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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6-30 1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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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当女人被称为先生
本帖最后由 老爺叔 于 2012-6-30 14:39 编辑
当女人被称为先生
陶 杰
中国上一辈的女性,凡出身书礼门庭,受过良好教育,德望俱重,懿范风采,老来都称为“先生”。
女人老去,称为先生者,是一种比册封什么爵士或获颁什么终身奖都有更大的成就。像宋庆龄先生、杨绛先生、冰心先生,少年而为淑女,中年而为夫人,老来尊为先生,都是社会公认的优秀女人。
那时候写信,尚用毛笔薄笺,直信封有一红条,恭书“宋庆龄先生亲展”,收信的人固然有地位,有资格写这封信的人,也沾上几分好教养的光彩。
一个被尊为先生的女人,经历时代的风云,阅尽世情的沧桑,多半既有中国妇女的豪门教养,也兼而有留学英美法的视野抱负。亲炙这样的女人,有如感受到一册近代史澎湃的余温,她会告诉你:她的堂姐在日本与秋瑾念过同一家学堂,她的大伯父与康有为是世交,她早年在北大曾经与蔡元培讨论过中国的前途,而且在第 一次世界大战之后,她在伦敦,与林徽因一起在泰晤士河畔散过步,眺望着天边的云彩喝过咖啡。
在她记忆的锦匣里有许多许多的轶事,收藏得如此之低调而恬淡,你不追问她,她也不会说。段祺瑞、赛金花、罗斯福,她很小很小的时候,一一都见过,都说得出他们的一些生活趣事。尊贵而慈蔼,博雅而婉柔,女人老去,有资格被叫做先生者,不只是一册活历史,是老人中一件稀世之宝,她已经把自己的一生焙成一壶 清远的香茶。
《传记文学》六月号有人记述宋庆龄临终前的一段日子。在北京已知时日无多,“党”知道她病情加剧,都纷纷表示“关怀”。但这孙中山的遗孀,对一切已看破,握紧身边老佣人的手用上海话嘱咐:“还有件事,要托侬办。侬晓得我一向蛮讲究仪表仪容的,现在像我这副样子,多邋遢。等我去了,侬要帮我拿头发梳梳好,面孔揩揩清爽,仍像我原来的样子……”
这是一个女人升华成为先生后温柔的一面,毕竟是很大的福气和尊荣。
今天的女人,老来妖,老来嚣,老来娇。只有太多年轻的女人因仰慕同性,在装扮上愈来愈像先生,连许多男人,到处被称为先生,其实也不够格呀。这是一个女人老去而没有 “先生” 的时代。
大 爺
陶杰
二十一世紀的華人社會,有一個新興的階級,叫做大爺。
香港人互相笑罵:「咁串,你當自己係大爺?」大陸自由行遊客在迪士尼拉屎撒尿,香港傳媒批評,中方網民心有不忿,也說:「大爺我花了錢想幹啥就幹啥。」
中國的大爺一族肆虐歐洲,在德國的公路暴開快車,在巴黎的名牌店狂笑掃貨,「大爺」有錢,喜歡幹啥就幹啥?當然可以,但大爺們干擾國際文明社會的秩序和諧,大爺為黃禍提供了最佳的論證,大爺就是中國威脅論的依據,大爺一族為國際下一波厭中排華潮自我埋下禍根。
「大爺」應該怎樣英譯?英文裏的自稱,不論國王還是乞丐,只有一個I,都是一樣的,中文的皇帝卻自稱「朕」。即使是「朕」,也沒有「大爺」的那股暴戾驕橫之氣,雖然君權天授,他才是天下最大爺的那一個。中國的皇帝也從來不自稱大爺,有時自道「孤家」,「孤王」;皇太后一類深宮怨婦,也跟?自稱「哀家」,都是自謙,言下之意:即使貴為皇冑,高處不勝寒,有苦心裏自家知道。
所以中國文化裏的自稱,永遠先有一份謙卑:文官如宰相,醒握行政大權,自稱「卑職」;武侯如九門提督,號令兵甲三千,也自稱「末將」。學者自報為「晚生」,財主員外把夫人稱為「拙荊」、「賤內」,最為得體的統稱「鄙人」、「在下」,這就叫中國文明。
只有山賊海盜,才開口閉口自稱為「爺」。「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處處不留爺,爺去投八路」,做賊不成,可以當兵,國軍不收容,可以去當共產黨。只有綠林強盜,山寨響馬,才把一個爺字長掛在嘴邊,他們的專業是打砸搶掠、燒殺姦淫,自稱大爺,沒有叫錯。
從前的北京,名流亦可稱爺。豪門公子,出來逛?子,八大胡同的茶水小廝和門房遠遠的招呼:「迎三爺」。這個三爺、二爺、八爺甚麼的,一身錦緞,衣珮碧玉,提?一把扇子,笑盈盈地走上門,投下一張名刺。這是昨天的品味中國。
今日大陸,「先富起來」的一群成為一個大爺階級,文有賴昌星成為他們的經濟形象品牌,武有一個叫朱成虎的軍漢成為他們的外交代言人,北望並無神州,只有一個大爺的爬蟲園,這仍是中國嗎?你問我,我問誰?
陶傑﹕原名曹捷﹐香港著名專欄作家。1958年生于香港﹐父母為左派報業世家﹐1949年父母奉中共命到香港,其父任大公報副总编。陶傑旅居英倫16年﹐1991年应查良鏞之邀回港任《明报》副刊副总编。其文常以嬉笑怒骂批评中國文化陋习及中、港政府,以種族主義观点分析时事,主張民主政制﹐推崇欧美日文化,有人斥之为崇洋﹐他自称「崇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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