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小立:宽容教授季广茂,如何

近来,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文艺学专业教授季广茂面对正常的学术批评所表现出的不理智态度引起了社会的公愤,已经有好几篇时评谴责他的行为。但拜读过几篇时评后,总感觉不大满足。因为它们说起来都离不开“道德”二字,但其实,季广茂的“发飙”又岂止一个道德谴责就可以了事?
  道德谴责容易给人的感觉是“道德至上”、“道德优越”,用古人的话说,就是道学先生作风。相信季教授看到这些评论也心存不甘,他完全可以认为,自己平时的道德水准和道德表现远比评论者高,不过是一时失“蹄”、走“嘴”而已。正是这个“一时”让我们也找到了一点宽容季广茂的理由。
  季广茂在接受采访时也说,他的“过激的言词,有损学者形象”。就是说,他在常态下不大会这么说话,只是在非常态的情况下才“发飙”的。退一步看,季教授自贬为“畜生”,或口出狂言、谩骂连连能够改变其受批评的专著《意识形态视域中的现代话语转型与文学观念嬗变》的学术价值吗?如果不能,那我们何妨与其计较?因为他的“发飙”只会让他自己更加被动,对旁观者也未必没有警戒的作用。
  事实上,听不得批评已成为当下中国社会以及学术界的痼疾,沉疴已久,盼着一下子改过来,显然不现实。季广茂“发飙”就是个例子。他在博客中说,他担心大家看了钟华教授的批评以后“肯定会想:(A)季广茂无学问;(B)季广茂在骗人”。这个担心一点儿也不奇怪。在缺乏正常的学术批评的环境中,一个哪怕是正常的学术性批评也会让当事人以及公众产生类似的过度联想。尽管季广茂的谩骂听上去令人难以接受,但仍属于不正常状态下的正常的防备性心理反应。
  看季广茂的博客,很容易感觉到他的沮丧,因为在谩骂和自辩之外,他的内心确实很敏感,甚至柔弱。而他的性情以及长期以来所受到的非正常的环境影响又让他把想象中的无助感看得比实际更严重。
  学术批评加上道德判断是不可取的,这可能只是旁观者美丽的神话。因为学术批评的当事人双方要完全把道德(或哪怕学术道德)置之于脑后是十分困难的。即使是对季广茂著作提出学术性批评的钟华教授也承认自己有些用词不当。这时候彼此对对方的宽容和舆论的宽容就很关键。
  宽容季广茂的非常态的言词,并非赞同他的举动或反应。而是觉得要产生正常的、真正意义上的学术批评,就应该允许人们从偶尔的非正常的无序开始,然后才可能从无序走向有序,从而最终形成一个正常的学术批评的局面。从人性的角度看,这也是对一个受多年非正常的学术环境影响下的人表示理解。这个理解可能会有助于我们对人们偶尔的失误、一时的“发飙”加以容忍。胡适意识到“容忍比自由更重要”时是在他老人家的晚年。我想,他是在充分体认了中国社会和中国人的历史和现状以后,才说出这句话的。
古人逝矣,旧日南窗何处是。莫负青春,即是升平寄傲人。
呵,我不久前在燕谈回过一帖的,复制过来:
这位季广茂教授,曾经来过原真名,网名叫“还我门牙”。我也与他有过有限的网上交流,季教授外语水准出色,译作颇为精良。而且,当时我发现,他既擅长批评,也能接受批评。在真名,我曾经指出过他几处小失误,其中一处是将鲁迅笔下的“穷措大”缩略成“穷措”,我告诉他,“穷措大”是唐代一个惯称,属固定搭配,不能缩略的。他当时的虚心态度,我至今不能忘怀。
转眼,就惹出“畜生”风波了。
且换个角度叹口气,也许,这说明我们目前的教授生态,过于险恶了吧?否则,何至于此呢?
——再补充一句:批评,但止于批评,就是最好的宽容。
周兄的回帖提醒了我,我在真名上也与季教授有过交流的,我甚至还就他的某一论点提出商榷,而他的回复则极为谦逊,让人感动。“畜生”风波发生在季教授身上,我甚觉不可思议。也许正如尤老师所言,仅是一时失“蹄”、走“嘴”而已。

转帖如下:

土豆炖牛肉——广茂兄将中国近现代思想史看作是一部“地地道道的意识形态史”,认为在现代中国一切学说、理论、思想、观念都在发挥意识形态的功能,都高度意识形态化了,这是否也是一种“化约论”呢?


季广茂——问得太好了,我竟然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真可谓:“说人化约者,自是化约人。”想起了雪庵和尚的《剃头诗》:“可怜剃头者,人亦剃其头。”我要注意这个问题,防止简单化的倾向。
古人逝矣,旧日南窗何处是。莫负青春,即是升平寄傲人。
土豆兄这一说,我又想起,季教授(还我门牙)还曾帖过一篇文章,讲述自己患乙肝住院的事。他的肝火大炽,不知是否与此有关。
我对这位教授颇有好感,但不管怎么说,他骂人的话也太过分了,遭到批评也是应该的。但批评过后,尤其当季教授有所反省之后,事情就该过去。
原帖由 周泽雄 于 2008-6-5 16:22 发表

批评,但止于批评,就是最好的宽容。
经典!
季广茂现在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