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我的美国老师之间谍教授？（吹笛搬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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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ch时分，电视上 CNN正播出时事分析，Can U. S. stabilize Middle East? 嘉宾是Fragile State Strategy Group的一位成员，看去象是原籍中东的。觉得有点面熟。再一想，原来他长得有点象我的一位美国老师，曾经被FBI怀疑为间谍的一位巴基斯坦教授。。。

那是911后不久发生的事了。那段时间，刚刚经历了911震撼的美国，在全国范围内加强了反恐安全工作，连我们这些留学生都被要求交纳每人每年100美元的反恐费给FBI，换句话说，就是我们自己付钱来让FBI调查我们不是恐怖分子。一些阿拉伯，巴基斯坦同学说，他们的亲友里还有被警察局叫去问话，协助调查的，很愤怒，但也无可奈何。总之，这是一个人心不安的时期。

有天早上，如常去上一位巴基斯坦教授（姑且称他M教授吧）的课。他的授课风格，生动，形象，我们都比较喜欢。到了教室门口，发现气氛不对。同学都站在门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问，说是M教授出事了，今天早上被FBI带走了，说他为阿拉伯恐怖分子做事云云。有同学提议，我们联名写信给FBI，表示支持M教授，请他们调查清楚。一位黑人教授（平时和M教授交情不错）也来到我们班上，神情严峻，对FBI的做法表示愤怒，说是一些教授也准备联名写信抗议—以他们对M教授的多年认识，FBI的指控完全是无中生有的。他质问，What’s wrong with this country?

支持M教授的信很快起草好了。我也跟着签了名。过了几天，我们正课间休息，M教授突然来了。原来他被FBI拘留了48小时后，保释出来了，为了感谢学生和同事们的支持，特地前来致意。看到他的时候，我们大吃一惊。平时意气风发口若悬河的M教授（当时大概50岁上下），几天不见，显老不少，面容憔悴，神情焦虑，最让人震惊的是，他那富于巴基斯坦特色的胡子一下子由黑色变为花白，让我立即想起伍子胥过昭关一夜白头的故事，原来，压力之下，真有白头（白胡）这回事的。。。

M教授对我们讲述了他这两天的经历。他来美已经20多年，已经是美国公民，这十年来，除了在我们学校教书，还part-time在哥伦比亚广播公司著名的“60分钟”节目做编辑，同时偶尔应他一位律师朋友（地道的美国白人）之邀，为律师及其阿拉伯客户做口语翻译（M教授精通阿拉伯语）。前天早上，天还未亮，几位FBI探员就到了他家，指控他在1993年为一位关押在监狱中的埃及恐怖组织的头脑（他那位律师朋友的客户之一）传递情报，把他和他所有的电脑，文件（包括我们这些学生的作业，考试卷）一起带回了FBI。最让他吃惊的是，来拘捕他的几位FBI探员中，有位女士竟然是他在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同办公室的一位同事，看来是专门监视他而去的。FBI准备控告他，他也准备请律师，控告FBI罗致罪名，侵犯人权云云。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M教授。过了几天，纽约时报有篇文章，不点名地说了M教授的事，指控他多次利用翻译身份，出入监狱时，“鬼鬼祟祟地为恐怖分子传递情报”。再过了一段时间，听说我们学校（公立大学，政府经费）在政府的压力下，把他解聘了。从一些教授到学生，又为此骂了一回“可恶的美国政府”（在美国的大学里，从教授到学生，骂美国政府是常事）。之后，就没有此事下文了。
13年过去了。当年太年轻，未经世事，本能地维护自己的老师，觉得FBI可恶，美国政府混账，M教授肯定是被冤枉的，鄙视纽约时报和我们学校行政部门在政府压力下的“非正义行为”。这些年来，人生经验丰富了不少，再回想，M教授是间谍的可能性大概多过被冤枉吧？

2014．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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