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 有对唐望感兴趣的么?

唐望在不同的场合,分别采用了三种迷幻植物:培药特(peyote,即Lophophora williamsii),魔鬼草(Jimson weed,即Datura inoxia syn.D.meteloides),及一种蘑菇(mushroom,可能是Psilocybe mexicana)。在美洲印地安人与欧洲人接触之前,他们就已经知道了这三种植物的知觉转变特性。因为这种特性,许多人把这些植物用在寻欢作乐、治疗、巫术,以及达到某种高潮体验上。在他的教诲中,唐望把魔鬼草和蘑菇的使用作为获得力量的手段,他把这种力量称为“同盟”(ally)。他把对培药特的使用当作对智慧的追求,这种智慧就是正确的生活方式。
对唐望而言,这些植物的重要性,是它们能对一个人造成奇特的知觉状态。因此他带引我经验一连串这种状态,来认识与证实他的知识。我把这些状态称为“非寻常现实状态”,意思是指与日常现实相对的特殊现实,其中的区别是根据非寻常现实状态的内在意义。在唐望的知识中,它们被视为真实,虽然它们的现实与正常现实有区别。
唐望相信非寻常现实状态是实际学习的唯一形式,以及得到力量的唯一方法。他给我的印象是,教诲的其余部分与力量的获得不是十分相关。对所有不直接与非寻常现实状态有关的事物,唐望都抱持着这种态度(在我的笔记中随处可见)。例如在一次谈话中,他提到有些东西本身具有某种程度的力量。虽然他自己并不着重力量之物,但他说较差劲的巫鲁荷常用那些力量之物作为帮助。我常问他关于这方面的事,但他似乎毫无兴趣谈论。不过在另一个场合又提到这个题目时,他曾勉强答应谈他们。
“有些东西本身会散发出力量,”他说,“这样的东西有好几种,有力量的人藉着友善精灵的帮助来培养出这样的东西。这些力量之物是一种工具,不是寻常的工具,而是死亡的工具;但是它们只是工具而已,没有教导的力量。正确地说,它们是用来战斗的作战武器;是用来杀人、投掷用的。”
“它们是哪一类的物体呢,唐望?”
“它们并不是真的物体,而是各种力量。”
“一个人要如何得到那些力量呢,唐望?”
“那要看你想要的物体为何来决定。”
“有多少种呢?”
“就像我说的,有好几种,每一种都可以成为力量之物。”
“那么,哪一种最有力量呢?”
“一个物体的力量要看它的主人而定,要看他是哪一种人。一个较差劲的巫鲁荷所养出的力量之物几乎是个笑话;相对的,一个强壮、有力量的巫鲁荷可以把他的力量加在他的工具之上。”
“哪些力量之物最普遍呢?多数的巫鲁荷偏好什么?”
“没有偏好,它们都是有力量的物体,没有分别。”
“你自己有没有呢,唐望?”
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笑,沉默了许久,我以为我的问题惹恼了他。
“这种力量是有限制的。”他继续说,“但我确定你无法了解这一点。我花了快一辈子的时间才了解,一个“同盟”就足以揭露那些力量所有的秘密,使它们看起来像儿戏。我以前有段时间也有那样的工具,当我还年轻时。”
“你拥有哪些力量之物?”
“小斑豆、水晶及羽毛。”
“小斑豆是什么,唐望?”
“那是一种小玉米粒,中间有一条红斑。”
“只是一粒玉米吗?”
“不是,一个巫鲁荷有四十八颗玉米粒。”
“那些玉米粒是干什么用的,唐望?”
“每一粒玉米都可以进入人的身体中,把他杀死。”
“玉米粒怎么能够进入人的身体呢?”
“它是一件力量之物,它的力量之一便是进入人的身体。”
“进入身体之后又会怎么样呢?”
“它会留在人体中,留在胸口或内脏中,之后,那个人就会生病,除非照顾那个人的巫鲁荷要比施法者的力量更强大,否则三个月之内,那个人就会死去。”
“有没有治疗的方法呢?”
“唯一的方法是把那颗玉米粒吸出来,但是很少巫鲁荷敢这么做。巫鲁荷也许可以成功地把那颗玉米粒吸出来,但是除非他有足够的力量把它吐掉,否则玉米粒会进入他的身体里,反而把他自己杀死。”
“但是一颗玉米粒怎么会进入人的身体里呢?”
“为了解释这个,我必须把玉米巫术告诉你,这是我所知道的最有效力的巫术。这个巫术需要两颗玉米粒,其中一颗放在一朵黄花的新鲜花蕊中,把那朵花放在被害者会接触到的地方:他每天所走的路,或任何他常出现的地方。一旦被害者踏到了那颗玉米,或以任何方式接触到它,巫术就完成了,那颗玉米粒会进入被害者的身体。”
“被接触之后,玉米粒会变成什么?”
“它的力量会完全进入那人体内,那粒玉米就自由了。它变成只是一粒玉米,也许会被留在巫术的现场,或者被扫开;这都没有关系,最好是把它扫到树丛下面,小鸟会吃了它。”
“在那个人接触到玉米粒之前,小鸟会把它吃掉吗?”
“不会。没有小鸟会那么笨的,我可以向你保证,小鸟不会先碰它的。”
然后唐望描述一种非常复杂的步骤,用来得到那种有力量的玉米粒。
“你必须要记住,小斑豆只是一个工具,不是一个同盟。”他说,“知道了这个区别,就不会有问题。但是如果把那些工具看成至高无上的东西,你就是傻瓜。”
“那些力量之物跟同盟一样强吗?”我问。
唐望在回答之前轻蔑地笑了笑,他好像是极力按奈住性子对待我。
“小斑豆、水晶和羽毛,跟同盟比较起来,只不过是玩具而已,”他说,“只有当一个人没有同盟时,这些力量之物才有必要。去追求它们是浪费时间,尤其是对你而言。你应该试着去获得一个同盟,等得到之后,你就会明白我现在告诉你的话了。力量之物就像是小孩子的游戏。”
“别误解我的意思,唐望,”我抗议。“我想要有个同盟,但我也想要知道我所能知道的一切。你自己说过,知识就是力量。”
“不!”他强调道,“力量决定于一个人能拥有什么样的知识。知道那些无用的事物,又有什么意思呢?”
在唐望的信仰系统中,要得到同盟,就必须经由他用知觉转变植物在我身上所引发的非寻常现实状态,他相信把焦点放在这些状态上,别去管他所教导的其他知识,我就可以对自己所经验的现象产生有条理的观点。
因此我把本书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我把学习期间所经验的非寻常现实状态的笔记摘选部分出来。虽然我依照叙述的连贯性来安排我的笔记,但它们并不完全是照时间先后来排列的。只有在经历过一段非寻常现实状态几天之后,等我能冷静客观地来处理时,才会把它描写下来。但是我与唐望的谈话则是在每一次非寻常现实状态之后当场纪录下来的。因此这些事后对话的纪录,有时候会出现在整段经验的描写之前。
我的笔记所描述的是我在经验中所知觉到的主观看法。这种看法也是我对唐望叙述的方式,他规定我要完整并忠实地回顾经验中所有的细节,并详细地报告出来。在纪录这些经验时,我加上了一些不重要的细节,好捕捉每一次非寻常现实状态的完整情境,我希望能完整地把我经验到的情绪冲击也纪录下来。
我的笔记也描述了唐望信仰系统的内涵。我把唐望与我之间长篇大论的问答浓缩,以避免重复;又为了正确地反映我们言谈时的气氛,我只删掉了那些与了解他的知识无关的对话。唐望给我有关他知识的资料都很零散,我每次都要探索好几个小时,他才会有所反应。尽管如此,在许多不同情况中,他也会自在地表达他的知识。
本书的第二部分,是我对第一部分的资料所提出的结构上的分析。从我的分析中,我试图证实以下的论点:
1、 唐望以逻辑的思考系统来进行他的教诲。
2、 只有以教诲本身的结构原则来看,唐望的系统才有道理可言。
3、 这个系统是用来引导门徒到达一定程度的观念,使他所经历的现象得到秩序上的解释。
译注1:培药特(peyote)是龙舌兰仙人掌的西班牙俗名,具有转变知觉的成分,是当地印地安人在宗教上的圣物。
译注2:Juan是非常普通的西班牙语,如同英文中的约翰(John),卡斯塔尼达为表敬意,称他为望先生(Don Juan,本书音译为唐望)。



——卡罗斯卡斯塔尼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