最关心的问题。

   “您的部队战斗力如何?”

   “堪称完美。”

   “能说得再具体一点吗?”对于我的要求,他爽快地回答道“火力方面包括1个中队的战车、6门155毫米的曲射炮、18门105毫米的曲射炮。我还带来了空陆联络官”。听他这么一说后,我的内心非常欢喜。因为他带来了超过韩国军1个师团所具备的火力。再加上,他还带来了可以引来空军支援的空陆联络官,所以对于我来说,这算是一支如同千军万马的支援军。

   但是我并没有表现出内心的喜悦,更何况我本来就是一个不会把感情如实外露的人。看着我的表现后,也许米凯利斯在想,要是能多说点儿什么就好了。他又说“师团长,还有一个好消息。对我来说在炮弹使用上没有限制”。他不露声色的一句话让我的脸不知不觉地变得明朗起来。在当时看来,别说是韩国国军,就连美军在使用炮弹上也是有限制的。

   每天根据师团等拥有的炮弹数来决定所属炮兵部队的一门炮可以发射的炮弹数。而他那句“没有限制”意思是说可以无限制地发炮。这是一次得益于美军8军司令官沃尔顿·沃克(Walton Walker)的“消防部队”战术,即根据战况随时准备强有力的预备兵力的支援。

    后来,他担任了以美8军司令官身份来到韩国的马克斯韦尔·泰勒(Maxwell Taylor)的副官。他还辅佐泰勒参加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是一名身经百战的野战指挥官。为了向他学习战斗技巧,我经常跟着他,驾着我的吉普车一直跟在他的车后面。

    他处理事情十分干净利落。首先,他把他所负责的干线路线前方分成了东西两部分,并分别部署一个大队的兵力,然后在其南侧部署了战车部队。他下令在前方部队前埋设地雷。战车部队后方再部署一个大队的预备兵力。最南侧分布着炮兵。所有部队都根据他的指示随时采取行动。

    他亲自奔走在现场,言简意赅地向大队长和战车中队长下达命令。明确划定部队的防御线,并多次向各军官确认任务和位置,然后再采取行动。我仍然不断地跟在他后面学习。对于我来说,注视着他不仅是一种快乐,更是一种认真学习的过程。从地雷和战线兵力、战车和炮兵,到最后的立体式空中支援,全都包括在了他所指挥的部署图里。

   两三个小时后,他就结束了部队的部署工作。对此,我心里赞叹不已。看着准备性、计划性、如机器般动作的整个部队时,我在想“也许这就是让梦想成为帝国的日本走向灭亡的美军力量”。

    最后,他走进了一个为了使溪水向下流的稍微大些的下水道。它的两侧堆着装满泥土的包囊。这就是他的团指挥所。我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搭建指挥所,他只是说“这里多结实啊”,然后嗤嗤地笑了。虽然是一线部队的指挥官,但是按照惯例,一般情况下是在平整的大楼或比较舒适的地方设置指挥所。但是,他却全然不理会这些惯例。看着他稍微弯着身子走进了“下水道指挥所”后,我回到了我的师团指挥所。

   在颠簸的车里,我思考了执行并服从国家和国民命令的军人态度、美军的战斗方式、支撑这种战斗方式的准备性和计划性。尽管我是在紧急情况下负责多富洞战斗的,但是我有很多地方都需要进一步学习和思考。我们将和世界上最强的美军展开正式的联合作战。应该彻底地从他们身上学习和获得的东西堆积如山。这样的想法未曾离开过我的脑海。

◆空陆联络官(ALO:air-land liaison officer)

    是指联络地面和空中的军官。韩国战争当时被派遣到韩国军的空陆联络官大部分都来自美军空军。因为当时韩军本身就没有能够进行空中支援的空军力量。空陆联络官拥有自身的通讯系统,观察了陆上展开的作战情况后,向空军作战本部请求空中炮击支援。空军作战本部接受他们的请求,然后派遣战斗机或轰炸机展开地面军支援作战。
    如今,在韩国陆军的1、2、3军中常驻着韩国空军的中校级军官,同时应对紧急情况。在军团级里,空军少校出面连接地面和空中。各师团内部有自己培养的空陆联络官。师团级灵活利用陆军飞机作战司令部的空中支援战斗力。在师团里,空军军官并不常驻在各师团司令部,但是发生紧急状况时,为了保证顺畅的空军支援,空陆联络官会被派遣到师团去。还会视情况向团级部队派遣空陆联络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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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敌军对师团长发动偷袭

————我的悬赏金相当于1000头牛的价钱……敌军夜间偷袭了司令部

  图为1950年6月25日突然进攻韩国的朝鲜军的一部分部队高举着朝鲜国旗发动攻击。该照片拍摄的具体时间和地点不详。朝鲜军身后被督战队的枪口瞄准着,他们在洛东江战线展开着激烈的进攻直至1950年8月底。韩国国军和美军对其展开了强有力的反击战。[中央照片]

  1950年8月18日,随着多富洞情况不断告急,继美军之后韩国国军的增援部队也来到了这里。国军8师团10团下属的某大队首先来到了师团指挥所所在的东明小学。可能是从很远的地方步行过来的。到达的时候大概在下午5点左右。

  当时,敌军正在进入相当于多富洞前方东侧山脊的架山山城方向。因为在这里可以对大邱进行正面炮击,所以对于我们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因此我们需要国军增援部队,需要把他们派到架山山城去阻止敌军的进攻。

   在增援部队的前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他就是金顺基(音)少校。1948年我担任情报局长时,他是我的部下。我感到很高兴,但高兴却是短暂的。看着他疲倦的样子,我情不自禁地大声问他“顺基啊,吃饭了么?”金少校回答说“哎呀,是师团长您啊!我还没吃饭呢”。他们从永川一直走到这里,也没顾上好好休息,只是一个劲儿地赶路了。在陆陆续续到达的士兵们的脸上,写满了疲倦与饥渴。虽然现在必须马上把他们送往前线,但是我觉得从人道主义的角度来看,这又是非常残忍的做法。

   我下令宰杀三头猪。因为我觉得得先让他们填饱肚子,还需要提供休息的时间,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好好地应战。我告诉文炯泰(音)作战参谋“会让他们明天凌晨早早地上路”。师团本部队员们去指挥所外面的村庄买回来了猪。大家开始忙活儿起来。漫长而又艰辛的行军后,终于迎来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这让增援部队的队员们感到非常欣慰。他们在东明小学的运动场过了一夜后,于第二天凌晨做好了向架山山城发动进攻的准备。

   那天晚上,我睡在东明小学校舍后面的教师宿舍内。晚上11点左右,我入睡了。睡梦中,我听到了吵杂的枪声,还有像是什么一边折断一边发出“哐啷”的声音。当时还是副官的金番奎(音)大尉跑了进来。“师团长,师团长,出大事了。敌军来了!”一开始,我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师团司令部出现了敌军?“怎么可能呢”,我一边这样想一边条件反射地起身来到了寝室外面,然后走进了校舍内。师团参谋和美军顾问官们也无一例外地紧紧贴着走廊,慢慢地往前爬。因为枪弹正在四处飞窜,甚至还有机关枪和手榴弹。

  站在东明小学正门时,我们发现敌军正在右侧墙壁处发动进攻。我们看到了有一个中队以上的兵力。我想“真的是出大事了!”我立刻向着连接走廊、校舍到运动场的门跑去。

  “顺基啊,顺基啊,你在干嘛?赶快出动部队。敌人就在外面!”听到我焦急的声音后,金顺基少校跑了出来。幸好他指挥能力不错,立即集结了正在运动场宿营的大队兵力。他们用自己的武器武装好后,迅速地展开了行动。一部分接近了敌军试图进入的右侧墙壁,另一部分来到正门外,绕开敌军进行射击。出动的大队队员们再次击退了敌军。

  敌军在架山山城沿着山脊在夜间对1师团司令部发动了偷袭。后来才听说,敌军夜间偷袭的目标是活捉我这个国军1师团长。听说还给出了悬赏金,10万朝币。当时100朝币可以买一头牛,所以这算是一笔非常大的悬赏金。

   战争期间,我睡觉时不脱军靴。这点也在当天大大地帮助了我迅速掌握并控制了情况。如果花时间去系鞋带儿,很有可能无法迅速地动员大队队员们。但是和其它相比,最幸运的是让增援部队的队员们在学校运动场睡了一晚。如果当天晚上就把早已疲惫不堪的他们直接投入到架山山城战线,那么国军1师团指挥所可能就会被攻占。因为师团指挥所里,只有20~30名宪兵负责警备工作。对于用机关枪和手榴弹武装的300多名敌军来说,这点宪兵算不上什么。

    我向为坚守战线远赴千里而来的大队队员们施予的小小恩惠最终却挽救了我的性命,并让师团指挥所免遭沦陷。不得不说这是不幸中的万幸。美军顾问官梅伊(音)大尉诚挚地向我表示“师团长,看来今后得大力加强指挥所警戒了”。的确应该如此。我从1师团兵力中选出了两个小队,给他们配备了轻机关枪,让他们负责师团的安全工作。当天晚上敌军的偷袭使我得到了一个教训,那就是警戒应对可能发生危机是非常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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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掉落在大邱的炮弹

————流言蜚语扰乱了后方,7发炮弹让大邱陷入了“恐慌”


  1950年8月中旬,此时多富洞战斗临近结束。进入到大邱东北侧的架山山城的朝鲜军对大邱发动了炮击。当民心刚一动摇,当时的国防部部长(右侧)立刻拿着麦克出现在了大邱市内,图为他正在做“坚守大邱”的演说。当时内务部部长赵炳玉博士也辗转大邱市内,说服大家坚守大邱。[中央图片]

   为了抓我,敌军对国军1师团指挥部发动了偷袭。而就在此前一天,即1950年8月18日凌晨,朝鲜军进入到了架山山城。我们的计划是,利用炮击阻止敌军进攻的步伐,然后把前来增援的增援军派到山城去击退敌军。

  朝鲜军在向架山山城挺进时,也向大邱发动了迫击炮炮击。敌军集中攻击的地方是大邱火车站。他们发射了7发82毫米的迫击炮,造成一名正在大邱火车站工作的职员殉职,7名平民负伤。很巧的是,政府正好在当天再次把战时首都从大邱迁往了釜山。令人吃惊的是,掉落在大邱的7发敌军炮弹最终造成了巨大的波及效应。传闻一个接一个,然后又演变成了更大的传闻。换句话说,“大邱也即将落入敌军的手中,现在韩国无处可逃了”,这样的流言蜚语漫长飞舞。通过电话,我从陆军本部听到了这样的情况。

   虽然战况告急,但并没有发展到如此动摇的程度。在国军和美军的奋战下,战线保持得还算不错;美军的大规模支援也在持续进行。但是,民心却发生了很大的动摇。电话那头传来的消息让人心灰意冷。在大邱,恐慌事态正在扩散。当时的大邱本来就有30多万人口,再加上大量涌来的难民,一共有70多万人生活在那里。随着流言蜚语的传开,大邱居民和难民们开始涌上街头。男的背上背着东西,女的头上顶着东西,大邱再次上演了一个男负女戴的场景。为了逃往釜山等南方地区,人们开始踏上了背井离乡之路,他们不断地涌向大邱火车站或通往南方的国道方向。当时,敌军的几发炮弹就可能让我们自己首先乱阵脚。


已故赵炳玉(1894~1960)

   此时,赵炳玉博士出现在了大邱火车站。光复后的美国军政期间,他担任了警务部长;韩国成立后,他一直担任内务部长,指挥着警察。他曾在美国留学,在哥伦比亚大学获得了博士学位,所以在当时他是一位非常难得的人才,也算是当代的精英知识分子。他总是充满威严,彻底地掌控着警察指挥系统,维持着在解放后经历着混乱期和战争的韩国的治安。听到战况迅速恶化的消息后,他亲自出现在了涌向大邱火车站的难民队伍前。面对想坐火车逃到更南的地区去的难民们,赵博士进行了一场演说。

“我们应该相信谁呢?让我们相信国军和美军吧!不要被传闻所迷惑,再给国军一些时间吧!我们一定能活下去的。请大家再耐心等待”,他如此说道,表现着他非凡的领导能力。赵博士不仅进行了大邱火车站演说,他还亲自奔赴街头。在街头,他仍然继续说服难民们,“我们应该相信国军和美军,再耐心地等一等”

   解放后,韩国社会经历了理念上的左右发生严重冲突的混乱期。赵博士是负责这场混乱期的治安问题的优秀人选。当时,在美国军政下,警察确立了“法律和秩序(Law and rule)”的原则。美军对警察进行了全盘支援,支援力度超过了国军。美国军政下,警察拥有卡宾枪(Carbine)和M-1步枪等武器,相反军队只有日本留下的38、99式步枪。机关枪也配备给了警察,根本没有军队的份儿。从初期的兵力水准来看,警察是军队的好几倍。

   赵博士带领着这样一个强大的组织,很好地克服了解放后建国初期的混乱期,所以他平息大邱恐慌事件的努力很快就产生了效果。警察出面,稳定了大邱民心。赵博士亲自在前线指挥着警察,不断地说服难民和大邱市民。此外,美军8军司令部寸步未离开大邱也对安抚大邱市民和难民们的不安心理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大量涌上街头的难民们重新回到了各自的住所,陷入混乱的街头也渐渐恢复了秩序。

   事实一旦站稳了脚跟,传闻就只能是传闻。尽管敌军发动了多次进攻,但国军和美军部署了坚实的、绝不会轻易倒塌的防御网。相反,敌军开始变得急躁了,猛烈地发动着类似垂死挣扎的攻击。这就是事实。在这铁铮铮的事实面前,引起恐慌的传闻显得苍白无力,没有任何作用了。之后,敌军的炮弹也有掉落在大邱;19日和20日,也有敌军的几发炮弹飞到了大邱的上空,但是难民再也没有涌上街头,大邱火车站也再没有出现过男负女戴的场景。

   只有后方稳定,前线才能奋力战斗。听到大邱恢复了稳定的消息后,我感到非常欣慰,因为我可以集中一切精力阻止眼前的敌军。又来了一批美军增援军,增援军的指挥官莫名其妙地用汉语问我,“你会说汉语吗?”从美军嘴里听到汉语,让我感到很是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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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美军最高首脑层的来访

————美军陆军参谋总长视察后随即出现了炮弹,韩美“13颗星”险些陨落

   用汉语向我打招呼的美军正是保罗·弗里曼(Paul Freeman)大校。他沉着冷静,内心坚强,给人留下了非常好的第一印象。他率领着美军2师团23团,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他问我是否会说汉语后,我也用汉语回答说“我会说汉语”,于是他提议说“那我们就用汉语交流吧”。我觉得挺可笑的,于是建议说“就用英语交流吧”。听到这话后,他面带微笑地说“为什么没说自己懂英语呢?”他1931年去了中国,在北京留学了4年,他的汉语就是在那时练就的,发音和表达能力都非常不错。因为韩国军并没有普及说英语,所以弗里曼内心可能比较担心语言交流问题。韩美两军展开联合作战时,最基本的就是语言交流。如果连最基本的语言交流都成问题,真是无法想象如何一起出生入死共同奋战。被这一问题严重困扰的弗里曼想必是认为“如果用汉语交流,可能会和韩国军队进行很好的交流”

  在1951年2月的趾平里战斗中,正是弗里曼大校击退了中共军5个师团的6个团。弗里曼大校联合拉尔夫·蒙克拉尔(Ralph Monclar)中校率领的勇猛法军展开战斗,关键性地击退了中共军的进攻,大获全胜。这也是记录在韩国战争史上的一次大捷。后来,弗里曼晋升为了大将,曾担任驻欧盟美军的总司令官。

  米夏埃利斯(Michaelis)大校率领的美军27团与弗里曼大校的美军23团来到了国军1师团。这是在韩国境内首次展开的大规模韩美联合作战。拥有强大火力的两个美军团同时被配置在了国军1师团长负责的战斗区域内。这股强大战斗力已经从多富洞进入到了通向大邱的干线公路,它足以挫败正朝大邱进军的敌军的进攻锐气。


图为在连接多富洞~大邱的干线公路上设置了防御网的美军27团的士兵们正在观察过桥的美军坦克。在桥的正前面背对着的人就是27团团长约翰·米夏埃利斯大校。他们利用强劲的火力,有效地击退了以T-34坦克为先锋的朝鲜军。[美军陆军部资料]

  米夏埃利斯率领的27团负责多富洞~大邱之间的干线公路。他们利用强劲的火力,为阻止朝鲜坦克的南下立下了大功劳。弗里曼大校的23团负责南侧的干线公路,虽然不像米夏埃利斯的27团那样与敌军展开正面对决,但是对于试图进入大邱东北侧的架山山城后再攻入大邱的朝鲜军来说,这支部队起到了非常有效的防御网作用。在多富洞战斗的最后阶段,在弗里曼23团的奋战下,南下到东北侧的朝鲜军无法继续南下,不得不撤退。

  美军来到韩国军师团共同展开联合作战,这在当时好像也成为了韩美两国政府间关心的问题。师团本部遭到了敌军的夜间偷袭。在击退了偷袭师团本部的朝鲜军兵力后,我忙于听取有关战况的报告。这时,我接到了陆军本部的通知,说是有重要的客人会访问师团。


劳顿?柯林斯(1896~1987)

  柯林斯总长做了短暂停留后就匆匆离开了,其它VIP也陪同他一起去了大邱。接着发生了一件令人感到奇怪的事情。他们一行人前脚刚走,敌军的炮弹就落在了他们曾停留的位置附近。幸 白天来到师团司令部的客人是韩美两国的军队最高首领层。国防部长申性模、参谋总长丁一权(中将)、美军的“大星”级别人物们先后出现在了师团司令部。甚至连曾是美军8军司令官的沃尔顿·沃克(Walton Walker)中将也得让出吉普车的上座,坐到了后面。一位四星将军坐在了上座(即前排),他就是美军陆军参谋总长劳顿·柯林斯(Lawton Collins)大将。

  因为美国总统哈里·杜鲁门(Harry Truman)和联合国军总司令麦克阿瑟(Douglas MacArthur)之间存在着微妙的冲突。华盛顿总部不太相信麦克阿瑟的判断,对于麦克阿瑟大胆的战略,首先考虑政治判断的华盛顿总部总是心怀不满。为了不经过麦克阿瑟的报告而直接观察韩国战线的情况,杜鲁门派遣了一个人,他就是柯林斯总长。换句话说,柯林斯算是美国总统的特使。

  在他观察了韩国国军1师团的战线后,脸上露出了非常满意的表情。当时,为了同国军展开大规模的联合作战,美军的两个团已经结束了战线配置。而特别是当柯林斯仔细观察了这一情况后,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明朗。他站在米夏埃利斯大校设置的“水沟指挥所”附近,然后说“大家都过来”。他提议大家一起拍张照。我、当时在现场的1师团参谋们、米夏埃利斯团长以及美军军官们站在了一起。就这样,美军的最高首脑层、并肩奋战在韩国战线上对抗朝鲜军的两国军官们一起拍摄了纪念照。

亏这些重要人士离开了,否则作为美国总统特使视察前线的柯林斯大将险些就会出现严重的人身安全问题。包括柯林斯大将、沃克尔中将、丁一权中将、曾是准将的我、以及少将(美军8军作战参谋)在内的总共13颗星险些一起“陨落”。这真是一个令人后怕的瞬间。

  直到战斗的最后阶段,敌军的攻势仍然如此强烈。战斗还在持续不断地进行,特别是正在防御师团防御线中央部分的最广区域的12团正身陷苦战的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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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被鲜血染红的游鹤山

————年轻的他们就这样成为了无名勇士离我们而去

   在东方国度里,鹤是孤高的象征。古代文人们总是想以鹤为友,想通过鹤来摆脱世俗的繁杂。具有这种特殊意义的鹤曾经闲游的山就是呈东西走向、海拔839米的游鹤山。但是1950年8月的游鹤山不再是鹤儿飞翔遨游的那个美好的山。随着同族对峙展开残酷的撕杀后,这里演变成了杀与被杀的杀戮现场。

  东西长4公里的游鹤山西南侧与漆谷郡石积面、西北侧与龟尾市九坪洞相接。换句话说,游鹤山是守护大邱的门户。
   这里是一个战略要冲地,如果我军能坚守住这里,那么就能占领周边所有道路的汇合点,从而阻止敌军的机械化部队进入大邱。相反,如果敌军占领这里并发动攻击,那么我军的步兵部队很难接近这里。所以,为了坚守住大邱,我们必须首先占领并守住这个地方。


  1950年8月,在多富洞附近的游鹤山和水岩山等主要山里,激烈的高地争取战不分昼夜地展开着。在山上和山谷里,堆满了我军和敌军的战死者。美军也不得不艰辛地开展自己并不熟悉的山岳战。图为美军正在沿着山脊构筑起来的阵地进行着战斗准备。[美军陆军部资料]

   负责国军1师团防御正面最广阔地区的12团在游鹤山展开着血战。1950年8月17日开始,我们接连获得了空中和炮兵支援,他们不分昼夜地展开攻击。正如前面所提到的,12团不得不按照从南向北的方式攻入已经被敌军首先占领的游鹤山。已经首先占领高地的敌军正在远远优于我们的地形里展开着战斗。

  游鹤山南斜面非常陡峭,相比之下,敌军占领的北斜面的地形要比这平缓得多。敌军通向高地的路比较平坦,这点也比我们有利。另外,尽管从南侧通向山顶的道路直到4/5高的地方都算容易,但再往上就是非常险峻的崖壁了。即使通过几条通往山顶的登山路,在最后也得爬上50~70米的陡壁。接近高地本身就不容易,所以试图占领高地的12团免不了出现了很大的伤亡。

   8月13日之后,在游鹤山展开的激战让兵力不断出现损失。为了弥补损失的兵力,需要向山上派送追加兵力及弹药等补给品。一般情况下,这样的派送工作从晚上10点30分开始,11点30分左右结束。新的兵力到达后,小队长用手电筒照着自己的脸,并自我介绍说“我是小队长某某某”,然后命令初中毕业学历以上的人往前一步,任命他们为分队长。据说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布置着进攻阵形。


小队长们把小队员名单写在花郎烟盒上进行保管。另外,小队长还以分队为单位,要求队员们相互确认姓名,然后命令他们先休息。之后,他们被会派往天亮后开始的进攻前方。一般情况下,前一晚补充的新兵中80~90%的兵力会在早上的战斗中牺牲。记录着他们名字的小队长的花郎烟盒中大部分会被丢失。

  即使不丢失,在反复的激战中,烟盒也会因为小队长的血汗而变得模糊不清,所以最终也无法确认在战线上死去的新兵们的名字。无名勇士就这样离我们而去了。

   12团1大队的攻击目标是游鹤山第2峰——837高地。能通往837高地的山脊只有3~4个,但是即使高地就在我们眼前,但令我们望而却步的是笔直耸立着的70多米的崖壁。敌军的手榴弹飞过来时,我们都无处可躲。

   在每3个分队组成一列纵队接近目标的过程中,如果敌军用手榴弹和迫击炮进行攻击,那么有1个分队就会在原地牺牲。

   这时,后面的分队再继续前进。之后,3个中队的兵力全加在一起也不到100人,兵力损失非常严重。

   所有的高地都是如此,多富洞战斗的所有战场都不例外。这时,勇敢挺身而出的人正是劳务者们。这些年龄远大于与士兵的劳务者为了祖国、民族、他们的家人和身边的朋友,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成为了战争的又一个主角。

  他们趁着深夜,悄悄地接近我军所在的山脊,运来了弹药和补给品。但是,他们付出的牺牲也非常大。1大队长韩顺华少校说“游鹤山战斗一半都是由劳务者们完成的。如果没有他们,我军绝不可能在多富洞的游鹤山战斗中获胜”。

   山里堆满了1师团士兵们的尸体。被投入到新战场的新兵们都喘不过气来,也有被尸体的腐烂味吓得就地坐下的。他们的鲜血流向山谷里,如水流一般。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的惨景出现在了我眼前,并向那山蔓延开去。

   游鹤山就这样吞噬了战友们的鲜血和肉体。1950年夏天,我的部下们就在这个不分昼夜进行着的战斗现场纷纷死去。但是我所在的师团、以及师团旗下的各团只能无情地下达着“收复高地”的命令。他们毫不迟疑地接受了传到阵地的攻击命令,然后奔向了战场。他们毫无怨言,默默地执行着这个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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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黄沙,注意保护眼睛。
59、学生兵的手册

————被争来夺去的328高地,学生兵的牺牲换来了太极旗的飘扬


母亲打来了一直用来祈祷儿子平安的井华水(黎明打来的井水,用于祈祷)。想让即将奔赴到战火弥漫的一线的儿子喝水,哪怕是一口也好,接过水瓢的儿子,他们的表情都是那么恳切,令人感到酸楚。该照片是韩国战争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的1950年12月,在通向前线的大邱火车站前的新兵队列里拍摄到的照片。

学生兵的书信——李佑根

母亲!
我杀人了。
隔着一堵石墙,
大概有10多人。
敌人的腿断了,
手臂也断掉了。

母亲!
为什么非要打仗呢?
昨天我换洗了内衣。
穿着洗得干干净净的清洁的内衣,
不知怎地,我想起了寿衣。
说不定今天我可能会死去。
但是,我要活下去。
一定活着回去。

母亲!
我想吃生菜叶包饭。
我想在冰凉的泉水里,
大口大口地喝冰得掉牙的冰水。

啊!
敌人正在袭来。
下次再写吧。
母亲,再见!再见!
不,我不要说再见!
因为我会继续写的。
那先这样吧……

   正是在洛东江战线303高地(鹊乌山),美军和国军相互派遣小队规模的部队到对方阵营,韩美两国军队并肩展开了联合作战(参见第49回)。303高地的东侧正是328高地。这里也展开了一场并不亚于游鹤山的充满血腥的激战。国军1师团15团负责这里,他们反复奋战着。经历了19天的激战后,15团的士兵收复了高地。而收复后的惨状难以言表。我方兵力不断地向这一高地发起进攻,敌军为了死守这一高地,也像蜂群一样飞拥而来。

李佑根学生兵,1950年8月在浦项女子中学(位于现在的浦项女高)前展开的战斗中战死。在浦项市龙兴洞塔山立有他的信碑。

   据说,当士兵们站在高地上时,看到了我军和敌军的尸体被火烧焦,或被撕得粉碎后挂在树枝上等。战友们说,在摄氏37度左右的酷热天气里,听到尸体腹部鼓胀得如同汽球后破裂的声音时,让人脊梁发麻。据说,第3中队1小队向导郑在中(音)一等中士朝着共同墓地角落的阵地看时,他看到了原以为失踪了的朴路植(音)二等中士正坐在战壕中,他高兴地叫了一声“朴中士”,并把手伸了出去,没想到朴中士已经停止了呼吸。据了解,朴中士紧紧地拽着机关枪枪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15团不得不在这里与敌军展开了反反复复的残酷的高地争夺战。特别是组织由学生兵组成的特工队,把他们派到敌军占领的高地后方并成功地展开了攻击,这一战果可圈可点,很了不起。我军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同样地,敌人的损失也不在少数。敌人正是在开战初期首先占领了首尔而被金日成封为“首尔师团”的3师团。但是在洛东江战线上,他们却因为国军1师团15团展开了决一死占,而不得不停止了进攻脚步。另外还遭受了沉重的兵力损失,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通过当时敌军的无线监听得知的消息,敌军的一个团最后仅剩下了270人。失去了90%以上的兵力。

   负责防御正面右翼的11团也正在奋战。从架山山城一路攻到大邱方向的敌军面对11团的拼死抗战时,也未能如愿以偿。在那里也进行了残酷的血战。我离开师团指挥所前往11团战线视察时,居民们纷纷抱怨说堆积在山里和山谷里的敌军和我军尸体没法儿让人正常生活,要求“赶快把尸体埋掉”。真是如此。战线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血腥味和尸体的腐烂味。

    我军占领高地后,把战壕里堆得满满的我军尸体就地填埋了,没有确认身份,甚至都没有时间确认他们是来自哪儿的战友。学生兵们的情况也是如此。他们在接受了短暂的训练后就奔赴战线,看着残酷的战争现场时,他们开始害怕了。他们都是年幼的士兵,接到分队长的命令后进入战壕做进攻准备,当分队长去战壕外解手时,不知所措的他们也跟着出去。我作为师团长,没有机会在现场守护他们。这一群年纪轻轻的、被纯真的感性所感染的学生兵在现场会有怎样的所见所感呢?

   《多富洞救国战斗史》一书里收集了当时战友们的描述,里面有整理学生兵手册的文章。本文前面摘录了李佑根学生兵写给他母亲的、但未寄出的信件的部分内容。参战前,他是就读于首尔东星中学的初三学生,1950年8月11日,他在浦项女子中学前的田野里牺牲了,当时多富洞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激烈的战斗。在当天的战斗中,包括他在内,第3师团的71名学生义勇军中共有48名战死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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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保龄球场”的战斗

————向漆黑一片的山谷发射照明弹后,敌军的坦克排起了长长的长蛇阵

    金日成使出了手中握着的最后一张牌。他把元山的40辆T-34战车紧急转移并投入到多富洞战线,集结后方的所有残余兵力,并将其派往了洛东江战线。如果朝鲜军能突破国军和美军的防御线,那么金日成的这一搏将以胜利落幕。但是,如果这个最后的算盘碰了壁,那他不得不咽下溃败的苦果。山上的高地里有国军的奋战,而在干线公路上筑好了美军的坚实防御网。金日成策划的赌局里开始出现了预告他将失败的多处征兆。

    “保龄球场”是美军给这个地方取的名字。地点是在从多富洞北侧通往大邱的那条又长又窄的泉坪洞山谷。这里回音四起,特别是战车和机关枪发出的声音碰撞到路两侧的山后,会发出巨大的声响。就像前面所提到的那样,在这里,27团团长约翰·米夏埃利斯(John Michaelis)率领的美军兵力动用了战车和野炮,死死堵住敌军的进入。这里先简单介绍一下《为了釜山的战役(The battle for PUSAN)》这本书,这是米夏埃利斯手下的第8野炮大队的野战观测将官、亲临泉坪洞战斗现场的艾迪生·特里(音)大尉的参战实录。这本书由《中央日报》的读者郑泰英(音,71岁)翻译,已于去年以《死守釜山》为名自费出版。书中如此描述了当时的战况。

   1950年8月26日晚上11时,正在山上战壕里观察敌情的特里大尉接到了电话,电话是联络军官打来的,说有报告称从前方道路传来了引擎声。联络军官说“要是能发射照明弹就好了”。炮弹发射信号一出,立即听到了“隆隆,嗖——”的声音,同时炮弹飞了过去,接着照明弹在前方1英里(约1.6公里)的山谷里爆炸了。“奇异的银色光”散开后,整个山谷都被照得通亮。特里大尉往山下看了一眼,吓得差点晕了过去。朝鲜军坦克和自行火炮首尾相接,摆起了长蛇阵,正在道路上慢慢蠕动。如此看来,这支兵力可能相当于朝鲜军的几个团的规模。当时情况非常紧急,根本没有时间调整炮弹着落点的坐标,于是直接按照既定坐标发射了炮弹。从左前方道路上,有一个又大又红的柱子升空了,接着18发炮弹爆炸了。其中一发命中了过去美军非常害怕的(朝鲜军使用的苏联产)T-34坦克。

    大尉在电话里大喊道“继续对同一距离进行炮击”。敌军知道已经被察觉,于是开始以很快的速度进行攻击。路面上,敌军的坦克和自行火炮都已经准备就位,远程炮和120毫米迫击炮也朝着27团后方的炮队开始了炮击。从两侧向头顶上空飞来的炮弹声让人毛骨悚然,巨大的炮击爆炸声沿着山谷被扩大,传遍了整个大地。

  第二天,某士兵在与报社特派记者的谈话中回想起了前一天晚上炮弹飞向烟雾弥漫的天空时发生的声音和巨大的爆炸声,“如同保龄球场一般的山谷”。这次战斗的发生地泉坪洞山谷地区因此被取名为“保龄球场”。藏在低山后面的美军战车翻过山来开始作战。迫击炮炮击也变得非常激烈,发出了刺耳的嗓音,掉落的炮弹就像用软管喷水一样大量倾泄而来。美军把朝鲜军的主力分散得四处都是,但是这场战斗并不是只发生在一个方向。四方都传来了悲惨的惨叫声,死伤者也层出不穷。虽然战斗并不是轻而易举的,但是特里大尉在战斗初期看到掉落的几发敌军炮弹后,说“我觉得我们能胜利”。

   在狭窄的峡谷里,美军和敌军双方的火力造成了巨大声响,所以某士兵为泉坪洞山谷取名为“保龄球场”。我也经常去现场,双方战车相互瞄准着,倾注的火力也不在少数。“哒-哒-哒”的声音震耳欲聋,特别是在夜间战斗现场,炮弹的火花划过空中,接着巨大的爆炸声和从敌军那边传来的战车炮射击声等混杂在一起,就像翻炒一口大锅里装得满满的大豆时发出的吵杂声一样。所以,这一幕被美军士兵描述成了“保龄球场”。特里大尉所描述的当天的战斗并不只有一两次。米夏埃利斯大校带领士兵来了以后,也时常发生这样的战斗。每当这个时候,嘲杂的爆炸声总是充斥着整个峡谷。

   之后的战况果真按照特里大尉的“感觉”发展。他说“看着敌军的炮弹掉落时,我觉得我们肯定能取得胜利”。尽管这场战斗中我军只带着个人武器就来到了高地,但敌军仍然没能找到突破口。在战车和野炮悉数登场的火力战中,朝鲜也没能突破美军这堵巨大的墙壁。虽然朝鲜军一直努力想爬到美军设置的巨大墙壁上去,但却屡屡失败。金日成的最后算盘、他设计的同族相残的残忍赌局,最终都没有如他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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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多富洞的最后危机

————美军司令部激奋地说“韩国军溃败,请师团长出面解决”

    “保龄球场”继续着它的嘈杂。那个夏天,保龄球瓶被重重的保龄球击倒时发出的轰响声充斥着泉坪洞山谷。战斗还在不分昼夜地持续进行着。向着最后阶段猛冲的朝鲜军的进攻没完没了。晚上的时候,曳光弹不断地升向漆黑的夜空。在狭小的山谷里,美军和朝鲜军接连不断地展开着分散但却激烈的战斗。

  山上的高地也在展开着血战。特别是绕开泉坪洞山谷、想攻击坚守此地的美军27团侧面的朝鲜军继续发动着猛烈的进攻。朝鲜军的主要兵力都聚集在此。他们是认为,只有攻突这里,才能在迂回进攻中取得成功。美军的火力过于强大,很难进行正面对决。

图为展开夜间攻击的美军海军陆战队的坦克正朝着敌军的阵地发动猛烈的炮击。美军发动强有力的火力战,逐渐开始掌握战争的主导权。像照片里展现的那样,美军还把战车固定住,像野战炮一样来使用。[美国国家档案和记录管理处]

   大概是1950年8月21日,泉坪洞峡谷进入了危机局面。国军1师团的兵力正坚守在连接泉坪洞山谷与通向大邱的干线公路的要道的两侧山上。但是,左侧高地出现了问题。这里由11团1大队负责守护。山谷下方的平地干线公路是由约翰·米夏埃利斯(John Michaelis)大校率领的27团负责,这点前面已经有所提及。前方埋设了地雷,而后方有两个大队的兵力分布在干线公路的两侧。

  上午10点左右,先是11团1大队撤退的消息传到了师团司令部。当时认为这是坚守高地时常常会出现的攻防,但是并没有最终掌握到撤退情况到底有多么严重。我一直关注着前线的报告。

   这时,设置在东明小学的师团指挥所(CP)接到了一个紧急电话,电话是美军方面打来的。副官说“是美军8军司令部的电话”,我接过电话后,电话筒里传来了近乎喊叫的声音,“司令官,现在在干什么?韩国军真的打算继续这样下去吗?”接到这样一个话语非常激动的电话后,我感到非常吃惊。

   “如果你们继续这样下去,我们将会撤退。敌军正在进入山谷,如果韩国军继续这样撤退下去,那我们只能撤退了”。听到这话后,我要求对方说得再具体点儿。我只能推测出对方可能是美军8军参谋,听到我的要求后,对方表示“泉坪洞山谷左侧高地被突破了,韩国军溃败了,他们都没好好应战就撤退了,对此我感到很失望。正在山谷里的美军27团告诉我‘如果这样下去,我们就得撤退了’。我希望司令官您能出面解决这个问题,否则我们将从山谷里撤出兵力”。

  我虽然知道我们师团的11团1大队撤退的事实,但没想到情况会如此严重,这是我的过失。米夏埃利斯大校在山谷下方看着韩国军被大举击退后,他给美军8军司令部打去了电话。米夏埃利斯迅速通报说“敌军下来了,韩国军正在撤退。如果继续放任下去,泉坪洞山谷内的美军会就被孤立。不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决定撤退了”。

   电话又来了。这次是米夏埃利斯大校打来的。他首先简单地说明了目前的战况,“情况真的非常紧急”,泉坪洞山谷入口的左侧正在沦陷。最后,他说了一句“师团长,我们不得不撤退了。如果山谷被包围,结果将是我们无法承受的”。听到这话后,我也变得很着急。这不是无数战友用血汗死守下来的多富洞防御线吗?这不是美军8军在韩国战争期间甚至把米夏埃利斯的27团和保尔·弗里曼大校的23团交叉呈南北分布、想以此来守护的要道中的要道吗?

如果这里沦陷,正如米夏埃利斯大校所言,我们将面临难以想象的难关。随着美军27团被从两侧迂回进攻的敌军所包围,强大的火力也有可能被敌军全部抢走。这样一来,在南侧交叉设置的23团防御线将成为守卫大邱和釜山的最后防御线。虽然美军拥有强劲的火力,但是敌军已经占领了易守的山谷,所以不能保证能否进行成功的防御。美军23团的防御线将成为“一张容易被撕碎的纸”。1950年8月,在这个酷暑难耐的季节里,我们苦苦坚守了一个月的多富洞战线面临着巨大的危机。情况真的非常紧急。

   我首先向米夏埃利斯大校表示“请再等一等”,“无论如何我都会处理好这个问题,希望能再等一等”。幸好米夏埃利斯说“那我们就再等一段时间”,然后挂断了电话。

   我根本没有时间了解各种情况,而是无条件跑到了外面。我叫来了驾驶兵,然后上了吉普车。一般情况下,当我视察战线时参谋和副官都会随行,但是这次没有时间。驾驶兵快速地驱车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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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再无逃身之处
————“如果我撤退,请朝我开枪”,我握着手枪朝敌军方向跑去……

  图为1951年3月23日,美军陆军第3师团15团C中队1小队长拉尔夫·巴恩斯(音,左侧)中尉正在议政府附近向中共军阵地投掷手榴弹。步兵的基本武器——手榴弹在近距离战斗中效果明显,韩国战争期间一直被大量使用。[美国国家档案和记录管理处]

   远远地看到了多富洞。这是一个最多不过只有30多户民宅的幽静的村庄。我所乘坐的吉普车朝着村口全速前行。当车通过一条小路进入多富洞入口时,“砰”地一声巨响,我感觉到有锋利的金属擦身而过。

   “啊……”,驾驶兵突然用右臂抱住自己的左肩,车也紧急地停下来了。驾驶兵紧握着方向盘,勉强坚持住了,但是出现了很奇怪的征兆。一边问“出了什么事”,一边看到驾驶兵时,他的左肩已经被鲜血浸透了。“师团长,哎呀!看来是中弹了。”

   似乎是炮弹掉落在了吉普车附近,巨大的弹片狠狠地划破了他的左肩,当时血流不止。远处多富洞村落的尽头与山脚相接。总而言之,在当时的情况下很难再继续驱车前行。当时我并不会开车,因为军队建立后,指挥官频频发生车辆事故,所以陆军本部下达严令,要求“高级指挥官们既不要亲自驾车,也不要学开车”。我从车上下来,对驾驶兵说“赶快去找卫生兵”,然后飞快地奔跑起来。从多富洞入口到山脚的路程看起来很远。我没来得及多想,就开始飞跑。

   感觉都快窒息了。我以最快的速度拼命地跑,跑得我腿都没力了,上气不接下气,非常累。来到通向山上的山脚处,我先停了下来。尽管跑得气喘吁吁的,但“难道真的就这样溃败了吗”的想法一直困扰着我。

   当年6月25日战争爆发后我急忙离家去了临津江战线,从漫长的拖延战的撤退最后迎来了洛东江战斗,无数的战友们为守护多富洞而相继牺牲,这些回忆都从我的脑海里一一掠过。最后,我的思绪回到了我的母亲身上。我的父亲很早就离开了我们,母亲带着三个孩子,她一直照顾我这个体弱的人。母亲这次也会在这里再次守护我吗?可能是出于这样的信念,不知不觉地,我心里开始虔诚地祈祷“母亲,请给我力量吧”。

  最后,我开始向上帝祈祷,向我的寡妇母亲在平壤带着三个孩子受尽贫困之苦时所依赖的宗教寻求帮助。“如果能帮我摆脱这次危机,今后我会虔诚信教的”,虽然是无可奈何的祈祷,但我仍然向上帝这样祷告着。坦白地讲,当时我想不起来其它的话,只想起了“请帮助我摆脱这次危机吧。之后我会努力跟随您的”。

  我缓过了气儿,内心也平静了下来。我朝山上望去,看到我军正在往山下撤退。我用尽全身力气继续朝山上跑去。又开始上气不接下气了。大概是到了山腰处,我碰到了正在撤退的先头部队。看到了1大队长金在明(音)少校,我大声地喊“过来!大家都先坐到这里来”。金在明少校报告说“实在是太饿太累了,连水都没有,士兵们都坚持不住了”。“我知道了。全都先过来坐着”,我如此说道。

  先头部队刚一先坐下,被击退下山的后续部队队员们也集中在了这里,大概有500~600人。我首先让连最后边的士兵都坐了下来。坚持到最后不得不退下来的士兵们的极度疲倦的样子。

   我把我心底儿想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到目前为止,大家都干得非常漂亮,但是现在我们无处可退了。如果从这里撤退,那我们只能掉入大海。山下面是美军,要是我们撤退,他们也会撤退。这样一来,韩国就彻底完蛋了。我会冲在部队最前面,如果我因为害怕而撤退,你们就朝我开枪。大家相信我,跟着我一起向上冲吧”。

   远远地可以看到敌军在爬上了天空和山相接的空际线后,再次朝我们所在的方向下来的样子。一个、两个,人数在慢慢地增加。我从肋下抽出了手枪,握在手里。我一边看着敌军正在翻越的山峰,一边从部队队员们坐着的队列中间冲了出去,开始向前奔跑。

   我站在了部队队伍的最前面,并开始大步向前奔去。我听到了队员们紧跟在身后的声音,从我身后还传来了呐喊声。具体是什么声音我记不清了,只记得队员们充满士气的呐喊声在背后支撑着我。

    我不断奔跑在山路上,上气不接下气。大概上了300多米,有人抓住了我的肩膀,劲儿还比较大。还有人抓住了我的腰,也是很有力气。我没有办法再继续向前跑了。后面传来了声音,“师团长,您别跑了。让我们冲到前面去吧”。是我的部下抓住了我。他们如箭一般飞速地向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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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度过了多富洞的最后危机

————最终收复了高地,美军对国军刮目相看

战争中也会忙里偷闲。在韩国战争期间,韩国军和联合国军并肩作战,抵抗朝鲜军的进攻。图为两军士兵正在扳手腕。国军和联合国军的两名扳手腕代表正在使出吃奶的劲儿,而在一旁观看的国军表情非常丰富。该照片的拍摄时间和地点不详。[中央图片]

   坦白地说,我是一名不擅长用枪的指挥官,射击水平也总是低于平均水平。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但不管怎么说,我就是这样的军人。另外,我还不善于同别人争执。主要是劝架,和别人争得面红耳赤的,这不是我的风格。

   不过,我也有擅长的技术,那就是一股韧劲儿。我唯一的优点是有着倾听别人说话并能坚持听到最后的耐心。那股耐心达到了极致,一旦我下定了“现在再也无路可退了”的决心,我就会挺到最后。这就是我能够用我的方式成功结束军队生活的力量。可能是这股力量在危机的瞬间发挥了作用吧。

   部下们最终取得了奇迹般的胜利。那些使劲儿拉住我、不让我继续向前冲的部下们最后终于成功地收复了高地。他们冒着生死展开激战,最后把越过山头的敌军全部击退到了山的另外一侧。部下们和我一同坚守到最后,最后迎来了奇迹般的胜利。

    当敌军看到被击退到山下的我军部队队员们再次上山时,可能他们以为是新的增援部队来了,于是士气大落。因为他们没有充足的兵力抵抗这群一边高喊一边扑过来的我军士兵。从战争法则来看,师团长突击到一线的做法是非常愚蠢的。  

  师团长是制定并施行战略的人,而将战略转化为战术则是由团来负责,大队也与此类似。所以参谋所在的地方是大队以上级别的部队。大队下面的中队和小队负责执行战斗。作为制定并施行战略的师团应该在一个更高的层面指挥战场,如物资和火力的动员、兵力的移动及配置。

   师团长掏出手枪参与突击的做法是不合常理的选择,但是战争不能固守战争法则。情况紧急或面临最后的难关时,不一定非得遵守战争法则。我之所以会掏出并不擅长的手枪冲在队员们前面参与突击,可见当时的状况危急到了极点。

  虽然制定战略的人是师团长,但是还应该汇总并管理好战斗现场发生的各种细节。所以,我们经常说现场情况很重要。只有当师团长亲临现场,准确地掌握现场情况后,才能具备成功指挥战争的能力。正是相信在紧急情况下亲自冲到前线的我、并紧紧跟随的部下们的力量守住了战线。极其危急的情况使得打破了战略、战术、战斗三者之间的界线。在那样的情况,任何一名指挥官都会做出和我类似的举动。并且结果也非常令人满意。

   这一切,美军都看在眼里。我从山上下来后,美军27团的米夏埃利斯(Michaelis)大校立即就跑过来找我。之前,他一直在多富洞下面等我。他首先道了歉,说了句“对不起”,他还恭维地说“师团长亲自指挥战斗,韩国军真是了不起”。

  这件事情后,米夏埃利斯团长和我变得非常亲近,就像是十年知己。原因可能是源于相互间的“信赖”。同其它国家的军队并肩抵抗相同的敌人,这就是“联合作战”。如果我把我负责的地方轻易拱手让给敌人,那就没法儿展开联合作战。

   只有用生命死守住相互约定的防御地区,这场作战才能取得成功。如果双方负责的区域很容易就失手了,这不仅标志着我方会灭亡,这也会给与我并肩展开联合作战的对方带来更大的危险。

   如果将泉坪洞山谷左侧让给敌军,那米夏埃利斯的27团会被全歼,后果不堪设想。如果突破了泉坪洞的敌军采取迂回作战,堵住并包围美军27团的后方,那米夏埃利斯的27团就会被困在山谷里,处境非常危险。因为拥有大量坦克和野战炮等重武器和其它装备的美军团兵力失去了机动性,所以万一再被包围,那将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

    同样地,如果美军将山谷下面的干线公路拱手让给敌军,那么国军就会被独立在山上。没有火力支援而被困在山上的国军连撤退路线都被堵死了,很可能会导致悲惨的溃败。决定联合作战成败的关键因素就是,相信我会冒死执行我所负责的作战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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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战争中的联合作战还带来了文化上的交流。用背架转移军事物资的美军的样子别具一格。[中央图片]

    我和米夏埃利斯就这样变得亲近了。一个月后,我在清州再次见到了他。当时,取得反击胜利的国军和美军不断向北挺进。国军1师团在清州,而美军27团在俗离山报恩方向。米夏埃利斯来找我,我在清州的忠清北道道厅准备了酒席。马格利米酒、泡菜,再加上他们带来的B口粮(里面有火腿肠和肉罐头等),参谋们聚在了一起。

   “白师团长,接下来1师团会去哪儿”,他如此问道。我回答说“进攻平壤”。他做出了“真不错”的表情。我问他“怎么是这个表情”,他一边回答道“军人带头进攻敌军,这难道不好吗”,“我们部队这次负责善后工作”,一边咂舌。他的这种军人精神看起来很好。美军就是一支由这样的指挥官率领的既耿直又强大的军队。

译者注解;照片2:背架子是朝鲜人传统的荷载工具;农活和其他的劳作、运输等在广泛使用,和我们以前使用的担挑类似功能,战时美军也经常使用该工具;朝鲜老百姓都非常好奇。

马格利酒:就是农家自酿的米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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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朝鲜军趁机发动的攻击

————炮弹爆炸后,士兵被炸飞两三米,“原来死了啊!”
图为在1950年9月初的洛东江战斗中被活捉的朝鲜军俘虏正坐在美军的吉普车上,等待护送。朝鲜军俘虏的脖子上挂着“战争俘虏”的标识。进入到当年8月月底后,朝鲜军的进攻态势因为国军和联合国军的防御而陷入了僵局,所以士气也被大大挫败了。[美国国家档案和记录管理处]

   尽管敌军一而再、再而三地发动了进攻,但泉坪洞山谷仍然岿然不动。敌军的进攻十分疯狂,但也只不过是秋后的蚂蚱,没有任何威力。虽然从1950年8月18日开始敌军13师团也加入了进攻,为攻破多富洞战线使出了浑身解数,但在美军的强劲火力和在高地展开了拼死血战的国军的抵抗下,朝鲜军无法继续南下。敌军的进攻持续到了23日,与我军先后展开过7次攻防战,但最终战势还是被扭转了。

向敌军让出了空间,我们争取到了时间。尽管我们将韩国的大部分领土都让给了敌军,但在时间战中,最终还是朝鲜军输了。因为美国的增援军正在陆陆续续地到来。进入8月下旬后,美军本土的2师团登陆釜山,离开香港的英军27旅也紧跟其后来到了韩半岛。

    然而,在金日成的不断敦促下,朝鲜军采用偷袭战术,没有停止进攻。朝鲜军发射炮弹、让大邱陷入恐慌状态的地方正是架山山城。在这里,还集结着朝鲜军一个团的兵力。敌军认为很难突破我军在多富洞和泉坪洞山谷设置的防御线,于是采取了迂回战术。他们计划突破这个地方,从而扰乱国军1师团的后方。

   米夏埃利斯大校将27团的兵力布置在了泉坪洞山谷,而其南侧是由保罗·弗里曼大校率领的美军23团坚守。8月22日,朝鲜军1师团14团接近这里,发动了偷袭作战。朝鲜军在下午晚些时候向这里集中发射了迫击炮。瞬间袭来的炮击最终让4名军官和2名下士官牺牲了。但是美军仍然冷静应对,在前方的大队本部转移期间,后方的炮兵也不断进行支援射击。

    敌军的炮弹还落在了师团指挥部所在的东明洞南侧。这里驻扎着美军的两个野战炮兵大队。我军成功地克服了多富洞危机,从根本上挫败了敌军的进攻,但是敌军的偷袭作战可能会让后方陷入混乱的局面。不管怎么说,架山山城都是个问题。没能迅速将兵力投入到架山山城从而击退敌军,算是留下了祸根。

   美军23团开始了反击,把所有火力都集中在了敌军所在的地方。动员飞机和炮兵大队,向前方的敌人和架山山城进行了大规模的射击。1师团11团还记得当时的一个场面。当时在一旁观察美军的野战炮兵大队的我们师团11团本部要员们目击了这一幕。敌军的炮弹落在了美军野战炮兵大队内后,一名美军士兵被抛向空中2~3米高,可能是被炮弹击中了。看着连同尘土一起升空的那个士兵,那一刻,11团本部要员们吃惊了,“天啊!中弹了!”。但是随着“噗”地一声从空中掉落在地上的士兵奇迹般地又站起来了。他径直地跑向炮台,开始继续射击。据说,目击了这一幕的11团本部要员们就像是自己的事一样跳出来,一边欢呼一边鼓掌。   

  美军向架山山城发动了空中炮击。据说一共倾泻了40吨的炮弹。敌军被美军强大的火力逼退,临时离开了山城,撤退到了山城北侧。国军7师团3团的一个大队的兵力也前来增援。他们开始正式对山城发动攻击,他们一边突破敌军的顽强抵抗一边前进。将四个中队编成一列后,左侧的两个中队首先前进20步,在这个过程中发射8发(因为一个弹夹有8发,所以连发8发后需要更换弹夹)M1步枪,然后趴下,接着右侧的中队再次前进。

   27日,朝架山山城方向发动的进攻落下了帷幕。据此,挺进架山山城的朝鲜军14团彻底溃败了。突破我军的包围网后逃脱的人仅有400多人。不过我军也遭受了严重的损失。被派到1师团的8师团10团1大队的情况也是如此。战斗结束后,1大队4中队的全体180多人中仅有1名军官和10多名士兵存活。相关内容在《多富洞救国战斗史》一书中也有记载。

   师团搜索队内发生了一件趣事。10团3大队在进攻架山山城当时,有情报称敌军已经集结在此。当时正好无线电出了故障。这时应该把搜索队员派往师团司令部报告该情况。当时是寸步难行的深夜。一名学生兵出身的年轻下士被选拔为了联络兵。但是被选拔的搜索队员突然大哭起来,因为他害怕深夜里行走在敌军出没的山路上。据说,师团搜索队一直把这个“学生兵的哭声”当作一个笑料。

就在几个月前还是学生的年轻学生兵们也在战争中变得越来越坚强。照片是学生义勇军的标志。

   当置身于生死未卜的战场时,首先让人感觉到的是恐惧。这种恐惧是任何人都无法回避的情感,但是我们却在这种恐惧中不断地得到了历练。放弃学业来到一线的学生兵,放下犁、手持枪的农军士兵全都如此。坦白讲,战争爆发的6月25日早上,看着敌军正在攻来的临津江铁桥对面时,一个劲儿地抽起了美军递来的“好彩(Lucky Strike)”香烟的我也是如此。战胜了这种恐惧并重新振作的军队最终变得坚强。在洛东江战线反复经历了血战的国军也在不知不觉中蜕变成了一支强大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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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善烨将军的韩国战争回忆录】洛东江血战(65)敌军的进攻发生了变化

敌军扔下好端端的坦克后逃跑,油箱里没有一滴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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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片土地的每个角落不断发掘出战死者的遗骸,原原本本地展现着这场战争的激烈和伤痛。照片是时隔57年后的2007年在京畿道抱川市新北面山坡处发掘出的国军战死者的头盔。 [中央图片]


进入19509月后,我们1师团的前方出现了比较奇怪的迹象,挑起战争的敌军采用的战术发生了变化。没能突破多富洞正面的敌军可能已经陷入了焦急状态,金日成想攻下大邱并南下的催促就像是夏天的阵雨,鞭打着朝鲜前线指挥部。

在西侧,从昌宁和灵山的洛东江突出部,到连接多富洞~永川~浦项的所有战线上,敌军都均匀地分布着兵力。敌军的意图是,对漫长的战线进行攻击,并对显得薄弱的地区实行集中打击。有两处战况在进入9月后急转直下,开始出现紧急情况。其中一个就是永川,这里相当于是连接多富洞到浦项一线的中间位置。

永川既是连接新宁和龟山洞·立岩的道路交叉点,同时也是道路网向大邱和庆州方向横向连接的地区。如果这个交通要地被突破,大邱和庆州就会立即陷入危险境地。敌军的有一个师团还开始向庆州方向移动了。

他们计划在占领永川后,把进军庆州的兵力集中在一起进攻釜山。

如果这场作战如他们计划的那样得以进行,那国军的防御核心——1师团和2师团将被分成东西两部分。另外,如果我军的横向补给线也被切断,那我们坚守的釜山桥头堡的所有防御线都将陷入沦陷的危险境地。朝鲜军开始抽出在多富洞与国军1师团对峙的15师团,让其打入永川地区。

2军团长刘载兴将军在95日把我叫去了。我去了位于河阳小学的军团指挥所。刘载兴军团长说明了这些情况,同时命令我和6师团的金钟五将军各自抽出一个团派往永川。永川的情况非常紧急。虽然1师团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但我们仍然决定派11团去永川。6师团也决定派遣一个团的兵力前去永川。

5日晚上开始,敌军的进攻变得更加猛烈了。朝鲜把占领永川的计划被推迟的责任推卸到15师团长朴成哲(音)身上,撤去了他的职务,同时加紧突破永川。5日晚上,敌军的炮弹开始掉落在永川邑内,天亮时分,敌军的战车也开到了邑内。

但是我方的8师团打了非常漂亮的一战。在永川南侧迅速构筑好防御阵地后,表现出了强有力的反击态势。6日下午,1师团11团到达了永川南侧,进入了应对态势,6师团19团也到达了那里。当天上午,美军8军支援的一个坦克小队(5辆)也已经到达了现场,进入了战斗准备。

敌军占领永川后,气势更加高涨了。但是6日的天气阴沉,在本以为美军不会发动空中炮击的朝鲜军的视线里却出现了联合国的轰炸机混合编队,接着是猛烈的轰炸。我军的野战炮也开始吐出火舌。在大炮的支援射击下,敌军的气势被大大削弱了。国军首脑层计划死守永川的缜密战略演变成了一张疏而不漏的火力网和兵力配置,为挫败敌军的先锋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接着,陆军本部采取了机敏的指挥措施。8~9日,国军构筑了自身的防御线,防止敌军此后突破永川。在这之后,敌军没能继续发动大规模的进攻,只是在夜间派遣中队规模的兵力渗透到我方,进攻我军的前哨阵地,仅此而已。

我确信敌军的锐气已经被挫败了。看着永川地区的战况时,我对这个问题比较好奇。敌军的攻击能力到底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如果继多富洞之后,敌军也未能突破永川地区,那敌军的战斗力应该是大部分受损了。那到底是哪种程度呢?

我坐着吉普车去了永川。我军以国军8师团为中心发动了反击,这使得敌军已经从永川撤退了。路上,我发现了被敌军丢弃的战车,外表看上去好好的,没有大的破损,不免让人觉得奇怪。不过,对T-34战车仔细观察一番后也没发现有任何不对劲儿的地方。那时,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敌军没有可供战车使用的汽油,所以才弃战车撤退了。

我从副官那里也收到了类似的报告,朝鲜军已经饿了几天了。从路旁经过的朝鲜军俘虏的脸上,清晰地露出了被严重的饥荒折磨过的痕迹。朝鲜军的战斗力已经彻底被耗尽了。

敌军的补给线很长,一直延伸到了洛东江。美军的战斗轰炸机经常出现在他们上空,不断地破坏敌军的补给线。这样一来,包括武器、装备和食物在内的所有补给物资都不能正常供给。这些都让我强烈地感觉到,他们处处都力不从心,很难继续发动进攻。用军事术语来说,他们陷入了强弩之末。另外,我还亲眼看到了表明敌军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的痕迹。

突然间,我的脑袋里装满了反击的画面。在洛东江,现在只剩下重新振作了。那现在我应该做怎样的准备呢?战争爆发后的临津江防御、一个多月的拖延战、多富洞的死守作战等,这些都像图片一样从我脑海里掠过。现在我们应该出击,把敌军击得粉碎。想到这儿,我的内心正有一股莫名的热流在涌动。
【白善烨将军的韩国战争回忆录】洛东江血战(66)巨大反击的开始

传闻麦克阿瑟会有大动作,美军8军下令去见见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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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军的进攻在进入19508月底后开始受挫,国军和联合军立即开始了反击行动。图为8月底,为了帮助美军第1骑兵师团的重型武器渡河,韩国劳动者们正在庆北倭馆附近的洛东江铺泥土麻袋,以此来加固江底。[美军陆军部资料]

19508月下旬,我们1师团将多富洞移交给了美军1骑兵师团之后,转移到了河阳。我们的目标是大邱著名的八公山的北侧。这里原来由国军6师团负责,是连接架山到新宁~义城公路,最终通向八公山山脚的12公里防御线。通过8月这个一月的奋战,国军成功地守住了多富洞,现在应该进行从防御转向进攻的攻势转移准备了。

从我们手中接过多富洞的美军1骑兵师团展开了其它作战,他们让出了游鹤山和水岩山等高地,在平地上展开以机械化部队为支撑的防御作战。同时,在敌军的攻击下甚至一度让出了邑内,随之永川也是陷入了比较危急的局面。6日,国防部和陆军本部的后方指挥所转移到了釜山,美军的后方也即将转移到釜山去。甚至也有担心说会不会有另外的危机袭来。

但是,很显然敌军的进攻已经大大受挫。尽管美军骑兵师团在多富洞让出了高地,但敌军仍然无法继续往南进攻。换句话说,现在已经进入了平稳状态。进入9月初后,永川也暴露在了敌军的进攻下,但2军团长刘载兴将军精密的防御战略使得曾一度被突破的防御线很快就得到了恢复。现在只剩下我们展开反击了。

进入9月上旬后,传闻开始流传开来。大家都在说道格拉斯·麦克阿瑟(Douglas MacArthur)将军的东京联合国军总司令部可能会有大动作,但此外却一无所知。正在这个时候,我们接到了美军8军司令部的联系。口信的内容是做好安保工作,去密阳见美军VIP。这里并没有提及具体的名字,所以让人非常好奇。

于是,我去了密阳。但并没有见到那位将军,相反美军方面只是说(那位将军)已经去了大邱,去那边看看。第二天,我再次坐着吉普车去了大邱。命令正在执行作战的一线师团长去这儿,去那儿,但又不告诉具体的地点和要见的人的名字,所以心里多少有些不爽。到了大邱后,我仍然没能马上找到他。因为告诉的地点是大邱市某城外水果园,所以找起来当然很不容易。

找了一会儿后,我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在长长的堤坝旁边有着种着密密麻麻苹果的果园。走在这条通向堤坝的路上时,我看到了水果园一侧有类似军人宿营的东西。

有可能是那个地方,一种莫名的期待让我走近了那个水果园。在一个很大的帐篷前,坐着一位看似上了年纪的人。这是一位美军,他同小狗玩耍的样子和一个农村老人没什么两样。我下车后朝他走去,然后问了一句请问您是美军将军吗?

他给我的印象非常好。他表情温和,谈吐优雅,反我你是白将军吗,我回答说。他就是之前我曾介绍过一次的我的军事老师弗兰克·米尔本(Frank Milburn1892~1962,当时58岁)少将。他露出了高兴的表情,大概介绍了情况后,他说他刚来韩国,负责美军1军团的指挥。

之后,他就开始一个劲儿地说。他说白将军,我已经听说了你很擅长打仗。现在您的部队交由美军1军团指挥了。我打算从此刻开始,由防御转为进攻。希望你能好好配合。他接下来的话很重要,他说现在国军1师团的火力严重不足,我会把军团的炮兵支援给你,希望你能好好地打一仗

他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指挥联合军的马赛(Marseille)登陆的名将,直到来韩国之前他一直担任美军驻西德的1师团长,后被内定为美军9军团长。但以麦克阿瑟构想的仁川登陆作战为契机,他被任命为了在前线指挥反击作战的美军1军团长,刚来韩国。

听到他说我会把炮兵支援给您的话后,我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一般情况下,美军不会把自己的武器和装备等物资欣然地支援给国军。因为如果提供支援后战败了,那他们的武器和装备等就会落入敌军手中,这是美军最不愿意发生的情况。更何况,还没有和韩国军展开过像样的联合作战,所以没办法信任韩国军。因此,答应向这样的国军1师团支援炮兵,对我来说算是天大的新闻

然而,我最终还是没能掩饰住我心中的小算盘。我多少有些厚着脸皮地问米尔本军团长我们需要地图,不知道您能不能提供。米尔本军团长看了我一会儿后,回答说地图嘛,任何时候都可以提供。他立即叫来了副官,指示说多拿一些地图来。他提供的地图是彩色版的,地名还用英语和汉字词同时标注。这和日本军在占领韩国时制作的比例尺为500001的地图相比,在许多地方都有所不同。首先不同的是坐标标注得非常详细。

我载着满满一吉普车的地图回来了,还有大量的作战时需要的油性笔和放在地图上的标识物。看到这后,师团参谋们张大嘴,露出了惊愕的表情。美军的地图——详细标明坐标的彩色版地图,这是告别靠粗略估算进行空中支援和炮击的常规作战、从而具备能够展开现代战的基本框架所必须的东西。
【白善烨将军的韩国战争回忆录】洛东江血战(671师团老兵们记忆中的多富洞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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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谈话后,国军1师团的多富洞战争参战勇士们聚集在了首尔龙山战争纪念馆前院的铜像前。左起分别是李德彬(音)小队长、黄大亨一等中士、金国柱中队长、白善烨师团长、金点坤团长、崔大明(音)作战参谋、全子烈中队长(以上均以当时的职务或军衔为准)[边渲九记者]
当时,要是多富洞防御线被突破了,韩国可能已经灭亡了。

那年夏天酷暑难耐,战争也异常惨烈。19508月,我们在大邱北侧的多富洞整整呆了一个月。我和国军1师团的战友们同两个月前突然发动南侵战争的朝鲜军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上月16日,多富洞的老战士们再次聚集在了首尔龙山战争纪念馆。按照当时的编队,包括12团长金点坤(87岁,预备役少将)大校、15团作战参谋崔大明(86岁,预备役少将)少校、152大队6中队长金国柱(86岁,预备役少将,前光复会会长)大尉、121大队3中队长全子烈(85岁,预备役少将)大尉、111大队2小队长李德彬(85岁,预备役少校)中尉、151大队3中队黄大亨(80岁,预备役上士)一等中士。这算是曾是1师团师团长的我和各级部队指挥官、一线士兵共聚一堂。通过他们的回忆,让我们重新回顾一下守住了韩国最后堡垒的多富洞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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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国柱:真的有非常多的年轻生命在多富洞战争中逝去了。新兵来后,如果能挺过两天,就成了老兵。虽然主要都是靠枪弹和手榴弹展开作战,但经常也会有直接和敌军发生身体冲突的肉搏战。特别是在下雨的晚上,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同突然袭来的敌军展开肉搏战,又是刺又是打,场面非常凄惨。在这过程中,我意识到了韩民族是一个绝不会轻易倒下的顽强民族。多富洞战斗关系着叫做韩国的这个国家的命运,所以应该永垂青史。在一场场的战斗中,我们部队队员们对于挑起同族相残悲剧的金日成的痛恨之情最为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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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大亨:我负责多富洞战线西部的328高地。在这里,战争进行得最激烈时,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被撕裂扯破的尸体碎片全都挂在树上或是岩石上等。虽然是叫堆尸体,但这种说法也不准确。腐烂的尸体是绝对无法堆起来的。因为尸体腐烂后变得很滑,会滑下去。甚至从吃压缩饼干上也能判断出谁是老兵谁是新兵。士兵们一般会分得两袋压缩饼干,老兵们会一个一个地拿出来慢慢吃,而新兵们因为肚子太饿,会大口大口地猛吃。老兵们知道吃完压缩饼干后马上就会口渴,所以慢慢地吃以避免口渴。而新兵们狼吞虎咽地猛吃一通后会噎得想喝水,在下山找水喝的途中中弹身亡,这样的情况经常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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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子烈:多富洞激战后,我们登上了高地,在那里根本没法儿呼吸,因为堆积如山的尸体发出刺鼻的气味。这个时候,我们使用了刚从美军那得到的火焰喷射器,我记得好像效果还不错。有一个场面至今都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中。有一名在日同胞队员正准备进攻,不料被枪击中。但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我说师团长,我先走了,然后倒下了。当时他是笑着离开的。我永远都无法忘记这个为保卫祖国越过大韩海峡而来的在日同胞青年的最后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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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彬:我们和朝鲜军T-34坦克展开了激战。当时我担任重型武器小队长,负责用机关枪进攻敌军的坦克。我们得靠近到距离坦克只有50米的地方进攻坦克,和随后跟上来的朝鲜军展开了肉搏战后,我们开始爬向敌军的坦克。成功登上敌军的坦克后,我们开始拆卸坦克盖儿,破坏坦克。一场激战过后,我们还抓获了不少敌军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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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大明:当时连地图都没有。司令部一边看着从学校找来的韩国地图一边制定作战计划,而在一线的人们则需要看着小手册上的地图来作战。另外,我们还经常需要去面所在地,找来画有当地地形的民间地图,以便展开作战。

金点坤:多富洞战斗具有特殊的意义。我们首先需要明确为何不能从这里再继续向南撤退了。直到到达多富洞的洛东江战线前,我们一直展开着拖延战,但到达之后,转为了防御战。拖延战和防御战有所不同。防御战更紧迫、更凄惨。如果把多富洞让给敌军,那大邱和釜山就危险了,搞不好连韩国也会面临灭亡的危机。从这个意义来讲,多富洞战斗意义重大。当时有许多说法认为,如果我军在多富洞被逼退,那美军就会带着韩国军去日本重新整编后再展开战斗。也有传闻称可能会转移到济州岛进行最后的抗战。由此可见,当时的情况之紧急。

黄大亨:当时国军1师团的兵力大都出身于全罗道,因为师团的首个出发地就是湖南地区。但是作为新兵被增援而来的兵力大部分来自于大邱等庆尚道。换句话说,多富洞战斗是岭南湖南两地齐心协力击退了敌军的战斗。当时岭南和湖南两地并不存在地域情感。至今已经连续16年在多富洞战线上挖掘战士们的遗骸,直到现在仍有阵亡者的遗骨不断地被发现。最近在挖掘作业中也有发现遗骸,但却没有完整的,一块一块地零星地分布在周围。甚至在距离地面只有20厘米的地方也发现了遗骸的一部分。但是,截至目前进行的遗骸挖掘作业只占到全体战死者的10%左右。

全子烈:为了占领大邱,朝鲜军发动了猛烈的进攻。在当时的战斗现场,我见到了一名朝鲜军的尸体,说实话,真的是惨不忍睹。他是一名机关枪射手,但他的脚却被铁链拴在地上。朝鲜军指挥部用这种至死都得开枪的方式驱使着士兵们进行战斗。大概在两年前,我再次去了那个地方,是和战斗当时分别担任团长和大队长的前辈一起去的。当我走上我曾参与战斗的激战地时,我只看到了茂盛的参天大树。在这里,1个中队的兵力先后展开过12次激战,一半的部队队员们牺牲了。我们将落叶放在一起,在上面撒上事先带去的烧酒,然后默哀祭祀。这是一个无法轻易抹去的伤痛。

金点坤:死去的无名学生兵、为保卫祖国而参战并最终牺牲的在日同胞青年们,他们都是还没来得及获得军籍就离去的无名勇士。我们应该找到他们留下的照片,为他们的遗属提供像样的礼遇。虽然我们倒是有幸存活了下来,过着较长时间的军队生活,并享受了国家的恩惠,但是那些献出年轻的短暂生命参与战斗的老兵们基本上享受不到这样的恩惠。有很多人因为生活困难,去塔骨(音)公园等地寻求免费的供食。对这样一部分人提供合乎情理的待遇,这也是国家应该出面考虑的问题。

就这样,同族相残的凄惨战争清清楚楚地留在了人们的记忆中。虽然大家都已是年迈八旬的老人,但当开始回忆60年前的战斗场面时,大家立刻就热情高涨起来。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战争和杀戮的伤痛,它绝不会因为岁月的潺潺流逝而有所减轻或是消失。这些都值得后代子孙们谨记,并用心去理解。因为这场战争并未结束。
多富洞战斗

这是一场国军1师团和美军的部分兵力从19508月初开始的一个月的时间里,在距大邱北侧约20公里的庆北漆谷郡多富洞,同发动南侵的朝鲜军31315师团展开的战斗。多富洞是一个战略要冲地,如果国军防守失败,就不得不让出大邱和釜山。为了拿下这个地方,朝鲜军派出了最精锐的部队展开战斗。以3400多名战士的牺牲为代价,国军最终守住了这里。这场战斗的胜利使得国军坚守住了洛东江战线最后的桥头堡,最终使得道格拉斯·麦克阿瑟(Douglas MacArthur)将军指挥的仁川登陆作战成为了可能。这是一场彻底扭转韩国战争局面、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战斗。当然,这也是一场相当悲惨的激战。
【白善烨将军的韩国战争回忆录】洛东江血战(68)决定韩半岛命运的大反击

米尔本在洛东江打击敌军头部,麦克阿瑟在仁川切断敌军腰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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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915日,麦克阿瑟将军指挥的联合军部队在仁川登陆,切断了敌军漫长补给线的腰部。图为登陆艇上的美国海军陆战队正在接近因舰炮射击而硝烟弥漫的仁川。紧接着,登陆部队向着首尔方向进军。[中央照片]

渐渐地,传闻越传越厉害,说是美军马上就要进行登陆作战了。但传闻里并没有提及仁川这个具体的地名。不过,有消息不断传来,说是美军计划向西海某处发动大规模的登陆作战。

就在这时,弗兰克·米尔本(Frank W. Milburn)军团长的承诺立即变成了现实。正在负责防御釜山地区的美军10高射炮团团长威廉·亨尼希(William Hennig)大校来到了我们1师团司令部。亨尼希给人的印象比较谦虚,而且沉着冷静。我和他打过招呼之后,他首先开口说如果需要炮击支援,请直接告知我。他对我说还绰绰有余地带来了70~80辆运输炮弹的车辆

后来,他和我们1师团一起不断北进,收复了平壤,还曾一度北上到平安北道云山。每次陷入危机时,他都会动用野战炮,在1师团的整个作战和同周边队部的联合作战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看着他带来的武器规模时,我们都被吓得目瞪口呆。拥有1890毫米炮的第78高射炮大队、拥有18155毫米炮的第9野炮大队、拥有184.2英寸迫击炮的第2重迫击炮大队都在他的指挥下。如此的武器规模毫不逊色于任何一支美军师团。这样一来,国军1师团拥有相当于美军正规师团的武器规模。

而我就是那位幸运地获得了美军全面支援的国军的师团长,其它国军师团并没能获得美军如此规模的援助。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看,我认识到肩上的任务是非常重大的。美军把拥有大规模武器的高射炮团支援给国军,这说明美军对我寄予了厚望。另外,这并不是一次简单的武器支援,而是把美军的高射炮团配置在了我的指挥权之下。

我也比较厚待这样的美军。我把12团的一个中队派给了他们,用作护卫部队。虽然炮兵在后方发射野炮支援前方,但是对于偶尔会深入到后方的敌军展开的偷袭,仍然显得很力不从心。这个时候,需要能够保护他们的兵力。我同12团的金点坤大校商量后,决定派遣中队兵力作为护卫兵力,以此来保护他们的安全。

我很想知道敌军的情况。没能突破多富洞的他们抓住永川的缝隙展开了进攻,但从整体上来看,他们并没能攻破釜山桥头堡。然而,为了阻止我军最后的反击而把战线固定在洛东江附近,敌军正在切齿拊心地进行准备。战线司令官金策常驻金泉,剩余的兵力全都投入到洛东江战线,来应对我军的反击。

1950625日早上匆忙离家后奔赴的战线、被无休止地击退的一个月拖延战、无数战士展开凄惨战斗并相继离去的多富洞防御战……在这段时间的战争中,我并不知道何为胜利。从临津江开始,我们就一直被击退,后来动用了全部兵力和武器,使出浑身解数坚守战线。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怎么对胜利抱有期待呢?我们只能把精力放在坚守战线和阻止敌军的进攻上。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我开始思考胜利到底是什么感觉,取得胜利后的成就感又是如何的,以及胜利对于我和我的祖国来说具有怎样的意义。我在想象,将共产主义的侵略军赶出这片土地的军事胜利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快感。

我的参谋、手下团长、各级指挥官们也开始进入到了这种想象中。成功地结束防御作战后,现在我们可以利用反击抓住胜利的机会了,这种自信心越来越强烈。美军高射炮团的加入更是让这种氛围充斥着整个国军1师团。

我们从米尔本军团长那里接到了作战命令。1师团在八公山进攻架山,击退敌军1师团;同时,同美军1骑兵师团相呼应,在越过洛东江后,朝尚州方向进攻,作战命令非常明确。与此同时,我也在内心深处暗自表决心,好,现在我们要出发了1950916日上午9点,我们接到了米尔本军团长的这个命令。先把多富洞置于身后,现在轮到我们展开反击了。沾有无数战友鲜血和汗水的热土,为了他们,为了祖国和民族,现在是时候向敌军发动反击了。

在埋藏着创建高丽的王建气息的八公山山脚,雨正在下个不停。夏季的最后一场瓢泼大雨没完没了地下着。架山山城里,敌军的反击也不容小视,但能够挫败他们锐气的空中支援因为天气原因无法进行。敌军趁着这场恶劣的天气,不断地对我军展开强有力的反攻。

我们失去了同负责左翼的15团的通讯联系,有两天我们都没能掌握到15团的战况。师团的主力部队12团也没能创造出突破口。处于中央位置的11团也受困于在架山展开反攻的敌军的反击,战况陷入了胶着状态。

915日,传来了美军已经成功登陆仁川的消息。如果我们不能立即向北推进,支援美军的后方,那么这场决定韩半岛命运的大反击作战可能很难取得成功。虽然我们也试图展开反击,但战线却并没像我们期待的那样得到展开。真是万分焦急。但并不是只我一个人这样,美军8军司令部也不断接到东京的麦克阿瑟司令部的催促。
【白善烨将军的韩国战争回忆录】洛东江血战(69)仁川登陆后的局面

麦克阿瑟不分昼夜地敦促从洛东江发动反击,然后北向


在进攻过程中,补给问题必须及时跟上。啃野菜、喝凉水,用这种松弛的方法根本没法儿很好地展开大规模的现代战。不仅是兵力和武器,士兵们吃的食物和用的所有装备都必须及时跟上,只有这样,战争才能正常进行。

朝鲜军出现了严重的问题。谁都没能事先预料到, 1950915日美国会在潮水涨落差高达12米的仁川展开登陆作战。但是,美军将兵力派遣到了陆地上。登陆作战的主力军——美军10军团率领美军7师团、美军海兵1师团、国军17团和韩国海兵的一个团。强大的兵力带着世界上最尖端的武器登上了仁川。

朝鲜的主力位于洛东江战线。虽然据说在首尔、仁川和平壤等地也分布着精锐部队,但在为实现对韩国的赤化而展开最后进攻的同时,真正的朝鲜军主力大量聚集在了洛东江战线。连接朝鲜地区和洛东江战线的正是朝鲜军的补给线。但这条补给线的中间位置被切断了。经仁川成功登陆的美军就是为了切断中间补给线而采取了进攻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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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1950915日,成功在仁川登陆的美军正在仁川月尾岛进行向首尔进军的准备。但是在洛东江战线上,我军的反击被延迟了。[美军国家档案和记录管理处]

仁川登陆作战的成功使得道格拉斯·麦克阿瑟(Douglas MacArthur)将军的声望如日中天。不过,也仍然存在着问题。隶属美军10军团的部队们向首尔发起了进军。美军1海兵师团计划经金浦机场朝幸州渡口~延禧高地移动;美军7师团准备经广渡口~忘尤里向首尔中心进军,但是那样的安排是问题的核心所在。

首先,应该警戒仍然滞留在洛东江战线的敌军主力。如果他们对登陆仁川的美军后方发动攻击,那就会出现非常严重的后果。因此,从这点上来看,此时在洛东江和他们对峙的国军和我军就必须铲除他们。

位于洛东江战线的我军有了明确的攻击目标。洛东江防御线X线的美军9军团(2师团和25师团)负责向湖南进攻;国军2军团(6师团和8师团)负责经原州向北挺进至华川;国军1军团的3师团沿着长长的东海岸进攻,其左侧则由首都师团负责。

美军1军团是核心。我们1师团隶属于弗兰克·米尔本(Frank Milburn)率领的美军1军团,任务是进攻最重要的京釜线。如果美军1军团成功地发动反击,然后从洛东江战线向北推进,那么仁川登陆作战就会发挥最佳效果。相反,如果美军1军团的反击失败,那么敌军的主力可能会从背后攻击已经登陆仁川的美军,从而让登陆作战本身陷入失败。

美军1军团的反击非常重要。如果美军1军团的反击失败,那麦克阿瑟再大胆的仁川登陆作战也只是徒劳而已。所以麦克阿瑟毫不留情地敦促洛东江战线的美军8军司令官沃尔顿·沃克(Walton Walker)中将和1军团长弗兰克·米尔本展开反击。
817日,沃克中将来找我这个手持快刀、一心想着反击的人。当时是虽然我们已经下定了决心冲破敌军的防御线,但因瓢泼大雨却不得不陷入苦战的时候。沃克将军戴着闪闪发光的头盔从吉普车上走了下来,他冷不丁地问我白师团长,您听说过迂回(bypass)战术吗?
【白善烨将军的韩国战争回忆录】经首尔到平壤(70)越过敌军的战线

仁川登陆三天后,金点坤大校终于打开了北进之路


接着,沃尔顿·沃克(Walton Walker)中将继续说道迂回战术是我在美军参谋学校学习的内容,是指在进攻对手的过程中,遇到敌军反抗时就迂回转向两侧的战术。如何进入敌军力量较弱的地方,这个需要您和您的部下们商议一下

敌军的战线中可能存在有强有弱的地方。敌军主力集中的地方是比较强的战线,次之的武器和兵力等地则是相对较弱的战线。如果只是进攻力量强大的战线,我军会消耗大量的兵力。然而如果避开强有力的战线,转而进攻薄弱战线,那敌军的战线有可能会被轻易攻破。

敌军的软肋究竟在哪儿呢?敌军使出浑身解数,正不遗余力地执着于洛东江战线。坦白地讲,我们根本无法自信地判断出到底哪里才是敌军的薄弱环节。于是,我向12团长金点坤大校下达命令,要求他找出其中的突破口。金点坤大校平时就智略超群、具备胆识,具有猛将的风范。

金大校是一个多才多艺的人。他的手枪射击技术突出,虽然个子矮小,但胆量却不小,而且气势如虹,能很好地率领手下的人。另外,金团长头脑灵敏,还具有战略家的气质。

他找到了突破口。18日下午,我正在师团司令部,突然接到了他的报告,已经进入到了巨梅洞的要塞。巨梅洞?我感到非常吃惊。孝令面巨梅洞距离多富洞北侧只有12公里,那就是说已经深入突破了敌军的战线。我实在不敢轻易相信这个消息,于是立即跑去了12团那边。我一见到金大校就问怎么攻破的?

金点坤大校如此解释道:首先100%地利用美军的炮击,从后方集中炮击一个地方后,把步兵派到那里去建立据点,然后让其北进到炮兵的炮击点,同时让步兵继续紧跟其后向北推进。他解释说,用这种方式成功地攻破了敌军的战线。

相比于敌军,我军占有优势,那就是威廉·亨尼希(William Hennig)大校带来的巨大的炮兵火力。金大校充分利用这一优势突破了敌军的战线。从概念上讲,这算是非常出色地完成了步兵和炮兵的步炮联合作战。金大校缜密而大胆的思维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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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918日,国军和联合军在洛东江开始了反击战。图为在向战线移动前的美军正在进行检查工作。[美军国家档案和记录管理处]

沃克将军打来了两次电话。到底是怎么突破的啊?消息属实吗?真是一次漂亮的作战,他毫不吝啬地称赞道。我命令11团和15团向两侧迂回前进。美军1骑兵师团在倭馆和鹤鸣洞遭遇了敌军的顽强抵抗,吃尽了苦头。现在他们也来帮助我们,开始在西侧缩小包围网。

第二天,我跟着12团继续北上。我们一度向北推进到了军威郡,然后重新转向西侧,继续进军。虽然12团只是突破了一个小小的点,但从军事意义上来看,算是把整条洛东江战线向北推进了。

分布在架山~倭馆北侧的朝鲜军1师团、3师团和13师团遭到了左右夹攻。敌军纷纷溃逃。据我在跟随12团从军威南侧到西侧倭馆方向的路上所看到的情况,至少是这里的敌军彻底溃败了。道路两侧,布满了军马的尸体,敌军的车辆和大炮等也散落得到处都是。山谷里横尸遍野,随处可见敌军的尸体。

通过这场反击战,美军与登陆仁川的美军海军陆战队大规模地完成了联合作战。如果洛东江战线的反击进展得不顺利,那么登陆仁川的美军部队将会不可避免地陷入孤立状态。多富洞象征着洛东江战线,即继釜山桥头堡的成功防御后,配合仁川登陆作战的1师团12团的反击成为了扭转韩国战争的重要战斗。而赢得这场胜利的最大功臣莫过于金点坤大校。能和这样一位优秀的部下展开作战,是我的另一大幸运。
【白善烨将军的韩国战争回忆录】从首尔到平壤(71)我们首尔见

抓住逃走的金策155毫米炮朝着鸟致院开火


我同12团团长金点坤大校一道继续向西前行。公路两旁的光景全都一个样,到处都是敌军的尸体和武器等。就在几天前,敌军还发动着激烈的进攻,而现在根本看不见他们的踪影。朝鲜军已经崩溃了。据推测,溃败的敌军中一部分兵力可能逃到了深山中,但在车辆等能移动的主要公路两旁,我们找不到敌军的影子。

大概是在上午11点左右,我们一行人不知不觉就到达了一个交叉路口,这里是从多富洞的北侧尚州到大邱的公路与连接安城和大邱的道路的交接处。1师团15团的崔荣喜大校和美军1骑兵师团的霍巴特·盖伊(Hobart Gay)少将也来到了这里。敌军因12团反击成功而开始崩溃,根据他们的动态,大家都各自开始向北挺进。



美军1骑兵师团将师团指挥部(CP)设置在了大邱的赛马场。在向多富部北侧挺进时,我见到了盖伊少将,他似乎已经收拾好了所有行装,做好了上路的准备。后来我才听说,盖伊少将在中途因为骑兵师团旗下的团长没有展开攻击而被就地革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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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918日,国军和联合军在洛东江战线的反击中大获全胜后,开始斗志昂扬地向北挺进。国军士兵们用车载着57毫米的反战车炮朝着水原方向北进的途中正摆出姿势。反战车炮上插着图案鲜明的太极旗。[美国国家档案和记录管理处]



在洛东江战线实现反击后,他们立即开始向北挺进。盖伊少将派出了自己指挥的精锐部队777团战斗团(RCT)作为先头部队,正准备即刻启程离开。这时,我问盖伊少将您这么着急准备去哪儿啊?盖伊少将一边向我挥手,一边说我们首尔见(See you in Seoul)。顿时,我的脑海里掠过一个想法,那就是已经开始向首尔挺进了

听到美军将首先进攻首尔的消息后,我首先是感到很高兴。身旁的15团团长崔荣喜也高兴地欢呼说呀!现在真的要去首尔了呀!我也感到如释重负,心想看来这场战斗将以我军的胜利而告终了!但是,在内心深处的某一个角落,开始涌动起某种无法释怀的感情。

这是一种源自竞争心理的不快感。因为反击的炮门是由国军1师团打开的,但美军却先于我们向北挺进。盖伊说得和实行仁川登陆作战的美国海军陆战队展开联合(linkup)作战,甚至炫耀自己所担任的任务。对于在机动力和武器等所有方面都领先于国军的美军首先北进一事,我根本没想过要反对。但是,就这样被美军抢了先锋,心里感到极度不快。

第二天早上,我离开了师团指挥部,开始赶路。在我的吉普车后面,只跟着一辆全副武装的宪兵吉普车。我们得经尚州沿国道去清州。虽然听说敌军撤退了,但山上或山谷等地方可能还躲藏着溃败的敌军的残余势力。所以,师团长只让一辆宪兵吉普车随从出发,这一举动实在是万分危险。尽管如此,因为先我们之前向北挺进的美军1骑兵师团的先头部队兵力,一路上我们并没有遇到其它特别的危险之事。

也不知过了几个小时,我们来到了清州。在流经清州市内的无心川江边,我们看到了美军炮兵。靠近后,我见到了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美国1骑兵师团5团长马赛尔·克罗姆贝斯大校。碰巧的是,负责我们1师团搜索队、比我先到清州的工兵小队长也在那里。

工兵小队长向我报告说从鸟致院方面获取了朝鲜军战线司令官金策正在溃逃的情报。我要求他详细汇报情况,他说从目前来看,他可能正经过鸟致院,逃跑时乘坐着轿车。我立即将这个情况报告给了克罗姆贝斯大校,并请求我们应该抓住金策。请先向鸟致院方向发动炮击。我还建议说,最好能以鸟致院站为中心展开炮击。

大概是晚上6点的时候,美军的大炮开始行动了。美军的155毫米炮朝着鸟致院方向发射炮弹,同时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之后才了解到,金策并没有被此次炮击击中,他是回到朝鲜后丧命(死于19511月)的。但是,当时我在获得朝鲜战线司令官潜逃的消息后,不可能无动于衷。如果当时能够稍稍再拼命追击,说不定有可能活捉朝鲜战线司令官金策。这事现在想起来,仍觉得有点遗憾。

那天晚上,我彻夜赶路,重新回到了1师团指挥部所在的善山五常中学南侧。师团参谋们并不知道我去了一趟清州。因为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所以他们不知道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多名参谋在一起讨论今后的作战计划,气氛非常嘈杂,而我却独自一人陷入了沉思。

军人以冲在最前方为荣。我认为,如果持续现在的状态,将很难冲在进攻的最前方。在美军的炮兵支援下,我们已经具备了庞大的火力。所以在这种状态下,如果我们只是将时间花费在同残余在后方的敌军展开作战,那未免有些可惜。我认为无论如何都应该冲到进攻一线的想法非常强烈。这样的想法让我在19509月底夏末暑气还未消退的夜晚无法安然入睡。
【白善烨将军的韩国战争回忆录】从首尔到平壤(72)想冲锋陷阵的军人之心

“收复首尔”、“突破38线”,虽然没能冲在最前面,但必须攻陷平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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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军3师团通过洛东江战线的反击战不断向北挺进,10月1日,他们终于成功突破了38线。图为3师团士兵经过时,居民们举着太极旗出来进行慰劳。[美国陆军部资料]
   我向美军1军团的弗兰克·米尔本(Frank Milburn)军团长转达了我想进攻首尔的想法,但军团的命令却不是这样的。内容是“一边消灭后方的残余势力,一边经军威向清州进军”。对此,我和各团长及参谋们都非常失望。因为大家希望进军首尔的心情非常迫切。
   虽然我命令12团团长消灭军威地区的敌军残余兵力,但12团的反应是“根本就没见敌军的踪影,说的什么话啊”。这种反应是另外一种形式的不满,即,应该立即进攻首尔,为什么老是纠缠于其它琐碎的事情上呢?这种情况下,部下们的士气当然会被削弱。因为大家都是从反复激战的多富洞战斗中挺过来的身经百战的勇士们。
   在这些部下们的心中,在我的内心深处,首尔是思念的象征,因为那里有我们的家人和朋友们。战争中军人想冲锋陷阵的荣誉感以及对家人们的思念,这些都让我们特别想率先进攻首尔。
   6月25日早上,在临津江铁桥前给陷入不安和焦躁的我递来“多彩(Lucky Strike)”香烟的人正是罗伊德·洛克沃尔(音)中校。从战争爆发后直至当时,他都一直担任国军1师团的军事顾问。但是我们不得不更换掉他,因为他嗜酒成性。美军梅伊(音)大尉的忠告很有分量,他说“今后我们得展开多种作战,洛克沃尔中校沉溺于酒,肯定会出问题,所以应该把他换掉”。虽然感到有些惋惜,但也没有办法。我通过丁一权参谋总长,向美军军事顾问团提出了更换洛克沃尔中校的请求。
   在国军1师团,美军军事顾问从一开始的10人大幅增加到了20人。以首席顾问官为代表,通信、作战、情报、军需、军团联系将官、空地联系将官、团顾问等,职务十分多样。国军的大部分战斗力都依赖美军,所以据说美军军事顾问团听到我的建议后感到很是吃惊。但是,听了我的解释后,美军军事顾问团立即将洛克沃尔中校调到其它去,并派来了接任者赫斯雷特(Heyslet)中校。
  我们一边在军威展开作战,一边北上。从尚州经报恩~米院,我们同躲藏在俗离山一带的敌军展开了近一个周的消灭作战。但是没有一场像样的战斗,只是同暴露的敌军展开了散漫且小规模的枪击战。
  我们到了清州后,将师团指挥部设置在了忠北道厅。10月1日,东海岸的国军1军团终于越过了38线。听到这个消息后,“我们也应该向北挺进的”这种遗憾之情刺痛着我们的心。但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在战争中,回避是上策。没有名分的战斗、没有实质内容的战斗、只是留下伤痛的战斗,这都都应该回避。所以,不要轻易同别人争斗,甚至根本没有必要发生争斗。但是,对方主动进攻我时,情况就有所不同了。这种挑战中应该存在应战。对于给我的家人和民族,甚至是我的祖国带来巨大损失的敌军的挑衅,我们必须采取彻底的惩戒。这是一个社会的力量,也是一个国家的潜力。只有这样,才能守护我的社会和国家。作为一名身肩国家安危重任的军人,作为一名保护我家人的一家之主,军人都应该具备致死坚守战线、并最终消灭敌军的气概。
   但是,在清州展开的作战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正在这时,在多富洞附近被称为“保龄球场山谷”的泉坪洞山谷坚守的美军25师团27团的约翰·米夏埃利斯(John Micheles)大校来了。他们是继我们1师团之后负责消灭俗离山一带残余敌军势力的部队,他们决定从后方对我们展开支援。如此一来,我们1师团该向哪儿进军呢?我们究竟还有机会率先越过首尔进攻平壤吗?这些问题都让我十分困惑。
  10月5日左右,美军1军团司令部打来了电话,要求1军团下面的各师团长聚在一起开会。当时,军团司令部设在了大田。
        虽然有车通往那里,但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而且途中有可能被敌军偷袭。刚好同在清州的美军10高射炮团有炮兵联系机,这就是二战当时有“空中吉普车”之称的小型L5。我借用了他们的联系机,坐着它朝大田而去。飞行了不一会儿后就降落在了大田机场,韩国空军和美军都在。我表明身份后,要求“借一辆吉普车”,然后我开着借来的吉普车去了位于大田忠南道厅的美军1军团司令部。是不是我们有机会进攻平壤了?我心中开始萌发出这种莫名的期待。
【白善烨将军的韩国战争回忆录】从首尔到平壤(73)手枪和威士忌       

进攻平壤的谈判……米尔本给我威士忌,我解下了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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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0年9月15日,随着国军和美军在洛东江战线展开反击战,登陆仁川的联合国军开始全面收复首尔。但是朝鲜军的抵抗也不容小视,所以从仁川登陆后到进入首尔城用了整整13天的时间。当年9月28日,我军最终从敌军手中收复了首尔。图为进入首尔城的联合国军正在谨慎作战。[中央图片]
  我乘坐的吉普车进了忠南道厅正门。在道厅前的一个大停车场里,停放着多辆汽车。道厅的办公大楼是两层建筑,我走了进去,首先去了位于二楼的道知事办公室。美军1军团长弗兰克·米尔本(Frank Milburn)正好不在,只有范布伦特参谋长和几名参谋在。其中有个人向我递过了一个装有作战计划的厚厚的信封。他们对我说“军团下面的其它司令官已经先把作战计划取走了”。
  原来美军1骑兵师团长霍巴特·盖伊(Hobart Gay)少将、美军24师团长约翰·丘奇(音)少将和英国27旅团长巴兹尔·科德(Basil Coad)准将已经来过了,我算来得比较迟的。我先打开了接到手中的作战计划。这个作战计划做成了手册格式,是用英语写的,不到200页。我从前面开始翻看,并逐渐加快了速度,因为我非常急切地想找到我们国军1师团的作战路线。
   感觉有点奇怪。在国军1师团的进攻路线中,并没有看到平壤,而是要求向海州和安岳方向进攻,攻打敌军的后方。看到这儿后,我眼前一黑。我又再次拿起作战计划书仔细翻看,国军1师团的进攻方向的确不是平壤。美军1骑兵师团沿着京釜线,负责主要进攻路线;而美军24师团负责其右翼,经九化里和市边里,过新溪和遂安,然后到平壤。简单地说,内容是美军的两个师团向平壤进军。整个作战要图和详细的说明里都是这么写的。国军1师团被排除在了进攻平壤的行列之外。
   美军的作战计划详细到了极点。并且,如果充足的补给和支援跟不上,美军是绝对不会行动的。因此,作战计划本身就非常综合地涵盖了步兵和炮兵、情报和作战、人事和军需及通信等全部内容。但是最为关键的还是军需支援。如果没有缜密的军事和补给计划支援前进中的部队,那整个作战计划都将因此而停滞不前。不能笼统地说先打哪儿,然后再对那儿进行支援,这种草率的作战方案行不通。所以,这个作战计划非常厚,而且非常复杂。
   但是我仍然不能理解。在占领敌军首都的过程,这片土地的主人——国军却被排除在外,怎么也不能只是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而且国军1师团不是结束了激烈且凄惨的多富洞战斗、并在洛东江战线的首次反击中取得了成功的部队吗?为了冲在进攻的最前面收复首尔并占领敌军的首都平壤,我们的部队队员们全都磨刀赫赫、严阵以待。如果我就这样把这个计划书带回去,向他们下达这个命令,那国军1师团的士气势必会跌入低谷。不管美军把计划书制作得如何精密、如何宏伟,我觉得该修改的部分还是得修改。
   我问范布伦特参谋长“军团长现在在哪儿”,他比较生硬地回答说“军团长得了重感冒,现在谁都不能见他”。但是我仍然执意要求“那样的话,不是更应该去探望探望他吗?”
  这时,范布伦特参谋长似乎有些无可奈何,他说“(军团长)正在办公室前停车场的指挥车里接受治疗”,告诉了我军团长在哪里。我二话没说,正准备走出办公室。范布伦特抓住我说“得先打个电话问问”。他拿起电话,与军团长通了话。范布伦特参谋长边放下电话边对我说“(军团长)让你去。你去看看吧”。
道厅办公大楼前的停车场里停放着一辆看似是军团长的指挥车。这车看起来非常大。我走上了摆放着的台阶,打开了门。这时总是给人农村老人形象的弗兰克·米尔本(Frank Milburn)军团长高兴地迎接了我。他好像刚从床上起来。米尔本军团长先开口说“欢迎。辛苦了”,然后接着说“我得了重感冒,刚打了青霉素”。他把小床推到一边,然后让我坐下,接着给我倒了一杯威士忌酒。
  我一口气喝掉了一半,然后从腰间取下了我珍藏的苏联制手枪。这是我的一个部下缴获的一把苏联制军官手枪,并把它送给了我。我把它递给了米尔本军团长,并说“为了指挥反击作战,您辛苦了”,“这把手枪是我带来的小小礼物”。
米尔本军团长拿起手枪仔细端详。我端起威士忌酒杯又喝了一小口。仔细看了看手枪后,米尔本军团长再次抬起头,刚好和我四目相对。我心急如焚,于是开口说道“刚才我已经拿到了作战计划书,不过……”

【白善烨将军的韩国战争回忆录】从首尔到平壤(74)“白师团长,由你负责平壤”

       

我流着泪请求米尔本……终于我们成为了进攻平壤的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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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为1950年9月20日,进入首尔市内的联合国军官兵正在展开巷战,来消灭还没来得及撤退的敌军残余势力。【美国国家档案和记录管理处】
  美军1军团长弗兰克·米尔本(Frank Milburn)注视着我,他的表情告诉我,他似乎从我这极不寻常的脸上和行动中解读出了什么。可见当时我的样子是多么紧张。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一个劲儿地听我说。
   我继续说道“在进攻平壤的队伍中并没有我率领的国军1师团,而是要求1师团进攻海州,这点我无法理解”。米尔本仍然一言不发。他露出了“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的不情愿的表情。
“美军出面帮助韩国,对此我非常感激。但是,这场战争发生在韩国,至今我们都同发动此次战争的朝鲜军展开着激战,并不断北进。我们很想进攻敌军的首都,但为什么不让国军参加呢?这点很让人费解。您能修改一下国军1师团的进攻路线吗?”,我继续如此说道。
  米尔本脸上流露出的尴尬表情至今都历历在目。他似乎想说“更改作战计划?这是哪门子不着边际的话?”
   更改近200页的作战计划,这绝非一件容易的事。作战计划里非常缜密地制定了部队作战所需的全部细节计划,包括兵力的转移、武器的支援、通信和运输、以及支援这一切的补给和作战勤务支援,对所有的这些都做出有条不紊、缜密且复杂的安排。在必须快速进攻的节骨眼上修改已经制作好的作战计划,这是近乎不太可能的事情,因为弄不好就会影响到整个军团的作战计划。
   很显然对于我的这种“赌气”很不满意,但米尔本军团长仍然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我看。我说“就在50多年前,这片土地上还发生过清朝与日本之间的战争。当时,日本就成功地攻下了清朝进驻的平壤城。我对这段历史比较熟悉,研究了进攻平壤城的日本军队采取的进攻法。虽然并不一定能百分百对上,但当时的情况和现在非常像。我相信我能做好”。我突然开始说起了历史。
  我非常详细地说明了当时日本军采取的进攻方法,详细到甚至都让人觉得无聊乏味的地步。米尔本军团长也没有点头,只是用深深的沉默倾听着我这个年轻人的高谈阔论。
“我的童年是在平壤度过的。大同江哪些地方深、哪些地方浅,我都非常清楚。因为大同江是我和我的弟弟一起打滚玩耍长大的地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那里的情况……”不知道为什么,我再也说不下去了。
   可能是谈到家乡的事,不知不觉地情感就上来了。热泪湿润着我的眼框,然后开始顺着脸颊往下流。尽管有些不知所措,但却怎么也止不住眼泪,话也讲不清楚了。“军团长,真心地拜托您让我们韩国军作为先锋首先进攻平壤城吧”,我勉强地把话说完了。
   这时,我和米尔本军团长之间陷入了一阵深深的、长时间的沉默。米尔本军团长再次开口了,他说“白将军,您真的能够漂亮地攻入平壤城吗?韩国军的机动力远远落后于美军,您觉得你们能行吗?”接着他又问道“1师团有几辆车”,我回答说“100多辆”。米尔本军团长又问“美军1骑兵师团有1000辆车,你们怎么能和美军比呢?”听到他的质疑后,我立即回答说“车辆并不是问题。如果我军的士兵连夜步行赶路,定能首先到达平壤”。
   米尔本军团长垂下双眼,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然后冷不丁地从他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他走到了旁边的电话机前,拿起电话果断地说“范布伦特参谋长,把丘奇(音)将军的24师团和白善烨将军的国军1师团的作战区域互换”。他放下电话后看着我,带着一丝平易近人的微笑,似乎在说“这个年轻人,真是好固执啊”。
   米尔本军团长伸手过来和我握手,并说“好好干。相信你,等你消息”。这时我才向他敬礼,并说“军团长,非常感谢您!我会全力以赴,不会辜负您的厚望”。
   米尔本军团长说“我已经给参谋长说好了,他会修改作战计划的。您再去取一下”。我从他的指挥车里出来后,用小跑的速度又一次来到了忠清北道厅办公大楼二楼。我开门走了进去,范布伦特参谋长已经开始修改作战计划了。他朝着进门的我说“修改好后我会立即送过去的,您先回去吧”。但我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对他说“我想在这儿等,等作战计划修改好后再离开”。他露出了无奈的表情,然后继续修改作战计划。
   我在一旁看着参谋长把作战计划书翻来翻去。美军真的很奇怪,命令下达后,他们会至始至终无条件服从。即使得重新开始大量的工作,也没有任何怨言。不知不觉地,我走到了他的身边。他会不会画错线?是否彻底听明白了米尔本军团长的指示?带着这样一种不安,我在一旁仔细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白善烨将军的韩国战争回忆录】从首尔到平壤(75)走上进攻之路

       

李承晚“必须让‘我的孩子’首先进入平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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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过了三个小时,我一直等到美军1军团的范布伦特参谋长把作战计划书修改完毕。修改工作结束后,范布伦特把修改后的作战计划书递到了我手中。我再次确认了一下,上面写着“韩国国军1师团负责京义线的右翼,进攻平壤”。
   来到大田机场后,我乘坐轻飞机L5回到了清州。走进司令部后,我激动地向一直等我回来的部下们大声说“好了,现在我们可以作为先锋进攻平壤了”。这时,司令部沉浸在了参谋们和司令部本部的士兵们的欢呼声中。
   有道路优先权这种说法。从清州经水原去首尔的路已经由先于我们出发的美军1骑兵师团及其预备部队英军27旅团占领着。在他们全部进军之前,我们不能使用这条路。大概等了两天左右,终于批准了我们1师团使用这条道路。现在我们可以出发了。我们1师团把临津江高浪浦选定为了为发动突破38线进攻的集结地,然后在1950年10月6日从清州出发了。
  当时,李承晚总统高度关注了平壤入城一事。虽然战争期间的作战指挥权已交给美军,但他希望占领平壤的意志还是非常强烈。听说他几次叫来丁一权参谋总长,敦促说“必须让‘我的孩子(my boy)’首先攻入平壤”。当时,李总统总是把国军亲切地称为“my boy(我的孩子)”,并为之感到自豪。国军7师团好像也接到了这个命令,所以后来7师团8团的部分兵力才不顾作战区域,直接攻入了平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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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0年10月,国军和联合军正斗志昂扬地向北挺进。图为此时美军海军战舰密苏里州(Missouri)舰正在朝鲜清津前海展开舰炮射击。为了切断朝鲜军的连接网,美军海军进入了朝鲜海域,随时展开攻击。密苏里州舰曾活跃在太平洋战争中,1945年9月2日日本在投降书上签字的仪式正是在密苏里州舰上进行的。[美国国家档案和记录管理处]
10月8日进入首尔城时,那里充满了生机与活力。我将师团指挥所设置在了西大门碌磻里派出所。这是我3个多月后再次来到首尔,虽然感怀万千是在所难免的,但我并没有那种闲情逸致。我一心想着平壤,想起了留在首尔在家人。他们还过得好吗?自从我6月25日早上离开家后,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生死。
   我想起了带领17独立团登陆仁川后首先去了首尔的弟弟仁烨(音)。当时,他把团指挥所设置在了现在的忠武路极东建设大楼所在的日新国民小学。我坐着吉普车去找他。
   弟弟一见到我就说“家人们都没事。母亲和大嫂都很安全”。我大概听弟弟说了有关家人和17团的作战情况后,便立即回到了师团指挥所。
   我开始准备目前还不充足的车辆。如果不想落后于先出发的美军1骑兵师团,首先就得提高我军的机动力。同时,我走访了分布在周边的各团指挥所,忙着检查各团的情况。
   第二天凌晨,我们开始行动了。我来到了位于临津江高浪浦的面事务所,重新检查情况。比我们早出发三天的美军1骑兵师团他们会在哪儿呢?他们不仅在机动力上优于我们,而且还比我们先出发。我让美军军事顾问们打听他们现在的位置。
  “可能已经过了开城,正在北进。”他们经过了开城和金川,准备继续朝南川(音)、新幕、沙里院方向进军,真的遥遥领先于我们。这样看来,韩国1师团的机动力怎么也赶不上他们了。到达高浪浦的第一天,我们只前进了5公里,来到了高浪浦北侧的九下里。如果以这个速度前进,我们不可能首先到达平壤。此时,我开始变得焦急了。我回到师团指挥所后,有所察觉的威廉·亨尼希(William Hennig,被安排到国军1师团的美军第10高射炮团长)大校问我“师团长,您的表情怎么这么忧郁?”
  “我曾向米尔本军团长保证过我们会首先到达平壤,但真正行动后发现其实挺困难的。今天只前进了5公里。这样下去,我们不可能成为先头部队”,我忧心忡忡地说道。听到我这么说后,亨尼希突然问我“您认识乔治·巴顿(George Patton)将军吗”。他怎么会突然提起二战时曾在北非和西欧战线上带领美军战车军团的巴顿将军呢?我很好奇接下来他会说什么。

【白善烨将军的韩国战争回忆录】从首尔到平壤(76)第一批来到国军的美军战车

       

用20辆坦克展开“巴顿式的突击战”,我决定一马当先

       
         威廉·亨尼希(William Hennig)大校的想法是这样的。乔治·巴顿之所以能成为战车战的名将,原因是他漂亮地完成了步兵、炮兵、空军之间的联合作战,再加上巴顿经常热衷于突击战。简单地说,我应该采用“巴顿式战法”。我充分理解他的意思,但是我没有战车。想要从美军获得坦克支援,这是非常困难的。
   虽然这是最强有力的武器,但如果不能和步兵展开紧密的合作,战车作战将难以进行。不仅容易遭到敌军步兵的抵御,还可能被孤立在敌军阵地,从而被敌军破坏。假如步兵不能形影相随,支援战车的前方和后方,那战车作战就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但是亨尼希说“要不我们还是向军团长请求支援吧”,他谈到了弗兰克·米尔本(Frank Milburn)军团长对我们1师团的信任以及由此表现出的深情厚谊。他进一步提议说“如果能获得坦克支援,那就可以动员我们高射炮团的150多辆车辆进行交叉运输步兵和炮兵,采取这种‘往返(shuttle)式’的前进就可以提高进攻速度”。
  为了进攻平壤,甚至要求米尔本军团长修改作战计划的人是我。我觉得要是我再请求战车支援,那我的处境可能会非常尴尬。但是,现在我所处的困境容不得我在脸面或礼节问题上纠缠。从辈分上讲,米尔本军团长如同我的父亲一样。他很仁慈,百分百相信他所信任的部下。我决定凭此赌上一把。
  我给米尔本军团长打通了电话。“进攻时,战车是必需的,希望您能提供战车方面的支援”。米尔本军团长说“一会儿给你答复”,然后挂断了电话。我焦急地等待着,大概30多分钟后,米尔本军团长的电话来了。他回复说“可以派遣一个中队的战车”。就像是在漫长干旱后迎来的甘雨那样,这个消息令人无比激动和兴奋。米尔本军团长再次向我诠释了何为信任。为了他对我的这份信任,我必须更加努力。
在这个事之前,我们师团里发生了一个小小的“事件”。6月25日战争爆发后,有100多名1师团的士兵没能从临津江跟随部队南下而留在了首尔敌军的统治下,现在他们找来想重新归队。如果不是战争期间,他们的归队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儿了。但是,他们在敌军的统治下都做了什么呢?而且,军人的使命就是应该不畏生死回归本队。这两个问题产生了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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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收复首尔后的1950年10月上旬起,国军和联合国军就开始不断北进。图为国军士兵在当年10月初坐着美军的战车向平壤进军。[中央照片]
  我和师团参谋们开了个会,会上进行了一番激烈的辩论。部分参谋说“他们与敌军同流合污,苟且地保全了性命”,要求对他们进行严惩,而也有部分参谋表示“不管怎么说,现在应该接受他们共同作战”。大家争得面红耳赤,情绪也比较激动。我认真地听取了他们的意见,最后做了总结性发言。

“韩国成立后不到两年,我们现在正经历着巨大的国难。我觉得虽然追究队员们的对错也很重要,但现在并不是相互埋怨对方的时候。过去的一切就让它随着临津江的江水过去吧,让我们重新团结起来,为了此刻进攻敌军的首都团结一致。我一概不会追究过去的事情。”
   接着,我把他们重新安排到了各个部队。他们在此后的作战中表现活跃,表现出了比过去更加努力的姿态,其中也不乏后来担任要职的人。事实证明,当时我用“大乘”之心包容过去缺陷的判断是正确的。至今我都对此深信不疑。
   第二天早上,20多辆美军M-26战车轰鸣着来到了师团。看到这一幕后,士兵们的士气高涨。它们被编在了军团下面的第6战车大队C中队,这是我首次将坦克部队置于我的指挥下。我应该如何有效地配置它们呢?激动之余我产生了这种想法。
  亨尼希大校再次向我建议说“这个时候,师团长应该乘坐先头部队的战车,进行前线指挥”。他的意思是说,我应该坐在先头部队战车上,展现师团长的勇猛和指挥官的意志,进而带头调整在语言等方面还存在障碍的国军和美军之间的作战。
   但是,训练是首要的。我们只知道坦克是一种重要且强有力的武器,仅此而已。并且在展开联合作战的方法上,我和整个师团都是十足的门外汉。我们必须从基础开始学习。我负责翻译。我挑选了12团的一个大队,让他们在高浪浦附近进行训练。我一直紧跟其后,进行了两个小时左右的翻译,嗓子都哑了。于是,我让精通英语的作战处辅佐官朴进锡少将负责翻译工作。就这样训练了半天,从下午开始,我们士兵的行动就变得自然了。很明显,韩国人在学习方面具有一定的天赋。12团士兵和美军坦克很快就融为了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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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治?巴顿(George Patton1885~1945

【白善烨将军的韩国战争回忆录】从首尔到平壤(77)美军机敏的战车作战

       

拐弯后发现了朝鲜军的15辆战车,美军只打了敌军一前一后的坦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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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为1950年9月初越过洛东江的美军们正坐着M-26潘兴(Pershing)战车进军。战车是韩国战争期间联合军的核心武器系统,被支援给我军用来应对朝鲜的T-34战车。战争初期登陆韩半岛的美国M-26潘兴战车在性能上与朝鲜军的T-34类似,但之后补给的M-26巴顿(Patton)战车在战车炮口径和铁板厚度上都远远领先于朝鲜军的战车。[美国国家档案和记录管理处]
   1950年10月12日早上,我们用战车打头阵开始出发了。我军长驱直入,攻下了位于开城北侧的黄海道长丰郡九化里,去了金川郡的市边里方向。我坐上了1号战车。在出发前,美军首席顾问官赫斯雷特(Heyslet)中校表示反对,原因是这样做有可能暴露在敌军的阻击之下。但是,我已经下定决定要率先攻入平壤,因为这是一场收复我的故乡平壤的重要战役。
  敌军偶尔会出现在山谷里,向我们发动进攻。每当这个时候,我们就请求空军炮击,于是炮兵展开远程射击作战,而我们继续进军。
  步兵没日没夜地赶路,越来越多的士兵因为脚上起泡,只能一瘸一拐着前进。为了振奋军队士气,在行军途中我经常走近他们,大声喊“平壤”,士兵们也叫破喉咙似地大喊“平壤”。我还经常在团长和各级部队长的后面催促他们“快点,快点”。为了赶上比我们早两天出发的美军1骑兵师团,并没有其它办法。“快点,快点”,这句话最后成了当时国军1师团的口号。
  被分配来的美军们也在听到我们1师团士兵们喊“前进”后,也会说“We go(我们也去)”来表示回应。和1师团一起行动的美军战车和炮兵队员们不知不觉地和我们相处得非常融洽。
  在进军途中,15团团长崔荣喜大校晋升为了准将,成为了副师团长。赵在美中校接任了15团团长,崔大明(音)少校在他的指挥下展开作战。我们要去的市边里曾是朝鲜军南侵时设置后方补给基地的地方。13日白天,12团和迂回转向朔宁的15团展开联合作战,制压住了朝鲜军,最终占领了市边里。这是一场在步兵和战车的完美配合下获得的漂亮胜仗。听到消息后,美军第6战车大队D中队自发加入了国军1师团的北进行列,接着,大队长约翰?格劳登(音)中校也率领大队指挥部加入了进来。就这样,我们1师团获得了50辆美军战车。
  所以,从那以后我们1师团的进军畅通无阻。国军给不喜欢夜间作战的美军战车部队安排好宿营后,继续赶路;美军战车在第二天天刚一亮,就以飞快的速度追赶上我们,重新回到队伍中来。
  我们突破了新溪和送安~栗里,进入了平安南道。10月17日,我们成功收复了平壤外城30公里的地方——平安南道中和郡尚原(音)。但是,离平壤越近,朝鲜军的抵抗就越强烈。在通往尚原的要道上,发生了一件事情。
  当时,我们正以美军战车为先头部队继续前进。美军战车正在以很快的速度前行,道路前方出现了急转弯。道路正前方出现了15辆朝鲜军的战车。真的是非常危险的瞬间。当我们刚一转过因道路急转而被挡住视线的路口时,就毫无防备地与敌军的战车碰了个正着。当时,我正坐在最前面的战车上。
  美军的动作非常神速。我所乘坐战车的小队长迅速地用无线通讯与后面的战车取得联系,之后就开始以非常快的速度后退。美军战车分散在路的两侧,让出了道路。美军战车上搭载着的炮身开始吐露火舌。我即使是在那惊险一刻,仍然仔细地观看了这一过程。
   美军战车首先攻击了敌军15辆战车中的最前面和最后面的战车。敌军的战车根本没能进行应对,因为美军战车的反击实在是太快了。从美军战车上飞出的炮弹齐刷刷地射向了敌军最前面和最后面的战车,同时火焰开始升空。最前面和最后面的战车立即就倒下了,而中间的13辆战车也无法启动,向前也不是,向后也不是,陷入了“瓮中之鳖”的处境。最后,美军战车瞄准了剩下的这13辆战车开始射击。这时,敌军战车兵们举着双手从战车里爬了出来,立马就投降了。
   虽然美军的战车和朝鲜军的战车在性能上不存在多大的差异,但在危急情况下运作战车的技术上却存在着天壤之别。美军的应对能力是如此之强。平时,他们嚼着口香糖,哼着小曲,有时还摇摆着身体跳着舞。但是在被编入组织后,他们经常表现得很强悍。指挥官总是努力坚守自己的岗位,甚至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平时自由奔放的士兵们在发生紧急情况时也会在高度的紧张感中完成自己的任务。
   看着眼前的美军具有如此的瞬间爆发力和敏捷的进攻能力,我首先感到了很踏实。但是,美军在夜间作战方面比较弱。一到漆黑的晚上,他们就不愿意行动。白天总是积极展开各种行动,可一到晚上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们想要尽可能地休息,尽可能不想动弹。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具有这样特色的美军既是比较关注的对象,也是研究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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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美军的战斗风格

————忌讳夜间行军的美军“白天是老虎,晚上是猫”

    在这之前,急忙赶往平壤的我军部队正准备进入黄海道。天色开始变暗,我们已经行走了30公里。美军可能是认为,如果每天按照这个速度前进,那应该没什么问题。和我一起行军在最前方的美军战车中队停止了攻击,开始了野营准备。

   对于一直催促着赶路的我来说,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开始做野营准备。我对美军战车中队长说“得继续前进,现在不能休息”。听到这话后,他显得很为难,好像在说“这是什么话”,他的表情至今都令我印象深刻。他说“师团长,现在我们需要休息,吃点儿热的食物,还得洗澡”。尽管如此,我还是没有表现出让步的态度,于是他说“我们美军战车部队白天是老虎,晚上就成了猫”,似乎是在求情。

  美军总是这样,他们很讨厌夜间行动。后来我才了解到,中共军紧紧抓住了美军的这个弱点,总是在夜间发动进攻。对于晚上一定得睡觉的美军来说,中共军没日没夜的笛声和喇叭声一到晚上总是让他们感到非常害怕。

   在炎热的夏天战斗时,当美军看到韩国田野里鳞次栉比排列着的水田里的水时,他们根本没法儿就这样经过。因为他们一直习惯了尽可能每天,而在天气比较热时每时每刻都用凉水洗澡。他们很喜欢把身体浸泡在水田里。即使在战争现场,如果他们发现没有敌军出没,暂时没有危险时,就会从战壕里出来,来到水田把水浇在身体上,然后再回到战壕去。

   美国人在感恩节时一定要吃火鸡。图为美军8军第16工兵大队的两名士兵拿着感恩节特别食物材料火鸡,烤好后涂上调汁。一个衔着烟斗的韩国老人正在一旁观看。[美国陆军部资料]

   他们驰骋在战场上时,经常还会思念另一个东西,那就是热腾腾的咖啡。从战线回来后,看到供给热乎乎食物的热食(hot food)车来时,他们会从战壕里探出头来,舔嘴咂舌地看着。他们一直等着,直到轮到自己时会如疾风般跑到车面前领取咖啡,在负责烹饪的车辆前领取热食,然后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在装有肉罐头和水果罐头的C口粮(C-ration)箱子里,比起作为主食的肉罐头,更有人气的食物是装有菠萝和桃子的水果罐头。他们并不会一次性吃掉所有的水果罐头,而是留下一部分,等到一场激战后再在战壕里细细品味,他们很享受这个过程。

  韩国战争初期,美军还没有萌生这种想法。但是随着战争进入了一个新的年头,开始变得长期化后,1951年,美军还引入了分数制度,会给一线将士提供休假。对于展开激烈战斗的战线将士来说,会获得3分左右,而后方的将士每人则会获得1~1.5分,根据积累的分数来决定休假。获得休假的将士会去日本,在日本的城市或海边尽情休息后,再重新回到这个“让人厌倦”的韩国战场。

  感恩节的时候,从日本和美国本土大量运来的补给品正是火鸡。比整鸡要大得多的火鸡还会送到战斗激励的前线上去。在感恩节时,美军们会把丰盛的火鸡肉放在中间,然后大家切成小块儿分着吃,这个场面至今都还清楚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而这时的韩国人还不知道什么是淋浴。遇到水田就简单地洗个脸,遇到井水就大概洗一下。胡须也长得不怎么快,所以不用在刮胡子上花什么心思。另外,要说吃的食物,也只不过是大量的米饭就着被称为“3000万国民营养品”的豆芽汤一起吃。而零食也只不过是在釜山或大邱生产的压缩饼干而已。

  这样的国军和自由奔放且为寻找淋浴水而忙个不停的美军一起展开作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是,国军1师团和美军高射炮团、战车大队的队员们却配合得很融洽。美军在夜间休息时,韩国军就在前面开路;遇到敌军的强大武器时,美军就率先冲出去进行阻挡。 和我们一同行军一同战斗的美军队员们不知不觉开始具备了国军1师团的特色。他们认为应该跟着韩国军1师团率先攻入平壤,并很好地接受了我的指挥。出现问题时,他们会和我们一起讨论,寻找问题的答案,然后再忠心耿耿地支援国军1师团的进攻,没有任何一丝不和谐的声音。

10月18日傍晚时分,我们到达了距离平壤20公里的芝洞里附近。两侧排列着比较低的小山,这是有利于防御的好地形。只要突破这里,将是又广又长的平原地带,一直延伸至平壤。对于敌军来说,这几乎是守住平壤的最后防线。正如预期那样,敌军正坚守着其中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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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越过最后一道关门

————“大同门?乙密台……坚决不能炮击平壤的文物”

  
   图为1950年10月,来到38线以北的美军正在对着朝鲜军的碉堡喷射火焰发射器。被追赶的朝鲜军在平壤附近展开了有组织的抵抗,但最终还是被一举击溃了。[中央图片]

  从一定程度上讲,战斗的过程与完成一个大型工程比较类似。要懂得填补不足之处,及时处理多出来的地方。需要机械性地展开大规模进攻的瞬间,就需要果断地投入武器和兵力。但是,在撤退的时候,也需要果断地撤退。为此,需要准确掌握战线的动向,认真地找出隐藏在背后的对方意图和弱点。在一线浴血奋战的士兵们,虽然他们做出了无可估量的牺牲,但在帐篷中的指挥官也经常会陷入另一个层面的苦恼和烦闷。

  战斗正在变得漫长。敌军在距离平壤城外20公里的芝洞里进行着不容小视的抵抗。毫无疑问,只有打通这里继续前进,才能到达平壤。我没想过放弃芝洞里,而去打开其它的进攻路线。更何况,我们现在正在同美军1骑兵师团竞争谁先到达平壤,所以根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在通往芝洞里路两侧的小山里,敌军设置了大量的碉堡。从那里不断进行着猛烈的机关枪和迫击炮等的射击,我们根本没办法绕开,只能突破这里,别无他路。

  在敌军激烈的抵抗下,我们也展开了猛烈的反击,战斗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晚上6时左右开始的战斗一直持续着。敌军绝不会轻易撤退,不擅长夜间作战的美军也拼死战斗。我们不仅展开了猛烈的炮击,还随时把坦克开到敌军的正面进行炮击。但是,分部在小山各个角落的碉堡从未停止过进攻。

   帐篷里召开了指挥官会议。我们必须敢于采取危险的夜间行动。11团长金东斌、12团长金点坤和美军第6战车大队长格罗登(音)主张采取大胆的进攻。格罗登大队长性格比较积极,他说明了战车启动计划,同时自信地说“让步兵跟着战车”。高射炮团的亨尼希(Hennig)大校突然大叫了一声“闭嘴(Shut up)”,接着,他说“原则上,所有的战斗计划都得是步兵先决定,其它兵种配合行动”,严厉批评了格罗登。听到这话,格罗登一声不吭。格罗登在美军陆军士官学校西点军校(westpoint)当学生时,亨尼希是西班牙语教官。因为他们俩是师生关系,所以听到亨尼希的训斥后,格罗登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问题是11团长和12团长之间展开着先头部队竞争,他们两个人都想最先攻入平壤。11团团长金东斌大校非常不满。因为到目前为止的进攻中,总是12团的金点坤大校冲在最前面。会议场上,11团长金东斌站起来大声说道“为什么只给12团长机会”,明确地表达了他的不满。

   但是,格罗登大队长回答了这个问题。他说“到目前为止,我们和12团都展开了不错的步战(步兵和战车)联合作战。正如大家所知,骑马过江时能更换马匹吗?”,表示支持12团。

  像这样经常你论我驳也不是件坏事,不过得找到归结点。我认真地听取了大家的意见,现在轮到我下结论了。我把师团的三个团的进攻路线分成了三路。有两种方法可以突破芝洞里的敌军战线,首先是突破寺洞这个地方,然后朝煤矿方向进军;另外一个是进攻芝洞里的正面。我命令11团经寺洞的煤矿去平壤机场,12团负责芝洞里正面,而赵在美(音)大校的15团向东迂回一大圈后再回到平壤北侧的牡丹峰,最后攻入平壤市内。

  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但很难轻易分出胜负。因为敌军指挥部清楚地知道,如果交出这个地方平壤就会沦陷。战斗一直持续到凌晨,在天快亮的凌晨4点左右,开始出现了好的兆头。12团紧贴着小山下面,通过猛烈的射击击退了敌军。而在夜间,还展开了空袭作战。亨尼希大校率领的美军高射炮团朝着山上的敌军不断开火。巨大的火力猛烈地击打着山上的敌军,火花装饰着那晚漆黑的夜空。最终,敌军还是溃败了。

  我感觉到碉堡一个一个地空了出来。敌军没法儿持续进攻,陆陆续续地丢下碉堡逃走了。到了最后,已经被击退的心理作用可能越发明显。失去自信时,一切都会瞬间崩溃。向寺洞进军的11团也在这时摧毁了敌军的正面。战斗的激烈程度开始一点一点地减弱。12团队员们上山确认敌军是否有撤退。晚上6点开始的战斗在持续了10多个小时后最终落下了帷幕。

  在前一天晚上在帐篷里举行的会议上,我谈到了平壤的文物。大同门、乙密台、练光亭等,平壤拥有多处文物。我拜托美军,让他们千万不要炮击这些文物。关于这一点,亨尼希表示充分支持,他说“完全可以理解”。就像这样,我一一叮嘱了直到进入平壤城的那一刻应该注意的全部事项。现在,只剩下越过芝洞里进入平壤了。越过芝洞里的瞬间,天开始亮了。我们看着灰白的天色出发了。越过芝洞里后,宽广的平原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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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老木匠 于 2011-5-14 16:23 编辑

80、平壤近在眼前

————“我们也得活下去啊!”,平壤人民军总司令部面临着崩溃


1950年10月19日,眼看着国军1师团就要第一个攻入平壤了。1师团长白善烨将军一行人在到达大同桥船桥里之前发生了地雷爆炸事故。跟在白师团长后面的石主岩参谋长一行的吉普车遭到了地雷的埋伏,侧翻在了路上。1师团在历尽千辛万苦后,终于在当天到达了平壤。[白善烨将军提供]

  早上弥漫着浓浓的大雾。在像烟雾一样的雾气中逐渐显现的那个地方和经常在英国等欧洲国家的照片里看到的田野很像。到处都只有矮小的丘陵,没有能挡住视线的大山。从这里到平壤,放眼望去,全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这里还是养活整个平壤的粮仓。

   美军战车队员们高兴地欢呼着,“哇~,真的是坦克之国(tank country)”,无法掩饰心中的喜悦。这和到目前为止走过的山路完全不同,这个地区很容易展开战车机动作战。

   我行走在路的中间,两旁是1师团下面的两个团,呈横队分布。我和50多辆美军战车行走在中间道路,后方则由4个炮兵大队的100多门大炮和迫击炮在做后盾。前后都安排了强有力的武器,宽广的田野被长长地分成了东西两路,就这样朝着我的故乡平壤进军,这个场面简直就是一大壮景,很难用言语形容。

越过临津江向平壤进军的过程也和赛马场上的赛马比赛类似。因为我们和美军1骑兵师团比赛,看谁是最先攻入平壤的部队。突破芝洞里后我们暂时不太着急了,我开始关心和我们1师团展开竞争的美军1骑兵师团已经到达哪儿了。我对来到我们1师团的美军空军联络官说“打听打听1骑兵师团目前的进军地点”。他让我稍等片刻,然后开始尝试着联系。


这是被称为“蚊子(mosquito)”的小型侦察机LT-6(复原后的样子)。

不久后,在我们1师团进攻的上空,飞来了名为“蚊子(mosquito)”的小型侦察机。它飞行在我们国军1师团和美军1骑兵师团之间,开始转播哪一匹“马”走在前面。据空军联络官那边传来的消息,美军1骑兵师团好像也已经突破了一个名叫“中和(音)”的地方,与我们的进攻情况差不多。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我们稍稍领先。

  深入到田野后,敌军再次开始了反击。特别是越接近寺洞这个地方时,反击越是明显。综合搜索队的报告可知,敌军的两个师团驻扎在这个地区。敌军的机关枪弹和迫击炮弹开始飞来。但是,我们并没有停止继续前进。我们在部分兵力靠近那个方向展开激烈应战的同时,整个队列不断地向前挺进。

   就在这时,师团通讯参谋尹赫杓(音)少校着急地找到了我。“什么事?”,我跑过去后尹少将拎起电话线让我看。“我们找到了敌军的通讯线。接通了平壤的人民军总司令部交换台,但无论如何,因为我不懂平壤话,很有可能露出破绽”,他如此说道。也就是说,现在我们可以和留在平壤的敌军通话。但前提是,我们得伪装成朝鲜军。他的意思是在让我这个平壤出身的师团长亲自给他们搭话。

   我接过了电话。我用平壤话问道“同志,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他们并没有问我是谁,而是用非常着急的声音说“现在美帝国主义者们开着数百辆战车攻过来了”。那是一种令人快要窒息的氛围,语气也非常焦急。既然已经开了这个头,我就询问了有关金日成的情况。我记得当时并没有说其它的称呼,而是直呼其名,问“金日成在哪儿”。

   我推测对方可能是人民军总司令部交换台的接线员,对方说“我怎么会知道这个情况?我们也得走了”,并想挂电话。我继续说“同志,难道不是得抵抗到最后吗”,听到这话后他马上就说“得赶快撤退,我们也得活下去啊!”,然后就挂断了电话。他们正在陷入崩溃,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朝鲜军的崩溃速度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得多。

   驻扎在寺洞附近的敌军的两个师团没能展开强有力的进攻。感觉到自己的后方正在急速地瓦解的部队是不可能展开像样的攻击的。虽然他们动用了机关枪和迫击炮等武器向我们攻来,但我军的反击变得强烈之后,他们没办法继续展开特别的抵抗,只能是撤退。

  但是,我们在经过秋乙(音)这个地方时,敌军的机关枪弹和迫击炮弹开始向我们飞来了,我们陷入了危机时刻。我急忙从战车上跳了下来,匍匐在路两侧的山沟里,美军战车全都迅速关上坦克盖儿后进行对射,以此来制伏他们。

  除以上外,就没有其它大的抵抗了。只是埋在地下的地雷是个问题。朝鲜军的地雷是用木头做的,呈盒子形状,所以地雷感知器发现不了。我们只能让在进攻过程中抓获的朝鲜军俘虏带路,从而找出埋设有地雷的位置,然后将其去除。俘虏们也比较配合,他们会把自己亲自埋好的地雷的位置告诉我们,然后国军和美军工兵队出面将其一一去除,沉着冷静地前进。

  当我们向最大的桥——大同桥前进时,身后传来了地雷爆炸的声音。虽然我经过了那个地方,但并没有踩中地雷。跟在后面的石主岩参谋长乘坐的吉普车碰到了地雷,他的腿部受了重伤,得立即护送回去。万幸的是,坐在后座的文炯泰(音)作战参谋并没有受伤。前面就是平壤,就是我在光复后的1945年12月离开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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