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 媒体札记 | 超假·吵架·抄家---徐达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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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马识途的立方时空 • 随笔 • 默认分类 2015-01-29 22:42


媒体札记 | 超假·吵架·抄家---徐达内
三年前的今天，薄熙来掌掴王立军，随后引发了一场迄今为止尚未完全停歇的政治风波；三年后的如今，阿里巴巴大战工商总局，马云帝国与政府关系未来怎样浮沉围观者众说纷纭。
任性是要付出代价的，哪怕是作为首富的马云。今晨，《阿里巴巴市值一夜蒸发680亿》，广获各路财经媒体一致推荐：“阿里巴巴(BABA)股价周三下跌4.36%，至98.45美元，市值蒸发了110亿美元（合687亿人民币）。淘宝与国家工商总局就网络交易商品产生的争议成为各界关注焦点。另一方面，屋漏逢雨，雅虎周二宣布将剥离所有阿里巴巴股份，对阿里股价施压。”
大风起于青萍之末，发酵于微博上的一场口水战，将阿里巴巴与工商总局分割为对立的双方，两条战壕之间火力凶猛，扫射场面一度十分惨烈。
一切的一切要从37.25%这个数字说起：“上周五，国家工商总局网络监管司出台了《2014年下半年网络交易商品定向监测结果》。此次监测共完成92个批次的样品采样，其中淘宝网样本51个，正品率仅为37.25%。京东商城、天猫、1号店的样本数量分别为20个、7个、10个，正品率均为100%。中关村电子商城的样本数量为1个，正品率为0。”
店大欺客的不满积蓄已久，随之演变为群起而殴之，何况，淘宝这一次的应对表现，甚至可用咄咄逼人来形容。
过完缄默期的阿里巴巴，与未上市前似乎判若两人，前日，叫板工商总局的檄文由淘宝网官方微博贴出，“刘红亮司长：您违规了，别吹黑哨！”
是一阔就变脸，还是实在憋坏了，且看看这位“80后淘宝网运营小二”如何叫阵，“我们接受神一样的存在，但我们看不懂的是，屡次抽检和报告中，不同的标准和神一样的逻辑”：“您看，工商总局网络监管司此次共抽检了92批次商品。某电商只抽查了1件，得出了正品率为0的结论。另一家电商只抽查了3件，得出正品率100%的结论。而在淘宝网上一共抽检了51件商品，得出了淘宝仅37%的正品率，也就是63%的售假率。可是，淘宝日均在线商品总量超过10亿件。何况，淘宝是拥有数百万商家经营的大平台，居然是和自营的B2C商家放在同一纬度比较，如果不是疏忽，那么必定是故意…”
好家伙！先不管“店小二”所说是不是在理，但这挺直腰杆的强悍姿态，实在不太像出自中国政商环境之下。
一口一个“尊敬的刘司长”，读起来，更像是指着鼻子臭骂对方，“尊敬的刘司长，网上有句话，‘伐开心，买包包’。您是‘伐开心，打淘宝’，‘开心了，也打打淘宝’。这种神圣的新政执法授权给您，您使用公权力这么情绪化，真的好吗？一棍子打死淘宝不容易，但一定不要因为淘宝，一棍子打掉了‘大众创业，万众创新’，一棍子打掉中国消费新趋势，一棍子打掉广大商家对公平执法的信心…”
“淘宝不去贿赂工商总局刘司长，而是公开控诉，值得所有企业所有人效仿！”一向尊崇自由市场理论的@胡释之  看完精神为之一振，不禁要为淘宝起来鼓掌，掌声在不少信奉自由市场理论的知识分子那获得回响。
帮理不帮亲的@王以超  也有同感，“我为什么觉得政府的傲慢比企业的傲慢更加危险、更加无底线？是因为企业最起码还是懂的道歉的，光马云自己就道歉过好几次，也多少有些整改。中国假货泛滥，公众深受其害，国家工商总局有哪怕一个处长出来给大家公开道歉并承担责任过吗？假货泛滥，最应该问责的是国家工商总局，否则没了淘宝也一个球样。”
可有没有假货，这终究是一个大问题，有过被骗上当淘宝经验者，早有热气腾腾段子一旁伺候：“淘宝：我被工商总局欺负了， 大家：咋了？ 淘宝：那厮说我卖假货， 大家：那你卖了吗？ 淘宝：别人都卖假货， 大家：那你卖了吗？ 淘宝：他们说没授权就不是正品， 大家：那你卖了吗？ 淘宝：他统计有问题， 大家：那你卖了吗？ 淘宝：我也打过假， 大家：你丫到底卖假货了吗？ 淘宝：我老板是首富！”
身为中国打假第一人的@王海  ，昨日接受中新网采访时，更是猛揭淘宝“五宗罪”：“一：淘宝网及其网店隐瞒卖家真实信息，涉嫌侵犯消费者知情权；二：经营者不向提供发票等有效消费凭证，消费者维权难；三：淘宝网给非法经营提供便利；四：淘宝网存在网店信用欺诈问题；五：淘宝网涉嫌为假冒伪劣商品发布广告；”
既然有不服，那么“什么样的质量抽检才有说服力？”对此肇始问题，果壳网数学专业毕业的“吴师傅”来了次科普，对工商总局不专业的调查提出了诸多质疑，“比如，让我们粗略地用京东PK天猫一次。按照工商总局发布的监测情况表，京东抽取20个样本，正品量18，正品率90.00%；天猫抽取7个样本，正品量6，正品率85.71%。近5%的差别还算明显。但是按照这个比率，如果天猫抽取21个样本，正品量是18。这个时候，你还会觉得京东相比天猫有明显的正品优势吗？”
超假只是个常规开端，接下来便有吵架的好戏。
面对来势汹汹的“店小二”，工商总局也不是吃素的，祭出说明情况的白皮书，直斥阿里巴巴“养痈成患”：“阿里巴巴集团对阿里系网络交易平台存在的违法经营行为，长期没有引起足够重视，长期未能采取有效措施予以治理…不仅使自身面临成立以来的最大诚信危机，也对其他网络经营者依法合规开展经营活动产生不良示范影响，致使近期受到社会舆论的集中批评，也给市场监管部门带来巨大监管压力。”
与国家工商总局一道，WX公zhong号“人民日报评论”昨晚也怒斥，“ 企业做大了，不能忘记社会责任，更不能借规模自重、挟资本生威”：“理亏在前，却又如此言辞激烈地对抗，明显超出了对一般执法的态度。背后的潜台词，是不是如观察者言，是对上市公司阿里巴巴的担忧呢？这样的揣测，也不能说没有道理。要知道，假货、侵权，随便哪个关键字都可成为做空股市的素材，让任何庞然大物心惊胆寒。一袋奶粉，可毁一家企业，一次坠机，可砸全部家当，前有车、后有辙，容不得半点侥幸心。”
还真是一个问题，一如@肖锋  所言，“…淘宝应感谢工商总局没在上市前公布报告，否则股票不会那么好看，也出不来首富…”@折花哥  亦有此意：“…作为一家上市公司，其行为何止不谨慎，简直是crazy。这两篇文如果原文直译发给华尔街各金融机构，看看他们什么反应…”
国家工商总局忍辱负重？今晨，来自网易科技频道消息显示：“据国外媒体报道, 据传中国监管机构早就完成了淘宝销售假冒伪劣商品的调查报告。之前这份报告一直被雪藏，并未对外公布。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防止报告对阿里巴巴在美国上市造成负面影响。直到现在一切尘埃落定，才正式公布。”
此情此景让新华网也坐不住了。看这各打五十大板的语调，它显然是赶过来劝和的，“政府部门与企业间的互信和互动不足，在一些环节上存在缺陷，导致监管与被监管双方形成了僵化的关系”：“…政府部门应该加强常态化的定期抽检制度，拿出客观公正的调查依据来对企业进行正当的监督和处罚，与此同时，工商部门也不能单纯监管而忽视服务，要做到监管与服务并举，对于企业存在薄弱环节、问题隐患等及时发出预警，协助企业寻找健康稳定的发展之路，而非单纯以抽检调查等结果对某一方施压。”
淘宝有“店小二”，工商局也有“小编”。
一场针尖对麦芒的质疑，今日由自称“工商小编”的@求是小老虎  再度接力，他以淘宝在考试中只得37分为喻，直接对着淘宝大BOSS马云喊话：“你的小二既然那么冤屈，对我们司长有那么大怒火，我在这里斗胆问你几个问题：一、这题再少再偏，宝哥考个37是不是事实？宝哥数学存在问题是不是事实？二、宝哥考砸了被人到处宣扬影响名声，和组织测验公布成绩的老师什么关系？三、宝哥考砸了，把老师举报了，这名声就回来了？这成绩就会上去了？”
工商总局不甘示弱之后，淘宝又再度调高嗓门，昨日午后一边喊着设300人专职助线下打假，一边又声称决定正式投诉刘红亮司长，“在监管过程中的程序失当、情绪执法的行为，用错误的方式得到的一个不客观的结论”。
看上去，你来我往唇枪舌剑，还远没到偃旗息鼓时候。
眼见双方吵得不可开交，作壁上观的@光远看经济  坦言，“乐于看到这场吵架，吵吵更健康”：“傲慢的工商和傲慢的淘宝，都是我们这个社会的敌人。我们宁可看到官商掐架，而不愿意看到他们一起喝茶。嗯，吵得更大声点吧，这是中国社会的福音。”
一边抿着茶，一边观着战，女演员@袁立  一如铁齿铜牙纪晓岚身旁的杜小月，冷冷插了句嘴，预测终归将会私下握手言和：“可能最后的结果，还是一起喝咖啡。”
同为女演员，与马云私交甚笃的赵薇，近日也因投资阿里受人关注。根据香港联交所近日数据显示：“内地影星赵薇及其丈夫黄有龙于2014年12月20日斥资31亿港元，以每股1.6港币的价格购入阿里影业（01060.HK）约19.3亿普通股股票，持股比例占到9.18%，成为公司第二大股东。”
社交媒体上还有两支劲旅参与其中，一是探讨淘宝对假货究竟有没有有监管义务。
正如@刘远举  所举之例：“阿里有权力查假货吗？一个大型商场里面，租房子给商家，商家与顾客发生纠纷，商场应该负责吗？还是请当地派出所、工商来解决？淘宝的出现，当然改变了商业业态，加大了工商执法的难度，但这是工商面对的新问题，法律关系本身并没有改变。”
马云好友史玉柱在个人认证微博上力挺淘宝，“阿里就相当于房东，盖了一栋楼，租给商家卖东西，房东自己不卖任何商品，靠房租赚钱。商铺中有个别卖假货的，房东有一定责任，但房东没有执法权，能做的有限：解除售假商铺租约，向执法部门举报。执法部门把楼炸了，把房东抓起来，是不是就没人造假了？”
对于湖畔大学校董的言论，@何刚  读到定会不服，“淘宝有没有假货？有没有假冒伪劣？有没有事实上容忍这些沉渣存在？有，有，有。那还废啥话！赶紧承认错误加强整改！容忍假冒伪劣的交易平台，在商业伦理上是低级的，不把这点弄好，赚钱再多也不值得尊敬。马云任重道远，务必走正道。任性谁都会，敢于担责才是中国商人楷模，否则也没资格当湖畔校长。”
对自由主义知识分子而言，这是一道两难的选择题，但是，@邝海炎  还是站到了@刘远举 对面：“一些人因为淘宝对抗国家权力结构而支持淘宝，而淘宝对其平台上卖假货是否要负责的核心问题却被忽视…不能因为反对专制，就连带反对公权力结构行使社会管理职能，否则，交警部门罚你闯红灯你也不认，质检药监局罚你卖假药你也不认，那社会就无规则可言。工商总局是国家的社会管理部门，当然是代表消费者，至于被授权的合法是另外问题，处罚是否公正可以法院起诉。”
“你要我合法经营，我要你依法管理”，从争议中提炼出这句话后，@人民日报  昨晚居中调停：“国家工商总局发布网购监测结果，淘宝先是叫屈，继而‘叫板’。孰是孰非暂无定论，‘口水战’折射社会进步：政府不再高高在上，企业不再唯唯诺诺…可以对话，莫忘初衷：政企不是对头，假货才是敌人，以良性互动净化市场环境，这才是消费者之福。”
众说纷纭至今，@赵晓  一锤定音：“吵架与抄家相比是一大进步。”
问题是，高帅富的阿里巴巴不唯唯诺诺，并不意味着其他企业不畏手畏脚。于是，带着“查阿里是不是有后手”、“马云是不是得罪谁了”等类似疑问，另一只铁骑异军杀出。
这让中联重科董事长助理高辉，想起了一位仍陷囹圄的企业家：“马云炮轰工商总局，还不是有钱就任性！淘宝没假货吗？工商总局不能抽查吗？37.5%的正品率造假了吗？淘宝假货阿里巴巴没责任吗？一个卖假货的敢这么嚣张，不正是：有钱就是任性！平民马云的土豪作派应了老百姓的那句话：人一阔脸就变。想起黄光裕，不是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吕祥和  ，大呼阿里巴巴简直是“法外之地”：“观近期报道，马云旗下淘宝网俨然已成为我国假冒伪劣产品最大集散网。国家工商总局对此不可谓不知，但显然难下整治决心。建议总局：若拿不准，应尽快请示李总、汪副总，而绝不可任其进一步泛滥。”
可是，@司马南  却在一旁摇着蒲扇泼冷水，“店大欺客。店大还欺官呢！如果仁兄以为工商局管得了淘宝， 仁兄未免幼稚得可爱。”
为何管不了？此中有真意。
模仿“长者”的@解释系主任  一语道破，一边调侃“我没有孙子，家里也没人在阿里当股东”，又一边嘲讽：“…你在工商总局可以找到投诉司长的渠道，你在阿里总公司找不到投诉马云的渠道。这，就是该公司不具名股东的牛逼之处。”
“不具名股东”是保护伞，也可能是导火索。
@面对河流  一则未经证实的观察，近日在微博上大面积流布，“在日前开幕的达沃斯经济论坛会上，出席演讲的李克强没有与马云握手，引起媒界关注。据现场发现，李克强演讲结束后，与首排嘉宾问好，却未与双手摆在前面预备和李克强握手的马云握手，而是距其间隔2人时转身离开，问候其他嘉宾。”
虽然事后也有辟谣，证明该说法并不属实，但@面对河流  对自己判断信心十足，俨然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早在去年九月，他即有类似成见：“港媒爆料说参与阿里的衙内们都是有‘政治雄心’的人，商场上的联手结盟‘不单纯’，目前有些动作已经引起海里高度警觉，认为已经是在‘挑战红线’。商业大动作背后夹杂着不为人知的计划——精心在网际网路和金融等核心行业布局，一旦时局有变，将利用这些布局迅速推出自己人登顶政坛而接掌大权。”
朝着同一方向，各种力一齐使，如@贺江兵  所言，“马云说：只跟政府谈恋爱，不跟政府结婚。政府当然也知道‘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于是，工商应该只是第一波…”，也如@深夜一只猫  所思：“看吧，整风，反右，然后是搞公私合营国有化。”
想到江绵恒近日卸任，@郑维  之论在此上更进一步，“工商总局和淘宝杠上，前一段‘蝌蚪’在阿爹爬山后退休，这些事情串起来想，真是有趣的说…再串上马云有没有跟总理握手的讨论，真是一桶冰水。”
不过，@石述思  还是觉得太小题大做太浮想联翩，“淘宝无非是无比哀怨地说了工商总局几句，还只是对人家的微博吐槽，咋媒体就一片欢腾呢？马云又成了不畏强权、为民请命的英雄？别闹了。那网友还天天挤兑发改委呢。你有兴趣再看看台湾的报纸电视天天把马英九骂得跟孙子似的就会明白啥叫批评啥叫监督。淘宝最多算撒娇，几分嗔怒而已。”
不错，一切又在迅速归位恢复平静，根据@财新网  今日观察发现，“淘宝网官微上的《一个80淘宝网运营小二心声——刘红亮司长：您违规了，别吹黑哨！》公开信已删除。而《关于对阿里巴巴集团进行行政指导工作情况的白皮书》一文也在工商总局的首页上消失。 ”
因此，才有@王烁  那淡淡的一句：“回归常态”，只是，他未说是“旧常态”还是“新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