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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连载] 原创都市中篇《彼岸船》开始码字 [打印本页]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4-14 21:43     标题: 原创都市中篇《彼岸船》开始码字

本帖最后由 小讨厌 于 2012-4-14 21:58 编辑

有了新的故事,换一种写法,俺几年的摄影生涯不能浪费,只是借鉴一下内容,不是自传体。

大纲:

(一)我

我不会游泳,我有水下幽闭症。


但是我喜欢泡在浴缸里,把整个身子连全部的头发都埋在水里,脸朝上,或者朝下,无所谓。耳边水汩汩的声音冲击耳膜,闭上眼睛,就像在棺材里一样安静。这样的活埋,换成游泳池的话,我想自己会死掉。



(二)失败的婚姻


(三)中学时代


(四)我在银行


(五)抱小猫的男孩


(六)相亲


(七)我爱摄影


(八)老大


(九)同性恋威廉


(十)插足


(十一)混乱的生活


(十二)拍不尽的婚礼


(十三)儿童


(十四)化妆师


(十五)勾心斗角


(十六)表白


(十七)过节


(十八)成就感


(十九)阿呆的独立篇章


作者: 李小苗    时间: 2012-4-14 22:01

不错,坐等爆发。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4-14 22:05

不错,坐等爆发。
李小苗 发表于 2012-4-14 22:01
搞不好就灭亡。
作者: 杨林    时间: 2012-4-15 07:10

好,看大纲已经在浮想联翩,我也早就想跟银行说拜拜,然后再写写可恶的银行——人性的地狱。
作者: 铁树朱蕉    时间: 2012-4-15 08:46

盼望大作早日问世!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4-20 22:33

本帖最后由 小讨厌 于 2012-4-22 14:30 编辑

一)我
我不会游泳,我有水下幽闭症。
但是我喜欢泡在浴缸里,把整个身子连全部的头发都埋在水里,脸朝上,或者朝下,无所谓。耳边水汩汩的声音冲击耳膜,闭上眼睛,就像在棺材里一样安静。这样的活埋,换成游泳池的话,我想自己会死掉。
现在我有一百十斤重,对一个穿上高跟鞋才能勉强达到一米六高度的人,你可以估摸出我的腰围,并且断定我是梨形身材。没什么不好的,反正也用不着找男朋友。就像呆在水下一样安静,没什么东西可以打饶我的生活。
关于我的生活,苹果说糟糕得像下雨天泥地里的浆水。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们在我第一次婚姻前常常会喝酒到天亮,在我的单身公寓里,那是一间在七楼的屋子,没有电梯,地段不错,我只买得起这屋子。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买了这间屋子,它很自觉地在五年的时间里上涨了两倍,又让我在被男人抛弃后有个忠诚的住所。这几个月来我最爱的就是它,如果不把大饼算进的话。
大饼是我从自行车库捡来的小草狗,还在我婚姻的存续期间,我用一根火腿肠取得了它的信任并把它骗到家里,因为我认为看车库的哑巴父子不能让它过足够好的生活。直到我丢了工作并被那个男人扫地出门,拖着最后一箱杂物,牵着大饼向弄堂口走去,弄堂前所未有的长,尽头有绝望。我对大饼说我们都要流浪,现在开始你是流浪狗,我是捡破烂的,我们总算还相互匹配。他摇摇尾巴,皱皱眉头,我以为他是听懂的。从此你没有皇家狗粮吃,每周一包犬用鸡肉条取消,更别提西沙罐头,从现在开始,你只能吃我的剩饭,要不就去翻垃圾桶,运气好的话,可以赶在野猫之前从垃圾桶里找到还没发馊的蹄膀。
苹果适时地出现,要管大饼的饭,我哀求她把我的饭也管了,她说除非我断手断脚,我终于明白在她心目中我还不如一条狗。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有积蓄,我还有房子。我想把积蓄全部花在旅行上,可是大饼将没有人照看,苹果有一个对小动物过敏的妈妈,她一直认为自己会死于狂犬病,像被下了咒一样,拒绝靠近一切活的动物。而我的妈妈担心任何活物都会因她的疏忽而死去,比如饿死.尿憋死或者被车撞死,因此也拒绝接受大饼。就这样,我只能呆在上海,每天在网上投点看来渺无希望的简历,顺便和人聊聊天。聊天的时候,我喜欢放一堆零食在手边,对方说我们聊聊,我就往嘴巴里塞一颗话梅,好像话梅的酸劲可以激发我手指头打字的速度。对方如果是女的,我就吃薯片,是男的,我就吃巧克力,是外国人我就吃夹心饼干。大饼则忠实地坐在椅子旁边,等待食物残渣掉落。
每天除了去超市和蛋糕店,就是上网和陌生人聊天,看无聊的电视剧。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事情,七楼实在太高,每天遛两次狗我做不到,于是不得不允许大饼用我的厕所,当我坐在马桶上的时候,他也会进来便便,半蹲着瞪着眼珠子,嘴里发出"嗯"的声音,只不过他是拉在地上。
两个月后,我的体重到达了前所未有的一百十斤。苹果带着瓶装预调酒过来,把窗户统统打开,"如果我带着大饼的味道回家,我妈会晕厥过去。"她说:"反正你身上脂肪多,不怕冷。"她自己瘦得像一根豆芽,高高的个子,喜欢穿肥腿裤,窗外冷风吹进来,裤腿像风帆一样鼓起来。她是我的夜大同学,整天绷着脸装深沉,尽管她自己说不是装的。现在我们走出去就像没头脑和不高兴了。
不行,你不能自暴自弃,你看看自己的生活,她说,简直像下雨天泥地里的浆水,以前那个vv到哪里去了?
别提以前,以前我们都还年轻,脸上没皱纹,现在额头上可以开二十六路电车。你还没嫁过人,我破罐子破摔,但求听个响声。我把大半瓶预调酒一口气喝下,一醉方休,我说。苹果认为这饮料太贵,酒精度也低。她要去买二锅头,价格公道疗效佳。我们相互击了一下掌,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最后她提了一瓶五粮液爬上来,我们都是第一次喝白酒,口味确实不怎么样,当药一般吞下,她吞了两口就不愿意继续了,我捏着鼻子吞掉半杯,结果半夜里起来吐了一水斗,第二天一早头还是晕乎,走路像个不倒翁似地摇摆,大饼横在走廊中间奇怪地看着我,我大叫:好狗不挡道。
苹果比我小两岁,刚到三十,广告公司设计师,自封文青女,谈过三个男朋友,都无疾而终,对她来说,最好的解释就是命中注定,她埋头研究生肖、八字以及星座,研究的结果就是和那三位都不相配,对我的婚姻的分析是五行水火不容。她也研究靳埭强和包豪斯,希望在40岁的时候成为上海的靳埭强,并算出来在自己三十五岁的时候,会换一个工作。
至少你还有工作,我不无羡慕地看着她。中午太阳晒进来,我把饭桌子挪到卧室窗户底下,泡饭,除了泡饭只有酱瓜和乳腐。喝过白酒后,胃口并不怎么好,清淡些不错。苹果建 议下午出去走走,毕竟是春天了,我伤心地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合适的衣服穿了。我想起五年前那些暖和的下午,教室里大家都不说话,铅笔的沙沙声像蚕宝宝吞食桑叶的声音,画室成了养蚕的农家小屋。大卫的头像搁在一圈学生中间,我始终无法把他的卷发当成一个整体来看待,那密密麻麻的白色小卷发像蚕宝宝在我眼睛里扭动,打乱了整体的观察,我只能看到个体。苹果不慌不忙按她的分组把大结构确定下来,由粗到细,由大到小,纸上的大卫已经初具规模,而我的仍是一个只有帅气脸蛋的光头哥。自此我认为自己比苹果更感性,做事冲动,不计后果,在任由自己发胖的时候,冷落了衣橱里的衣服。
我喜欢沾满了铅笔粉的手,看上去很文艺,在那些春天的太阳下,背着画桶在马路上走感觉很有文艺腔,比背一个夏奈尔包还要有档次,更不用说一个路易威登的A货了,那是二货们背的。画桶和绿色的画夹代表我们是文艺小青年,我们每个人都会告诉你林风眠比徐悲鸿更伟大。我们到处看画展,低声地评头论足,揣摩这些画家们的心境,虽然明知道自己连给大师们清洗画具都不配。
作者: 李小苗    时间: 2012-4-20 23:17

恩,开局不错。
好像一手撒出诸多伏笔,悬念丛生……
文字节制干净,有表现力……
期待下文……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4-20 23:19

恩,开局不错。
好像一手撒出诸多伏笔,悬念丛生……
文字节制干净,有表现力……
期待下文……
李小苗 发表于 2012-4-20 23:17
恩,文字比我那部要利落,那部啰嗦。
作者: 兮兮    时间: 2012-4-21 08:47

祝愿小讨厌创作成功!
俺的理想是把诗歌成长篇小说,把长篇小说写成诗歌。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4-21 10:47

祝愿小讨厌创作成功!
俺的理想是把诗歌成长篇小说,把长篇小说写成诗歌。
兮兮 发表于 2012-4-21 08:47
兮兮也努力哦,你已经成功一本了。
作者: 施国英    时间: 2012-4-21 10:54

开头8错。
如果考虑出版,语言要简洁明快,行文力求生动有趣的说~~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4-21 10:56

开头8错。
如果考虑出版,语言要简洁明快,行文力求生动有趣的说~~
施国英 发表于 2012-4-21 10:54
好的,收到,多谢指教。
作者: 老爺叔    时间: 2012-4-21 12:30

我也早就想跟银行说拜拜,然后再写写可恶的银行——人性的地狱。
杨林 发表于 2012-4-15 07:10
哈哈﹐楊林也是 “搞金融工作的”﹐這該死的行業。
我在銀行 “工作” 了16年7個月﹐但在櫃台上僅一年﹐其余是喂豬種菜。
我的那些銀行同志們﹐前兩年都在上海各銀行行長主任位置上退休了﹐拿國家的豐厚退休金。

我1965年1月被分配到銀行﹐只做了一年﹐66年春節年初五就被公安局叫去﹐在過去一年中﹐我和朋友的通信﹐封封被 “組織” 上拆看摘錄。
公安局長的一些經典語言我永生不會忘記﹕
(1) 我們這裡是一個機構三塊牌子﹕公檢法一體﹐我就是公安局長兼檢察長和法院院長。
(2) 和你通信的﹐有些是 “同志”﹐有些是 “人”。
(3) 你們有些話是革命的﹐有些是不革命的﹐不革命嘛就是反革命。
在 “公檢法” 眼裡﹐只要被認定是 “不革命” 的﹐就不是 “同志”﹐也就不是人﹐所以林沼是在上海提籃橋監獄病床上拖起來直接在院子裡槍決的。
我咒詛這個非人道的制度。
作者: 老爺叔    时间: 2012-4-21 12:32

我不会游泳,我有水下幽闭症。
但是我喜欢泡在浴缸里,把整个身子连全部的头发都埋在水里,脸朝上,或者朝下,无所谓 ...
小讨厌 发表于 2012-4-20 22:33
看了第一句就想看下去。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4-21 19:28

爷叔来啦,原来经历过一段黑暗见证时期,在这里头做不容易啊。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4-21 19:30

好,看大纲已经在浮想联翩,我也早就想跟银行说拜拜,然后再写写可恶的银行——人性的地狱。
杨林 发表于 2012-4-15 07:10
杨林还在银行啊?
作者: 老程    时间: 2012-4-21 19:33

写上瘾啦,把燕友们也捎带写上,可以漫画。搭顺风车哦。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4-21 21:50

写上瘾啦,把燕友们也捎带写上,可以漫画。搭顺风车哦。
老程 发表于 2012-4-21 19:33
老程提议好呀,我们可以尝试图文并茂么
作者: 菜农    时间: 2012-4-22 08:51

小讨厌那种协作力,令人佩服,小小个子,能发出能量,持续不断地写,这个功夫,很少人具备的。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4-22 11:26

小讨厌那种协作力,令人佩服,小小个子,能发出能量,持续不断地写,这个功夫,很少人具备的。
菜农 发表于 2012-4-22 08:51
什么事情都贵在坚持嘛,菜农是我的榜样哦。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4-25 12:22

本帖最后由 小讨厌 于 2012-4-27 18:11 编辑

那些年我喜欢沾满了铅笔粉的手,看上去很文艺,在那些春天的太阳下,背着画桶在马路上走很有些居高临下的文艺腔,比背一个夏奈尔包有档次,更不用说一个路易威登的A货了。画桶和绿色的画夹代表文艺小青年,每个文艺小青年都会告诉你林风眠比徐悲鸿更伟大。我们到处看画展,低声地评头论足,揣摩这些画家们的心境。
我提议下午去美术馆,背上画桶,我可以穿汗衫,那是均码的,不用担心腰里扣子扣不上,也许人家当我们是学生,这样可以让我感觉好受一些。苹果同意了,只是她不理解我为什么非得背一个画桶不可。那不过是一个让我能够更接近学生感的道具,我说,有时候希望别人把我们的年龄判断得比实际小一些,这是精神需求。
没头脑和不高兴终于出门了,太阳悬在城市上空,像一个大灯泡,空气里飘浮着细小灰尘的乱舞,牛仔裤已经把我的腰勒疼了,我感觉裤子随时随地都会被我的象腿绷坏,如果在马路上裤子的线脚全部迸裂怎么办?大腿和内裤马上会暴露在南京路如潮的人流中。苹果白了我一眼:其实根本不用担心,马路上没有人会看你一眼,那些暴露着身体的九头美女帅哥占满了广告牌,如果你从广告牌的高度看下去,下面一群群的人正像膜拜救世主一样地抬头看着着呐,谁会注意地上那个穿着白色汗衫,身高不足一米六,背着画桶的球状物呢?
我自卑地像地上的一颗小野草,如果今天是个下雨天,我敢肯定眼泪马上会从自己脸上淌下来,苹果不是刻薄,她确实认为我的状态糟糕透了,希望用种种刻薄的语言和旁人的对她观点的认同来让我清醒和振作。
美术馆总是安静的,人不算少,但安静得像在水下。
今天展览的是印象派代表作,看得出大家都很失望,因为没有星空下的咖啡馆和麦田,没有一天里不同时间的巴黎圣母院,只有莫奈和梵高的小幅作品,铅笔素描稿之类的,实在愧对“代表作”这三个字。唯一的亮点是莫奈的睡莲,只有这一幅,大家都挤它面前,名气和人气实在是成正比的。
我站在这幅名作前,体验着莫奈面对一池子睡莲时的心境。全然不顾周围人头攒动,挤来挤去。
一个小朋友从人腿里钻出来,站到我旁边,扎两个翘翘的小辫子,我注意到她扎小辫子的头绳上有两个小草莓。她看了两秒种画,又从众多的腿中钻了出去,我听到她在和她的爸爸说:那幅画是彩色的,如果做成黑白的是什么样子呢?
她爸爸明显沉默了,我正转过身把自己挤出人群,女孩子还仰头看着她爸爸要回答,我用手摸摸她脑袋,小朋友,这幅画如果是黑白的,你桥呀树呀花呀,都看不见了。我看着女孩子,她爸爸看着我,我用脑袋感觉,那眼神不对呀,两眼放光,嗷,不会吧,半个小时前苹果还在说没人会看我一眼呢,这下里一下子就有人两眼放光,还是个孩子的爸爸。
Vv,孩子爸说。
我抬起眼,噢,是阿飞么?


(二)邂逅
阿飞当然不是我初中里暗恋过的男生,也没有谢顶。有些事实,你会在中年的时候回想起来,原来父母在你十八岁的时候都已近告诉过你,比如热衷于早恋的女生今后会发胖,经常拍老师马屁的男生会在中年的时候谢顶。阿飞不拍老师马屁,而我却在中学的时候有过那么一小段朦朦胧胧的让父母和老师担心的恋情,说明诅咒有效。
虽然今天我败在衣服和身材上,苹果在他不注意的时候表示了对我的失望。你看看,她说,每天都有机会碰到男人,你总得养成随时随地仪容整洁的习惯。
但阿飞也已经是一个四岁孩子的父亲了,有点啤酒肚,半斤对八两,我实在没必要自卑。在他面前我唯一自卑过的时候,是拿到高考分数的那一刻,他比我高,入一本,我只能进三线大专。他是生化专业,我是会计,表面上还是我要骄傲一点。
vv和我中学的时候,都坐在第一排,隔着一条走廊,和同桌差不多。”阿飞用调羹搅动一下咖啡里的糖。我们坐在美术馆旁边那家星巴克的露台上,看得到差不多整个人民公园。“我现在在3m公司。”
“哦,美国人公司,铁饭碗。”苹果绷着脸说。
女孩在露台上跑来跑去,不时发出尖叫,阿飞呵斥:“涵涵过来坐好,别影响到别人。”事实证明,呵斥无效,那个叫涵涵的女孩继续跑来跑去,木头地板发出咚咚的声音。
阿飞年轻的时候就不帅,人到中年发了点福还是其貌不扬。有的人生完孩子马上让自己升级到叔叔的地位,眼前这位就是,但这年纪甘作王老五的也大有人在,游戏人生,男人比女人更容易。
阿飞叔叔看着我,说:“你变了很多。”
“谢谢,不用你提醒我。中学里我至少还敢对着相机,现在愧对相机。”
“你对人家就不能客气点么。”苹果说,苹果总是想给男人留点好印象,不管对方婚否。
我和阿飞开始谈论中学里那些有趣的事情,比如那些男生给谢了顶的地理课老师取“地中海”的绰号,又管化学老师叫“镊子钳”,因为该老师瘦而长,走路内八字。
v v 那个时候吧,很爱打抱不平,我是知青子女回沪,高一入学,她总见不得别人欺负我。”阿飞说。
我举例:“比如,最后排那个踢足球踢掉半颗门牙的家伙,每次下课从后面走来,喜欢顺手刮一记阿飞后脑勺的头塌,我就跳出来大喊:不许欺负阿飞。”
苹果说:“现在一点看不出来VV那么仗义。要我说,现在她要别人来救她了。”
“什么情况?”阿飞摸着下巴问。
苹果指着我:“你问她。”
“就不告诉你。”
那个叫涵涵的女孩子要去人民公园玩,拉着她爸爸的手催促离开,阿飞开始安抚,直到最后我们都认为她要躺地板了,匆匆互留了Msn号和电话,匆匆告别。
高中里我们同病相怜,每周三上午的数学测验是我们的梦魔,周五公布分数的时候恨不能一起钻到木头地板下面。那个时候校区的小红楼还没被激进的新校长为了建树丰功伟绩而拆除,小红楼有二层楼高,灰色尖顶,红色栏杆和红色墙壁,和我们的测验分数一样的颜色。奇怪的是,阿飞的物理成绩很好,他从来都搞不明白tgctg的区别,更不用说还要加上sincos,外带根号和分子分母,但他能很快计算出一只鸡蛋从十米高的楼被以每秒二十米的速度向上作抛物线运动后,综合每秒五十米的风速,在多少时间后可以落到地面,并偏移原抛掷点多少距离。而最终他入了化学系。

我几乎没有一门功课是好的,从高二开始我就暗恋一个男生,看上去又高又帅,尤其是有一次下雨,当他出现在教室门口的霎那,前额微卷的头发被雨打湿了,让他显得略带一丝忧愁,这种忧愁打动了我年轻的敏感的心。做早操的时候,其他三个班的女生都会回头看他。那个时候我还挺瘦,我想也许可以争取一下,高三大家都面临着散伙,我和他虽然只隔着五排,实际上感觉是天涯和海角。时间紧迫,高三第一学期我一直在考虑怎么让他知道我对他的暗恋。
班主任常常惹得我哭,他就是数学老师。每周五分发完大部分试卷后,只剩红灯同学的试卷了,他必是一个一个叫上去领,好让其他同学看看得红灯的同学长什么样子,虽然大家都已经看了两年了。接下来是分析试卷,班主任看着我一个人解说,好像全班就我一个人解不出这些题。“别老是看上去在点头,实际上魂出窍了。我阅你们试卷的时候,就知道我的口水是不是浪费了。”这话害得我成了谋杀他口水的凶手,父母都没有这么对我吹胡子瞪眼的,我感到自己脸上有两行羞愧的眼泪流下来,还有鼻涕。
“这没什么。”下课的时候阿飞说:“你看我就没不好意思。”我重重地在他肩膀上来了一拳,老师又没对着你说这话。第二节数学课的时候,班主任又在喷唾沫星子,为了着重着重再着重,他说话的时候用粉笔不停地敲阿飞的桌子,每一下都想敲到同学们脑子里去,阿飞从笔记本上撕了一个小角垫到桌子上,粉笔就敲在纸片上,班主任眼睛看着后排讲课,一点都没有发现。阿飞用俏皮的眼光看着我,想让我高兴一些。
我后来婚姻的失败,源于中学初恋的失败。高三的时候我尽想着怎么让那个男生知道我喜欢他了。第一个学期中考,校方做了一个毫无人情的决定,把全年级学生按照上学期末大考的成绩排序,再分成四个教室进行考试,我进了倒数三十名内,全年级的同学都知道那个教室里的学生是倒数生,考试间隙,不时有同学过来张望,他们通过张望来确立自己的优越感。第三个教室的学生不过是缩在乌龟壳里自欺欺人的货色,也照样带着幸灾乐祸的脸色到教室门口来走秀。不幸的是,校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至少我,被活剥了皮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十五年后我才得以摆脱多年的自卑感,那得益于自我修炼,而不是学校对我暴虐的羞辱。
暗恋的帅哥,也被排在第四教室。我想自己应该比他靠前一名,因为他坐在我后面那个位置,如果按照顺序的话,我去年大考总分恰巧领先他一名。哈哈哈,落后居然也有好处。
在班上,我们没什么机会搭话,中间隔了五排,现在,他主动跟我搭讪,为了考试的时候互相作个弊,半斤对八两,我说:作弊也不找个成绩好的。他环顾四周,问我:上哪儿找去?
我借考试三天和帅哥套了近乎,我比他殷勤,现在想来他不过是来者不拒而已。第一天说核对一下答案,和他一起坐公交车回家,隔壁班的女生看见了,在公交车上就开始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第二天直接在教室门口等他交完试卷后一起回家,第三天,我们像老朋友一样自然地交谈,我甚至还为他在前一天晚上洗干净了头发,用电卷棒卷了发梢,我觉得那样会显得我比较优雅。
我对女性优雅的理解,是从代班英文老师那里学来的。那是一个年轻漂亮的英文女教师,在我们高二的时候分配进学校。她着一套鹅黄色职业装,鹅黄色西装加白色衬衫加鹅黄色短裙加肉色丝袜,一双白色船型高跟鞋。每天上午第二节课间,有十五分钟的休息,她会去传达室拿报纸,红楼北面的走廊正对着校门口,我年级所有的男生都趴在栏杆上,看她拿着报纸,略低着头,一席钢丝小卷的黑发垂在肩上,迈着旁若无人的猫步,优雅地走回办公室。那样的漫步,总是让我感到失恋的惆怅,男孩们为此窒息,他们一直看着,从正面到侧面再到背影,直到上课铃声震耳欲聋地响起来。后来我才知道,这种优雅,不是卷一下发梢那么容易得来的。
在我和帅哥走近之后,我就开始在晚上打电话给他,煲电话粥。我知道爸爸妈妈不满意每个月昂贵的电话费支出,问题是帅哥几乎不主动打电话给我。当爸爸妈妈确定我在谈恋爱后,去学校找到了班主任,我和帅哥早恋的新闻早就传播开去,班主任去找帅哥,他否认了,说是我缠着他,他说比比我们两家的电话费帐单就清楚了,那正好是我妈妈拿给班主任看的证据。
作者: 傻瓜也快乐    时间: 2012-4-25 13:47

沙发
彼岸船最终要开到哪里?
真佩服小讨厌的坚持,想做的事就义无返顾的做下去。
另外,感觉小讨厌的文字和平时的语言不太一致,是否有代笔的说?最好方舟子来打假一下,就当免费广告。
我也想下放下一切去写点什么,不为发表,也不为被阅读和欣赏,只为了记录下自己曾经走过的路。可是眼下那么多杂事哎,泪奔中。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4-25 14:26

沙发
彼岸船最终要开到哪里?
真佩服小讨厌的坚持,想做的事就义无返顾的做下去。
另外,感觉小讨厌的文字和平时的语言不太一致,是否有代笔的说?最好方舟子来打假一下,就当免费广告。
我也想下放下一切去写点 ...
傻瓜也快乐 发表于 2012-4-25 13:47
大姐北京玩得开心瓦?
故事大纲基本是一个女孩子从银行离职,然后离婚,一度消沉,后来当了摄影师,重新找回人生的意义。中间有几个朋友一路相随,自己也主动追求新的生活伴侣,争风吃醋,还想去撬掉人家,最后最合适的就在身边。就这么个故事。也蛮老套的,哎,没想想象力阿。
你看你那么忙,我最近是空下来了,正好写写,解解意气。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4-30 17:12

本帖最后由 小讨厌 于 2012-5-2 19:30 编辑

这件事带给我的心理阴影很大,在后来婚姻里,我一直想证明如果你对一个人好,那个人一样会对你好,初恋只是我遇人不淑的个案而已。但最后结果让我明白男人需要去钓,而不是追。


(三)问题人物
阿飞看着我郁郁寡欢,在哲学课上扔了一个小纸团过来,打开,他写:鄙视初恋。
先生很拎得清,你们的任务是高考,哲学课随你们心不在焉心猿意马,他都不管,只要你们说话声不要高过他声音的分贝就行。
鄙视吧鄙视吧,我在纸片反面写道。从小到大我就没做成功过一件正确的事情,这让我很自卑,父母从小学起就认为我很有问题,甚至当我在小学六年级的一次数学考试中得了一百分,和老师一起认为我偷看了同桌男生的答案。
再往前倒回小学五年级,我在桌子下边阅读董小宛在清宫中如何被迫害如何陷入三角恋的小说,并用铅笔在空白处画上我心目中的古典仕女,老师把我揪出来,告诉父母,我在看一本关于妓女的黄色小说,而我不过是被英雄美人才子佳人的故事打动而已,完全不知道男女相爱之后还会滚床单,因为书里并没有写。
所有的人都指着我说,这孩子,能考进三类中学已经很不错了。
漫天的星星,我孤零零的影子被月亮光拉得长长,冬天,鸡爪子一样光秃秃的树枝,我差点离家出走,妈妈把我推出门,关上门,如果你不能认真对付中考,就不要回这个家了。我十二岁了,不想动不动就哭,于是把双手插到裤兜里,漫无目的地在工人新村里乱转,最后还是转到家门口,我不信妈妈就这么容易让我离开,确实,她在又一次开门后见不到我,着急地出来寻找。
我用令人胆战心惊的分数考上了区重点,一分不差一分不多,之后的几年继续用吊儿郎当的分数考验着父母的心脏,一直到高三,喜欢上一个男孩子还被人家踹了。妈妈这回没把我推到门外,除了表达对电话费的心痛外,告诉我,二十年后你回过头来看,会后悔喜欢过这么一个侮辱你未来眼光的男生,而你自己,也许在同学聚会的时候,中年发福。
我对父母提了一个要求,希望进修绘画,考一个艺术类院校,这个要求在初中的时候也提过,他们以美术类学校学生文科成绩都很差的理由,来让我知道那是一个差生走投无路时最后的出路。我喜欢画画,虽然这些年只是断断续续地上过一些兴趣班,自认为只要给我一点时间就能取得突飞猛进的成绩。而父母认为只要还有一丝考上大学的希望,就不能动那个脑筋,又举了例无数艺术院校学生抽烟喝酒谈恋爱打胎穿奇装异服的事实,来掐灭我处于萌芽状态的理想。
我童年和少年时期唯一飘渺遥远的理想,连碰都没办法碰到,只能翻翻以前兴趣班里画过的几张几何形石膏作业聊以自慰,或者照着电影明星的照片画铅笔素描,就和现在街头卖艺的那些人画的东西差不多,这些东西后来在夜大里被老师呵斥,他一定叫我把以前自鸣得意的明星肖像撕掉扔进阴沟洞,或者烧掉并把纸灰掸进废纸篓。这太残酷了,并且实际上告诉了我,自己画得一塌糊涂。
我的眼泪掉落在阿飞给我的纸片上,继续写道:我已经被人鄙视惯了,也不差你一票。然后团一团恶狠狠地往他脸上扔过去。哲学课老师习惯站在课桌第二排讲课,第一排学生在他屁股后面点火他都不会知道,只要不发出声响。
阿飞扔回一张新纸条,还有一张草纸,说:不好意思我兜里只有准备大号用的草纸了,擦擦眼泪鼻涕还是可以的。我用皱巴巴的草纸醒了一下鼻涕,用手把眼泪抹干。
纸条上写:阻止豁牙打我头塌的勇气哪里去了?你有勇气谈恋爱,倒没有勇气面对被人家踹,有这点勇气拿去把数学测验题搞搞明白。要是考不上大学我就看不起你,和你绝交。
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记得这件事情。
从美术馆回来,我在聊天软件里加了他好友,吃完晚饭他才爬上来,这个时候我刚吃完一碗兰州拉面,外加两块鲜奶蛋糕。
“吃的什么?”他问。
“兰州拉面,外加两块鲜奶蛋糕。”
“你比以前胖不少。”
“跟你说了不需要提醒我。”
“有孩子了么?”
“关你屁事。”
一阵沉默。
这种抵触并不说明我真的抗拒他,就像在中学,我常常骂他神经病笨蛋戆大,用来伪装自己内心的软弱。他也不会真的认为我讨厌他。
我们已经有十年没有见面,自从我写信告诉他关于我和第一个正式男朋友种种纠结之后,那一年的圣诞节,他没有给我寄卡片。我认为,和一个男生谈谈自己的感情问题是把他当哥们的,也许他觉得太婆婆妈妈,甚至无聊,就不理睬我了。再后来不流行写纸质信件了,每五年的校庆我们俩各自缺席了一次,再后来相互没有了音讯,再后来我几乎想不起他来,就像被我塞到纸板箱里的中学文凭,直到今天。
我知道他发现我不对头。有一种人,他能让我招供,比如从银行离职前找我谈话的警察,我看着他就心虚。他在我还未开口之前就知道了所有事情,要我自己说是给我一个坦白的机会,看在诚实的份上,也许可以从轻发落。阿飞也有这种功力,当然这个不叫坦白,我可以把他当作昨晚酒醉呕吐的水斗,吐出来就好受很多。只是,前戏不够充分,今天还不想告诉他。
用网络聊天的好处是,我可以清醒而迅速地理解这些字的意义而不被对方的表情左右。如果这个时候阿飞坐在对面,我可能会言辞闪烁,支支吾吾,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面部表情会透露一些更深层次的意味,让秘密泄露。有些时刻说到暧昧的地方,空气也会暖和起来,孤男寡女,很难保证不产生一些荷尔蒙的冲动,这种冲动是犯错误的根源。
当然打死我也不会对阿飞有任何冲动。
我说:来谈谈你吧。沉默就像安静的水下被一个跳水者打破,他就开始讲他的工作和女儿,我没想到一个大男人谈孩子可以谈到让一个女人打瞌睡。
当对面楼房窗户的灯光一个一个灭掉的时候,大饼立起来用爪子抓我打字的手,我转过头去看他,他跑到厨房叼了空饭碗过来,居然忘了给他喂晚饭。
我起身给大饼盛了一碗狗粮,自己也拿了一卷夹心饼干来吃。
苹果弹了个对话框给我,叫我可以睡觉了,记得不要吃夜宵,我说正吃着呢。她发送了一个“怒火”的表情,然后说在和一个交友网站刚认识的男性聊天。对方说自己有房有车。
“小心上当。”我打了个哈欠,打了这四个字给苹果。另外一个窗口阿飞却意犹未尽的样子。
这个晚上,月亮像一只被吃掉一小口的月饼,希望是椰蓉馅的,那种甜味可以麻醉人的心情。风从半打开的窗户里吹进来,窗帘飞起来,像嫦娥的裙裾,生活要有这么惬意我就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了。我终于可以躺到床上,手枕着脑袋,无聊且失眠。夜幕和黑巧克力一样黑,星星月亮是嵌在里面的碎坚果。
我爬起来想吃点巧克力,也许甜食有助睡眠。松松垮垮的睡衣和乱蓬蓬的头发,借着月光看到卫生间镜子里鬼一样苍白的脸,有人说半夜两点是不能照镜子的。这张脸把我吓了一跳,赶紧回到床上。
第二天是周日,中午才起床,楼下已经有小孩在溜滑轮,大人买菜回来,都是细细碎碎生活的声音,下午又安静起来。
打开电脑,阿飞和苹果都在,这个世界越来越多的人离不开网络,我们都是。
一上线阿飞就给我一个笑脸。
“我知道你肯定出了些问题了。”屏幕上出现了几个字。亮闪闪的白色屏幕,把我的眼睛刺得有些发酸。
“昨天晚上一直想直接问你,我连你高中被人家踹都知道,还有什么可以躲躲藏藏?”他开门见山,拿了一把解剖刀似的,明晃晃,直截了当。
好吧,我崩溃了,我很容易崩溃,更何况现在还饿着肚子。
好吧,告诉你一切。

(四)百无聊赖的银行
我就是一个小女人,从未对人类人性进行过深刻的思考。对自己,也缺乏足够的认识和掌控能力。
凭借高考进了三类大专的会计专业,虽然这不是我喜欢的专业,但是你要是问我自己想读什么专业?我也不能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想法很多,比如做兽医,这个想法引来全班同学的哄堂大笑,如果他们能预见到十年后给一只狗打一针疫苗需要多少钱的时候,也许就不会笑了;再比如建筑,哦,这在我自己看来都是异想天开,要有绘画基础,要一本的高考成绩,这个时候才后悔为什么不好好读书;再比如画家或者设计师,正是父母从小反对的,可以直接打大叉。
会计这个专业就像一个妓女,人尽可夫。几乎所有女生的高考志愿都填了一个会计备选,我也成了这个城市会计大军里的一个。舅舅没有食言,通过关系把我介绍到四大里去了,不是四大会计师事务所,是四大国有银行里的一个。
直到大学毕业,我也没有搞清楚固定资产和折旧之间微妙的关系,即不懂资产负债表,也不会做损益表,如果当时知道巴菲特是靠股票发家的,也许会有些兴趣去看懂会计报表,只可惜连老师都不一定知道巴菲特,他们肯定没提及过这个名字,我用人品保证。
曾经做过我领导的人,只要提到我,就像吃了摇头丸,不停地使劲地摇,想把我这个噩梦般的人物从记忆里甩走。Vv这个人,只要帐轧不平,先翻她的传票,十有八九都是她出的错。
第一个领导是一个老处女,内勤主任,三十五岁,她喜欢在大学生面前把算盘打得飞快,以显示她的实力。她说:“我们读中专的时候天天要练两个小时算盘。为了加快速度,九位数的数字只要看一眼就能背出来,这样省得停下手再去看数字后半段。”同届的胖男生吃惊得眼镜都快掉下来了,高,实在是高。他佩服道。
“从现在开始,你们必须在半年内把算盘三级考出来,如果通不过,会影响转正。说实话大学生还不如中专生呢。”她指指已经在登记账本的同届中专毕业生说:“人家我已经安排干活了,你们只能在师傅旁边继续学习一阵子。”
下班的路上,我对胖男生说,如果学会了打算盘而要做老姑娘,我宁可不会打算盘。胖男生嗲声嗲气地说:“可你会没工作呀。”我们俩都骑着自行车,他骑在内档,踏脚板时不时地碰到人行道,再弹出来,我很大方地让去机动车道。“喔,vv,你得往里档骑一点,太危险了。”

作者: 施国英    时间: 2012-5-2 17:43

现在读小说的,也即肯花钱买小说书的大多是30岁以下的读者。出版商会很顾及这一群体的阅读心理。

如果阿飞最后是女主人公的真命天子,他可以结过婚,可以有小孩,但外表最好不要设计得像个怪叔叔。如果只是蓝颜知己,那没问题。失婚女遇到高帅富的钻石男,最好是姐弟恋,现在可是最时尚最搏眼球的桥段了。

我随便说说,不必太当真。呵呵。
作者: 金秋    时间: 2012-5-2 18:13

“谈过三个男朋友,都无疾而终……”和男朋友友好分手叫无疾而终,太好笑了,这个句子俺记住了。
作者: 金秋    时间: 2012-5-2 18:16

我接触的人最广泛,形形色色五花八门的都有,手上素材最多了,可惜俺不会写小说,可惜呀!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5-2 18:56

我接触的人最广泛,形形色色五花八门的都有,手上素材最多了,可惜俺不会写小说,可惜呀!
金秋 发表于 2012-5-2 18:16
金秋跟我说呀,搞点素材来
作者: 傻瓜也快乐    时间: 2012-5-2 19:10

小讨厌真会写,和上一篇比较,文字又是一种风格。人物,场景,思维,都描写的那么有特色,随手拈来都是好句妙言。
做什么都做的那么好,佩服一把。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5-2 19:20

现在读小说的,也即肯花钱买小说书的大多是30岁以下的读者。出版商会很顾及这一群体的阅读心理。

如果阿飞最后是女主人公的真命天子,他可以结过婚,可以有小孩,但外表最好不要设计得像个怪叔叔。如果只是蓝颜知 ...
施国英 发表于 2012-5-2 17:43
哎呀,已经猜到结尾啦,真命天子真的是阿飞也,中间会有高帅富,不过都是过眼云烟,最后发现适合生活的还是平平常常的人。
恩,我想了两个结局,1、就是和阿飞  2、是被高帅富踹了,最后阿飞来安慰,给读者一点想象的空间,并不把结局写出来
觉得哪个好些?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5-2 19:24

小讨厌真会写,和上一篇比较,文字又是一种风格。人物,场景,思维,都描写的那么有特色,随手拈来都是好句妙言。
做什么都做的那么好,佩服一把。
傻瓜也快乐 发表于 2012-5-2 19:10
大姐过奖了。这篇yy得厉害,写作技巧我还在锻炼中。。。。。
作者: 猪头猪智慧    时间: 2012-5-2 20:29

忍不住上来赞一句,俺觉得这个小说非常棒。比喻有想象力,叙述透着不羁。
别想什么技巧,所谓的写作技巧,说白了是忽悠不会写小说还硬装文学青年那些人的。
作者: 李小苗    时间: 2012-5-2 20:48

如果觉得预设的结尾俗套了一点,不妨随手写,写到哪是哪,灵感往往闪动在一瞬间。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5-3 10:57

如果觉得预设的结尾俗套了一点,不妨随手写,写到哪是哪,灵感往往闪动在一瞬间。
李小苗 发表于 2012-5-2 20:48
感觉自己老缺乏想象力的,那种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情节想不出来。
作者: 施国英    时间: 2012-5-3 11:08

哎呀,已经猜到结尾啦,真命天子真的是阿飞也,中间会有高帅富,不过都是过眼云烟,最后发现适合生活的还是平平常常的人。
恩,我想了两个结局,1、就是和阿飞  2、是被高帅富踹了,最后阿飞来安慰,给读者一点想象 ...
小讨厌 发表于 2012-5-2 19:20
我觉得第2个结局比较好。把阿飞写得有趣好玩一点,长相不行性格补。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5-3 11:42

我觉得第2个结局比较好。把阿飞写得有趣好玩一点,长相不行性格补。
施国英 发表于 2012-5-3 11:08
恩,明白了,我还设计了一个同性恋,弄点搞笑的,我继续设计一下哈。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5-3 11:44

本帖最后由 小讨厌 于 2012-5-3 11:45 编辑

今天哦,我一个中学同学看到我这篇了,说中学里的记忆真美啊,然后猜我小说里写的早恋帅哥是哪个男生。。。。

我说:没有哦,我早恋否你们都知道哦,没有恋过哦

然后他说:我暗恋过你,25年了

欧欧,我没啥感动真的,如果那个阿飞说的,我会感动,问题他不是。。。。。。。。

他只是个打酱油的。。。。。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5-3 23:14

楼上滚滚滚滚滚
作者: jsjjxzs    时间: 2012-5-4 11:14

“弄堂前所未有的长,尽头有绝望。。”刚看完开头一段,就记得了这句。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5-4 18:10

40# 童志刚  

你这个就叫叶公好龙的姿态。明明是论坛版主强行对号入座蛮不讲理的屏蔽了俺的故事帖子,为何你又来装傻卖乖呢?

如果惹上俺的火气,说不定,就弄个“彼岸花”的故事来凑热闹。
test 发表于 2012-5-4 16:46
你一上火气,浑身发赖魀疮
作者: 童志刚    时间: 2012-5-4 20:43

40# 童志刚  

你这个就叫叶公好龙的姿态。明明是论坛版主强行对号入座蛮不讲理的屏蔽了俺的故事帖子,为何你又来装傻卖乖呢?

如果惹上俺的火气,说不定,就弄个“彼岸花”的故事来凑热闹。
test 发表于 2012-5-4 16:46
你来点火气我看看。
作者: test    时间: 2012-5-5 15:11

44# 童志刚

上次联想了一个故事题材:模特与照相机之间互动感应的微妙关系。

这次从标题上联想到:彼岸花,一个美女如何从自我的精神世界里寻找审美语境?

好像的确有一个有趣的故事可写,思考成熟后也去天涯那里泡泡浑水吧。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5-5 20:28

在三岁小孩都会用计算器的时代,我们为什么还需要打算盘?这种抗议,丝毫改变不了我的命运,只能让师傅和内勤主任认为我比较难管教。打算盘成了每天必做的功课,我需要在五分钟内把一百个四到九位数的数字总和计算出来,否则一年后工资和绩效奖金将无法翻倍。我尝试把九个数字一次性背出来加到算盘上,由于短期记忆的差错,百分之九十的结果是错误的。
我又尝试左眼看数字,右眼看算盘,左右大脑协调工作,一心两用。隔壁愚谷村有一个二十四岁的唐氏综合症女孩,看上去只有十四岁,经常到营业所来玩,两个眼睛间距离有点宽,从正面看她,你会觉得和比目鱼的眼睛有某些相似的地方。一个炎热的下午,她踮起脚尖,敲敲柜台的大理石台板,我对说:“阿姐,你现在跟我长得越来越像。” 我崩溃了。
我又尝试和同事们调换算盘,想找一个手感好一些的,胖男生主动要求和我调,他觉得自己的算盘间隙太小,手指头根本伸不进去。“责怪算盘有瑕疵,总是不对的。”老处女对他说:“你可以先考虑减肥,手指头细巧了,一切都好办。”我补充说:他撩到女朋友的机会也会大大增加。
除了算盘,我们还要考核手工点钞,平均一分钟点两万块。那是一些练习用的券,和钞票的手感是一样的,我闭着眼睛想象那都是真钞票,否则实在无法继续。这种感觉,后来在前夫跟我解释他的性幻想的时候,比如做爱的时候他喜欢把我想象成别的女人,或者想象正在看着别的男人和我,我表示了前所未有的理解和宽容。不过是两种事物的相同表达方式,钞票幻想当然要比性幻想来得更实际一些,毕竟男人可以换,工资和绩效奖金是进我自己口袋的。
胖男生在点钞项目上比我具有优势,他胖而短的大拇指,主打短距离快速战术。我脑子里一直记得一个场景,模拟考试的时候,老处女拿着秒表喊:各就各备,各就各位,预备——开始。胖家伙朝大拇指尖上吐了一口口水,随后一片“唰唰唰”的响声,我已经看不见他的大拇指了,只有快速运动留下的运动轨迹。而我因为整个大拇指上沾满了甘油,反而打滑,速度快不起来。由此我得出结论,口水无论从粘稠度还是湿滑度上,都比甘油好。
一年后,我勉强通过转正考试,回想历来考试皆如此,无出其右。胖男生的单纸单张点钞在所里已经排名第一,算盘考试领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他过了。春节发年货,我们不用两人分一箱苹果,从今以后我们的系数都是一,去年是二分之一。
    胖男生减肥失败,三年后上了相约星期六,银行这份工作让他引以为傲,以为可以引来无数单身女青年竟折腰,电视上他摇晃着脑袋说自己多么热爱这份工作,苦练基本功,获得了点钞能手的称号,一年内没收了几张假币云云,最后还是落了单,玻璃镜片后头的小眼睛眨巴眨巴,落寞得像一只肥鸭子站在台中央。我暗暗地想,如果他点过的钞票能直接放进自己口袋,那些女孩也许会有些兴趣。
愚谷村的唐氏女孩每周来玩一次,有时候是外公带着来取汇款,她很有礼貌地叫我姐姐,叫老处女阿姨,叫我师傅奇怪的叔叔。这种人,总像受了菩萨符咒保护一般,外界邪恶侵入不了,不知道什么是阴险狡诈机关算尽,那张脸白嫩的脸蛋直接告诉你她是个善良的孩子。她无所事事,帮着收拾柜台上被其他客户揉捏成一团的废弃凭证,还能告诉你今天港币兑人民币汇率的升降。父母带着正常的弟弟居住在香港,她则随外公住在上海,每个月父母给她寄很多钱。愚谷村里房子有一个楼面,居委会阿姨们都喜欢她,邻居们都说他们家很有钱。老天爷不会把所有的好处让一个人占尽,这是我从她身上得到的一条真理。夏天的时候,她戴着蝴蝶形状的墨镜跑进来,炎热的午后营业所里没有人,我正趴着打瞌睡,她说:“咦,说你怎么在睡觉。”所有的同事都听到了,包括老处女。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略带一些尴尬,我师傅用大快人心的表情低头偷笑,这小妮子替他告了状。“噢,苏州去逛了一圈。”我说。她问苏州好玩么,我说你打个瞌睡也就知道了。她蹦蹦跳跳地说着要去香港了,爸爸妈妈要给她买很多衣服。
过了一阵子真的见不到她了,居委会阿姨说她确实去了香港,外公过世了。她是我在银行工作那么多年,见过的最真诚的一个人。
胖男生和我师傅脾性很像,可以代表所有在银行工作的内勤男员工,抠门,小心眼,到了二十七八岁女朋友还落实不了。师傅早几年做期货输掉了三万块钱,那是他的全部家当。我刚入行的第一年,他待我不错,会替我掩盖一些错误,我想师傅照顾徒弟是天经地义的,再说我还没出师呢。一年后他对我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整天到老处女那里去告状,说我做帐老是吃红杠子,搞得账本跟小学生练习阿拉伯字母的本子一样肮脏。有女同事暗示我,第一年他想追你来着,貌似你挺拎不清的,要知道,他从没这样对待过别的女同事。可,可,他是我师傅呀,好吧,是我情商太低,如果这也算追女孩的话。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做着机械的工作,银行柜台的铁栅栏换成了防弹玻璃,招牌从繁体字改成简体字,我们穿上了统一的行服,每人配上能自动识别假钞的电子点钞机,以及拥有独立联网操作系统的电脑终端。下一年奖金系数仍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刃,成为我继续练习算盘和点钞的原始动力,看着那些四五十岁老职工,他们从双手戴着袖套靠手工把大团结扎成捆,到现在不得不练习键盘输入文字和数字,等待退休的那一天来临,我上吊的心都有了。每个人都在坐牢,有人在监狱,有人在银行。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5-5 22:16

44# 童志刚  

上次联想了一个故事题材:模特与照相机之间互动感应的微妙关系。

这次从标题上联想到:彼岸花,一个美女如何从自我的精神世界里寻找审美语境?

好像的确有一个有趣的故事可写,思考成熟后也去 ...
test 发表于 2012-5-5 15:11
你丫连快门在哪儿都不知道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5-8 22:21

(五)抱猫的男孩
    奥维德写了一本《爱经》,专门传授男女情爱的技巧,在他看来,追求女子,第一要义是“勇敢”。这话正确的理解是:有了勇敢,八成就能成功了;缺乏勇敢,必败无疑。
在二十五岁的那年,我发现自己变得好看起来,就像上海四月的樱花,一夜之间全部绽放。我花了很多钱购买衣服和化妆品,并且参加了一个平面设计的夜大学习班,其中包括绘画课、色彩原理和视觉构成的系统课程。这些课程帮助了我,即便穿着大红大绿,也不至于看上去像村姑,很简单,只要调和一下色彩或者把色块比例调整一下即可。
老处女终于被一个男人看上了,并且怀了孕。可惜她早生了十年,要知道时光流转到现在,处女不是愁嫁,是奇货可居。我已经在企业柜台接了一年的支票和贷记凭证,一个图章敲下去几百几千万的,这是一个美差,年底企业财务会送一些挂历和小额超市券,让现金柜的出纳眼红不已。春节过后破了处的老处女挺着大肚子,给新调来的行长侄女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很不幸我的位置让她看中了。
如果没有后台,就必须学会拍马屁。
我既没有后台,也不会拍马屁。
于是我被安排去区级法院代收诉讼费。
那是一个有很多年轻书记员的地方,很多同年龄的男孩子女孩子,他们多半从华东政法学院毕业,就是那间苏州河畔被茂密梧桐掩映的学校,历史悠久。
在我三十岁前,那段时光像冬天里有太阳的日子一样温暖,充满希望。见不到老处女的大肚子和老出纳犀利的眼神,既没有敲不完的图章,也碰不到面无表情的企业财务和想约我吃晚饭的黄渍牙小老板。夏天的下午,夕阳斜斜地从棕色玻璃里射进来,在我轧帐的时候,男孩子们殷勤地拿来棒冰和我分享。
年轻人一起聚餐,一起去看话剧《蝴蝶是自由的》,一起在渐暗的灯光里,看女主角慢慢露出全裸的背。
聚餐常常在曹小斌家中举行,为了摆脱父母对他穿着品位的干涉,他在外头借了一间屋子和一只小白猫一起居住,他在房顶上挂了很多假藤蔓,垂到头顶,感觉像丛林,他说这样让他可以从钢筋水泥里假装被解放了。父母受不了他穿无袖白色汗衫和紧身黑色弹力裤,大家也觉得这种背心因为他没有足够的二头肌和三角肌,而显得平庸得难以让人忍受,虽然他不胖也不瘦,看着还不至于让人反感。如果他能锻炼点肌肉出来,他就是全院最帅的男书记员,我这么认为。一旦换上制服,他就缺了一点男子气概,当然法院的工作服和银行的工作服一样,既不合身也不美观,就像寄居蟹的住所,所以我还是喜欢下了班看他穿紧身衣裤的样子。
曹小斌是跟我分享零食最多的男孩,还喜欢借书给我看,跟我说徐志摩挥手告别云彩有多么的诗意,我可以看到他说这话时,眼睛里飘过几朵小兔子形状的白云,可惜法院制服的袖子管没办法像长衫的袖子管那样挥出诗意来。
某次聚餐结束后,其他人一哄而散,而且都认为我这个客人,应由他负责最后的。他把碗都扔进水池子里泡着,送我回家。我们骑着自行车,骑得很慢,讨论着徐志摩和顾城到底谁的诗更好,那段日子,电视剧《人间四月天》正在热播,徐志摩的爱情故事被文艺青年们捧为上世纪最值得追捧的经典桥段,就像七十年代的《红色娘子军》一样红遍大江南北。
我说顾城的很多诗更接近童话,思维跳跃得厉害。曹小斌则认为徐志摩更胜一筹,顾城不过是个精神病患者,我说凡高也是,但并不影响他成为印象派第一人的地位。
“或者因他的精神病,给他的画技加分了呢。” 曹小斌说:“顾城杀了他自己和老婆,不够浪漫,徐志摩为林徽因坠机而死更符合诗人气质,当然,你也可以说徐志摩是被几段出名的爱情和这部电视剧加了分。人们对八卦的喜好甚于技术本身。”
曹小斌后来一直没有成为法官,在民庭,面对一个复杂的案子,例如,一个怀孕的第三者的丈夫提出离婚,并要求对方男人赔偿该怎么判,他躲在庭外像猴子一样抓脑袋,他的浪漫主义在法律面前实在太苍白。而且他外表白皙斯文,一脸的孩子气,既不适合刑庭,也喝不住少年庭里犯了错误的未成年孩子,最后领导安排他做宣传工作,这是所有国家单位可以给文艺青年的最好差事了。
那天晚上,天上薄云遮月,空气中飘满了纯洁的梧桐树絮,路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像两只啾啾喳喳的海鸥一样快乐,他谈到兴处,狂按自行车铃铛,柏油马路被车轮追着,自觉地向后退让。下到了第六个十字路口,我说你回吧,他说:哦,还不晚。到了第九个十字路口,我说你回吧,他说:反也没事。于是我不叫他回了,也就半小时的路程,他一直送我到弄堂口。
夜大的学习班里,我和苹果成了好朋友,她画得比我好。
“我觉得那个小书记员对你有点意思。”苹果说。
我摇摇头:“不知道,我觉得他不够Man。”
“可是银行和法院配得多好,你们俩工作都不错,不像我,在这里没根没基的,还要为生存奋斗。”苹果很沮丧。不过实际上,她的意志像核桃壳般坚强,偶尔的沮丧只是流星划过夜空。
不久我买了那间七楼的新房子,离单位更近,这成了父母同意我搬家的理由,就像雏鸟出巢,单身的自由让我不知所措。兴奋得天天一大早爬起来看鸽子在窗户顶盘旋,在诺拉琼斯的《don’t know why》中吃完泡饭配咸蛋酱瓜乳腐后去上班。
曹小斌单独请我吃了几次饭,有咖喱和寿司,还夸过我挺漂亮。我自说自话地等待他向我表白,而且连回绝的话都想好了,但他就是不说。台词准备好却没地方进行独白,我只能继续在脑子里排练。
“可是你为什么要回绝呢?你不要的话让给我吧。”苹果认真地说。那个时候苹果很土,皮肤很黑,穿白色蓬蓬袖的荷叶边短袖,圆领周围前后都有一圈机绣镂空花边,下面是绿色的中脚裤。她以为自己像出水芙蓉,我看着像倒过来的绿柄拖把。
我不确定自以为很文艺很小姿的曹小斌会不会接受苹果,如果他只是想请我介绍女朋友,犯不着破费请我吃那么几次饭。
国庆节他约我去外滩看灯,这次他穿了一件白色无袖背心,脖子里挂一根死人骷髅头坠子的银项链,手里抱着白色小猫。万国建筑前人潮涌动,小猫很乖地一直呆在他怀里,气温合适,空气明朗得让陆家嘴建筑群显得大而近。他继续和我讨论文学诗歌和音乐,我们之间始终保持一个拳头的距离,之前几次独处是一个小臂的距离。我一厢情愿地想,他会不会打算放烟花的时候对我表白?当焰火“啾啾”地窜上天空 “嘭”一声炸开的那一刻,激动感动热血澎湃,人心也会到高潮,这样可以锦上添花,事半功倍。当然,我怎么把拒绝的话说出来是个问题,这个场景并不是我排练中的那个,计划被打乱,临场应变可是我的短项。
话说回来,如果他打算向我表白,那只猫算怎么回事儿,难道他计划中是抱着猫来吻我么?这样他的手不可能腾出来放在我的脸、肩膀或者腰部的任何地方。疑惑挥之不去,他则继续自言自语地谈着文艺。黄浦江今天无比的亮堂,两岸景观灯齐亮,江水里还有一个天地,游船鸣笛,人群骚动,孩子们用充气玩具锤子到处砸。
我口有些渴,曹小斌一直没打算买水,江边也没地方买。我咽着唾沫,和小白猫一起陪他从十六铺走到陈毅塑像前,又从陈毅塑像走回福州路。我已经没有口水可咽了,简直想就地挖井。转到福州路,我实在煎熬得受不了,他也没有表白,继续谈着他的文学观。
作者: 邱晓云    时间: 2012-5-9 07:11

写得好写得好!一个大作家在这儿诞生了。
作者: 老程    时间: 2012-5-9 08:27

这个小曹,太面!
作者: 施国英    时间: 2012-5-9 09:47

48# 小讨厌
这段写得很出彩~~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5-9 09:58

写得好写得好!一个大作家在这儿诞生了。
邱晓云 发表于 2012-5-9 07:11
邱版撮我呐。。。。。。。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5-9 12:07

这个小曹,太面!
老程 发表于 2012-5-9 08:27
确实,不过这家伙模样真滴蛮帅的。后来到35岁才结婚的。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5-9 12:31

48# 小讨厌  
这段写得很出彩~~
施国英 发表于 2012-5-9 09:47
大受鼓舞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5-9 21:54

本帖最后由 小讨厌 于 2012-5-9 21:57 编辑

在我口渴难耐用舌头舔天花板和干裂的嘴唇的时候,他的文学观,就是裹脚布,我不想也不能打断他,因为我连说话用的口水都没了。最后我直接招了一辆出租车回家。
“我有点累”,这是当晚留给他的最后四个字,他抱着小白猫悻悻然地转身离去,远去的背影慢慢变小,落寞得像几米漫画里的找月亮的小男孩。
“他连一根棒冰都没请我吃。”我向苹果描述当晚的情景。
“他不会这么小气吧?”
“不是小气,可能根本想不到别人的感受。”我揉揉腮帮子说:“也许比较自我,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听众。”
法院里关于我和曹小斌的传闻开始流传,像接力棒一样被人传来传去。只有我和他知道我们连手都没有拉过。我不想费力去解释,他不是我的菜,也不想让他没面子,去和别人说我们实际上没有拉手没有接吻没有谈情说爱。他一如往常往我的收费小单间里放零食,那一晚我看到的落寞背影,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感受,他自己根本没觉得落寞。
秋天院里组织职工去九寨沟旅游,这次曹小斌换上了大红色T恤,在那种风景如画的地方只有红色适能让他在照片上凸现出来,他脖子里挂了一个傻瓜相机,到处乱按快门,包括到处让别人帮他按快门。回上海后,他迫不及待地把照片冲洗出来,要让我欣赏一下,而且要到我家里来欣赏。
我打算叫苹果一起来,她犹豫着,说:“说不定人家想动手了,我不当电灯泡。”
“问题是我不想让他动手,而且我认为他不会动手,这么长时间都没动手。”
“人家等的就是最后一击,铺垫做得越长,最后一击的力量就越大。”苹果拿起一本书,用拳头敲得“梆梆”的响。
“曹小斌这个人既单纯又唠叨,我认为他不过是正常的朋友拜访。别看他长得挺帅,把妹不见得有多少经验。我只是想叫你们先见见面。”我很认真地说。苹果同意了,不过她要最后关头才出现,和曹小斌的出现差两个小时。
“这样既不会影响你们,也可以见见他长得到底有多帅。如果他动手,我也可以救你。”
一切都被安排得很完美。
曹小斌登门拜访了,带着一本影集和送我的小纪念品。
他一张一张地给我讲旅途见闻,差不多有三分之二都是他在某棵树旁或者水潭前搔首弄姿,傻瓜机画质差,曝光要么过要么欠,他的脸要么苍白,要么全黑,要么一半亮一半暗。他很高兴我不停地说着的恭维话,显然很受用。第一个小时就这么过了。
第二个小时,显得非常苍白,我请他参观了一下我的小住所,他羡慕我可以买房子,而他目前只能租。我说给他倒一杯橙汁,他却要喝牛奶,还要加一点糖。
苹果敲门的时候,我们已经看了一小时安徽电视台的综艺节目了,这种吵闹而无聊得综艺节目,除了让空气多一些声音的震动外,一无是处,当然,也可以让一对单身男女像在电影院里一样正襟危坐,而不显得尴尬。
五分钟后,曹小斌起身告辞,说你们聊你们聊,我去父母家吃饭。
关上门,苹果不无羡慕地夸赞曹小斌的外表,并且很为我感到惋惜,我们进行各种了猜测,结果如下:
第一,        也许人家是不好意思表白,等着女孩子主动说。
第二,        他觉得还没到说的时候,需要确定我对他也是有意的,才会择机表白。
第三,        只是把我当普通朋友。
苹果认为第一种可能性更大,我则认为是第三种。各种猜测都有理有据。
我决定最后测试一下曹小斌。
周一上班后,食堂午饭,我要了两份红烧肉等他来,上午开庭的案子一直拖到十二点才结束,曹小斌和其他人一起涌进来,在这之前,我已经饿得受不了,把饭全部扔进红烧肉的汤汁里开吃了,裹满饭粒的红烧肉实在不好意思给他,且食堂只剩我们这一桌人,只得作罢。
下午,他带原告过来补缴诉讼费,一个债务纠纷案子的原告,满脸横肉,吐着唾沫星子信誓旦旦地说不服判决,还要上诉中院,曹小斌安慰着他,对我调皮地眨眨眼睛,我被他的小动作击倒。
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什么都没发生。
晚上苹果给我电话问我是不是有可能把曹小斌介绍给她,我嗯嗯呀呀地允诺着,心里思量着下午他对我眨巴眼睛的小动作,男人,尤其是未来的法官,可爱到这个份上,蓝颜知己都做不成,恐怕成粉颜了。我躺在沙发上,设计了两个结局,一个是曹小斌答应和苹果正式见面,另外一个是他笑笑,耸耸肩,当我跟他开玩笑,或者说“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喜欢谁么?”无论哪个结果,我都能接受。
真正的结果完全在我设计之外。第二天他来了,给我送了一块柠檬幕斯蛋糕,还插了一根蜡烛,他告诉我今天是他生日。我差点哭出来,这个男孩子,其实是不缺浪漫和善良的,他只想获得更多的关注而已。我鼓足勇气,说你老大不小了,给你正式介绍一个女朋友吧,就是上次在我家见过的苹果。
他愣了一下,忽地,扭头离去,一骑绝尘,迅速而决断,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坚决。我手里拿着蛋糕,一口咬下去,却咬到了自己的手指头。
曹小斌从此未与我说过一句话。
直到两年后,我被调离这个岗位已经快一年了,我几乎已经忘记这个人。某天他突然打手机给我,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到我的新号码的,约我当晚见面。他开了一辆车来,穿着白色灯芯绒休闲西装和黑色紧身裤,我们面对面坐着,他说他要结婚了,我看到他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隔着杯子里冒出来的热气祝贺他,那热气带着点酸劲。然后他开着车带我去外滩,在亚洲第一湾左转,空气中有些流离失所的雾霾,像江水的蒸汽,他突然对我说:本来我们是有可能的,你知道么。
那些万国建筑在如白昼的灯光下展示自己的骄傲,望着波光粼粼的江水,我简直想用手圈住他的脖子掐死他,我撕心裂肺地冲他大声叫:当初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不说?
作者: 傻瓜也快乐    时间: 2012-5-9 23:06

跟着小讨厌一起喊——当初你为什么不说不说
写的太棒了
作者: 老程    时间: 2012-5-9 23:07

本帖最后由 老程 于 2012-5-9 23:13 编辑
“他连一根棒冰都没请我吃。”
小讨厌 发表于 2012-5-9 21:54
有比你惨的,讲个真事给你听:
我的一个发小大学毕业回到北京时仍耍着单儿,另一个发小把自己办公室里的一位姑娘介绍给他。两人如约去了北海公园,第二天介绍人问那姑娘:“我那同学不错吧?”
那姑娘差点把手里暖壶扔过去:“不错,丫什么玩意儿啊!”
“怎么啦?”
“怎么拉!昨下午丫带我在湖边干溜了仨小时,出了公园见着卖冰棍的。丫问我渴不渴?我客气了一下说不渴。你猜丫怎么说的?”
“他怎么说的?”
“丫说他自己渴了,还向我借4分钱,丫说他兜里就1分!”
作者: zoufeng_1234    时间: 2012-5-9 23:24

那些万国建筑在如白昼的灯光下展示自己的骄傲,望着波光粼粼的江水,我简直想用手圈住他的脖子掐死他,我撕心裂肺地冲他大声叫:当初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不说?

他转过头望着江面,幽幽地说了一句:因为我不想害你,其实,我是个gay.
作者: 傻瓜也快乐    时间: 2012-5-9 23:25

你那什么发小哦,一辈子耍单吧。
小讨厌,这个是很好的素材,以后可以写进小说里了。
作者: 老程    时间: 2012-5-9 23:36

那人成心的,他没看上那姑娘。今天中午我和他、介绍人和其他几发小一起在朝阳医院附近吃饭。他在佛罗里达,都快当爷爷鸟,今天我们请他吃饭给他洗脑。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5-10 09:50

老程这朋友好玩的,哈哈,我必须记下来。
给他洗洗脑子,让他这么大年纪反省一下。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5-10 09:55

那些万国建筑在如白昼的灯光下展示自己的骄傲,望着波光粼粼的江水,我简直想用手圈住他的脖子掐死他,我撕心裂肺地冲他大声叫:当初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不说?

他转过头望着江面,幽幽地说了一句:因为我不想害 ...
zoufeng_1234 发表于 2012-5-9 23:24
第三种结局,这个可以有。
作者: 老程    时间: 2012-5-10 11:02

本帖最后由 老程 于 2012-5-10 23:04 编辑
老程这朋友好玩的,哈哈,我必须记下来。
给他洗洗脑子,让他这么大年纪反省一下。
小讨厌 发表于 2012-5-10 09:50
他好玩的事可多了,丫有个挺雅的名字:居礼。因他古怪事情太多我们至今还叫他“狗居礼”。上面那个叫“自虐的相亲”,咱再给你讲几个:

智救老地主
文革串联时狗居礼哄着一个四肢发达的哥们,说带他去济南玩。俩到了济南后并未停留,那同学问他:怎么不玩啊?他说还没到地方呢。几经辗转他们到了个小镇,在一条大街的拐角处他告诉同学:把你的红卫兵袖章带上,看见那个扫街的老头吗?咱俩去找他。那同学不知缘由跟着他直径过去,走近一看那老头胳膊上带着白箍,上有地主分子字样。狗居礼小声对着老头说:爷爷,回家。没走多远就有有人来拦。这时那位红卫兵来了仗义:告诉你们!这个老地主被我们首都红卫兵接管了!

茅厕闻香
一次他和几个同学经过路旁公厕,那个味儿还真篡。狗居礼不禁说了声:真臭!哪知话音刚落就有人说他有资产阶级思想。狗居礼立即跑到公厕跟前,对着众人:啊!这儿空气太好啦!真香啊!

没照成的留影
狗居礼的外祖父是个大学问家,在东城区住着一个挺大的四合院。他带几个同学到姥爷家玩,他拿出姥爷的照相机显摆,同学们吵着要去附近的景山公园照相。狗居礼拿着和同学们先去了一家照相器材店买胶卷,他不会装就请营业员帮忙。那个营业员拿着相机直夸:这真是个高级相机。狗居礼忙问值多少钱?营业员随口一说:怎么也得一千多。
一千多!这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可是天文数字。狗居礼一听,立刻收起相机:咱不去公园了,回家。

误人子弟
他文革期间去了云南兵团,后来在昆明师范读了大学,英语专业。毕业后分到一个中学教英语,他口才好,英文和中文发音地道,不久就赢得同学和家长的欢迎。八十年代大批知青返城,他也动了心思。北京对上了大学想回来的有政策倾斜,在京找工作落户不是问题,问题是云南不放。狗居礼有绝的,从那时开始他的英语课以讲三国为主。就凭他那口才(略微有些结巴)估计比易中天差不了多少。俩月下来,家长们纷纷去求校长:快放X老师走吧,再不走我们孩子都毁了。

昨天我们一起把狗居礼的英雄事迹数落一遍,他大笑不置可否,唯独对误人子弟矢口否认。
作者: 杨林    时间: 2012-5-12 16:50

小讨厌具备一种天生的语感能力,这种能力不好训练,但要用得好还是需要大量的阅读、写作训练。第二篇长篇已经娴熟老练,真叫人吃惊。周泽雄说章诒和的写作似乎也是一种先天的感觉表达能力,我觉得小讨厌比她强,她的有些语气我倒是稍稍有些讨厌。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5-13 09:59

他好玩的事可多了,丫有个挺雅的名字:居礼。因他古怪事情太多我们至今还叫他“狗居礼”。上面那个叫“自虐的相亲”,咱再给你讲几个:

智救老地主
文革串联时狗居礼哄着一个四肢发达的哥们,说带他去济南玩。 ...
老程 发表于 2012-5-10 11:02
老程这些个料我都的藏好,都是素材。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5-13 10:01

本帖最后由 小讨厌 于 2012-5-13 16:33 编辑
小讨厌具备一种天生的语感能力,这种能力不好训练,但要用得好还是需要大量的阅读、写作训练。第二篇长篇已经娴熟老练,真叫人吃惊。周泽雄说章诒和的写作似乎也是一种先天的感觉表达能力,我觉得小讨厌比她强,她的 ...
杨林 发表于 2012-5-12 16:50
我去搜一下章诒的。
自己感觉摄影工作对我文字的镜头表达是很好的锻炼,。我还是需要大量的文字练习,故事的想象,结构的编造。
作者: 雅琼    时间: 2012-5-13 14:51

小讨厌平时生活中讲话就非常有独特的个性的,本身就具备语言天赋了。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5-13 19:49

本帖最后由 小讨厌 于 2012-5-15 22:49 编辑

(六)道貌岸然的人
一整个下午,我都在打字,我把这些年的荣辱情仇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后告诉阿飞,他感同身受唏嘘不已,他现在给我的同情丝毫不比我在高三被帅哥踹掉时侯的少。我可以想象他在网线那头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叹气的。
我已经很久没有把自己的事情对某个人一吐而快了。
我去为自己泡了一杯茶。网络的好处是,你不用为自己的离开说抱歉,随你泡水还是上厕所还是接电话。
天色不知不觉暗下来,东面挂起了一个淡黄色的月亮,在远处高耸的群楼空隙间穿行,大如鲜奶蛋糕,最近我眼里看出来的都是吃的。晚饭时间到了,我想起了覆盆子蛋糕草莓蛋糕蓝莓蛋糕。
阿飞和我心有灵犀,屏幕上打了一串字:“今天女儿来,下午觉醒了。我带她出去吃饭。下周末我请你出来吃饭。”
ok。平时她是老人带是吧,周末跟你们?”我问他,他什么也没说,给了一个笑脸后下线。
又是一个寂寞而无聊的晚上,那种渗入心肺的空虚会让你觉得夜幕下的人都是行尸走肉。我塞了一张碟片到cd机里,那是《花样年华》的电影原声音乐,Michael Galasso作的曲子。大提琴磨磨唧唧地把张曼玉穿旗袍的背影往小弄堂幽暗的铁皮路灯下推去,然后雨来了,好像只有在下雨天怀旧文艺青年才能把胸中压抑多时的情怀全部释放,就像压力锅被打开,见到清澈的小排炖萝卜汤,撒上几颗绿色小葱花,顿觉纯洁得舒服了。
楼下女邻居突然发出持续的尖叫声,我侧耳听了一会儿,确定不需要去救她,那决不是有人要杀她的恐惧声,是什么东西让她欲仙欲死的。大饼开始学狼叫:“嗷,嗷嗷嗷。”这是狗从狼祖先那里继承下来的,大约跟今天的大盘月亮有关,月满之际,人容易情绪低落,或者亢奋,例子就是我和楼下女邻居。
我给父母打了电话,妈妈在那头不无担心地问我工作照得怎么样了,要不要回来住一阵子。自从我失业后,他们并不提我失业的事情,只是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爸爸甚至说他可以养女儿一辈子,那个时候我哭了,泪水像热带雨林瓢泼的大雨,那样困顿和无助。我说亲爱的爸爸,工作后我没靠过你们,今后也不会做啃老族。
父母永远是最坚强的后盾。
只是现在我需要一阵子调整一下,希望时间不会太长。
街道社区打电话过来问有个超市收银员的工作你愿不愿意做,我笑笑,回绝了人家的好意,那些老同事如果知道我在做收银员,脸上都会笑开花,我收拾东西离开的那天,几个被我白过眼的同事隔着厚厚的防弹玻璃和他们的眼镜镜片,冷冷地看着我,等我转过身去,对着我的背影冷笑,心里在拍手,恨不得把手拍烂掉。
离开法院那个没有心事的岗位,我去了分行网银,他们看中我在夜大学习的专业,需要一个既有银行工作经验又有平面设计知识的人,生完孩子的老处女说了一堆我的坏话,诸如“噢,vv 总是为轧帐工作带来麻烦。”“这家伙不太服管教。”“这姑娘太自命清高了。”当然这并没有影响我的升职。在高兴之余,我没料到其实那是一个更大的虎口,等着我往里钻,吞嚼掉我一生只有一次的青春。
青春这个东西和破处是一样的,常常在你还没准备的时候就被消耗了。所谓有准备,就是你完全可以自己决定在学校宿舍还是168旅馆,床或者沙发或者桌子,纯洁明朗的夜或者是色情泛滥的绵绵细雨的夜,你可以守身如玉到结婚当天,也可以和初吻一样迅速。至于那个男人,胖得瘦的老的嫩的有钱的没钱的高学历的还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一切皆在掌握。但是,实际上,每个人理论和实践严重脱节,你不可能再来第二遍。
网银总经理尤海波是个大独裁者,为了更好地管理员工,不至于将他架空,他推行“员工矛盾管理”,就是让下属之间像抢发情雌狗的公狗们那样,狗咬狗,打破头,每个人都跑去他那里打其他人的小报告,整个办公室充满了猜忌、偷窥和恶毒的诅咒,每个人都像太监一样希望得到尤海波的宠信,而他自己,则在分行分管行长屁股后头鞍前马后,不过是个更大的太监。
我相信自己,在内心某个深处,同时潜藏着野心和善良,只是自己还看不清楚,在职场上似乎还处于婴儿的懵懂期,我不会不择手段,因为连怎么用手段都不会。职场没有怜悯,所有人对他人表现出来的善解人意,不过是想获得旁人的认可的手段,在年底互评分中获得他人给予的较高评分。而我恰恰太会表现自己真实的一面,哦,不应该这样,原理是这样的,所以我们应该那样做。不懂得妥协的结果是成为众矢之的,如果在此之前我知道博弈论有关一个封闭环境如何保持平衡的道理,我就不会那么不随大流了。极端的局面是:众人争夺的资源是分行定额下发给部门的奖金,而奖金的分配权在尤海波,如果我表现的太出跳,取走了相对大份额的奖金,那么其它人可以分的份额就少,所以他们宁可灭杀我,来保证自己的奖金不至于最差,众人平均也比某个个体拿走大头要强,当然除了物质,还包括尤海涛对某个员工的器重程度。这种合作不需要结盟,每个人依照自己的心去做,就得出这个结果,人性使然。
很不幸,年底考核的互评中,我得了倒数第一。
如果你落后,那就是你的问题,尤海波在某次单独谈话中对我说。他告诉我对我曾经寄予我多么大的希望,甚至不理会老处女对他说的,我是一个难以管教的人,看,现在不得不信了。你知道同事们都在我这里说你什么,说你上班上网玩,做事拖沓,不懂得与人合作。
没什么好辩解的,我抽抽发酸的鼻子,抹一下眼泪,这些委屈,在没日没夜加班的时候忍住了,在这个不明是非的领导面前爆发了。凭什么让他看到你的软弱?我对自己说,你以为他是怜香惜玉的主么,几滴像春雨后从翠绿竹叶上滴落的水珠子一样清澈的眼泪能打动一个太监么?他还要靠员工保住官位拿着不菲的薪水晚上去夜总会榨小姐们的汁水呢!
我鼓起勇气,抽抽噎噎,打算解释他分派给我的任务需要收集很多资料,恰恰很多广告资料花花绿绿的,让同事们看着我是在不务正业,他们不知道我在干什么,您老人家还不知道么?才开口说了一句,他粗暴地打断:别解释了,同志们的眼睛是雪亮的。然后转过头去点起一根烟,向窗外望着,那样的冷酷,让我感觉像一只失了宠的小狗。
同事们都被“矛盾管理”弄得身心疲惫,怨声载道,不知道下一个被打进冷宫的会是谁,至少今年我为大家垫了底,他们可以稍微松一口气
坐在我对面的高个子大男生,心心念念想着要去巴黎留学,他是个基督徒,说如果我上了十字架,能够拯救众生,某天也必会复活。还送了一本圣经给我,我顺手打开,翻到的那页是《马太福音》的论报复:有人打你右脸,你连左脸都要转过去让他打。
哦,父啊,我实在还没到这个境界。如果我饶恕打我的人,他们能饶了我么?我不能肯定。
高个子大男生每周去教堂做礼拜,他说:你祈祷什么,主就会给什么,前提是你要信主,他给你的指引都是对的。他要去巴黎,天天祈祷,他人不坏,根据教义,我认为他没给我很低的分数,根据教义,别人给我很低的分数是叫我去走那扇窄门,那才是通向天堂的门。大多数人走的宽门,是通向死亡的。我觉得很难理解,因为我还年轻,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实践。
尤海波每天中午坐着自己的公车来上班,一般上午大家没什么事情,下午则事情一大堆,造成晚上加班,他在工作完毕后,会去酒吧这种地方一直呆到两点才回家睡觉。
“他老婆没意见么?”我们一群女同事凑在一起的时候八卦关于他的话题。
“谁知道,他老婆当初可是浦东分行一支花呢。”
“是组织上介绍他们谈朋友的,他以前到苏州河里救过人,虽然那人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死了,但是功劳给他记上了。这么年轻当处长这件事情有一半的功劳。他老婆的爸爸是某证券公司的头,这桩婚姻还算不错。”
“不错什么?老公天天半夜回家,独守空房。”
“那天晚上那个谁看到他自己开着车,车里两美女,不象老婆。”
“他年纪还轻呢,官途亨通,现在当然还要动脑子爬一爬的。私生活不检点,万一被揭露,对仕途有影响么?”
“上头的人说不定比他更烂,再说我们现在凭空说,又没证据。”
在恶毒的流言里,人人都刻薄,高个子男生说,当人类太坏的时候,上帝就会出现,就像诺亚方舟即将起航。
在某一年里,整个部门出了两件丑闻。
全市离行自动取款机需要有一个专门的部门去维护,尤海波主动拦下了组建新部门的任务,他需要更多的东西来行使他的管理权力,权力于他,就是每天出门前必用的须后水,人未走近,香味先到。他希望所有人听到尤海波这个名字,如雷贯耳,不需要见到他本人,就知道他的权力有多大。
部门成立了三个月后,隔三差五自动取款机轧帐后会短款,一开始短一两百,后来两三千。尤海波忙着写新成立部门的报告和业绩,这些红字全部挂在账上,没有人处理。累计金额达到八万元后,业务部门才着急起来。“总有一天被分行发现,大家统统吃不了兜着走。”业务部经理说。这离第一次发现短款已经过去了半年。
我和高个子大男生被派去检查所有的机打流水帐和监控录像,机打流水账和超市小凭条差不多大,一卷一卷的,从每天开机日志到关机状况逐一记录。我们在一屋子的凭条堆里拉扯着,像扯卫生纸,一边用肉眼分辨那些黯淡的数字,一边骂操作员连色带都懒得更换。至于监控,我们瞪大双眼紧盯,不漏过一个取款人员,尤其是他们点钱时候手指头挪动的次数,那是适合偷窥的角度。
每天查到要用火柴杠子支起上下眼皮,高个子大男生打个哈欠,说:明天再干吧,要不是凭条袼着身子不舒服,他会直接躺下来睡觉。
一个月后,我们把所有查出来的错账列了一份清单。那是下午一点,他半小时前刚到办公室,我想他应该已经泡好茶了,拿着报告去他办公室。
门开着,笔记本播放着某首大提琴音乐,是马友友的作品,时快时慢的旋律是下午另人厌恶的慵懒。
他穿着西装,一只袜子躺在笔记本旁边,一条腿竖着弯曲在椅子上,雪白的脚踏在座位上,低头剪脚指甲。
除了走进了男厕所,没有比这个更尴尬的了。如果这个时候我悄无声息地离开,不让他发现,是最好的结局,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事实是他抬头看了我,也面露窘色,马友友的那支曲子又正好结束,一阵沉默像蒸汽从我们两个头上冒出来,有那么一秒钟的安静里,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才好。
  一秒钟过后,我选择了撤退。进了办公室,我把报告塞到高个子大男生手里,让他过半小时后再去,他问我:你看清他刚才剪的是哪个脚了么?左脚?万一我进去碰到他剪右脚怎么办?
  我说:你现在就开始祈祷他在剪手指甲吧!
经过一个月的内部侦查,终于确定是一个负责去自动取款机收取钱箱的临时工,在轧帐的时候顺手牵羊拿走现金,手法简单到大家都想象不到。他把手伸进钱箱,从余款里拿走一沓,当然,他知道现金轧帐区的监控布在哪里,用背挡住了镜头,所以之前多次粗略地察看监控,并没有发现。处理结果是让临时工把钱款赔出来,解除劳动合同。
另一件倒霉的事情是,某天徐家汇自动取款款机把一百元纸币当十元的吐了出去,一箱子二十万,在一个小时内全部被取完,只有两个客户打电话来告知。原因是,一百元和十元的钞箱相互放错了位置。
部门上下乱作一团,就像在热水里做分子运动的盐,零乱而毫无章法。每个人都去追讨欠款,跑到人家家里或者单位,态度无比虔诚。
这两件事情,尤海波对上是瞒得死死的,开通报会的时候,他站在会议桌前,手里拿着激光笔,说:同志们,有些事情你们不要幸灾乐祸,虽然是操作员失误,和办公室人员没有关系,但是分行奖金是发给我们整个部门的,事情捅出去,今年年终奖整个部门都要扣。大家自己想想,捅出去有什么好处么?
那只激光笔在他手里被摇得乱颤,红色光点在整个房间的白墙上无头绪地乱蹿,他的心其实已如这只笔般慌乱。他的奖金可是大头啊,大家在底下互相使了些眼色,当然,从博弈论的角度,大家还是要把相互的利益保持最大化的。
我则很恶毒地把查账的结果,包括原始凭证复印了几份带回家私藏。
谁让上帝快来了呢。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5-13 21:26

本帖最后由 小讨厌 于 2012-5-14 12:38 编辑

这下清静啦,咔咔。
作者: 童志刚    时间: 2012-5-14 10:50

根据帖主在版务的投诉要求,删除test在本主题下的跟帖。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5-14 12:36

根据帖主在版务的投诉要求,删除test在本主题下的跟帖。
童志刚 发表于 2012-5-14 10:50
谢谢童版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5-19 10:50

本帖最后由 小讨厌 于 2012-5-20 13:36 编辑

(七)离开你每天都是一首歌
一个礼拜很快过去,阿飞约我在一家本邦餐厅碰头,都是上海菜,浓油赤酱的,环境很吵闹。如果是陌生男人,第一次见面和我约在这种地方,估计我吃饱后拍拍屁股就走人了。至于阿飞,他情调之大俗,中学里就领教了,美国公司也没能让他的品味更上一层楼。
“西餐有啥好吃?不是薯条就是汉堡包,中餐技术含量高。再说你也不是大美女,讲情调够浪费。”他说,最后一句话让我有踢废他的冲动。
出门之前,我翻箱倒柜,真没发现什么合适的衣服,套了一件圆领汗衫匆匆出门。阿飞一直就是穿t恤加牛仔裤,这个行头保持了十几年。连徐家汇教堂后面都长出高楼来了,这份轻蔑,就像有个大个子站在三清道人的塑像后面竖中指。总之他还是一成不变。
这家饭店生意不错,左右两间大包房,一间在办婚礼,一间办满月酒,大堂里则由无数小孩的尖叫,男人的香烟味和女人咧嘴大笑的声音组成。我和阿飞说话,也是提了嗓门的。我没要饮料,我们一人一瓶啤酒。
我隐约觉得他也不太开心,当然男人的心事不容易说给一个女人听。
我举起酒杯,祝我们终于又比邻而坐。啤酒的泡沫带着重逢的快乐和放松。我继续向他说过去几年发生在我身上的一些事情,这些事情让我自怨自怜、无助以及思维游离。
关于后悔药,那是用来惩罚错误的一个空泛的词。在那段时间,我一直处于自省状态,我从自己身上寻找错误,寻找别人对我误解的理由,寻找尤海波对我不满的原因,寻找一切我自认为出的问题。人活着只需要别人的认同就幸福了么?我问自己这么一个问题。我是谁,他们是谁,如果我不在这个空间里存在,他们对我来说也是不存在的,他们是陌生人。或者我可以在人生的另外一个时间点认识他们,两个时间点里的我是不同的,那么他们对我的看法就会不一样。问题是这种假设没有实现的可能,一个四维空间对应的只有一个我,而且不可能重复。
和我结婚的那个猥琐男就是在我最虚弱的时候出现的。
那段黑暗的天天加班的日子,报表和文件拿到尤海波那里总是被退回的日子,我不知道如何才是个尽头,他说需要创新的东西,却又不去向上级部门申请一些创新项目,最后明白他自己也是摸石头过河,希望你们给他一些新的想法,好向上级部门邀功,至于能不能落实,没有人关心。就像elle杂志上的时髦模特们穿的衣服,艺术无关生活,他要的就是形而上的东西。而我永远只是在猜测他需要什么,并不是在做自己的东西,所以我们的利益点没有交集,特别不幸的是,发给我多少工资奖金由他定,于是我的职业生涯进入一个死循环。
美国两幢大楼被飞机轰掉的那天,我半躺在床上,想着明天也许又要被尤海波骂一通,二十好几的人了,被一个男人皱着眉头嫌弃得像一颗没烧熟的大白菜。他能一次性往夜总会小姐肉肉的胸口塞五百块小费,对我,可怜的奖金系数一降再降。我跑到落地镜子前,上下打量,没有丰乳肥臀,没有傲人的长腿,得,我指指镜子里面那个人,你连主动献身的资本都没有,又伸了下小手指头作鄙视状,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只能继续卖艺不卖身。
电视里那两幢冒烟的房子,最初以为在播放好莱坞电影特效专辑纪录片。五分钟过后,那晃晃悠悠的长镜头透露出不专业的精神,解说词也不如预先编好的那么流畅,换了几个频道,都在放飞机撞大楼的特效,才知道这是真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大家都在谈论惨绝人寰的事件,又担心有恐怖分子攻击我们这幢三十层楼高的大楼。尤海波一整天没有出现,大家都真心希望他坐在那架飞机上。
晚上妈妈告诉我,纽约的远房堂姐打电话回来,说当时她就在旁边的办公楼里,一夜之间,人生变得很简单,活着就是好。
我决定出去旅行一周。
猥琐前夫在这次旅行中趁虚而入,他出现的时候,我正带着愤世嫉俗和怀才不遇的心境进入丽江。这个城市利用一次地震重建,拓展旅游业,鼓吹逃离禁锢,和美国人鼓吹自由民主一样,迎合了大多数被羁押在摩天办公大楼里讨生活的年轻孩子们,以为去一次丽江,心灵可以获得升华。其实回去后,你还是你,你还是朝九晚五看着老板的脸色为了微薄的工资奖金低头哈腰。
我们走在进入上虎跳的那条长长的路上,旁边是一队其他旅行团的游客,猥琐前夫就在其中,他叫我帮他们几个人在“虎跳峡”三个大字前拍到此一游照片,他还用手扶住了石头,手及所触,才能感觉身在此处的真实。我们同行向里走,边走边聊。我想我银行的工作为自己加了不少分。
银行这份工作,是相亲利器。只要女孩子长得顺眼,什么人都会想找个人跟你配个对,就像玩连连看的游戏,妈妈阿姨邻居同事同学都是大玩家。在二十三岁至二十七岁的四年里,我见过魁梧的海军军官,瘦小的it男,前途光明的名校研究生,前途不太光明的同行,斜眼秃顶的大龄厂长。不可否认,这些人统统比猥琐前夫更值得信任,只不过是在婚后才发现。
就目前来说,我痛恨白雪公主灰姑娘海的女儿以及一切让女孩子对爱情抱有幻想的童话故事。
猥琐前夫个子不高,我想自己个子也不高,在太高的男孩面前我有点自卑,高中里那个帅哥巨大的阴影一直在我心里,我需要有点阳光,好驱逐掉那个长久以来一直驻扎着的小疼痛。
他有一张孩子气的脸,他喜欢说拿破仑邓小平都是矮个子,他宿舍的书桌上放着余秋雨的《文化苦旅》和几张肖邦的钢琴曲。妈妈告诉我爸爸在追她的时候特地学了一段时间的手风琴,两人关系敲定后,爸爸再也没碰过那个琴。
他桌上的几样东西,让我以为他真的知道些文艺小清新之类的东西。我正迷恋着肖邦的忧伤,到处收集他和乔治桑的爱情故事,为此还专门读了两篇乔治桑的小说,虽然我一点都不喜欢,只是想从这个女人的小说里知道,一个男人婆有什么手段可以抓住大诗人和大音乐家做情人。
结婚后,他那几张碟片和几本书就都不见了,也许搬家的时候丢了,也许扔了。实际情况是,他连肖邦和李斯特都搞不清,他一直指着李斯特的爱之梦第三首,说:肖邦这人也是神经病,否则哪里可以癫狂到写出这种听上去不知道在弹些什么东西的音符,他听不出高潮段落的旋律,而我在听高潮部分的时候感动得落泪。
作为外地来沪落脚的新上海人的父母,公婆很满意我银行的工作,他们儿子在旅行社工作,收入没我高,为了结婚,父母拿了一大笔钱出来作为房子付首付。婚姻这件事情,其实是一桩买卖,除了两个人之外的其他人,是谈生意的伙伴关系。我们这桩买卖,最后以我保留婚前房产,他们房产证上不写我的名字成交,贷款还需要我们共同承担。
虽然我父母完全不满意这桩生意,但为了女儿还是妥协了。
猥琐前夫有着矮个子男人常有的缺点,贪小,抠门,撒谎以及好吃懒做,当然这些都只有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对对方没有一点戒心的时候才会体现出来。每天下班前,他准时给我一个电话督促我烧饭,希望到家推开门就有热饭吃,吃完饭,跳进沙发看电视,看到天昏地暗,外头野猫都睡着的时候,他自己在沙发上也鼾声如雷。家里到处都是宜家的免费铅笔,以及毫无用处的超市目录册和塞在信箱里的房产广告、免费旅游钓鱼的小纸片。每天晚上我都在收拾他随手放置的棒冰纸话梅核瓜子壳袜子衣服和裤子。
vv,你知道么,你最大的缺点就是什么事情都要我催着你来做。”他坐在床沿上剪着脚指甲说。他一直担心由于我忘了关水龙头或者煤气上烧焦什么东西而把屋子淹掉或者焚毁,作为丈夫他从不帮我收拾,只发号施令。他用手把床单上的碎脚指甲捋到地板上,说:“帮我把地扫一下。”自己则继续看电视。
他的电脑里存储了整整一个D盘的色情照片,据说都是从公司两个要好的同事那里拷来的。那两个要好的同事,一个希望做黑社会老大,享受着屁股后头跟一堆人前呼后拥的快感,为此不惜信誓旦旦整天拍胸脯许诺给别人好处。另一个人是比他更瘦小的男人,有点像湖南卫视某节目主持人,尖耳小眼,和人说话时用耳朵对着你,不看年龄还以为他耳背,其实只是喜欢用眼睛的余光瞄人而已。
黑社会老大是嘉定本地人,斜眼看人的住棚户区,猥琐前夫和他们组成三人帮,一直想着相互勾结利用,从客人那里捞些好处。某次客人出境旅游,他们私吞了每人兑换两千美金的额度,从银行兑换后高价倒给黑社会老大老婆的上司。那两个客人就是这个上司介绍的,旅行回来东窗事发,客人找了几个人冲到他们旅行社,把黑社会老大打了,其他两个分别也挨了几拳。他带着青皮蛋眼圈回家,说:真倒霉,被发现了,赚的也都赔出去了。然后又往沙发上一跳,看电视。
好吃懒做的人都想一夜暴富,无一例外。我不知他从电视里学到点什么东西,只见他孩子气的脸在结婚后越来越圆,腰围也慢慢比臀围大,某天突然成了满身横肉,横财却一直没有光顾。
我离开银行的当晚,他哭成一个泪人,多么好的工作,我们以后怎么办?他用拳头猛敲墙壁,你个傻瓜,连金饭碗都会敲掉。我早说过,担心你会出某种事情,本来以为是在点蜡烛搞小资情调的时候烧着屋子,现在终于知道,命里注定的是你会把这么好的工作丢了。”
我手足无措,没工作了可以继续找,你也可以养我几个月,可是你个大男人哭什么呢?
一个月后,他通知我离婚。
“我养不起你。”他看着地板,好像是说给地板听的。
“你沉默了一个月,就是在背着我商量离婚的事情对吧?”我平静地问。
他点点头。
“可是我对你这么好,为你买菜烧饭洗碗扫地洗衣服晾衣服。”我尖起来,屋子里所有的墙壁把我的喊声反射回来,我的脑子开始雪崩。
“哦,vv生活是很残酷的,我也要为我的将来考虑,还有孩子。”
我跌落到地板上,在这桩婚姻内我极力想做到最好,不停地让步,再让步,容忍,再容忍。一切都是为了他妈的虚幻的爱情,爱情这玩意儿像下雪天落下来的雪,只有在空中凌乱的时候才美丽,落到手心就化,不过是一滩脏水,和从地上碗起来的脏水是一样的。当然,也可以这么想,如果我冰冷无比美丽的雪片就不会化掉,爱情还是爱情。
那句歌词怎么说来着,被爱融化的雪,别再轻易相信爱情,我是被爱融化的雪,缓缓流入你的世界,为你付出我的一切。
“神经病了。”苹果骂到,她不是骂猥琐前夫,而是我:“我一直都不喜欢他,你缺男人疼么?女人嫁人是投胎,恭喜你又有一次投胎的机会。”
苹果又问我:“事到如今,说吧,你们的性生活怎么样?”
我回顾了一下一年以来的关于这方面的生活,说:“我不知道算好还是坏。可能没有特别好,所以不知道怎么算坏。”
“他能让你到高潮么?就是说有一种深入到你心里的感觉。”她压低声音问我。咖啡馆里,人头攒动,旁边还有许多其他人。
“那我来引导着问你一下。”苹果咳了两声,清清嗓子,她怕说得太轻我听不清楚,反而要多问两遍。
“他能让你情不自禁地叫么?”
“不能,有时候我会假装叫,只想让他高兴点。而且他好像总是想着别的女人。”
“这算性幻想的一种,他只是想有点刺激,和看A片差不多的效果。”苹果欠身过来,离我更近一些,神神秘秘地说:“他那玩意儿的尺寸,你告诉我。”
我瞪着眼睛看着她,犹犹豫豫地伸出我的小手指头。
“我是问最大可以到多少?”
我伸出我的大拇指。
“从指尖到手掌根这个长度么?”
我摇摇头:“只有大拇指这么点。”
苹果笑得喷了一口热巧克力出来,她被呛到了,我赶紧去拿餐巾纸擦桌子上和她身上的热巧克力。
“算了。”她一边咳嗽,一边摆手:“我不用问下去了,你们肯定不和谐,国外有女人为了男人这玩意儿不达标要求离婚呢。离,找个尺寸大点的,这才对得起生活。”
所有的人都支持我离婚,就这样,我迅速接受了现实,收拾东西,带着大饼离开。
我转过脸看着阿飞,时光流回到现在,快得象一条瀑布,这不过是不久以前的事情。店堂里开始有客人离开,服务员收拾盘子的叮当声。
“你要相信,上帝关上了这扇门,又在别处开了窗。”阿飞说。
“可惜开的是一只老虎天窗。”我用手剥掉一只大虾的壳,把虾肉一口塞到嘴里:“我现在这么胖,开个老虎天窗,钻也钻不出去。”

作者: 施国英    时间: 2012-5-19 11:09

小讨厌写情感的章节好比华彩乐段,很迷人。
写银行工作部分不妨再精炼一些,太技术的细节对一般读者来说太陌生。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5-19 14:39

小讨厌写情感的章节好比华彩乐段,很迷人。
写银行工作部分不妨再精炼一些,太技术的细节对一般读者来说太陌生。
施国英 发表于 2012-5-19 11:09
好的,技术性的东西我再改动下.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5-21 16:51

(八)一个图章
    “可是你到现在还没告诉我你怎么有决心从银行辞职。”阿飞准备买单了,这是他最后一个问题。
“你也真天真,辞职?家里人谁会同意,虽然所有人都看到我在用一种懒散漫不经心自暴自弃的态度在工作,为了他们自己的心安理得,都不会同意我辞职的。所有人一生追求安稳平静的生活,所以你也必须这样。再生一个孩子,就可以等退休了。”
过程很简单,猥琐前夫决定花一笔钱去香港旅游。金融从业人员出入境需要上级部门敲几个图章,那个炎炎夏日,我需要请两个半天的假顶着烈日分别去办这些事情,如果你倒霉正好碰到领导不在,那得再请一次假,再做一次日光浴。
于是我跑进刻章复印兼卖文具的小店,付了五十块钱,搞定一个写有人事处字样的图章。
在猥琐前夫出港澳通行证办下来的同时,我的仍处于审核中。他每天打一个查询电话,说奇怪你的怎么还没下来。
我想也许是图章出了问题,但结果如何我不得而知,这段时间,尤海波没什么新的任务委派给我,我整天双手插裤子口袋晃来晃去,甚至觉得光拿工资不干活的日子还挺惬意。
又过了一个月,区分局找我谈话。
胖警官和我坐在小屋子里,一人一张凳子,我低着头。
“知道么,我们可以直接把你带进去拘留的。”
我继续低着头,就像高中数学老师时光穿越回到了我的面前。
“是的,是的,这样做是非常不对的。我坦白,我什么都告诉你。”
“我们把你的经济状况都查了,好在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没有大笔现金进出,没有不符合你这个年纪的不动产。”
“是是是,我没这么大胆子搞银行的钱,也没这个能力。”我想要不要挤几滴眼泪水出来,最终没有,因为似乎没什么能让我伤心得掉泪的。
“拘留所那种地方,你进去可就完了,那地方妓女杀人嫌疑犯都有,再说对你今后的人生影响会很大。”警官基本都有用眼神杀死人的能力,他一边说,一边用杀人的眼神看着我,我只能继续用头顶心去抵抗那个眼神。
哦,天呢,进拘留所。真进去的话恐怕会衬很多人的心意,我猜,包括老处女和那些给我打最低分的同事们。银行这个地方,人人打心眼里喜欢看到别人出事,幸灾乐祸是他们释放自己内心阴暗恐惧不安的一剂强心药,就像没胆子杀人的人,会去看血腥的暴力电影一样。老处女肯定会跑去跟尤海波说:看看我当初都跟你说过什么。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关键看你认错的态度了。你先写一份检查书给我,至于结果如何,目前我不保证,如果你们银行认为很严重,判刑也不是不可能。”
这句话真的吓到我了。我抬起眼睛,看了警官一眼,他目光如炬,火红的火焰顷刻间把我微小略带求情的眼光烧成灰烬。
我要失业了。出了分局的门,惆怅彷徨得像原野上被狼群驱逐的小狼,从此需要自生自灭。不过与此同时,我感觉自由要来了,这个秋天的落叶轻盈而调皮,虽然做了不那么体面的事情,但心情沉不下来,而所有人都认为你必须把心情沉下来。
“你总的装点样子给别人看看,别忘了最终处理结果还没出来。”爸爸妈妈一筹莫展。他们是良民,谨小慎微,很担心发生被人请吃咖啡之类的事情。“胳臂拧不过大腿,你现在做的只能配合。”
“行吧。”我说。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写几份认识深刻的检讨书,从政治高度到业务深度,从人生理想到失足后歇斯底里的反省,全部要在薄薄的两张纸上反映出来,要让领导看到,他们曾是苦口婆心教育一个年轻人在工作岗位上成为新时代有前途有理想有抱负的共产主义接班人,没想到年轻人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既浪费了领导对本人的期望,也亲手扼杀了自己如花的大好前程。
尤海波一如往常和人谈话的姿态,坐在会议桌那头,我坐在他对面,泪流满面。他吞云吐雾,目光炯炯,直视着我的眼睛,那种犀利,仿佛我不是在为刻公章这件事情接受质问,而是为了追究私下看到他在办公室脱袜子剪脚指甲的事情。桌上放着我的检讨书,旁边有另外一个同事做会议纪要。
我好像能听见他手腕上手表的“嘀嗒”声音,还有大楼玻璃幕墙外面飞机低空掠过的声音,这里离虹桥机场不远。
他对我的谈话大致是他曾经多么寄期望于我,一再拯救我的灵魂和精神,我自己一手把这一切弄碎后扔到肮脏的河里去,现在永无翻身之力,他甚至还提到我的猥琐前夫,据说你老公也帮不了你什么。天呢,我的私生活,也许在某些无意识的情况下对周围女同事抱怨过琐事,竟然可以像一颗毒瘤一样蔓延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到他耳朵里,成了攻击我的话语。我没力气反击,也没资格,因为我犯罪了,于是我的人权和人格通通没了。
最后他掐灭烟头,在一个完全不对等的博弈条件下,他完胜了,他很自豪。
鉴于我良好的认罪态度,在分局接受处理意见的时候,胖警官拍拍我的肩膀:“为了不让你走到社会的对立面,这次只给你一个警告处分,这是我们能给你申请到的最轻的处罚了。不过你的工作肯定是保不住的,从下午开始,你可以找新工作了。”我突然理解那些走投无路的犯罪分子了,如果这个时候你没有亲人,没有生活来源,一切都是绝望的时候,自己的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5-21 22:41

我就这么着收拾东西离开办公室,几个同事在玻璃后面冷眼看着我,那一天我为三十二年的生活划了一个句号。这些年里,我唯一能做主的事情是学习了一样自己喜欢的东西,买了一间屋子,其它一概都是为别人。如果从此不用再为别人而活,也算一件好事。
我两个手托着腮帮子,回到现实中。“我的故事完了。”我对阿飞说。
“看得出事实上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虽然你自以为摆脱了束缚。”他拿过我喝剩的那小半瓶啤酒,给自己倒上,顺便叫了服务员来买单。
“我总得需要一段时间调整。”
“要我说,你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减肥,你瘦的时候还挺好看。”
我一拳打他肩膀上:“你别安慰我,我现在胃都撑大了,饭量大着呢。”
“我的意思是,能控制住食欲的女人,还有其它什么不能控制呢?能成功减肥的女人,定力相当强大,你内心也需要强大起来。”阿飞的表情很真诚,不像开玩笑。
这个时候只有九点钟不到,周末这个时间回家还太早。我们离开饭店,走到肇嘉浜路上,前面是宛平路天桥,我们爬上天桥,这里没什么人,我们趴到西面的栏杆上,前方是徐家汇中心地带,有着焰花般灿烂的霓虹灯,绚丽热闹,人群熙攘。
“你知道每个人都会有低潮的时期,不单是你。在我看来,你的生活实际上还是挺顺利的,突然碰到这么大的事情,容易失落。”阿飞说:“你之前一直不肯承认失败,中学那会儿你认为自己做什么事情都是对的,不入你眼的事情就是错的,我现在明确告诉你,你那个时候脾气好怪。如果不是你的满不在乎,你也不会去刻那个章子。”
我真想一拳头打在阿飞脸上。
他往后退了一步,“我知道你现在打我的心思都有了,如果你能这样蛮横地对你前夫,他不至于和你离婚,因为他根本就是欠抽。你看我真心为你好,倒要打我。”
我脸上浮了一个假惺惺的笑容给他。
“我不知道怎么来劝你,知道《我心孤独》这首歌么?”他很认真地问我。
我摇摇头。
“我唱给你听,歌词很符合你现在的心境。”
“哦,得了。”我摆摆手说:“你五音不全。”
他不理我,开始唱:

When I was young
I never needed anyone
And making love was just for fun
Those days are gone
Livin alone
I think of all the friends Ive known
When I dial the telephone
Nobodys home

“哟,还不错”我说。
“废话,我就是靠唱歌把老婆骗到手的。我继续。”
我点点头。
他忽地把我一把拉过去,左手抄着我后腰,右手托住我的左手。
“来吧,跟着我的拍子。”
“什么?”
“跟着我的节拍踏步就行了。”
他吊高嗓子,继续唱,这是曲子的高潮部分,有着激动人心的旋律:

All by myself
Dont wanna be
All by myself
Anymore
All by myself
Dont wanna live
All by myself
Anymore
Hard to be sure
Sometimes I feel so insecure
And loves so distant and obscure
Remains the cure

我承认这是一首很不错的歌,在这样一个满天星星,还有半个月亮的夜里,衬着那些像大大小小的钻石一样闪烁的灯火,我们在天桥上旋转。
当他唱完最后一个音符,晚风从领口钻进皮肤,我的脑袋贴在他肩膀上,泪流满面。
舞步停下,我和他分开,含着崩溃的伤心,他确实在我需要一个肩膀的时候,给了我肩膀。
他鼓励着拍拍我的肩膀,说:“没什么,没什么过不去的,我相信你。”
作者: 老程    时间: 2012-5-22 07:18

女主角私刻萝卜章,这等同于伪造签名,问题很隆重呐。在米国如何处理俺不知,在回归的香港这个罪名也许真要吃牢饭哦。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5-22 11:38

女主角私刻萝卜章,这等同于伪造签名,问题很隆重呐。在米国如何处理俺不知,在回归的香港这个罪名也许真要吃牢饭哦。
老程 发表于 2012-5-22 07:18
老程那天到上海?给你接风洗尘
作者: 老程    时间: 2012-5-22 12:21

老程那天到上海?给你接风洗尘
小讨厌 发表于 2012-5-22 11:38
大约在冬季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5-25 14:22

(九)决定性的瞬间
人生就像波浪,有高峰有低谷,若要冲浪冲得高些,必在深深的谷底等待机会的来临。
“人生如果是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的水池子,我宁可去死。”这句话我在自己的博客里记录下来。
关于我的博客,反正也没人来看,每天有什么想骂的人,想吐的脏水,都灌在这里。我慢慢地往前翻页,看了下这一年,都是灰色的心情,还有几张恐怖照片,都是深灰色带点蓝色的调子,就像蒙克的《尖叫》。
今天是生理期第一天,略有些发胀的和从里向外扩散的疼痛,让我毫无精神,坠入深渊。楼下的女人又在叫,刺激着我的生理欲望。
男人都是视觉系动物,找到理想配偶的几率和你外观的赏心悦目程度成正比。我拿出尺子,撩开衣服,露出腰部,深呼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把尺子围上,二尺五。我又翻出早几年的照片,那个时候的我圆圆的脸盘子完全没有现在的赘肉,现在连眼皮都是鼓出来的,就像一只塞了太多料的肉粽子。
我就像一头自暴自弃的猪,不作为,并不是满足于现状,而是无力改变。
半夜里,我发现血流到了床单上,一圈一圈荡漾开去,身体因失血过多,渐渐由红转白,像一朵迅速开放的大红色罂粟花,全部绽放后,露出惨白的花蕊。
睁开眼睛,床上没有血,梦是一个真实,身体是沉沉的,肚子还在胀痛。半夜的焦虑,漫长深刻,周围寂静无声,就像在水下。
明天是新的一天。
在时间长河中,日子一天天漫不经心地流过,悠长而且平淡无奇,但总有一个决定性的瞬间,会让河道稍稍变换一个方向。
从明天开始,要控制食欲,要定时运动,最重要的,给自己一个工作。
我在凌晨起床,东方有点微弱的鱼肚白,打开电脑,在博客里写上“今天是一个新的开始”。
太阳高升之后,还是没什么好事发生。
不过下午差不多快到傍晚的时候,一个叫威廉的家伙给我打电话,问我周四有没有空去拍一场品牌鞋子的发布会。
“他们需要两个机位,一个副机位,要求不高,当然费用也不高,四百元六个小时,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我突然想起来,也许暂时可以接点摄影的活糊口。
一年前我买了一台入门级单反,一支广角变焦和一支长焦变焦镜头,以及一个闪光灯。只是为了在宠友聚会的时候可以拍拍狗。宠友中一群摄影爱好者聚集起来,隔三差五搞搞外拍活动,威廉那个时候已经是一个摄影工作室的首席摄影师了,拽到可以随时随地召到美女来当模特。
半年后,我陆续为一些朋友拍摄过婚礼和公司会晤,纯粹是出于对摄影的爱好,费用不算高,能贴补些器材钱也不错。干完活拿钱的时候,挺不好意思的,爸爸说既是爱好,何必拿人钱呢,你又不差这些个。威廉则很明确地告诉我,市场有自己的规律,你付出劳动获得报酬没什么好脸红的,生意就是生意。
至于他的生活,已近不惑之年还未婚,养了两只猫,据说前两位女友都是踹到他心里流泪,之后独善其身至今,不再找女朋友。我不能理解,根据常规青春电视剧和MV里的描述,男摄影师是众美女理想的恋爱对象。“我太正经了。”这是威廉的自我评价。
“难道没有拍写真认识的女孩子对你示好么?尤其,找你拍私房的。”其实我是想说拍裸照的。
“我是摄影师,又不是流氓。再说看多了,也没什么稀奇,生意就是生意。”他一口一个“生意”,坚定而决绝。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5-31 21:51

周四我们一起去了外滩十八号搂上的酒吧,那个品牌鞋子请了一个俄罗斯舞蹈团来做秀,领队是两个黑人,平常晚上在新天地的法国餐厅表演,整个一个混乱世界。现场的光线温柔妩媚地恰到好处,演员们托着或者穿着那些鞋子在我面前晃动着修长腿,一会儿扮梦露,一会儿撩着裙子跳康康舞,几次我都差点忘了拍照,以为自己应该去吧台拿一杯软饮来欣赏表演。
威廉捅捅我:“别愣着,多换几个角度拍一些。”
我不打算用一帆风顺来给我的这次拍摄任务定性,拍摄过程中发现了很多技术性问题,比如闪光灯直射拍摄对象,会造成人物惨白而背景黑暗,现场眼花缭乱色彩缤纷的灯光在成像后完全消失。另外有一些清晰度的问题给我造成很大的困扰。
在回程的最后一班轻轨上,车厢很空,车身哐当哐当往前,远处有些忽明忽暗的灯光。威廉拿过我的照相机检查成果,每一张都被他挑出毛病,我垂头丧气,总算最后他没说什么更让我丧气的话,还给了我一些鼓励:你需要更多的实拍经验,每一场都有进步,总有一天你的价格会和我的一样。如果十场以后你还拍成这样,就放弃。
第二天,我收到威廉发给我的邮件,标题写着“决定性的瞬间”。邮件内容包括他建议我看的一些摄影技巧书,理论书和大师的作品集。他写给我的话很客气:你已经有一些操作基础,系统地看一遍理论会更有帮助。
第一位大师是布列松,书店里所有与他有关的书籍,封面上都写着“决定性的瞬间”,原来是老布大师的至理名言。第二位大师是亚当斯,看完所有的评论,我只记住了他的那些照片保护了美国西部的自然风光,不至于被过度开发,至于区域曝光法,鉴于我当下的能力,还不能理解。
我告诉威廉这些东西看上去很让人头疼,他则严肃地告诉我很多前辈死在沙滩上,这一行竞争激烈,做得好也会很不错,就看你是信仰随波逐流还是用心拍摄,另外还需要不断地学习。
“你不想两百块钱拍一场婚礼吧?让那些人把你当混饭吃的婚庆工人。”
哦,天呢,两百块拍一场,我能想象那些四五十岁的摄影师,穿着缝有很多口袋的摄影背心,举着闪光灯到处乱闪的样子,背心口袋里装着散乱的五号电池,相机镜头盖子,以及擦镜头的绒布,他们热衷于拍合影和讨新人父母的欢心,假装很专业,嘴巴里可以报出一连串摄影家协会摄影师的名字,似乎和他们很熟,而实际上只不过在拍两百块钱一场的婚礼,结帐还很慢。
晚上我和苹果说,我打算以拍照谋生,看上去很帅。苹果说你真是疯了,这是男人干的活儿,而且说实话真没见过很帅的摄影师,为我们公司拍产品的摄影师看上去有点鬼剃头,头发油腻腻地搭在脑袋上,如果剃个板寸,那些铜钱状的裸露头皮就会被人看见。
“可是电视剧和MV里的摄影师都很帅,你只是没碰到而已。”
“那你告诉我威廉长得怎么样。”
“很普通,身高普通,长相普通,戴个眼镜。普通到走在路上你完全不会认为他是摄影师。”
“从威廉身上你可以看到现实和理想的差距,你新选择的工作也是如此。”苹果冷冷地说。
“可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够拿起来做的事情。”
见我坚持,苹果用紫薇星大法帮我算了一卦:“今年剩下的日子能遇到贵人。”
“呵,这东西。”我抓抓脑袋:“其实我只是想知道这件事情能不能做成功,最好算出我能挣多少钱。”
“人生充满变数,有的人如果知道自己一辈子会要饭,你认为他会选择活下去么?算命理只能告诉你一个大致的趋势。”
苹果和威廉也许可以走到一起,我突然想起来,苹果冷静,独立思考能力强,威廉和她有些相似的地方。我让她算算自己今年的桃花运,她轻描淡写地说算过了,到手的还要逃走。
我找威廉说要跟他学习一下后期照片制作,他在徐家汇附近租了一间民房做影棚,我带着苹果一起去。很多人第一次见面不会来电,只有相处久了相互了解后,有个人捅破窗户纸,才能成。我打算做捅破窗户纸的人。
影棚很简单,几个灯,几块背景布,按动电动开关“嘎啦嘎啦”卷轴卷几下,就可以换背景。墙角随便地放了些道具,有假花、牛仔帽子、红色高脚椅子,以及一些塑料袋里的衣服。我随便翻了一下,从其中一个袋子里发现了红色黑色白色的蕾丝三角裤胸罩和蕾丝长筒袜子。影棚里有个二十多岁的小哥助理,穿黑色紧身圆领汗衫,面色白净,皮肤皙白,豆腐一般的水嫩,可以隐隐看到手臂二头肌下青紫色的静脉,一张清秀的脸,文雅得如夏天里栖息在树叶上的蝴蝶。
苹果低声对我说:“这小哥不错。威廉是大叔。”
威廉并没有察觉我们另有所图,他一本正经地给我讲解一些ps步骤,我说某些软件似乎也能达到这些效果,他义正言辞地摆摆手:“如果你相信那些东西,就不要跟我学。只有Photoshop是王道。”我被他吓得不敢出声。
“人人都想走捷径,其实根本没有捷径。”威廉看我还算认真,继续说。
一个下午我很认真地听他说着,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教我这么多,是想在我面前展现一把肚子里的货色,来满足他的虚荣心,还是想教会我一些东西好介绍些单子给我做,顺便抽点介绍费呢?二者皆有可能,我只能用感恩的心态看待一切。
白皮肤小哥也走过来和我一起听,和我一样虔诚,只是他好像没有任何摄影或者ps基础,完全是一张白纸。他的腼腆让我想起法院里的曹小斌,当然,他显得更缺乏自信,有一种无助的卑微。
“你们不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模特么?”威廉问我们:“你们看他的肌肉,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身材没他这么好。他皮肤白,照片上反差拉得开,用黑色背景最好。你们没看到他的背部肌肉,也很不错。”他这样说着,听上去像是在说牛身上某个部位,比如牛菲利或者牛肋排不错之类的,弄得我流了点口水。
我注意到白皮肤小哥害羞地笑了一下,说:“自从我来到这里,威廉总是夸我,我常常觉得自己做不好,他还是夸我。”
“我是夸你的长相,好东西值得多夸几遍,下周我要帮他再拍一组写真,拍着玩,用一些新的想法和点子。你们一起来。”
苹果似乎对白皮肤小哥的兴趣更浓一些。
回去的路上我对苹果说:“我发现你喜欢长得帅的。”
“当然,我是视觉系动物,对外形的挑剔不仅限于男人对女人。何况我从不做梦可以嫁一个有钱人,只剩帅这一项条件了。”
对于什么是合适的结婚对象的讨论,我们持续了好几年。我一直追求平稳安逸的夫妻关系,而她,如果生命里不是一次能让她死去活来的爱情,她不会考虑结婚,前面三次显然不是那种爱情,当然那三个男人也没有要求她嫁给他们,最重要的一点,没有一个帅的。
目前为止,我们两个都在爱情和婚姻的战斗中失败了。苹果说自己还没碰到真命天子,我是遇人不淑。最终的结论我们在婚姻这件事情上都没长眼睛,她没看到中意的,我没看对人。
苹果提到一个做空姐的远亲,嫁给比自己大十二岁的加拿大籍华人,每天除了在别墅里照看两岁的女儿外,就是开着宝马X5送妈妈去搓小麻将。苹果为此愤愤不平。“不就脸蛋漂亮一点么,说话声音嗲一点么,书都没读过几本,从小被教导要嫁个有钱夫婿,现在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呢。”她把远房阿姨说成是鸡犬。
“人家梦想了,于是得到了。你从不梦想,所以没有。”我说。
“我只是从道德的角度去思考问题。Anyway,我梦想帅哥,怎么不给我?”
“人家男未婚女未嫁的,哪里不道德了?”我使出咄咄逼人的眼神。
“梦想嫁给有钱人就是不道德的。”苹果咬牙切齿。
“咳咳,嫉妒——是指人们为竞争一定的权益,对相应的幸运者或潜在的幸运者怀有的一种冷漠、贬低、排斥、甚至是敌视的心理状态。”我提高音量,对她念到。
“你从哪儿找到这解释的?”
“股沟,笨蛋。”
作者: 老程    时间: 2012-5-31 22:59

开始摄影谋生了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6-1 08:47

开始摄影谋生了
老程 发表于 2012-5-31 22:59
老程换头像啦,赞的,赞的。超级强大的头像。
作者: 老程    时间: 2012-6-1 10:45

天涯第二轮投票结束了没?你进下一轮了吗?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6-1 12:14

天涯第二轮投票结束了没?你进下一轮了吗?
老程 发表于 2012-6-1 10:45
下周一公布最终获奖结果。
作者: 稻草人007    时间: 2012-6-1 12:38

小讨厌写的真好! 会写小说的摄影师,真让然佩服
作者: 大老虎    时间: 2012-6-1 19:13

小讨厌原来是写小说的啊  真厉害 赞一个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6-2 12:22

小讨厌原来是写小说的啊  真厉害 赞一个
大老虎 发表于 2012-6-1 19:13
额,大老虎,小讨厌原来是拍照的干活.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6-4 20:52

本帖最后由 小讨厌 于 2012-6-5 14:47 编辑

(十)性感的拍摄
威廉为那个白皮肤小哥设计了两组造型,化妆师也是男生,左耳朵上钉了三个金灿灿的耳环,我很想把那些耳环拉下来,看看耳朵皮被扯破后会不会自己复原。除了三个耳环之外,他拥有一个整齐的洋葱头,就像《丁丁历险记》里的丁丁,粉色细竖条纹短袖衬衫和紧身七分黑裤子,浑身都有些金属铆钉,包括鞋子上。
“哦,你们要知道,拍婚纱的时候我帮新娘子换衣服,新郎们都不嫌弃。他们大多数会认为我是同性恋,而且有点娘,我当然不是,但不必为自己辩解,这样新郎们会有些安全感。我不会卡新娘子的油,有些新娘子喜欢和我聊天,把新郎以外的男人偷偷向我供出来,我是个正经人,嗯,正经人不会传话。”他强调自己的“正经”,生怕我们两个把他看成“不正经”的人。
洋葱头翘着个小兰花指头帮小哥画眉毛,不时对着镜子看左右眉毛是不是齐高,顺便看一眼自己的洋葱头,保证随时随地把有翘起意向的碎发压下去。化妆台上放了一堆彩色的瓶瓶罐罐盒子罐子,还有一个带着脂粉香气的箱子,让我们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又忍不住去翻看,毕竟都是女人用的东西。
在化妆镜前一圈大眼睛灯的照射下,我们把箱子翻了个底朝天,有MAC打底膏,CHANEL蜜粉,植村秀和LANCOME的眼影,还有些其他叫不出名字的东西。
“哇,各种色系都有!”苹果尖叫起来:“这得要多少钱啊?”
洋葱头很享用我们的羡慕,得意之色浮上他的嘴角。他的第一个造型快做完了,是一个眼泪妆,正在为小哥贴上亮闪闪的白色泪珠,那是真正的透明塑料泪滴,为了照片的夸张效果,再加上白色闪粉,且只有右眼有,左眼是黑色的烟熏。
我说:“这黑色的烟熏会不会太浓了?”
“哦,不,这个是青黛色,不是黑色。”洋葱头纠正我:“你看他右眼,细眼线加清纯的泪滴,左眼是烟熏,比较强势和坚定,要的就是黑和白、柔和硬的对比效果。”
至于嘴唇,他涂了一个大红色,厚厚的那种。
威廉正在旁边布置灯光,被大红色嘴唇吓了一跳,远远地用手指过来:“嘴巴擦掉,照片低饱和为主,不要红色。”
洋葱头拿了化妆棉放到血红色上,又拿开,想解释一番,威廉头也不抬地说:“不要让我后期帮你擦屁股。”洋葱头使劲摇一下头,自言自语地说:“搞不好了,搞不好了,到底谁做造型?”
威廉的强势,如石中剑一样牢固。血红嘴唇终于消失,用了浅咖啡色的唇膏把原有的唇色也盖住。
小哥往眼睛里塞进两片蓝灰色美瞳,如果用手把他的额头和嘴巴挡住,双层假睫毛像两把桃花扇,中间夹着一颗大而圆润的蓝灰色核桃,梳妆台一圈灯泡射到核桃上,就有两个泪汪汪可人的仙女眼睛望着我们。我和苹果羞愧得无地自容,现在这小哥只能用“美艳”两个字来形容。
“我要这种男人的女性化,很硬朗,这种硬朗女人表现不出来。他还带点纯,所以可以用眼泪,毕竟年轻,再过十年就是别的眼神了。这种雌雄莫辨的混合体后期往冷色调偏,可以避免暧昧,那正好也不是我要的。”威廉给我们解释了一下他的创作意图。虽然我不太明白,但还是很认真地点点头。
他开始叫我调整灯光,什么主灯辅灯,一比二,一比四,叫我怎么调我就怎么调,谁让助理现在去做模特了呢。洋葱头把麦当娜的电子音乐混音版开得震天响,他不吃摇头丸,只有这种音乐能让他保持兴奋。确实,你想在那种节奏下昏昏欲睡,就像在水里做深呼吸一样不可能。
洋葱头最后给小哥戴上金黄色的假发,看上去就像玛丽莲梦露那种浅金黄色,只是比较长一些,齐肩,还有宽松的白色衬衫,挂满了细金属条。威廉叫他做的动作都是用手在脸上或者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的,黑暗中,满屋子都是洋葱头用鼓风机弄出来的声音,他要把小哥的头发和衬衫吹得鼓起来。闪光灯如闪电一般地持续频闪,每亮一次,我可以看到那个女人般的男孩没有焦点的目光,散乱而渴望,渴望一个毒苹果。
“你觉得自己好意思做女人么?”苹果凑到我耳朵边上问我。
“是他不应该做男人。”
“他是黄鳝——雌雄同体,还自摸。”苹果恶狠狠地说。我能看到黑暗里,她眼里闪烁出来的略带敌意十字光芒。
灯亮了,第一组拍摄完毕。
我和苹果跑出摄影棚,好让他换衣服,等再进去,我看得目瞪口呆。
“哦,我的天,这叫什么呀!”
第二个造型又需要血红唇色了,威廉拿出墙脚的塑料袋,翻出大红色网眼袜子、黑色平脚短裤和皮靴皮手套叫小哥穿上。这次需要耳朵夹大大的金色环形耳环,肚脐上也要闪片,眼睛全部用青黛色油彩画成熊猫眼,假睫毛加到三层。
见我吃惊得夸张,威廉扔了几本《VISON》给我:“自己找感觉去。”
那是陈逸飞主办的杂志,自从他去世后,秉承一贯的前卫时尚风格,其实是先锋视觉艺术为主的一本杂志,很少广告,很多表现情色暴力以及彷徨不安的摄影作品。有很多夸张的造型,男的女的。有一组草原上的小女孩,其实也不小,模特应该有十八岁。那种空旷,永远只有她和她自己的影子,拖到地上的裙摆,一头垂落的长发,无助且迷茫,甚至能感到草原上的风,看上去她能飞起来,我竟然被感动了。
洋葱头换了一张音乐碟,是快节奏的JAZZ,第一首就是Nat King ColeL.O.V.E
小哥站到背景布上,大叫:“我要脱衣服了。”
他把衬衣两个袖子拉下来,顺势把整件衬衣举过头顶甩了两圈,随着糜烂的旋律扭了两下臀部,把衬衣用力扔出去,苹果为了他的几块健壮的肋排骨和八块腹肌以及豆腐皮般嫩的青筋尖叫。洋葱头在旁边起哄吹口哨,威廉的微笑里带着淫荡。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想着那个草原上飘忽的女孩,眼前的小哥在表现一种性感,反串的性感,有些滑稽,那是两种感觉我想。
威廉用黑白拍了一组,给我们看效果,有肌肉的模特结构复杂,灰部层次丰富。彩色的那组艳丽而富有挑逗,黑白的则去掉了些色情的意念。
“我需要输出一些挂在工作室墙上,配上白色宽边像框,再用白色宽卡纸扩一下边。”威廉看来很满意这次拍摄,又对小哥说:“要推荐你去一些模特经纪公司了。”
“噢,我不想离开你。”小哥对着威廉发嗲,我觉得有些恶心,也许反串得还意犹未尽。
洋葱头给我一张名片,说以后有活儿可以找他,我看了一眼那粉色的纸卡片,塞进牛仔裤屁股后头的口袋里。
威廉来问我觉得这样的拍摄有意思么?我说挺有意思的,尽管某些地方不太习惯,或者说有些不明白,就像坠入云里雾里,他说没关系,干多了就明白了,我朝他翻了个白眼,“干多了”,像说某些事情是老手一样容易让人误解。
最后我向他推荐苹果,有空可以来当当助理什么的,苹果欣然应允。
威廉问:“你为什么不来?”
“我当然来,我是说除了我以外,苹果也可以来。”
威廉点头表示同意。
离开工作室,苹果兴奋地眉飞色舞地在大街上大肆夸赞小哥,说刚才看得都要流口水了。她一直喜欢那种漂亮妖媚的男人。
“很帅,很帅。我终于见到我要的类型了。关键一点都不娘娘腔。”她像一个十六岁女孩得到一个梦露版的芭比娃娃那样高兴。
“可他比你小呢!”
“哦,vv,我只是说我喜欢而已,别的我说什么了么?”
好吧,确实没有。我知道她就是为了接近小哥,答应偶尔去影棚帮帮忙,我却是为了她可以有机会和威廉接触一下,看来使错劲了。
作者: 稻草人007    时间: 2012-6-12 11:33

小讨厌 快更新呀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6-12 21:48

小讨厌 快更新呀
稻草人007 发表于 2012-6-12 11:33
来啦,来啦,咔咔~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6-12 21:49

(十一)明亮的未来

我去庙里请了一块开过光的吉祥物回来,其实就是一块小小的雕有花纹的石头,据说挂在脖子里可以避邪并带来好运。虽有些心理暗示的意味,但这种暗示带给我快乐,自从戴上它后,一切都变得顺利起来。

威廉开始带着我参加一些婚礼的和会议的拍摄,有时候是美女写真,婚纱,甚至人体。女孩子们愿意有一个女助理帮她们打点姿势和细节问题,比如T裤没有完全遮盖住要紧部位,或者从手指头缝里露出的乳头。威廉坚决不碰那些女孩子,所以美女们认为他是一个正经人,继续介绍闺密光顾。

我长了一个心眼,准备了一本笔记本,把当天摆过的姿势全部用简单的草图画下来。草图确实很潦草,手和腿看上去就像弯曲的火柴棒子,外景的云是没赶好的饺子皮,石头是涂黑的没赶好的饺子皮,最关键的树,无论梧桐香樟还是银杏,我都画成了没结果子的苹果树,就像幼儿园里画过的那样。

我很佩服威廉,在一棵树下,他竟然可以叫两个人凹出无数造型,和天上星星一样多,我既数不清星星有几颗,也数不清他叫那两个人凹了几个造型,如果相互对视、看镜头、看远方、看天、碰鼻子、碰额头、亲吻、睁眼亲吻、闭眼亲吻各自算一个造型的话。

两个月后,我开始独立拍摄一些写真。他是工作室挂牌的首席,自己也有客户,没档期的时候,推荐自己的客户给我,按单结算。照片后期他拿死死捏在手里,不肯放手,当初认真教我的那些不过是皮毛,深入进去的那些才是精髓,他讳莫如深,每次我开口打探,就像探究他一个人怎么解决自己的性欲那样不好意思,当然他不会告诉我。

“我猜他是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阿飞说。他给我的建议是,自己的能力赖不得别人,既然他能学会,vv你也可以,他这里的路堵死,可以找别的路,条条大路通罗马,就看你自己打算游泳还是随波逐流。

“当然,”阿飞继续说:“没必要当着他的面那么努力,毕竟还需要他给你口饭吃,在他面前低调些总是不错的。周易里的乾卦爻辞,初九说得好,潜龙勿用。等你到二爻,见龙在田,利见大人的时候,才是该飞的时候。”

“真神叨,尽说些我不懂的东西。你要拿它来算命么?听说这玩意儿随着研究的深入,你知道了多,不用眼睛看,眼睛会慢慢瞎掉。”

阿飞摇摇头,很认真地说这是哲学,拿来算命是糟践。

我把吉祥石头拉出来给阿飞看,说最近多亏了它,至少我开始有收入了。阿飞笑了笑,一有个寄托的东西,也就给点心理安慰。你还不如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可以给你出主意。
我两个都要了。

这个世界信息传播很快,我可以从书店以及网络获得自己需要的东西。

我混了一个摄影论坛,在我眼里那里高手如云,摄影家协会的摄影家也有在那里混的,大家全部崇拜得五体投地,摄影家发一坨大便的照片,大家跟贴说:光影、色调均佳,精彩。或者:毒,德味,大师。有一个人反对,就会有一群人教育他:我们这个年代需要大便来证明自身的存在。拥有深厚文化底蕴的人,则用“观念摄影”“新锐摄影”“个人主义的表达”来诠释这张名为《证明人类存在之永恒及物质不灭之轮回》的作品。

当然实际情况并不都是这么极端,我从这个论坛学到了不少东西,也认识了一群爱好摄影的朋友,有职业的有业余的,有做器材生意的,也有想借此组织一些旅摄活动赚钱的,有正常思维的人,也有思维不正常的人。基本我会和正常人群呆在一起,从职业到心态到脾气都正常的人。很多年后,我们还会在一起讨论几倍的微摄镜头可以把苍蝇的腿毛拍清晰。
这是一个数码技术突飞猛进的时代,上万元的胶片机被数码机取代后,价格和销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滑。玩胶片机的摄影师一时不能适应,统统倒在沙滩上。你可以看到一个大浪打过来,夹带着无数小鱼小虾拍到沙滩上,海水退去,留下整个海滩的小鱼小虾在沙子里吐着泡泡垂死挣扎。我幸灾乐祸地认为,在太阳下山之前,那抹末日的如黄金般灿烂的余晖下,他们会拖着高尚而修长的影子慢慢死去,在第二天依然灿烂的阳光里以及之后的每一天的阳光里慢慢被晒成鱼干虾干。

酋长听了我这番描述后,说:“这场景让我想起史上最壮烈的敦刻尔克撤退,满海滩的大兵。”        

PB说:“那些兵撤了,而他们死了。在我看来死了比撤退光荣多了。”

大头用他那双比常人大一倍的手鼓掌说:“特光荣了,特光荣了。”带着点坏笑。

说这话的时候我们正在茗岙的某座山头上架着三角架等日出,凌晨三点多。夏天的凌晨,水雾侵入皮肤,有些凉撤身体的寒。远处山脚下的村庄有一个朦胧的影子。
酋长是论坛版主,性情随和。他拥有的镜头数,是我们另外三个人拥有的镜头数总合,而且每次外拍,喜欢把那个国家地理的军绿色摄影包塞满镜头,长焦广角定焦,统统塞上,直到塞不下。“谁知道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呢?也许在拍景的时候正巧碰到有侯鸟,所以必须把那个600的头子备着。”这是一支会让外行人当作望远镜的头子,有我半个胳臂那么长,真正的大炮。如果要显摆,就把遮光罩罩上去,这样又可以增长二十公分。如果不是塞不下,他会把微距头也带上,没准哪里的蚂蚁找到一只死兔子的眼球准备搬回蚁穴,那必须拍下来。
PB是佳能的粉丝,只用原厂镜头,拒绝对佳能器材的任何诋毁,时不时跑去尼康论坛参与一些诋毁尼康的争吵。经常引得尼康用户跑到佳能版块来骂街,从那些没水平的脏话里,PB得出结论,尼康用户都是没头脑的热血青年。既然没头脑,也出不了好片。他自认为很有头脑,“拍摄前必须做好功课”他说:“为了这次拍摄,我作了几种曝光的准备。一是对着太阳曝光,二是对着云,三是对着下面的村庄。我已经能够得知每个曝光出来的结果了。因为亚当斯那本《区域曝光法》已经被我翻烂了。” 我很崇敬地望着他,就像望着亚当斯本人,想自己应该去把哪本书翻烂呢?

大头用的是佳能5d,他一直很懊恼5d的对焦系统,太坑爹了。在听了一年两长两短的“滋….滋….滋滋”的对焦声后,他决定全面启用手动对焦镜头。“破罐子破摔了。”他说。他下了狠心买了蔡司和莱卡的镜头,用转接环拧在佳能的机身上。我们担心他为了保证对焦的准确率会浪费一点大光圈的景深,将不会用到F2以下的光圈,他却很淡定地说宁可浪费一些快门。他用的那款机型快门设定次数为十万,有一次为了拍一个草地上奔跑的小孩,连续按了半分钟,你会以为快门声音是远处某架机关枪发出来的。
作者: 稻草人007    时间: 2012-6-13 15:20

先沙发个 再看
作者: 杨林    时间: 2012-6-13 16:32

小讨厌要把摄影的故事好好写写,这样的经历似乎很少有人写过,不可复制滴说。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6-13 16:42

小讨厌要把摄影的故事好好写写,这样的经历似乎很少有人写过,不可复制滴说。
杨林 发表于 2012-6-13 16:32
好也好也,我还怕文艺青年没兴趣看专业的内容呐
作者: 老程    时间: 2012-6-13 19:23

小讨厌照像有方,原来是跟名师学过艺,再加自身的灵性,怎能不成功?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6-13 19:25

小讨厌照像有方,原来是跟名师学过艺,再加自身的灵性,怎能不成功?
老程 发表于 2012-6-13 19:23
哎哟老程,其实都是自学的,没有这么一个威廉,这个人是我编的涅。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6-22 20:53

“哦,天哪,换一次快门要两千多块呢,你这下就按掉多少钱?”我尖叫道。
        PB对着小马一脸严肃地说:“完美的对焦系统在心中,不是靠多按快门。”这时候,山顶对面的太阳开始跳跃,一下子跃到他的头顶,他的板寸头沐浴在逆光的光晕中,使他看上去神圣而正确。
         “我迟早要换个更大一点的机器。”小马愤愤地说:“除了对焦系统可以好一点外,也可以更符合我的手寸。这一台让我的小拇都指没地方搁呢,老这么娘娘腔地翘着。”
        这时,因为太阳的出现,我们开始乱按快门。短短的几分钟,太阳便升高了,光芒渐渐把天空的云雾拨开,云霞消失,把大地从昏睡中唤醒,山下村庄和田地的颜色已经完全显现,变得没有一丝神秘感。一个小时的等待,就这么十几分钟的高潮,之后大家拖着沉重的家伙从小路向山脚撤退。酋长觉得今天应该有好片,又在懊悔没有用包围曝光多拍几张,后期可以叠加,用来弥补宽容度的不足。PB很得意做足了功课,完全按照计划执行了几个不同的曝光参数,我则继续纠结构图,也许那样更好,也许还是原来的好。
        酋长那个被镜头塞得鼓鼓囊囊的国家地理摄影包很招人眼球,那个柠檬黄色的长方形标志,长宽遵循了标准的3:2比例的标志,代表着自由摄影师大无畏勇涉千山万水险徒的精神,所以尽管价格不菲,也没有避震用的泡沫隔层,还是成为了摄影人心的驴(lv)包。
        回来后,大家交流了一下片子,在差距悬殊的画质面前,我又卑微了一次,打算退缩到角落里。
        “这个构图不错,只是暗部噪点多了一些。”
        “这个太阳曝光准的,但是画面其他暗部没细节,宽容度太差,你这机器就这德性。”
        “这个村庄细节不错的,但是构图太紧,我们在山顶退无可退,如果是全画幅的就可以松些。”
        全部的失败,他们三个人都归罪于我的器材,而不是我本人的水平,这让我稍稍高兴了一下,就象俗话说的,大便拉不出可以怪罪于马桶。
        他们让我相信“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句古话总是不错的,虽然换新马桶又要废掉我很多钞票,但为了顺利地干活,还是决定升级器材。我还迷上了一款灰黑色的国家地理摄影包,器材可以让我获得更快的工作速度和更优质的成像,那款包么,纯粹就是用来安慰一下我脆弱的心,不管内芯塞满了多少败絮,金玉必须其外。
        至于我那可怜的将被淘汰的器材,PB建议拿来砸核桃,小马建议把镜头玻璃片拆掉当铅笔桶、储蓄罐或者一次性水杯托,镜片则可以当放大镜。我想也许可以送给未来真正打算和我结婚的那个男人,爱一个人送他一台相机,恨一个人也送他一台相机。
        摄影真是一件有魅力的事情,它让我结识新朋友,赚到钱,看到令人愉快的未来和希望,就像一群欢快的小鸟,叽叽喳喳带着你走向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在那里你可以用快门记录这个世界的一切,摆拍或者抓拍,不限形式。当然我想自己会不是那种拿着莱卡相机冲在战争前线的摄影记者,就像玛格南图片社的那些摄影师,只想着离战场近些再近一些,如果拍不到好照片,是因为你离战场还不够近。我欣赏那些作品对人类作出的巨大贡献,但不想因为眼睁睁看着一个即将死去的女孩被秃鹫当作食物,并拍下照片,而在获得大奖后自杀。对痛苦和死亡,战争和灾难,我没有能力和渠道去诠释,只能表现一点生活中的小愉快和小感动,为普通大众服务,或许不那么崇高,但确实让我的生活变得有声色起来。
        酋长对成功的理解是,到某个年龄阶段,在一定的人群里获得某种正面的知名度,换而言之,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就是成功。于摄影师而言,能用自己的片子让别人信服,就是成功。
        自银行离职以来,我终于确立了新的目标。
        这段时间里,平面设计专业进修时获得的那些理论知识帮了我很大的忙,我比别人更快速地理解了构图和光线,对比和反差。我甚至很得意地对新买相机的人说,除了记住强迫自己不要用P档外,因为P档可以让你永远学不会用脑子拍照,还要记住“井”字构图,这是一个永远不会出错的构图,由两个“二”字垂直交叉构成,横竖都把画面三等分,完美的黄金分割定律,真佩服古希腊人,研究了好几百年,当然中国人更厉害,用两个“二”字就解决了。
        当梧桐树叶子开始掉落的时候,我已经拥有一个全幅机身和几个佳能红圈定焦镜头,我喜欢大光圈下的焦平面,有被刀劈的快感,奶油溶化般的前后景象,以及F1.2光圈下锐利的发丝。有的人一辈子都在追求画面的细节和清晰度,永远觉得手里的器材不够好,他们的摄影生涯伴随着不停更换器材的强迫症,和女人勤于更换内裤一般。我并不打算频繁更换器材,摄影是一个无底洞,你永远觉得钱不够花,如果从生态到人像到人文到新闻到风景到体育到广告都想兼顾,除非你对画质没有要求,或者钱多得花不完,否则只能选择几项,适合的才是最好的。
        威廉说我进步很快,确实如此,我毫不谦虚地在他面前点了点骄傲的头。有些人纠缠于好照片取决于相机镜头还是摄影师脖子上那个头,为此吵架钻牛角尖直到相互不理睬,以我看来答案自然是后者。在回顾了以前的会计生涯后,我断定自己的左脑比右脑发达,否则那些年不会和数字们过不去,把自己的心情和自信都搞得很糟糕。那些数字的用途,只是为了让你看得懂银行帐户余额和超市货架上商品的价格,至于三角形内角之和为一百八十度外角之和为三百六十度,现在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即便是提到快门数字,我们会说一百分之一秒,而不是零点零一秒,也不会去计算二百五十分之一秒到底等于几。
        我不责怪父母没有从小开发我的右脑,在每个孩子都向往脖子系上红领巾的年代,只知道唱《让我们荡起双桨》,同时代约翰列侬被枪杀,猫王莫名其妙地死掉,留下了地球那半边满地悲伤的歌迷,一个球的两边,东边的人在看四人帮,西边的人在看安迪沃霍尔,中间隔着被望眼欲穿的泪水填满的太平洋,你不可能指望挖个地洞钻过去。换而言之,一片麦田里长了一棵桃子树,注定是要被砍掉的,谁让我们出生在一个没有自己脸面和想法的年代。
作者: 老程    时间: 2012-6-23 01:35

我当摄影教程看。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6-23 16:21

我当摄影教程看。
老程 发表于 2012-6-23 01:35
老程当心误入歧途啊,我汗了~~~~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6-29 12:59

本帖最后由 小讨厌 于 2012-7-1 16:31 编辑

(十二)苹果的新恋情


当梧桐树叶子开始掉落的时候,苹果和助理小哥在一起了。


我正在研究灯光,主灯正逆侧逆顶光,还有光比,目前为止还看不出四分之一光比和二分之一光比有什么大区别,威廉说影棚太小了。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来理解这句话——“影棚太小了”,他的意思是灯离物体的距离太近,而导致光比不明显,我费尽脑力,所以完全忽视了苹果在背后做的小动作,直到她告诉我把小哥搞到手了。


苹果年中升了职,做了创意小监,加了薪,在外头租借了一间屋子,走在马路上都意气风发,八公分的高跟鞋跟傲慢地叉到柏油马路上,一地的落叶随她的高跟鞋和大裤衩翻卷,她把头发烫卷了,为了那该死的小男人说的女人味。


“你嫉妒他。”苹果竖着右手的食指对我说,这是一个下定义的手势,是希特勒常用的手势。“不过我不反对以后我们三个一起出去逛街吃饭,我知道你们相互不会感兴趣,至少不用担心你挖墙脚。也不至于相互憎恨,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我们可以和以前一样谈笑风生,你就不会觉得他把我抢走了。”


“好吧,可以尝试。”我额头和鼻尖冒了点冷汗:“他确实不符合我的口味,但没想到会符合你的口味。”苹果有主见,喜欢拿主意,姐弟恋对她或者还算不错,主要是这小男人长得还算不赖。


“你知道么,我现在开始学习烧菜和做点心了。”小男人生日那天苹果打电话叫我去家里参加生日派对:“我买了个烤箱,现在冰箱里塞满了自发面粉和新西兰黄油,果仁和葡萄干,你得来尝尝,小男人很喜欢。”


我叫上阿飞一起去,看着他们成双成对的我不舒服,我跟他说。近来阿飞在线的时间长了,在我处理照片的时候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聊天。拍到好照片或者美女,我截图给他看,他拍手说“好极了好极了”。一会儿又冒出来“站起来活动活动,别老坐在电脑前头”、“眼睛去放松一下”,这样一个朋友,在秋夜冷风从窗户缝里吹进来的时候,是一根保温的小毛毯,有时候见他头像暗着,怅然若失就如掉落了小毛毯。


小男人生日我不知道应该送什么礼物,阿飞带了一瓶葡萄酒过来,法国波尔多地区五年的赤霞珠,偏酸口味,单宁的涩度很小。白天下了秋雨,晚上雨停了,有些雾气,苹果房子借在南浦大桥下面的高层,从窗户望出去,有伸向远方的蜿蜒灯光,朦胧而潮湿。屋子粉刷一新,全白色的墙壁,米色宽大的沙发,所有的食物摆放在编织得花团锦簇的地毯上。有生菜鸡肉卷、金枪鱼色拉和苹果自制的熏肉皮萨,还有新鲜出炉的葡萄饼干,苹果又给了小男人一些零钱到楼下买水果。白色餐边柜上有新鲜的百合花和小男人奇形怪状的照片,包括上次在威廉那里拍摄的。


“他现在除了在威廉那里做助理外,还揽到些平面广告的活,我向我们公司供应商也推荐了。”苹果满怀希望地说:“他一个人在上海两年了,也不容易。”我看到门后放着哑铃,苹果指指它们,小男人要靠这个锻炼身体。


门铃响了,小男人的几个朋友进来,男男女女,勾肩搭背,时髦懒散的气息染黄的发丝里流出来,女孩子是涂绿色指甲油的时髦,男孩子胳臂上有刺青,说着些小小的黄段子。苹果放了一张诺拉琼斯的碟到电脑里,空气里弥漫着慢吞吞的饭菜香。小男人拎着几个苹果猕猴桃橙子和一串红提进来,男孩们去捶他的胸肌,女孩们则用涂了绿色指甲的手指头掐他硬邦邦的腿肉,说身材练得不错。


窗户大开,凉风在屋子里游走,大家一起席地坐在编织得花团锦簇的地毯上,这是屋子里唯一让人眼花缭乱的东西。小男人楼着苹果,一会儿捏捏她的脸,一会儿往她耳朵吹气,手指头缠绕进她卷卷的头发里拉一下,苹果看上去很享受。他们谈论某某和某某恋爱了同居了分手了,某某的客人想泡他,从谈话里我猜不出他们的工作,可能是理发店的,也可能是做美容的。


好吧我承认,我不习惯这些人,苹果你要是说我羡慕嫉妒,我认了。我一言不发,阿飞叉了一块猕猴桃给我,用胳臂肘捅了我一下:“喂,来了就开心点。”我白他一眼,心里努力说服自己,要祝福闺密,而不是嫉妒羡慕憎恨,有些小虫子在心里爬,自己要做的就是灭掉他们。


门铃又响了,小男人打开门,洋葱头拎着个大蛋糕站在那里。


“大家都在等蛋糕呢。”


“掼奶油的么?”


“就是掼奶油的,楼下就有面包房,只有植物鲜奶,特地去徐家汇那里买呢,否则早二十分钟就到了。”洋葱头放下蛋糕,立刻跑去镜子前检查头发:“今天风大,我助动车骑得快,风吹得我都喘不过气来,要是开车就会好很多。”他用手把吹乱的头发重新掳回洋葱状。


如果某个人某方面缺失,或者特别在意,他会把这样东西长久地放在嘴边。洋葱头开始大谈特谈在街上看到的豪车,就像他是汽车制造商那样,对速度外观和价格如数家珍。如果他没说自己是开两轮助动车来的,大家都会以为他是开着四轮车来的。


如果说今天碰到洋葱头仅仅得到一些关于汽车的知识普及,太对不起他。在大家吃完他带来的蛋糕后,血液从大脑流到胃里,混混欲睡的时候,他给了我一条对我来说十分重要的信息。


“有一家叫做勾勾手指头就结婚的摄影工作室,需要摄影师,也许你可以去试试看,酬劳比威廉这里高。”他很热心地把负责人的企鹅号给了我:“一般人我不说,关我什么事呢,我当你是兄弟,那么用力学,威廉还不肯全部教给你。以后我们互通有无咯,有化妆单子给点我就行了。”他拍拍我肩膀:“出来混都不容易。”


有一点小小的感动从胃里升上来,让我的喉咙有点哽咽,说不出话来。


每一个看似卑微的小蚂蚁,都有着另人敬仰的大无畏精神。


阿飞觉得洋葱头人还不错,外表像个小混混,做起事情来还是挺上心的。我还不能确定,我的人际关系圈子过于简单,过了三十岁,早已不相信第一眼看到的真实,也不容易在第一时间对某些事情作出判断。


地毯上剩下一堆空盘子空啤酒瓶和成堆的餐巾纸,几个男孩子喝得脸红通通的,和女孩子们打情骂俏着离开,洋葱头最后提醒了我一下去那个工作室碰碰运气。


阿飞开车送我回去,深夜的高架上没什么车。


“这么晚回,你老婆不会有意见吧?”我问,他笑笑,不作答。立刻,他换了一个话题,让我告诉他苹果以前的几个男朋友。


很显然,目前苹果沉浸在新恋情的甜蜜中,她正被爱情滋润着,自信而漂亮,但我无法说服自己不恨那个小男人,他是一只夹缝里求生存的蟑螂。他的目的,他们俩的结局,一丝恶意在我心头闪过,他们迟早要分手。我心里长出一朵涩涩的矢车菊,幻想着去掐断它或者连根拔除。


“你真恶毒,虽然我同意你说的结局。爱情最长不过十八个月,从外表到内心,十八个月过后没有共同之处,两个人的矛盾就会浮现。”阿飞打着方向盘说:“但这样恶毒,有点不太像你。”


“好吧,我承认自己恶毒。但你也同意我说的结局,至于怎么描述,无关紧要。”


“你需要答应我一件事情。”阿飞侧过头来望着我:“心里再有情绪,表面也要控制住,别忘了你已经不是年轻人了。”


“好吧,为了讨好你,我可以努一把力,不想得罪你的原因是希望以后继续做我的车夫。”我露出一脸的坏笑,牙齿闪过一颗四角星形的亮光。


第二天苹果打电话告诉我洋伞昨晚上拉在她家,顺便说了一句:你不觉得阿飞很奇怪么?已婚有孩男人陪一个单身女人参加聚会?事情可以这样推断,他对你有意,或者他对所有可能接近的女性都玩暧昧。


要说我这个人神经大条,也不至于对这种猜测无动于衷,昨晚上确实连一个催他回家的电话都没有。看到屏幕上阿飞亮着的头像,忍不住问他:昨晚为什么陪我?


他打了两个字:兄弟。


关于兄弟,如果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你是我兄弟”,那意味着:


1、 他对你有意,在动手之前,这个词是让你放松警惕的托词;


2、 你对他完全没有性吸引力;


3、 真的当你是兄弟。


阿飞对我说的兄弟我理解为第三条。



兄弟是用来两肋插刀的,下次我来插你两刀。
作者: 施国英    时间: 2012-6-29 13:25

这段也蛮赞的。
还可以把故事集中在几个人身上,或者说让几个人之间彼此有故事,这样结构可以互相串起来。
作者: 小讨厌    时间: 2012-6-29 15:59

这段也蛮赞的。
还可以把故事集中在几个人身上,或者说让几个人之间彼此有故事,这样结构可以互相串起来。
施国英 发表于 2012-6-29 13:25
嗯,明白了,男主角就要出场,关键人物也就这些了,还有一两个出场就开始后面半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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